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你怎么不出去玩儿,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一个精致的房间之中,一位半张脸上全是伤疤,头发花白的妇人,温柔地看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
小男孩此刻正坐在床上,听到声音,只是抬头看了看她。
“大娘,盼儿要修炼。”
“修炼?”妇人闻言,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啊,成天想着修炼,可是,修炼的事情可不能急的,越急越修炼不好,明白吗?”
小男孩眨了眨可爱的双眼,不明白大娘为什么会说越急就越修炼不好,他努力不就能修炼好了?
“大娘,盼儿不急的。”
妇人听到她的话,也是笑了出来,“你呀,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盼儿知道。”小男孩点头。
“你姨娘呢?”妇人转头在四处看了看,从刚进来就没有看到清语,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不可以随便乱跑的,怎么就不在房中好好呆着,比盼儿还静不下来。
这个被毁了容颜之人,便是从善居庵中逃出来的夏琔茹,而眼前的小男孩,便是轻幕的小儿子,名唤轻弗盼。
轻弗盼闻言扁了扁嘴,“姨娘让盼儿一个人待着,她说要出去透透气。”
不过,他也不喜欢跟姨娘在一起,还是大娘待他好,不像姨娘,总是打骂与他,还不让他跟别人说。
夏琔茹眉头一皱,乍看上去颇为吓人。
她怎么能够跑出去呢?要是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她们本来就是来投靠人家的,又不是什么主子,怎么就如此不听话,竟然还敢跑出去。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问轻弗盼。
她在白日不休息的时候,基本上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来水清语娘俩的房间里看一次,想来她出去也没有太久吧。
轻弗盼侧头想了一会儿,“盼儿也不知道是多久,就是大娘离开,姨娘就起了啊。”
这里是山洞里面,没有日光,只能靠烛火照明,他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什么?”夏琔茹大惊,一个时辰了?那么久了,水清语会跑到哪里去?“盼儿,你在房间里头,哪都不话去,大娘去找找你姨娘。”
“哦。”轻弗盼点头。
夏琔茹听到他应声,便匆匆转身而去,只是,才刚出门,就碰上了迎着术风和术云前来的方五,“哎哟,是方五公子啊,这两位是……”
“轻夫人,这两位便是我家主子身边的贴身护卫,术风与术云。”方五立即客气地向夏琔茹介绍道。
“原来是两位术公子,妇人这厢有礼了。”夏琔茹急忙向他们行礼。
“轻夫人这么急匆匆地,是有什么急事吗?”方五问道。
他不是已经吩咐过不准他们离开房间太久吗?怎么她好像是要往外赶啊?
术风与术云对看了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眼前这那恐怖的脸,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么一张晚上能把人给吓晕过去的脸,他们要是见过的话,不可能会不记得的。
而且,方五竟然叫眼前的老妇人轻夫人?这有点儿玩笑了吧?
就算是从相府里面逃出来的,那也不能被尊称为夫人吧?相府里头只有一位夫人,那就是他们家王妃的娘亲,舞赛思。
而且,水清语他们也见过,就算是被毁了脸,也不至于只三年多的光景,就变得头发花白了吧?
“是这样的,我那位妹妹,一早便出了房间,不知去了哪里,我不放心,便出来看看。”夏琔茹不想隐瞒他们,如实地说道。
她们三个上门求助,本来就是打扰他们,她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自然不希望再因为她们自己的问题而给他们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是吗?”闻言,方五却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多大的惊讶。
轻丞相那位名叫水清语的姨娘,自小也在丞相府里长大,哪里受过如此的苦楚,逃难离府,还要在这山洞里面受人约束,自然是不会习惯的。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不情不愿的,连对轻小少爷都是爱搭不理的。
他若是眼前这位轻夫人,只怕早就拿出夫人的威严,将她痛打一顿了。
“轻夫人不必着急,水姨娘若是真的离开了此处,也定然会有人跟着她的,她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他道。
“是吗?那便好。”夏琔茹吁了一口气,有人跟着便好,她真怕会出什么纰漏。
“方五,这位是轻夫人,哪家的轻夫人?”不会是轻丞相的老娘吧?
术云暗自猜测着,可是,据他所知,轻丞相的父母俱已亡故,怎么会凭白无故又出来了一位轻夫人呢?
“云爷,这位是轻丞相三年前才抬进门的夫人,夏琔茹。”方五回答道。
“夏……夏琔茹?”术风着实被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夏琔茹。
这个容颜尽毁,苍老得不像样儿的妇人,竟然是夏琔茹,真的那个夏琔茹?她……她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儿了?
……
千女阁中,九岁的轻烁,一副老成的坐在椅子上面,正在打坐修炼,而轻弗华因为伤得实在太重,用了许多的灵药,直到今日,也才勉强能够下床。
“华哥,小心点,来,坐在这里。”西楚鸽小心意意地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满面忧思。
“苾儿,你不必担忧,我已经好多了。”轻弗华安慰她道。
“好,我不担心。”西楚鸽勉强自己微笑。
这些日子下来,华哥日日忧思,为了抢不回父亲的遗体而悔恨不已。
可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千女阁的人也已经尽力了,他们不能让人家凭白为他们去拼命吧?
‘砰’地一声,轻弗华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皇帝老头,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西楚鸽心中猛地一跳,看着轻弗华,想开口又不敢开口,怕再次激怒他的情绪。
轻烁也被这声音给吵得睁了一下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家的爹爹,“爹爹,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够手刃仇人的,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别再让娘亲担心。”
他也劝道。
现在不是不报仇,而是仅凭他们三人,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就算要报仇,也要找到有实力的合作者。
媚姑姑又被皇上逼迫地远离紫玄大陆,不在昇都,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轻弗华听到儿子的话,心中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苾儿,烁儿,我也只是发发牢骚,你们不必理会于我。”
他很想安稳地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可是,同样他也管不住自己不去想爹爹惨死的场景,连尸体都不知道被谁给抢走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西楚鸽哎了一口气,也怪不了他,这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早跑出去跟仇人拼命去了,华哥能够安然的坐在这里,已经是万分地冷静了。
“也不知媚儿与烙狂现在怎样了?”他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被迫远离的轻妩媚与阎烙狂。
想想也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其他的人,皇帝老儿还会放在眼里吗?无非就是死几个无头紧要的罢了。
“大哥放心,媚儿与烙狂很好。”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得轻弗华差点站了起来,要不是自己这双腿还没有完全能使得上力气,他一定冲出房门去了。
“媚姑姑。”轻烁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嗖’地一声,就跑过去打开房门。
轻妩媚微笑着摸了摸轻烁已经脱了孩童稚气的脸蛋,“长大了,也成熟了。”
三年多前她离开之时特地去看他们的时候,轻烁还是个想要娘亲抱抱的孩子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都长那么大了。
“媚儿,快进来坐。”西楚鸽也走了出来,赶紧将他们迎了进去。
“主子,您们先聊,我去给您们沏壶茶水。”玉火儿说着,便俯了个身,转身离开了。
“大嫂,你的伤怎么样了?”轻妩媚边走进去,边问。
阎络菲三人跟在她们的身后,默默地也跟了进去。
“我这点小伤,早就好了,倒是你大哥……”西楚鸽顿了一下,赶紧微笑,“不说这个,你回来就好。”
“媚儿,这里是你的地方?”来到轻弗华的身边,就听到他这么问。
这里的人,嘴巴闭得严实,什么都不肯说,但却对他们非常地好,他起先也曾怀疑过,但总认为不可能。
没想到,还是真的。
“嗯,这是我与小菲一起经营的场所。”轻妩媚点头。
“阎络菲,她怎么会来?她不是应该在宫中吗?”刚开始西楚鸽看到阎络菲时,也觉得奇怪,但她却没有问出口。
“嗯?小菲一直和我在一起啊,怎么会在宫中?”轻妩媚皱眉。
“两位主子,是这样的。”玉穗儿端着茶点走了进来,听到她们之间的话,开口跟她解释,“你们走后,不但皇宫之中的假公主,假皇后,连太子宫里,都有个假太子在,一切就像没有改变一样。”除了王爷与主子不在了。
“什么?”阎络菲大惊,“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看了轻妩媚一眼,这也太……太离奇了吧?皇上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是的,更为奇怪的是,三年前,皇上突然下旨,赐轻妩娇为太子妃,至此之后,太子宫中可谓是天天歌舞升平。”
“轻……轻妩娇?她跟太子……他们可是……”轻妩媚咋舌了,这两人可是兄妹好不好?瑶妃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小媚媚,假的,假太子。”阎络菲赶紧提醒她道。
既然是假的太子,那肯定跟皇上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若真有关系,他也不会让轻妩娇白白占了便宜。
“哎,娇儿那是自做孽啊。”轻弗华叹了一声,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再怎么坏,也是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的,哪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啊。
“华哥,你别伤心,等你的伤好些了,我们去太子宫中劝劝她吧。”西楚鸽看他那么难受,提议道。
“别,大哥,大嫂,你们可千万别去,那个女人在善居庵里两年,心性早已扭曲了,你们去说再多,也是浪费唇舌。”轻妩媚赶紧说道。
“可是,媚儿,她毕竟是华哥与你的亲人,现在爹爹没了,总不能……”西楚鸽不赞同地说道。
父亲不在了,他们这些小辈,总得团结起来,和气一点吧?
“大嫂,轻妩娇可不是我们的亲人,那是个假的。”轻妩媚解释道。
不过,虽然是假的,但到底也是个无辜的可怜之人,被自己的娘当作棋子一般利用。
“假……假的?”西楚鸽看向轻弗华,这怎么可能?
“你们……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这怎么做得了假?”而且,那个轻妩娇,她看着也不会千变术啊,莫非是易容了?
“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夏琔茹都能是假的了,何况是她呢。”轻妩媚耸耸肩。
“夏……她也是假的?”西楚鸽简直是彻底被打击到了。
华哥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庭啊,怎么会有那么多假货?这个假的,那个也假的,那……
她看向轻妩媚。
“到底有谁是真的啊?”她真忍不住质疑了。
“呃……”这还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轻妩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赶紧伸手,将阎络菲一把拉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是真的。”
“她……媚儿,你是说,九公主才是……我的妹妹?”轻弗华吃惊了,任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一直以来与媚儿亲近无比的九公主,会是他的亲妹妹。
刚才见她进来时,他的脸色还很不好。
“怪不得你们从小便喜爱在一起玩,到底是有血缘亲情在的。”惊讶过后,他还是叹了一声。
“这个……那个……”轻妩媚搓搓手,“大哥,嘶……爹爹有很多事情,应该都没有跟你说过吧?”
“何事?”轻弗华问道。
他一向都没有多在相府里面待过,很多事情,自然不会知道。
“就比如,我其实吧,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什么?”几个声音同时响起,这回,连轻烁都惊叫了起来。
“媚姑姑,你怎么会不是……”轻烁上下打量着轻妩媚,满脸不敢置信。
“烁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不会懂的。”轻妩媚温和地说道。
西楚鸽双眼看看轻弗华,再看看轻妩媚,“你瞧,光顾着说话了,赶紧先坐下来吧。”
她招呼她们先坐下来。
“好。”轻妩媚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而阎络菲则是坐在了她的身边。
“大哥,或许家里的事情,你一点儿都不知道,爹爹也从未跟你讲过,我现在跟你大致说一下吧。”
……
“你说什么?丞相是因为得到了……”术风大惊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琔茹。
“嘘,小声一点儿。”夏琔茹赶紧出声制止他。
“那名单现在在哪里?”术云小声地问道。
真是没想到,紫玄大陆上竟然有那么多自甘堕落的人,还需要用名单来记录修炼魔功的人了。
他们只到这样的话后,真是暗然心惊啊。
若是爷到时候只杀了皇上,而没有得到这份名单的话,将来紫玄大陆,甚至是四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儿?
到处都是修炼魔功的人?连杀都杀不完?
“相爷有交代,一定要我亲自交到媚儿的手中。”夏琔茹说道。
所以,没有见到轻妩媚与阎烙狂,她是绝对不可能随意将名单拿出来的,相爷可是为了这份名单而亡,她绝对不能让相爷白白地死去。
一定要让这些修炼魔功的人都不能再在紫玄大陆之上兴风作浪。
“你放心,明日我们便请王妃亲自前来。”术风立即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王妃过来,也是应该的,换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心地将这么重要的名单随便交给他人。
“你们且在这里好好住着,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术云说道。
这些日子下来,她们一定是担惊受怕受了太多的苦吧,留在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没有人会发现。
“两位术公子,您们可不可以去……去瞧一瞧,怎么我那妹妹,到现在了还没有回来。”夏琔茹忍不住朝外头看了看,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在房中说话,已经那么久了,清语怎么还不回来啊。
要算上去的话,清语离开房间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吧?也太久了点儿,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夫人请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让水姨娘出事的。”术风微笑道,他看了看夏琔茹怀中已经沉睡的轻弗盼。
“夫人对这孩子,倒是关怀备至。”
很难得有身为大夫人,对妾室所生的孩子如此在意的。
“都是相爷的孩子,我关心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夏琔茹只是笑笑。
她知道他们是觉得奇怪,明明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还能如此温柔对待,但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孩子,与别人的孩子,不都一样是相爷的骨肉吗?
其实这几年来,她也知道水清语对这孩子不太关心,但因为总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不好管太多。
“呵,夫人倒是宽厚,也……”术风还想要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了声音,他立即转头,“何人在外头。”
“风爷,是我,方五。”
“何事?”
“那个水姨娘被我们的人给抓回来了,您们能出来一下,看要怎么处置吗?”方五在外头小声地说道。
“嗯?”术风转头看了一眼夏琔茹,发现她突然脸色铁青,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是出了什么事情,方五竟然用到了‘抓’这个字眼。
“等等,我们这就来。”术云也站了起来。
夏琔茹听到抓回来了,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赶紧将怀中的轻弗盼往床上一放,也跟着术云和术风一起走了出去。
“老实点儿,长本事了,还敢一个人跑出去,以为我们都是死人吗?”另一个房间里,穿着一身华丽衣裳的水清语,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丢在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我只不过出去透透气,怎么就不行了?”水清语一脸气愤地看着那两个把她绑回来的大男人。
“透透气?透到太子府门外去了?”别一个男子怒瞪了她一眼。
当他们都是傻的,他们也是烈营出身,现在的太子府是个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会不知道吗?
“我们要是再晚一步,你的讯息,就已经传出去了吧?”
“什么……什么讯息,你们少胡说八道。”水清语黑眸闪烁了几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们胡说八道?哼,等会有你好看的。”两个男人撂下狠话,不再理会她。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是轻丞相的姨娘,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轻妩媚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水清语一边挣扎着,一边怒骂道。
“你给我住口!”
可是,她的话音才刚落,就听到一声愤恨地怒骂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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