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染春
染冬回家了，她背着一个小包袱，谢绝任何人的相送。</p>
执拗地想要一个人回家。</p>
万里重舟之外，顾怀明撑着船行在桂林秀美的山水之间。</p>
韩奇笑着问道：“怀明觉着，这桂林的山水和景色同江南比如何。”</p>
顾怀明轻叹一口气。</p>
“江南自然是比不过，只是……”</p>
韩奇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只是江南有你思念的人，怀明啊，你还年轻须知来日方长，这日后可说不准是何等模样，若真的是念念不忘，自然必有回响。”</p>
顾怀明看着远处的江水，眼眸中顿时绽放出一丝光芒。</p>
苏州城内，余明珠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开始越发嗜睡。</p>
昨夜早早就睡了，早上只是起来吃了早膳，便又睡到了中午。她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的染冬。</p>
“我睡了多久了？”</p>
染冬笑着说道：“小姐睡了一上午呢，奴婢听娘亲说，当年她怀我的时候，也是经常睡觉。”</p>
染冬摸着余明珠肚子，眼睛里带着笑意。</p>
“小姐长得这么好，生出来的小小姐，肯定也长得很漂亮。”</p>
余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p>
“长得好看固然重要，可是最要紧的还是要有头脑，生在余家，倒真说不清是对还是错。”</p>
她这一胎怀的是女儿，又是女儿。</p>
余明珠微微一声叹息，染冬也低下了头，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发愁什么。</p>
染冬似乎是想到了其他什么事情，她脸上带着些许迟疑的神色，最终还是对着余明珠说道：“小姐，染春姐姐想见您一面。”</p>
余明珠一愣，她轻声问道：“怎么了？”</p>
染冬说道：“大夫说了，染春的身子不大好，有早产的迹象。”</p>
终究是主仆一场，余明珠拍了拍自己的心口。</p>
“一会儿去瞧瞧她。”</p>
已然是七月盛夏，苏州城热的不行，还是那种湿热，出去一小会儿便是大汗淋漓。</p>
余家六匹马拉着的马车上备着冰块，车夫和马都是最好的，一路上极为平稳。</p>
余明珠的胎早就坐稳了，一路上倒也没有多少不舒服。</p>
只是到了东府的时候，突然开始恶心起来。</p>
染冬有些担心，可是余明珠坚持要去看看染春，无奈之下，染冬只好扶着余明珠到了余宝仁的洋溪院。</p>
听说余宝仁最近身子十分不好，似乎开始抽起了大烟。</p>
这大烟是最近从沿海传来的稀罕物，据说吸一口赛过活神仙，不少达官贵人争相使用。只是余明珠听说那东西会上瘾，便不让西府的人去碰那些东西。</p>
却未曾想到，余宝仁居然抽上了这东西。</p>
她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烟味，她赶忙掩住自己的口鼻，只见到偌大的院子里，余宝仁斜躺在一个藤椅上，一手拿着烟枪，一手拿着蒲扇。</p>
他的脸色极为不好，看着就如同大病初愈的人一般。</p>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那种极度夸张地快乐。</p>
院子里的丫头，没想着会有人来，猛然见到余明珠，顿时吓得赶紧把自家少爷给推进了屋子里。</p>
余明珠眉头皱起，染冬轻声说道：“小姐，听说东府的宝庆少爷还有珍三爷都开始抽了，宝庆少爷现在都不出去寻花问柳了。”</p>
这大烟当真有如此效果，苏灵玉不待见余宝庆，余宝庆经常出去乱搞，时常不归家，可是现在却日日留在家里，并不是因为和自己的娇妻和好了。</p>
而是和自己的小叔叔一起抽大烟。</p>
那余珍则是因为身上的脏病太疼了，找人买了些大烟。</p>
抽了之后浑身舒坦，自然是日日不离手。</p>
可是这大烟极贵，听说现在王氏和柳氏已经开始变卖自己的嫁妆了。</p>
余明珠摇了摇头，她往染春的屋子里走去。</p>
染冬掀开厚厚的帘子，一进去便捂住了鼻子，她嘴里抱怨道：“我都跟她们说了多少次了，多通风换气，那些丫头们真是坏良心，给了那么多银子不好使。”</p>
屋子里闷得不行，也不开窗户，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大肚子的妇人。</p>
染冬把窗户打开了，躺在床上的染春却说：“别开窗户……”</p>
染春的声音极为嘶哑，余明珠听到之后，身子一抖。</p>
“你怎么这般虚弱？洋溪院的人这般苛待你的吗？”</p>
染春却笑着说道：“奴婢有不足之症，本来不该生孩子的……”</p>
“你就这般爱余宝仁，他现在躺在外头，跟地上的一条虫子无甚区别。”</p>
余宝仁其人舍不得余家的荣华富贵，却也放不下母亲的血海深仇，明明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却总是过不去最后那个坎，这种人比纯粹的恶还要可恶。</p>
染春哈哈大笑：“是啊，奴婢就是爱少爷，奴婢就是贱，奴婢就是个贱人……奴婢对不住小姐……”</p>
余明珠睁大眼睛，她看了看四周，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里瞬间出现了几个身形粗壮的仆妇。</p>
“你们要做什么？”</p>
染春从床上坐起来，她喘着粗气说道：“奴婢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挣个前程，小姐，你说若是人能再活一辈子，她是不是会犯和上辈子一样的错事？”</p>
余明珠心头一震，她想了许多许多，却从未想到会是这般。</p>
“自然不会，上辈子的覆辙都要重蹈一次，那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意义？”</p>
染春大笑：“那小姐您上辈子真的活明白了吗？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p>
话音落下，几个仆妇抓住了余明珠的胳膊。</p>
染冬惊慌失措，她想要推开那些仆妇，却发现自己也被人控制住了。</p>
“染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骗我？你要害小姐！”</p>
染春笑着说道：“带您来的马车和马夫都是东府的人，我也特意吩咐染冬，找个没人看管的时间来西府，所以没有人知道小姐现在在东府。”</p>
余明珠冷冷地看着染春。</p>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p>
染春站起来打开门，对着身边的余明珠。</p>
“我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孩子选一条最好的路而已……”</p>
其实余明珠想问的话太多了，可是在她说出来这番话的时候，余明珠就已经明白了。</p>
“你应该知道，西府的暗卫肯定能找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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