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人簌簌而来的目光中。
沈言渺微微不自在地凝滞了几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脚下踩着一双半高跟的鞋子,沿着厚重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往台上走去。
那一枚黑钻男戒还是被她扯下的幕布遮盖着,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沈言渺一言不发一把将幕布撤了下来,她对于接下来的流程其实深熟于心,她经常跟客户这样解释介绍珠宝的设计特色,以及制作工艺。
比如,设计使用了怎么样的宝石,又是如何切割,如何镶嵌,如何配色。
沈言渺落落大方地站在台上,她言语流利,从头至尾讲得头头是道。
唯独说到设计理念的时候,她掌心紧张到渗出一层薄汗,微微垂下头停顿了片刻。
"这个作品源于……一个故事,它本来……应该是一份礼物。"
沈言渺迟疑之后最终还是开了口,清澈的灯光自她头顶洒下,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着光芒一样,声音清浅地继续说。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收到了男孩的情书,她觉得很感动,一心想要送个什么同样珍贵的东西,好让男孩也能明白她的心意,可是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自己应该送什么。"
"直到有一天,女孩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当做承诺,绾在男孩的无名指上送给了男孩,男孩很珍惜这个礼物,并且表示要把它当做婚戒带出去,可是女孩不同意,因为这样在外人看来,真的太傻了!"
她话音刚落。
台下立马响起了一阵笑声,紧接着,就是如雷贯耳的掌声。
"无名指上的长发,这就是Rachel小姐为什么会给婚戒选择,寓意并不怎么美好的黑钻的原因吗?"
评委席上,一位金发微卷的女士微笑着发问,她面前也同样放着一个黑色烫金的名牌,上面写的是--Lisa
AZURE珠宝的设计总监。
沈言渺淡淡轻笑没有否认她的话,只简单说:"这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这位Lisa总监似乎对于她的故事很感兴趣,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追问道:"所以,还有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吗?"
当然有。
沈言渺漂亮的眼眸落在那一枚折射着光彩的戒指上,她目光微微黯了黯,声音缓缓地继续说:"男孩和女孩有过一段很幸福的生活,但是很可惜,他们没有生活在童话里,所以后来,他们逼不得已分开了。"
"分开以后,他们曾经那些美好浪漫的回忆,就全部都变成了黑色和绝望,直到有一天,女孩忽然想起来她还欠男孩一个郑重的承诺,她觉得,那至少应该是一枚过了期的婚戒。"
"女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黑钻,因为在中世纪的意大利,这种罕见的钻石曾经被称为和解之石,女孩并不奢望能够跟男孩恩怨一笔勾销,只希望他能忘掉她给的伤害。"
镁光灯时不时在空中骤然亮起,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沈言渺眼尾微红地勾起一抹笑意,她淡淡地笑着,然后礼貌地朝着台下鞠躬,说:"关于这个作品,这就是我所有要说的话,谢谢大家。"
"等一下。"
还是那一位Lisa总监,她忽然出声叫住了她,问道:"Rachel小姐的设计和故事的确一样让人动容,我能否问一下,这一枚戒指的名字呢?"
卷翘的眼睫如同振翼欲飞的蝴蝶。
沈言渺怔怔地沉默了几秒钟,这才恍如隔世地开口。
她说:"它叫Redamancy,一个在字典上已经不被使用的单词,是承诺,也是女孩给男孩情书的回应,寓意是,你爱的人,她刚好也爱着你。"
……
"黑暗浪漫主义,过了期的婚戒,Redamancy……"
秦暖安双眼通红地认真听着沈言渺口中的故事,她其实早就对这一枚渺渺从不离身的戒指好奇过,但是,但是这个故事也太惨了吧?
她的渺渺也太惨了吧?!
"渺渺啊,你是要哭死我吗?"
秦暖安越想越觉得难过,索性直接放声哭了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啕大哭:"为什么非要是他呢,你要是换个人爱多容易,干嘛非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
小团子一脸复杂地看着此刻正哭到不能自已的秦暖安,一时间纠结着,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安慰她。
不去吧,显得她好像很没良心,干妈对她那么好。
但是去吧,咦,干妈真的好丢人啊。
小团子在心里挣扎了好久,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小小的手帕上前,她乖巧地帮秦暖安擦了擦眼泪,又说:"干妈,你振作一点,我们一会儿还有任务要完成呢。"
闻言。
秦暖安这才终于找回了一丝丝理智,她红着鼻尖点了点头,哑着嗓音说:"对,还有大事要做呢,我不能哭,今天就算是逆天改命,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咚咚——
VIP休息室被人敲响的时候。
靳承寒正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静静躺在他宽大掌心的,那一条断成两截黑色的手链。
他面前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此刻正放着会展厅的一幕一幕,音量被人调到了最大。
很吵很聒噪。
可靳承寒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他始终一动不动地僵坐着。
她说,女孩曾经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当做承诺,绾在男孩的无名指上送给了男孩。
靳承寒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一条哪怕是车祸也被自己牢牢攥在掌心的手链。
几乎是一秒钟也没有多想。
他就毫不费力地将戴在腕间的黑色手链扯下,上好的黑色皮质又被他生生拦腰拧开,立时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缕长发。
耳畔顿时全是那一道清月宛然的声音。
……
--"但是,他们逼不得已分开了。"
--"既然无足轻重,先生又何必这么执迷不悟?"
……
--"女孩并不奢望能够跟男孩恩怨一笔勾销,只希望他能忘掉她给的伤害。"
--"也许吧,可能您一时失误存错了号码也是有的,而我们……的确不认识,从未见过!"
……
蓦地。
一滴滚烫透明的液体,就这么重重落在他宽厚的掌心。
靳承寒微微低沉着脑袋,那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垂在他额前,刚刚好遮住那一双深邃似潭水的眼眸。
因为伤害过他,所以想让他忘了她?
那为什么又是逼不得已要分开?
沈言渺,这前前后后,你到底骗了我多少,又瞒了我多少?!
咚咚——
房门又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声。
靳承寒这才终于如梦初醒地清醒过来,他长腿一迈就阔步向着门口走去,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时。
他立时收起所有情绪,冷冷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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