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弈函站在原地不动,眼睛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些如蜈蚣般盘伏在他皮肤上刺目的伤痕,连他都无法相信这是他亲生父亲给他造成的伤害,他难以解释,也不想解释。
在同学们眼里,他已经是一性格古怪,没有责任感,提不出问题的学生,如果再让他们看到这些伤疤,他在他们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了。
学业上的压力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这些伤痕更让他心生自卑。
他用浴巾裹住自己,沉默的进去了。
他把水开到最大,不敢转身,怕看到异样的目光。
但在这灯光明亮的浴室里,包着浴巾洗澡的怪癖行为还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大卫过来,;娄,你裹着浴巾洗衣澡,是怕冷还是怕热?
弈函不理他,但大卫的手已经触到了他的浴巾上,他打他的手,用力大了点,大卫差点摔倒。
;娄……他大喊起来,;你想打人吗?
两名高年级的学生驻足看热闹,他们的眼睛盯在娄弈函的浴巾上,尖锐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一会儿就有许多人围上来了。
人群中有人指着娄弈函的浴巾问他,;喂,小孩,你是女人吗?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了阵阵尖笑声。
娄弈函怒火中烧,握紧了双手,忍住,千万得忍住!他硬压住心头的怒火。
高个子又走过来一步,;难道我说错了吗?
娄弈函怒视着他,只要他再有一个举动,他就不客气了。
;啊,我说错了。高个子耸耸肩,然后用手朝下一捞,朝着众人说:;可能他浴巾下面藏着什么秘密呢?
下面哄常大笑。
;咻。高个子一根手指竖在嘴上,故作神秘地说:;你们别出声,让我来揭开这秘密,看看他到底是什么……
娄弈函本能地退后一步,手中的一块肥皂朝高个子头上狠狠地砸过去,歪打正着,刚好砸在他的眼角,高个子一个踉跄朝前扑去,摔在了弈函的身边。
高个子的同伴瞬间向娄弈函包抄过来,后面是墙,他退无可退,他挥动着手中的毛巾,他们暂时近不了他的身。
娄弈函的一只脚被倒在地上的大个子紧紧地拖住,他用力一提,娄弈函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墙头上,眼前金星直冒。
他们很快把他摁倒在地,七手八脚地撕他的浴巾。
娄弈函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他们人多势众,此刻的他,只是一只待宰的糕羊。
他的浴巾被他们扯掉。
;哇,他竟还穿着裤子。
;快,扒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
狂笑声在耳边响起。
娄弈函的心碎了。
突然扒他裤子的手停了下来,身后传来一片嘈杂的打斗声。
等他回过神来,压在他身上的那些手都不见了,他一抬头,看到地上躺着四五个人。
娄弈函仰起身体,拉哈尔正和高个子扭在一起。
他忍着头上的巨痛,爬了起来,冲上前去,抱住高个子的一只脚,用力往外拽,高子个和拉哈尔一起倒下,拉哈尔压在了高个子身上。
娄弈函上前拉起拉哈尔。
;别让他俩跑了。后面有人在喊,转头一看,摔倒在地上的那四五个人,都爬了起来,往他俩这边冲过来。
弈函拉起拉哈尔,拼命地往外奔去。
打架的时候,打得过就把对手往死里打,打不过得逃得快,这是娄仲义的名言。
被娄永庆天天逼着晨跑,锻炼出的长跑工夫,这下救了娄弈函。
追他俩的人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跑到一棵树下,拉哈尔停了下来,他脸色发白,大口地喘气。
娄弈函在树下看后面的人群确实没再跟过来,才放下心来。
;拉哈尔,没想到你这么能打。
他摇摇头,;我没打他们,只是把他们从你身上拎开。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洋人,体重是拉哈尔的一倍以上,他们像小鸡一样拎拉哈尔,倒是很容易的事,而拉哈尔这样瘦小的身体,竟一敌六,这让人难以置信,但娄弈函亲眼所见,除非是神赐他力量,他们信仰神,难道真的有大力神助他一臂之力?
他问拉哈尔,;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拉哈尔沉默着。
他不再问他。
站在娄弈函面前这个又小又瘦,像孩子一般的男人,让人越来越感到神奇。
两个东方男孩,一个是飞毛腿,一个是大力神。
;娄,你竟这么能跑。
;可能后面有追兵吧。
他不想说,这是他们娄家的家规,因为娄家众多的家规,对于外人是难以理解的事。
每一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
学校里对娄弈函的处分很快下来了,这在他的竟料之中,学校的规章制度,他熟读并签下名字,承诺要遵守它。
虽说一个学生,处分二次,就要被学校开除,但他没有感受到有多大的打击,一连串的受挫,让他对学业已没了冲劲,大不了回苏城,衣食无忧地在父亲的羽翼之下,过悠然自得的小日子。
娄弈函把处分书丢进垃圾筒里,躺在床上看书。
贾森在看他,他朝他瞪一眼,贾忍不住了,他说:;娄,打架是你的事,为什么把拉哈尔也拖下水?
;什么?
;拉哈尔也受了处分。
;真的?他如五雷轰顶。
他从床上翻下身来,冲到拉哈尔的宿舍里。
拉哈尔的面前放着那份处分书。
见他进去,急忙把那张纸放进抽屉里。
;拉哈尔,对不起,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拉哈尔的脸色很难看,他不同于娄弈函,他没退路。
他的钱来之不易,五个弟妹都在用他的奖学金,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被开除,他和苏尔碧的婚姻也完了。
娄弈函愤愤不平。
;拉哈尔,打架的人是我,这事与你无关,如果他们不撤销对你的处分,我,我……我就退学。
;娄,我确实参与了打架。
;不,你只是拎开他们,在劝架。
拉哈尔却说:;娄,这份处分让我很难接受,但那天做的事,我不后悔。
;拉哈尔……弈函哽咽着,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对不起。
拉哈尔微笑着,;娄,别难过,我们甚少没被开除。
下午,娄弈函就去找琼斯先生,他是主管学生的校监。
这是一个严肃傲慢的老头。
弈函说明来意,琼斯一双灰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半天,令他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他说:;我们对拉哈尔的处理是公正的,是跟据学校规章制度来处分他的,你也是涉事学生之一,无权为他开脱。
弈函再想与他辩解,琼斯却说:;娄同学,你更应关注的是你自己的言行举止。
;我还有哪些问题,是你想要处罚的?弈函的语气很不好听。
琼斯的灰眼睛露出震惊的神色,想必平时他看惯了唯唯诺诺的学生,没人敢跟他这样的顶撞。
他一字一句地说:;娄同学,你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行为古怪,不合群,难以管教的学生,这次对你的处分还是念你初犯,如有下次,势必严惩不贷。
;谢谢你的教诲,琼斯先生。他快步走到门口。
琼斯却拦住他,递给他一张卡片,;这是布朗博士,你最好去她那里,看看她能否帮到你。
弈函一看卡片:玛丽亚.布朗博士,心里咨询师。
什么,把当他精神病?
他狠狠地把卡片丢在了地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走到楼梯口,他又折了回去,把那张卡片捡了起来。
这是为了拉哈尔,不要因为他的行为,引起校方的不满,而再次连累了他,他现在像一只过街的老鼠,胆子小得如针尖。
一路上他叮嘱自己,千万要耐心,为着拉哈尔的前途,他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怒火。
玛丽亚.布朗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瘦女人,满脸的雀斑,但脸上有笑容,而且语言轻柔。
弈函一路上的敌意被布朗的温柔渐渐消灭。
她让他坐在沙发上,并他要喝什么。
他不想喝东西,只希望尽快结束这种谈话。
她和蔼可亲地问他的家庭情况,父母健在吗?兄妹之间平时都做些什么?他的学费是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还是父母提供的?诸如此类,看似闲话家常,其实是别有用心,这是在探测他家庭关系是否正常,家庭收入是否稳定,家庭成员有没有对他的精神造成不良影响。
弈函知道如何回答她。
他说:;我的父母健在,父亲和两位哥哥经营家族企业,我家的经济收入稳定,衣食无忧,我的母亲是一位贤淑的家庭主妇,两位哥哥对我非常友爱,我的学费是我父亲为我提供的,他们认为,这样更能让我安心读书。
他的回答应当滴水不漏。
布朗笑了,;哦,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家子。
;是的。他说:;我的亲戚都这么说我们。
;那么,娄同学,来A国之前,你离开过你的父母吗?她说:;我是指独立生活。
;我读大学在另一个城市,离家有一百多公里。
;住校?
;不,是另租了公寓。
;是一个人生活吗?
;对。他说。
娄弈函隐瞒了一些事实,他家在他大学边上买了房,老马大都时间住在那里,负责娄弈函的日常起居,四年的大学生活,他依旧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
在娄家,男人做家务事,简直就是有辱男人尊严,是绝不允许的。【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