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玉带着娄家四兄弟去赵俊声家谈判。
令娄弈函感到不解的是,赵俊声的住宅就是一座普通的庭院,即没有裘府的幽静雅致致,也不如娄府的豪华,这与赵俊声声名显赫的财富完全不相衬。
赵俊声做事十分高调,生活却如此简易,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娄弈函甚至不认识赵俊声,对于他的了解,全来自平日里他父亲和兄长们对他的谈论。
娄家和赵家的恩怨,非要把他强制牵扯进来。
屋里只有三个人,赵俊声,他弟弟赵俊山,还有一个魁梧的大汉,长得像刽子手,一脸的横肉。
赵俊声见娄家的人坐下后,没有客套,开门见山,直接拿出一份合同放在刘婉玉的面前。
他态度恭敬,;嫂子,这是娄氏转股的合同书,请您过目。
刘婉玉没有拿合同,转头对娄仲贤说:;仲贤,你读吧。
赵俊声以一亿元的价格买下娄氏五位小股东30%的股份,但他入股娄氏后,股权需变更,他赵俊声占65%,而娄家只占35%。
娄家为什么要拱手相让这百分之35%的股份呢?世上没有这样的傻瓜,也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霸王合同。
娄仲义刚要开口,被他母亲拦住。
刘婉玉脸不改色地问赵俊声,;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赵俊山把一只手机放在了她面前,是娄仲义在工地与人打架斗殴的视频,最后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娄仲义跳了起来,;赵俊声,这桔园小区的拆迁项目,你弟弟赵俊山也有份,是他先动手打人的,为什么只把我录进去?你这个卑鄙小人,让我钻进你们赵家早已设计好的陷阱里,其实就是想陷害娄家,乘机霸占娄氏的财产。
娄仲义破口大骂,;赵俊声,你这个无耻之徒,我决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刘婉玉厉声呵住她的儿子,;娄仲义,你自己学艺不精,做事鲁莽,现在骂人有何用?
娄家几位公子,都被刘婉玉的威严震慑住,不敢再吭声。
赵俊声把笔递给她,;嫂子,娄仲义打人,打出了一条人命,是我压下来了,我想您是不愿看到你的两个儿子一起在牢里成为狱友的吧?
刘婉玉的脸色暗下来,拿起笔,对赵俊声说:;钱必须一次性到位。
赵俊声把手机交给刘婉玉。
娄仲义说:;妈,他们肯定还有备份。
赵俊声笑着说:;这种事,你们不信又如何呢?
刘婉玉说:;赵俊声,我信你一次,如果你出尔反尔,我们娄家也不是吃素的。
;好,嫂子我敬你是女中英豪。赵俊声把一张银行支票放在桌上。
刘婉玉签好字,把手机踏在脚下,一用力,手机在她的脚下;嘎嘎两声,被踩得粉身碎骨。
;走。她说。
娄仲贤伸手拿支票时,却被赵俊山拦住了。
娄仲义一把抓住赵俊山的胸脯,;怎么,赵小眼,你想耍赖吗?
赵俊山阴阳怪气地说:;我大哥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娄家呢。
;我们不想要。娄仲义朝他狠狠地说。
赵俊声过来了,站在仲义面前说:;我赵俊声还真没有送不出的礼物。
刘婉玉朝她儿子递一个眼色,;仲义,放手,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打架的。
娄仲贤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站在刘婉玉的身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娄仲明却十分地急燥。
娄弈函对双方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是又羞又恼。
赵俊声从另一间屋里捧出一帧遗像,照片中的男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眉目与赵俊声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把遗像放在桌子上,对刘婉玉说:;这是我父亲,二十年前跳河自尽,那天正好是腊月初八,天寒地冻的日子,他会游泳,为了让自己走得彻底,他敲开河中的冰,潜在冰层下,是活活冻死的。
说完,他沉默下来。
一旁的赵俊山冲着娄家的人喊道,;我父亲是被娄永庆逼死的,他抢走了我家的生意,害得他走投无路,他死不瞑目。
娄仲义马上反驳他,;赵小眼,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父亲害死你爸的?要是有证据,你们赵家为什么不告呢?
赵俊声拍拍娄仲义的肩膀说:;我就是证据,你父亲也是证据。
刘婉玉说:;你们赵家,拿得出证据,就去告娄永庆,我们不会拦着,拿不出证据,那只你安慰你的父亲在天之灵,让他早些瞑目。
赵俊声却说:;嫂子别急,我真的还有礼物送您呢?
刘婉玉冷冷地说:;赵俊声,你的演技并不好,我不想浪费时间再看这种无聊的戏了。
赵俊声拿出一叠资料,给刘婉玉,她没接,他说:;既然嫂子不想看,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了。
;娄永庆为了向银行骗取高额的贷款,不惜做假报表,放大了娄氏的营业额和利润,而得到的贷款通通拨给了小额贷款公司,让娄仲义放高利贷了。
;赵俊声,你又在血口喷人。仲义又想冲上去,被仲贤拦住。
仲贤拿起资料翻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僵硬起来,他弯下腰,眼睛看着赵俊声,在刘婉玉的耳边悄悄地耳语了一番。
娄弈函虽然不懂生意,但赵俊声的那些话他全明白,他的父亲在违规操作,作假账套取银行的贷款,但这些资料是怎么到赵俊声手里的呢?
肯定是娄氏出了内奸,把这些资料出卖给了赵俊声,那么这个人是谁呢?娄永庆和娄仲贤难道一点都没觉察出来吗?
娄弈函第一次看到他母亲的脸色不平静了。
;赵俊声,你也知道娄家现在的状况,是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赎你手中的资料了。刘婉玉说:;只有我这条命了。
赵俊声微微笑着,;嫂子的命金贵着呢,不要说娄永庆,就是我也不会答应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
赵俊声摇着头,;我不想要什么?
娄仲义说:;那就别啰嗦了,我们走人。
;别着急。赵俊声朝他弟弟使一个眼色。
赵俊山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条藤鞭,有一丈长,油光可鉴,他在娄仲义面前用力一甩,;啪一声巨响,震得仲义往后退二步。
;想打人吗?仲明冲上前去,挡在仲义的面前,仲义开推他,去夺赵俊山手里的鞭子,两人扭作一团。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大汉,上前两步,轻而易举地把两人像抓小鸡似地抓开。
刘婉玉问他,;赵俊山,你想怎样?
赵俊声低沉着嗓音说道,;嫂子,我今天要为我的父亲泄愤。
;怎么个泄法?
;很简单。赵俊声从他弟弟的手里拿过鞭子,在刘婉玉面前轻轻地晃了晃,;父债子还,你在娄家四兄弟中选一个人出来,吃我三鞭,消了我父亲心中的恨,从今往后,咱们赵娄两家,仍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这条鞭子像极了电影《黑奴》里奴隶主专惩黑奴的长鞭,让人毛骨悚然,这一鞭下去,估计半条人命就没了。
屋里鸦雀无声。
;谁来?赵俊声一手拿着那一叠资料,一手晃动着手中的鞭子,;我赵俊声言而有信,吃完这三鞭,娄赵两家,恩怨一笔勾销。
平时堪称打架王的娄仲义,此时也保持着沉默。
他偿过娄家的家法,但这样的鞭子,比娄家的家法惨人十倍。如不然,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赵俊声又说:;如果娄永庆也进了监狱,娄氏建筑完了,我赵俊声的这一亿资金不也丢河里了嘛,我只要三鞭。
他朝娄仲义和娄仲贤看去,没人开口,最后停在了娄仲明脸上,仲明把头转开。
赵俊声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朝刘婉玉讥讽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娄永庆是一条汉子,怎么这几个儿子,个个是怂货。
刘婉玉站了起来,挺直了身板说:;我来。
赵俊声把她按回到座位上,;嫂子,我可从来不打女人,再说,你们娄家的男人这么多,何用你一个老太太来顶罪呢,这传出去,娄永庆的面子都没了。
娄仲义冲上去,;妈,我来。
刘婉玉摇摇头,;不行,仲义,你的脚骨断过,肋骨也断过三根,脾脏也没了,这三鞭下去,你的命就不保了。
仲义牙一咬,;大不了一死。
赵俊山笑着说:;仲义兄,不死,但会生不如死,而且这痛苦时间长了点,起码要个把月吧。
被赵俊山这样一激,娄仲明也火了,他说:;二妈,让我去吧。
刘婉玉又摇摇头,;老三,你老婆就要生了,我不想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娄仲明又说:;那么就让仲贤去吧。
;不行。刘婉玉果断地拒绝了,;仲贤是你二爸的左膀右臂,娄氏少了他不行。
刘婉玉的眼睛平视着前方,;娄弈函。
娄弈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妈……
;老五,你去为你爸受这三鞭。刘婉玉的声音传进娄弈函耳朵里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是娄家最弱最小的五子,这种顶天立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怎么会选他呢?
娄家三兄弟同时不答应,他们为娄弈函向刘婉玉求情,但刘婉玉铁了心似的,一定要让娄弈函受这三鞭。
这种鞭子,娄弈函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这不是他能受得住的,那顿家法撕心裂肺的痛在他心中记忆犹新,这鞭子会比它痛几十倍。
;妈,老五他身体弱,肯定不行。娄仲义脱掉外套,冲赵俊声说:;我来,如果我喊一声,我就不姓娄。
;娄弈函。刘婉玉说:;今天这三鞭,只能是你受,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娄弈函向他母亲求饶,;妈,我不想死。
;死不了的。刘婉玉牙一咬。
然后,她的脸又恢复平静,她的决定,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万分,包括赵氏兄弟。
刘婉玉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娄仲贤和娄仲明只是娄永庆的侄子,在这种场合,只能选亲儿子上,不然,在外人面前没法交待。
娄仲义是个火爆脾气,为人鲁莽,有仇必报,今天如果让他吃这三鞭,他将来肯定会对赵俊声以牙还牙,那么娄赵两家的仇恨将延续下去,娄家也将永无安宁之日。
权衡再三,刘婉玉只能牺牲她最喜欢的小儿子了。
赵俊声对刘婉玉说:;嫂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婉玉轻轻地阖上双眼,嘴角微微的颤抖着。
赵俊声在娄家的小儿子面前站住,;娄弈函,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承受了这三鞭,就是娄家真正的孝子贤孙,会被记在娄家的族谱上,被娄氏后人永世传颂的功臣,所以说,你不必感到委屈。
赵俊山和那个大汉把娄弈函架了起来,他们退尽了他的衣衫,他赤裸裸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害怕、怨恨,一起他袭来。
娄弈函大声的叫喊着,希望他的母亲在最后时刻改变主意。
;妈,为什么是我?
这是赵家的私刑,就是要让人痛彻心肺,他们才解恨。
赵俊声拿着鞭子在他的背上戳了戳,;娄弈函,你可要挺住了,喊一声,说明你们娄家是孬种。
娄弈函大喊,;赵俊声,你去死吧。
刘婉玉过来,理了理儿子的头发,;老五,不许哭。
娄弈函把头扭过去,;我不认识赵俊声,更不认识他的父亲,为什么要惩罚我?这不公平。
刘婉玉把丝巾硬塞进娄弈函的嘴里,让他咬住,厉声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公平这两个字,娄家养你,供你读书,不是为了养一个窝囊废。
娄弈函听到赵俊声走过来了,站在他的背后,他甚至闻到了鞭子上的血腥味,他的背上一阵冷风猎过,只听;啪地一声,他整个人软了下来,但没有痛感。
后面传来狂妄的笑声,赵氏兄弟在向娄氏的男人示威,而他竟没有一点骨气,他恨他们,也恨自己。
又一阵风声;飒地在他耳边穿过,鞭子从他的背上抽过,他大叫一声,整个人颤抖个不停,背上如同火在火烧。
;不。他喊着,;不要……
第二鞭还是过来了,他的眼前金星直窜,整个背部在裂开,所有的意识只有一个字,;痛!
娄弈函已没力气喊了。
第三鞭子过来时,他感到的是一桶沸油浇在他的身上,他大声地叫喊着,感到自己踏进了地狱的炼炉里,;妈……
娄弈函的意识渐渐远去。
仲义和仲明把娄弈函抬了出去,他趴在汽车的后坐上,汽车一颠,他痛得直叫。
仲义帮他弟弟擦汗,他握住他大哥的手,喃喃地说:;大哥,把我掐死吧,我不想活了。
;老五,忍着点,马上到家了。刚强的娄仲义,此刻也泪流满面。
娄弈函看了他大哥第一次流泪了。
到家的时候,老马守在大门口,娄弈函被抬下来时,他哭着要去找赵俊声拼命,其他人拦也拦不住他。
老马说:;此仇不报,我马汉明枉为一个男人。
刘婉玉对他说:;老马,闭嘴。
说完这话,她也双手扶墙,整个人瘫下去了。
娄弈函感到他的背,像在油锅里炸,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是他现在这样的惨状,此后的许多天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死。
老马在他的床上挖了一个洞,让他趴在床上大小便,他只能用吸管吸流质。
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多月。
能下床的时候,他才想起,他大概是永远也回不了普大了。【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