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雅的女儿?怎么可能?”顾贵妃说道,“端木雅的女儿早已经被安氏除掉了。并且,据本宫调查,五年前段奕从北疆回到京中后,就没有同任何女子来往,出出进进相伴的都是男子,端木雅的女儿并没有找过他。”
兰姑又说道,“总之,娘娘现在要当心段奕了,要是他同皇上联手,咱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还有小公子那里,对您的态度也一直冷冷淡淡。奴婢怀疑,他是不是怀疑您了?”
顾贵妃眼中眸光森冷,“小公子暂时不用理会他。他同段奕是死对头,就算他对本宫有意见,也不会去帮段奕。这个段奕,本宫真是太大意他了,装了这么多年,还几次假意暗示本宫想联手除掉皇上。
现在居然敢暗杀本宫?这仇,本宫可记着了!只要本宫一直待在宫里,他能奈我如何?”
快过年的京城四处都透着喜庆。
送走云曦,段奕依旧轻装出行。
青一往云曦远去的马车那里看了一眼,口里愤恨说道,“那妖妇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宫,害得咱们过年也要出门。”
想到他们的主子同样的可怜,眼快就要过年了,还要出门,心中顿时有种同病相连的感觉升起。
青隐白了他一眼,“那妖妇这个时候突然出城,主子是担心她又要使什么坏,不提防点,难道到了事情不可收拾的地步后再后悔再挽救?”
青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因为段奕忽然说道,“走吧,动作快点,她这次受了伤,跑不快的,绝不能让她跑到南诏去。”
“放心,主子,青山的人已在城外拦截了。不会让她往那边跑的。”
主仆三人匆匆往城外追去。
……
帝寰宫的寝殿里。
帷幕重重的落下,元武帝身边的大太监喜公公挥退了殿中所有随侍的宫女太监,只留自己一人站在殿外的门前把守着。
殿内,床榻上的元武帝一改往日濒死之人的神色,一脸冷俊的盯着殿中的一处墙壁。
因为那墙壁上悬挂的一副画正在无风飘动,紧接着,画后面有一只男子的手伸出来将画掀起,然后,他小心的走了出来。
掩好画后面的暗壁,又将画重新挂好。
男子快步的走到元武帝的床榻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神色黯然的说道,“皇上,臣……臣让皇上失望了。”
元武帝却是两眼似剑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男子,沉声道,“朕将你藏在晋王府二十年,不是听你这一句废话的。你马上站起来!”
“是……皇上。”
南宫辰站起身来,对元武帝郑重说道,“臣,悉听皇上吩咐。”
元武帝盯着南南宫辰的脸看了一会儿,说道,“上次因为你的世子妃之事,让那个妖妇抓着把柄,撤了你的职。朕没有保你,你是不是心中有怨言?”
南宫辰低头一礼,“臣,不敢。”
元武帝又道,“男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朕之所有没有保你,没有动用朝中那些旧臣的力量为你说话,是怕引起那个妖妇的怀疑。那女人太狡猾了,咱们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南宫辰神色一凝,“臣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你明白?”元武忽然冷笑一声,“这些日子,你无官一身轻的在做些什么?落梅院书房的梅花早已凋谢得七七八八了,你还盯着那树看什么?天下花朵千千万万,何必盯着那一树残梅?”
南宫辰不敢抬头,只默默的立于一旁听着元武帝的训斥。
“行了,振作起来,不就是一树梅花么?将来你要什么花,还不是招手就来?今天找你来,是因为那妖妇被段奕的人刺伤了,趁着段奕找她麻烦的机会里,你马上行动起来。”
说着,元武帝掀起里侧的被子,在自己的床榻上拍了几下,那被子被掀起的地方弹出一个暗格。
他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块玄铁做的圆型腰牌,双面刻着龙,中间凸起的地方印着一个“令”字。
他将腰牌扔给南宫辰,“这就是暗龙令。”
南宫辰惶恐的跪下,“皇上——”
元武帝挣扎的坐起来,盯着他的脸厉声说道,“朕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可明白?朕费了无数力气使那两人互相残杀起来,你千万不要失了这个机会!”
“皇上——,臣——万死不辞!”
暗龙令如一块滚烫的石头被南宫辰攥在手里,面前老者的哀哀相托,让他无法拒绝。
但梅花已残,斯人已逝,收与不收,走哪条路,已经不重要了。
……
与段奕分开后,云曦坐在马车里一直没有说话,刚才段奕告诉给她的消息无疑是震惊的。
舅舅?夏玉言的兄弟?可她从未听人说起夏玉言的娘家还有人。
并且,这位舅舅的气度不凡,虽然夏玉言的举止也算端庄,但与舅舅的风度相比,不像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人。
夏玉言是典型的小户妇人模样,而舅舅的气质可以用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来形容。
但又想到谢锦昆的几个子女时,她心中又释然了,谢诚的模样除了长得阴桀之外,倒也是一个贵公子的样子。
而三公子谢询就差多了,不像高门子弟,倒像是街上稍微有些钱的人家的二痞子。
还有冷静内敛的谢枫,这两个兄弟哪里能同他比?
青衣见她一直坐着不说话,拧着眉尖不知在想着什么,就没有打搅她。想着主子刚才与她在马车里说了那么久的话,小姐是不是舍不得主子出远门呢?
马车离谢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从飘起的车帘子里,云曦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落寞的走在街上。
那人穿着那种穷苦秀才们常穿的灰麻布衣,肩上背着一个打了布丁的布袋子。
手里拿着一柄棕色油布伞。前几天下过雨的街道上,一地的泥泞,马车走过时溅起的泥射到了他的袍子上,一身狼狈。
这人正是安家的二公子安昌。
看他一身颓败的样子,想必从那日被赶出府后就一直住在外面。
云曦看了他一会儿,放下了车帘子,然后低垂眼帘沉思起来,想不到那安夫人竟然真的将安昌赶出府了,她当时以为安夫人只是一句气话呢。
孩子难产出来,怎能怪孩子呢?
她又想到安昌虽是安夫人所生,却并不像安强那样好色与跋扈,还曾救过赵玉娥,且在城门口时,他为了给赵玉娥与她解围,还不惜得罪安杰,放马踩踏安杰,决定帮他一帮。
云曦想了想,在马车里翻出纸笔来,开始提笔写信。
青衣将头凑过去,只见云曦正在纸上写着,“至安昌公子……”
“小姐,你有什么事当面同那安昌说就好了,怎么还提笔写信呢?上回你写了信给关云飞与顾非墨,主子还有意见呢。”
“他有意见对本小姐无效。”云曦说道,“我是因为不方便与他当面说话才写信的,你这丫头不知情,别乱打小报告,不然我将你赶出府去,不要你了。”
青衣不敢再说话,见云曦写到最好落款写着“言立”二字,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没写谢云曦三字,否则,主子会不会没命的再跑回来?小姐时时惹桃花,让她可是防不胜防。
云曦吹干了纸上的墨汁,又在马车里找了个信封装好,吩咐着青二绕道醉仙楼。然后将信塞到青衣的手里,说道,“你现在马上送到醉仙楼的福生掌柜手里。
再跟他说,让他一收到信,再马上到顺天府里找安昌,嘱咐福生将这封信转交给安昌。让他再务必将安昌请到醉仙楼里当帐房先生。”
青衣有些不解,“小姐,您直接给他钱不就是了?何必绕上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有那安昌,为什么一定要给他一个帐房先生当?”
云曦挑眉,“难道让他当掌柜?他一说话脸就红上三分的人,他干得了吗?跑堂?更不会了,他虽然不被安夫人喜欢,但从小还没有洗过盘子吧?”
青衣撇了撇唇,“安家一直攥着小姐的庚贴不放,小姐还帮那安昌?奴婢不明白。”
云曦看着青衣,说道,“安家两房,长房长子安强被你们主子给阉割了,他当了世子也沿不了后。再说现在还在牢里,只要那顾贵妃还在当政,他就出不来。
而二房是大夫人安氏的娘家,世子一位迟早是要换人的,难道让安氏的娘家侄子当上世子?那安氏有了后盾不是更加猖狂了?安家的人虽然不好,但安昌不坏,为何不让他努力一下当上世子?”
“小姐让他当一个帐房先生,这和他当世子有什么关系?”青衣眨眨眼,还是不明白。
“先让他度过眼前的生活难关。直接给钱,以他书呆子的性情,他一定不会要。你没看到他穿得破旧吗?想必安家的人完全将他抛弃了。
而以他的学问与人品,通过科考考入仕途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他当了官出了名,再将安杰比下去,安家的人一定会对他重新看待的。”
青衣点了点头了,“小姐,奴婢明白了,小姐是想让他像谢枫公子一样,先给自己立起功名来,不怕家里的人不会找来。”
“对,安夫人当年生下安昌时,想将安昌扔到野外去自生自灭,还是安家老夫人找来安家的族亲们协力相劝,才留了他一命。只要安老夫人还没有放弃他,他就有希望。而安氏的娘家,我绝对不让他们执掌安家中馈。”
……
安昌刚从街市上修好了他唯一最值钱的油布伞,小心的用一块布包好挂在墙上。
顺天府崔府尹倒没有因为他被安家赶出来而对他甩脸色,照样的让他当着书吏一职。
一个月只领着五两银子的微薄收入,让安昌的生活很是清苦,但他不后悔,父母对大哥一味的宠溺,终于酿成了大祸,应该让他们醒悟醒悟了。
顺天府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间最小最破旧的院子,院中只有两间房,是他现在的临时住所,以一月五两银子的租金租用着。
祖母本来给了他五百两银子,他也与这屋主商议好了,谁知被一个他刚刚施舍过的叫花子给全部抢走。
当差的月奉用来还房租,生活费只得靠卖些字画来换。
他打开米缸,里面空空如也,捏了捏袋子里,摸出五六个铜板来,吃上一碗面条再买上两个包子的钱还是够的。
只是他刚打开院门正要到街市上去,就被屋主与他的两儿子恶狠狠的堵在院子前。
“安公子,房租呢?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子,老朽的房子都已经给你了,可是你才给了一两银子的租金。老朽看在你在顺天府里当差,又是个读书人应该不会说慌话的份上,才同意你住下来。
但是你一拖再拖,都已经拖了三天了。老朽可是靠着收租过日子的,你不交房租,想饿死老朽啊!今天你要是交不出剩下的四两银子,你就给老朽滚出这屋子!并且,还要缴纳违约金十两银子!”
这肥胖的屋主双手叉着腰,恶狠狠的朝着安昌怒吼,他的两个同样身材魁梧的儿子一左一右的抱着胳膊,瞪圆了双眼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屋主,麻烦再宽限一天好不好?在下现在手头上真的拿不出钱来,等到了除夕那天,衙门里会发赏钱,在下再交出剩下的银子,您看行不行?”安昌拱手客客气气的对那胖屋主说道。
“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银子?老朽还等着你给的银子过年呢。阿文,阿武!去,到他屋里搜!拖着不付租金的可是要赔违约金十两银子,咱白纸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安公子不给,分明是想赖账!要么给银,要么到衙门里去!”
“爹爹,先到屋里搜了再说!搜不到银子,再扔到衙门里去!”
屋主的两个胖儿子一把将安昌推开,冲进屋里就开始翻腾。
安昌慌忙跑进去拦着,但他一个文弱书拦两个彪悍的汉子,犹如豆腐撞石头,对方根本不屑,反将他一把抓起扔出了屋外。
安昌的屋子也就两间,进门就是书房,书房后面被他隔开一小间做了个小厨房。另一边有大窗子的是睡房。
两个大汉没片刻就将屋子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一人手里抓了几件东西出来。
安昌见了忙上前拦着,“两位大哥,这些东西你们不能拿走,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原来二人拿的是安昌的一把油纸伞,一块他小时候就用过的砚台,和几件还算新的衣衫。
屋主的儿子嗤笑一声,“呵,这几件破东西,爷们还不稀罕呢,能换几个银子?得了,你还是跟我们到衙门里去吧!安家有钱,安二公子进了牢里,少不得会拿银子来赎。”
但那胖老头一见那砚台,眼睛一眯,马上抢到手里,因为他看出砚台可是用上好的墨玉做的,少说也值好几百两银子。他一把抓在手里喜滋滋的看着。
安家二公子流落街头,想不到手里还有这等宝贝。
安昌拼死去夺。
胖屋主马上朝两儿吼道,“快将他拉开,这砚台值钱呢!”
两个儿子听老爹说有值钱的,马上抬起脚来就踢安昌。直将安昌打得鼻青脸肿。
但安昌仍是护着那砚台,两个儿子火起来,一个摁着,有一个就搬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眼见石头砸下,安昌一准没命。却见一根银丝绳“嗖”的一声卷来,将那块石头卷起来拖到一边,紧接着又飞快的松开绳子,那抛起的篮子般大小的石头往下急速落下。
啊呀——。
一声惨叫,大石头砸到胖屋主的脚上,他跌倒在地,双手抱脚痛得嚎叫起来。
两个儿子傻眼了,这石头怎么长翅膀了?明明是砸向书呆子的,怎么砸到老爹的脚上了?
“爹,爹,你怎么啦?”
“给老子滚开!你们竟然想砸死你爹爹?你们两个不孝子!”胖屋主挥起拳头往两个儿子身上打。
两个儿子被打嗷嗷直叫,“爹爹,不是我们啊,是……一定是这个书呆子。”
“什么?不交房租还打人,给老子打死他!”
两个儿子的拳头又要落在安昌的头上,便听到院门处有人问道,“他欠你多少房租?”
几人往外看去,见来的是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一黑一丑,但身上穿的衣衫很是华丽。
胖屋主的眼睛一眯,捏着胡子心思一转,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一晃。
小个子少年点点头,“十两么?青衣,给他!”
青衣摸出一锭银子。
胖老头下巴一抬,“不对,是一千两!”
安昌跳起来,“胡说,本来是五两的,是你乱喊价说违约金十两,怎么又是千两了?”
装扮成少年的云曦问道,“屋主,你们的租房文书呢?”
“当然有。”胖老头将文书取出来在云曦面前抖了抖。
云曦眼睛一眯,那文书上面果然写着违约金赔付千两,但是那千字上面的一撇却是后加上去的。
安昌穿得这样寒酸了,将他卖了也不值一千两啊,难不成这屋主看出他是安家的二少爷了,以此来讹钱?
她向青衣使了个眼色。
青衣将那租房文书一把抢在手里,三两下就撕成了粉碎,说道,“租房文书?没看到,你们说的千两违约金,在下不知,按着市面上的价钱,顶多赔你十两。”她将那十两银子扔给屋主的怀里,拍拍手走开。
“你们……你们……”屋主跳起来,“阿文,阿武,给老子打!”
“是,爹爹!”这两个汉子只是仗着自己个大,撸了袖子就朝青衣冲去。
“打?谁打谁还不知道呢!想死!”青衣一脚一个,两三下将那三人踢到院外去了。
院外站了一圈人,对那父子三人一阵鄙夷,平时讹人现在被打了吧,该!
院内,安昌讶然的看着二人,对青衣说道,“多谢二位解围了,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啊?又为什么要救在下?”
他的小院位置偏,平常除了屋主来,就不见有人从院前经过,是小胡同里最里面的一间。
“醉仙楼的东家,言立。”云曦说道。这安昌还真是书呆子骨气硬,她都写了信让福生特意来找他,他居然不去。
安昌的神色变了变,说道,“原来是言东家,对不起,小生不能去醉仙楼,人各有志,小生不食嗟来之食。”
云曦无语,真是书呆子。“我请你去是做帐房先生的,不是供你白吃白喝的,你怎么说是嗟来之食?”
安昌说道,“小生什么也不会,福掌柜与言东家却执意请小生去酒楼里,不是成了一个闲人么?”
“谁说你不会了?”云曦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卷字画说道,“你看,你的字写得多好。我的酒楼里,原先的帐房写的字,十个有九个我看不清。所以,我就想找个字写得好的做帐房。
你现在明白了?再说了,你要是再不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你家的祖宗传下来的砚台,迟早要被人抢走抵作你的房钱饭钱了。”
安昌的脸色立刻一白,将那方墨玉砚台护在胸前,说道,“只是,我还是顺天府衙门里的书吏,白天要当职,恐怕——”
“这个不冲突,你只是做做帐而已,酒楼里每天的帐单会集中起来,你只需每晚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记在帐本上就好。”
“好,我同意了。”
云曦又对安昌说,凡是在酒楼里做事的,每人会提供一间房间住,外家一日三餐。
安昌想了想,这倒是可以节省不少钱,当天就将行礼一并搬到了醉仙楼。
看着安昌木木纳纳的样子,青衣不禁挑眉,“小姐,安昌比那吉庆药房的关云飞还要呆板,小姐让他与那个狡猾的安杰争安家的世子之位,他争得过吗?”
云曦挑眉看她,“哦,关云飞比安昌强吗?”
“当然啦。”青衣道,“论长相,关云习气宇轩昂,做人做事不卑不亢,你看他管着一个若大的药房就知道了。再看安昌,连那父子三人骗他的钱都不知道,租房契约书居然只有屋主手里有,他自己没有,这不是任由对方改金额,要他赔多少就赔多少吗?到时候他是怎么被卖的不知道。”
云曦忍不住笑起来,“嗯,你说的很对,我待儿就将你夸关云飞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说你对他没有意见了。”
青衣扬眉,“小姐,这是哪跟哪,我哪有夸他了?哪有?”
“自己想!”
“想……想什么?”青衣眨眨眼。
云曦懒得再逗弄她,正色说道,“安昌虽然看起来木纳,但他做人光明磊落,很得一些老学究的喜欢。他到顺天府当差,虽然只是个小书吏,却有两位大学者写信举荐他。可见他的人品不错。如果他一直在学问上走下去,将来为官也不会太迟。
那安杰不过是仗着安氏给的钱捐的官,是爬不了多高的,再加上他为人狠桀,官声也不好,过不了多久,这两人谁高谁下就可看出来。哪怕安夫人再不喜欢安昌,她也奈何不了整个安氏家族施下的压力。”
青衣点了点头,“小姐,奴婢这会儿真明白了。”
……云曦换回女儿装回到谢府,还没有走到自己的曦园,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三小姐请留步。”云曦转过身来,看见是月姨娘在招手叫她。
月姨娘的身边还跟着四小姐谢云香与二小姐谢云容。
“是月姨娘啊,有什么事吗?”云曦微笑问道。
然后又对谢云香与谢云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两人一个表情平淡,一个眼中含着怒火。
云曦看了一眼谢云容,暗暗的扯了扯唇。谢云容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多久的时间,她身上的臭鸡蛋味道就忘记了?
“三小姐,你来的正好,我刚才还到你的曦园里找你呢,只是没有看见你。可巧了,姐妹几个都在,那就一起到老夫人那里去吧。今天咱家的铺子里送来了几匹缎子,都是上好的云州锦缎,是最新式的花纹。是谢家在外跑生意的人孝敬老夫人的。
这种缎子听说做工很是复杂,一共也只有四匹,老夫人说送给小姐们一人一匹,大家快去看看吧,正好拿来做过年的衣衫。”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老夫人的百福居里。
百福居自上回被谢询放了火毁了佛堂后,谢锦昆害怕老夫人牵扯到他的身上也要被罚,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于是没有花多长的时间,谢老夫人的百福居很快就焕然一新。
但是,云曦却发现那布帘子的门帘已被换成了珠子串的珠帘。
云曦见月姨娘时不时往那珠子上瞧,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说道,“那日着火也是奇怪,老夫人暖阁外间该有多少布艺品,布抱枕,软榻上的薄毯子。怎么那些都没烧着,反倒是这布做的门帘子烧起来了?这还是悬在空中的呢,烧起来可真奇怪。”
谢云香看了一眼谢云容说道,“有什么奇怪的,家里不是出了一个纵火犯吗?要不是顺天府的崔府尹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只怕那纵火犯现在已被关在牢里了,哪里可能还逍遥法外。”
说完将头扭过,轻哼一声,将她骗到翠云坊做掩护,却食言不送她首饰,小气!别指望她会帮谢云容说话。
谢云容看到谢云香一脸的阴阳怪气,哼了一声,“放火的人远在外面,他有那么长的胳膊将火点到暖阁里来吗?本小姐倒是听说,当时还有人来过这里了。”说着,她往云曦的脸上看去。
云曦低着头走路,没接她们的说话。
但月姨娘的神色却是大变,她走到三个小姐的最后面,看不到几人的表情。听到谢云容说的话,心中不停的狂跳着,她盯着谢云容眼中冷芒一闪。二小姐看到她了?
暖阁里,赵玉娥正与老夫人说着闲话。谢家三个小姐进屋后,纷纷向老夫人问了好。
“坐吧,将你们叫来,是让你们看看外头新送来的料子,要过年了,你们一人拿一匹去裁新衣吧。”锦缎全是一个色,浅绯色的绸缎,云纹暗纹的花色,男子女子都适合。
那四匹锦缎堆在桌上,云曦想起初次见到段奕的时候,男子一身浅绯色长衫,尊华无双,总是喜欢慵懒的斜着眼看着她。
云曦有些走神。
“反正只有一个颜色,每人拿一卷走吧,做外衫,做裙子都不错。”老夫人指着桌上的锦缎说道。
回到曦园里。
云曦马上命青衣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撤走,然后,又找出剪刀尺子等物。
“小姐,要奴婢帮忙吗?”青衣帮着擦桌子,见她摆弄那卷锦缎,猜定她是要裁衣,又找了块干净的布铺在桌子上。
“不要,你做好这些就好了。”
云曦在屋中的墙上比量了一下,然后在自己头顶上方的一个地方划上记号,开始拿尺子子量。
青衣站在一旁不解,“小姐,你量这墙做什么?做帐子?”
云曦好笑,挥手叫她自己去玩,“走吧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量好了尺寸,然后又将布匹打开,找来一只眉笔,在布上画上记号,这才开始裁剪起来。
她的动作很快,重生后,裁衣与刺绣的本事都还记在脑海里。还有三天过年,如果加紧时间缝制的话,应该可以在大年初一穿上新衣。
从拿了布料回曦园之后,云曦就没有出过房间门,连晚饭都是青衣端进来的。
临近睡觉时,月姨娘来了。
“呀,想不到三小姐还会裁衣,啧啧,这刀法,可真娴熟,剪得多齐整。”
“让月姨娘见笑了,我只是无事,学着做罢了。”
“三小姐聪明,学什么都学得快。”月姨娘笑着说道。
云曦赶时间,并没有抬头看她,月姨娘坐了片刻就走了。
青衣走了进来,“小姐,这月姨娘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以前可没见她这么关心过小姐。”
“让青裳待会儿到她屋里看看。”云曦道,无事不登三保殿,二更天都过了的时间里来看她,不得不让怀疑。
云曦忙着裁衣衫,连斗笠人也十分的配合,晚上破例的一次没有来曦园。
次日,云曦同样的没有出房间门,一直从早上缝制到了晚上。曦园的人少,园子虽少,也有前后近十间房子。院门处有一间耳房供两个婆子晚上轮流值夜时休息。青衣与青裳睡在云曦主间的一侧。
院子中间有座近两丈高的假山,当作园中的照壁。院子一侧还种着十来株梅树与一株高大的橡树。
园子小,又是假山又是树的,使得小小的曦园一到晚上就阴阴沉沉。
守门的两个婆子正在耳房里聊着天,有个人影从半开的门悄悄的走进了园内,一直走到那假山下面,然后,那人将手中的一件东西埋入土里,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主屋的外间,云曦将窗帘子挑起来,看着那退出曦园的身影,她微微扯了扯唇,说道,“青衣,明天是除夕了吧。”
“是的,明天是除夕。除夕的日子里想害小姐,这人的心思真是歹毒。”青衣也望向窗外,愤恨的说道。
外面,青裳跟耳房的两个婆子打着手势,两人关了院子门。青裳提了个小灯笼走到那假山下面,将刚才那人埋入的东西取来,看着挖出的东西,她大吃了一惊。
然后飞快的拿着东西来到云曦的面前,“小姐,你看,是这个!”
“巫蛊术!”青衣吸了口凉气。然后咬牙切齿,“小姐,这可是天下最歹毒的人了,这是想将小姐陷害至死啊,谁不知道当今大梁上上下下最讨厌这等东西。这个害小姐的人简直是毒蛇之心。”
云曦看着那周身扎着锈花针的布偶,眼睛微眯,布料,正是她们几位小姐得到的云州锦缎。
青裳将那个布偶翻了过来,布偶的后背上还写着生辰八字,她睁大了双眼,“小姐,这……这个生辰八字倒像是府里老夫人的。”
云曦冷笑说道,“不是像,就是她的。有人要陷害我,难不成还找一个下等仆妇的?除了老夫人不会有谁,因为老夫人才是府里权势最大的,如果我得罪了她,我和我娘必定会被赶出谢府。
这人倒是会挑时候,明天是除夕,谢氏一族里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要是在这个时候我与我娘被人发现是陷害老夫人的罪魁祸首,你们说我们还能有什么活路吗?就算我们不被老夫人赶走,谢氏其他的人为了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好也会对我们对手。连大哥进谢府的路也会到此为止了。”
青衣脸色一沉,“小姐,那人刚走,一定走不了多远,奴婢这去将她抓回来。”
“不用抓了,让她们先高兴着。”云曦勾唇一笑,“她们怎么害我,我要怎么害她们!以牙还牙!”
云曦当下吩咐了青衣与青裳分别到谢云香与谢云容的屋里去查看。
青衣又问道,“小姐,赵家小姐不是也有这种面料吗?要不要到她那里去看看?”
“不用了。”云曦说道,“因为丽衣坊关门了,老夫人已将玉娥姐的面料拿到宫里请尚衣宫代做了。面料到了那里,是拿不出来的,你们不用怀疑她,她也更不会害我,你们现在去看看其他人的屋里谁的锦缎完好,谁就有鬼。”
很快的,两人回来了。
“小姐,谢云容的锦缎没有动,还是一整卷的放在桌子上,奴婢听到她正对丫环抱怨,说她最讨厌这种颜色的裙子了。”青裳说道。
“谢云香的锦缎也没有动,还是一整卷的。”青衣道,“不过,奴婢有意外发现。”
“哦,意外发现?谢云香?”云曦抬眸,“是什么?”
“小姐,是月姨娘。奴婢到了谢云香的院子里,正听到月姨娘在训斥她的女儿,骂她为什么偏要去求老爷想嫁到安家,还说嫁安家的该是小姐,她说有办法让小姐被老夫人厌恶,最终将小姐嫁出去。
月姨娘骂了一会儿女儿后出了谢云香的院子。奴婢想着她竟然在背后使坏害小姐,就想暗算她一下,哪知有个陌生的婆子走来拉着她要银子,竟管她们的声音很低,奴婢还是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咒术已施好,银子得加价’。”
咒术?月姨娘?
云曦冷笑,她还真是个不安分的人,不过,谁输谁赢,没到最后可不好说。
“小姐,奴婢不明白,这种锦缎不是一人一匹吗?二小姐与四小姐的都没有剪开,赵小姐的料子在宫里,哪里又有料子用来做这布偶施咒术?”
云曦轻笑,“安氏曾经管过外面的采买,现在是月姨娘在采买,她们说只有四匹就真的只有四匹吗?我让你们去看她们的布料是想证明是不是她们。
她们为了避嫌一定不会动用那料子,所以,现在府里的三人中,只有我的料子已经裁剪了。我成了最大嫌疑人。东西又是在我的园子里发现的。再说,我在裁衣时,月姨娘来看我。”
青衣与青裳对视一眼,“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怎么个以牙还牙?”
云曦对二人招手,“过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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