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殷殷嘱托
尤其是想到顾亮是顾言熙的亲祖父，封亦辰的感情就对他更浓了一层。
“太师这些年来一直将我收留在顾府，甚至还命令府中上下的人对我多有照拂，这已经算是给我最大的帮助；如今，我将要亮出身份离开，以裕王的心性，若是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定会将我这些年来的行踪调查个底朝天，恐怕到那个时候，顾府也会因为藏匿我而被卷进这旋涡之中。今日我来找太师，就是想让太师提早做出准备，在我离开之后，将我在顾府的所有痕迹全部都抹除，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成为裕王的怀疑对象。”
当今圣上的狠辣顾亮早已在二十年前就亲自领教过，自然清楚自己这些年来暗中帮助隐藏封亦辰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所以，不用他提醒，顾亮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殿下请放心，殿下这些年来在顾府的行踪被隐藏的很好，顾府上下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他们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只是殿下，你如今离开京城，纵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会有风险的；顾府在京城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殿下真的不考虑在起事的时候，再用一用我们顾府吗？”
封亦辰打量着顾亮的神色，确定他此刻所言并非客气，而是好似真的很想暗中再帮他一把；如今顾亮这态度，倒是让封亦辰好奇起来。
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出现在封亦辰的嘴角，只听他道：“老太师这些年来之所以能够平步青云、位极人臣，除了您有真才实学，更重要的是你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保全顾府；所以，哪怕是经历朝堂政变、皇座易主，你都能在一场场暴风雨之中坚挺下来，甚至还能借势一步步的抬高顾府在京城里的声望与地位。正是因为你的这份能力和精明，所以京城里不少人都在背后送了你一个‘老狐狸’的雅号。当年，老太师你在朝着我伸出援手的时候，我也很清楚，你之所以出手帮我，一方面看在父王的情面上，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你想要在我面前卖个好，等将来不管这大梁的江山有谁来做主，顾府的荣华富贵都能保得住。可是不知为什么，今日我来向老太师辞行，跟太师你说了这番言语之后，你突然给了我另一种感觉。那就是，你好像已经放弃了向当今天子效忠，转身彻底投到了我的麾下；老太师，这可不是你往日的行事作风，你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什么？或者是你老人家有在盘算着什么？”
看着思维敏捷的封亦辰，顾亮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就像是真的在心里压着无数的秘密，是否要将这些秘密说出来，需要经过他精密的计算和审时度势才能做出决定来。
“殿下果真足够了解老臣，老臣还什么话都没有说，殿下就已经洞察一二了。”
看着顾亮脸上淡淡的笑容，封亦辰道：“老太师真的是知道什么，难道您是已经知道我与娇娇已经倾心相许，知道你们顾府已经跟我分不开了，所以才打算放手一搏，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听见封亦辰提起顾言熙，顾亮的脸上就露出明显的心疼之色，原本已经擦干的眼泪再一次湿润了眼眶，就连一双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殿下，老臣的这个孙女是这世间难得的至纯至净的孩子，老臣承认，老臣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也承认老臣的态度改变，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殿下，老臣知道自己的这条命已经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了，在以后老臣唯一能够依托的人就是你；老臣希望，将来不管那个孩子遇到何等风浪，见到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请殿下看在这些年来老臣真心护你的份上，多多的保护那个孩子，不要再让她承受煎熬和痛苦了。”
顾亮突然之间的情绪激动让封亦辰满腹疑惑，只是眼下，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方便问什么，只能先接住顾亮那双颤抖的手，答应下他：“老太师请放心，娇娇是我最心爱的人，此生我都会护她安全，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听到这个答案，顾亮高悬的那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而他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不负刚才那样激动，而是抓紧了封亦辰的手，道：“老臣知道殿下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既然得你亲口承诺，老臣也算是能彻底安心了。”
说着，顾亮就自嘲的笑了一声：“真是没想到，当初的一个决定竟然在无意之间真的促成了一段美满的姻缘，或许这才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他知道我的娇娇是个极善良的孩子，不该再去承受那些不该她承受的苦果。”
顾亮这番自嘲的话说的很轻，不仔细去听几乎是难以听清楚，封亦辰是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再加上此刻顾亮的卧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周围都是安静一片，他自然是将顾亮的喃喃自语听的一清二楚。
而正是听清楚了，封亦辰心底的疑惑才会越远越浓：“老太师，我并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能看的出来，你好像十分忧心娇娇；可是你也知道，娇娇是顾府的嫡女，身边不仅有父母保护着，还有可靠地兄长支撑着她，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在京城里行走，几乎没人敢轻易招惹她，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受苦受累呢？我见你现在精神不错，应该也不是胡言乱语，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说出我才是那个可以让你放心依托的人，希望我能在将来保护好娇娇？”
面对封亦辰的问题，顾亮并不着急着回答，而是先问着：“殿下，老臣问一句不该问的问题，将来你若是成事，你准备怎么对待我的娇娇？”
封亦辰还以为顾亮这是要向他要一个承诺，所以立刻就道：“老太师请放心，娇娇是我倾心喜欢的人，我答应过她，此生非她不娶；若我能得报大仇，恢复身份，我定会张榜天下，告知四海百姓，我封亦辰要娶顾府嫡女顾言熙为妻，托付后宫，执掌凤印，位封中宫。”
看着面前这字字铿锵有力的年轻男子，顾亮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老臣很清楚老臣的这个孙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甜美动人、娇艳惹人疼爱，是个会拿真心对待他人的善良孩子。只是殿下，这个孩子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而且不管是容貌还是身份，她都有些过于乍眼，这样的人很容易会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小人盯上，稍有差池，她就会从云端跌落下来，摔的粉身碎骨。老臣是真的害怕这一天会真的降临到她的头上，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发生这种事，老臣就算是在黄泉底下，怕是也无法瞑目的。”
封亦辰道：“老太师若真的是忧心这些事，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娇娇此生注定是要享受大富大贵的，你如今卧病在床，定是心情郁闷，这才有了这般胡思乱想。”
“不！不是胡思乱想这么简单，而是真的可能会在将来发生这样的事。”
顾亮用力的抓着封亦辰的手，眼神迫切的看着他，突然声音开始变的有些空灵飘散：“殿下，你相信人在生死之时，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吗？”
封亦辰拧着眉看着顾亮，如果不是确定他此时精神尚可，并没有神经错乱、臆想做梦，他真的要怀疑这个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流砥柱是不是有些脑子不清醒了。
“老太师何出此言？什么过去与未来？这些不都是一些江湖术士在行骗的时候，说的一些无稽之谈吗？”
见封亦辰不相信，顾亮着急的摇着头，道：“殿下，你说的也没错，江湖术士在行骗的时候的确是会讲一些玄乎的话，可是老臣绝非江湖术士，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殿下你说起一些天方夜谭的话；老臣这么讲，定是有原因的，难道殿下真的不相信老臣？”
封亦辰看着顾亮那双真诚迫切的眼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动摇的，可是又觉得十分荒唐：“我能理解老太师关爱挚爱孙女的殷切之心，我也答应了老太师你，定会在有生之年好好地护佑娇娇，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老太师，你只管放心养病，就不要多思多虑了。”
顾亮知道，封亦辰还是不信任他的，因为连他自己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有多荒唐，如果是他听见，恐怕未必能够像封亦辰这般还能保持风度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恐怕早就站起来转身走了。
可是，顾亮也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他不能退缩，因为有些话，他必须要在这个时候讲给封亦辰听，不仅仅是为了顾言熙，也是为了顾府和他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