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严厉斥责
听到翠枝这话，顾言玲总算是从慌乱中找回了一丝冷静。
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绣篷，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封公子那天人之姿的模样；她告诉自己，要想得到自己渴望的，就必须要有所行动，有所牺牲，当初她既然选择这么做，眼下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再说了，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害死顾言熙，她只是想要通过顾言熙确定一些事情，但如果顾言熙真的死了，也跟她没有关系，要怪就怪她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然，怎么会就这样夭折了呢？
这些年来，顾言熙在府中几乎能呼风唤雨，受尽宠爱，细想来，她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爱，受到了那么多的福气，就算是此刻死了，也能瞑目了不是吗？
顾言玲一边想着，一边将脸上的担忧与紧张之色慢慢的收敛起来，等她再次将绣篷拿起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的淡淡的，好像那正处于生死之间的人当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微微挑了下眉，对翠枝道：“你说的没错，这个时候，我不能露出任何把柄被人察觉；翠枝，你是我最相信的人，这件事只有你我主仆二人知道，你要记住，如果我出事了，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所以，芙蓉院那边的情况你必须时时刻刻的给我盯着，但凡是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要汇报给我。”
看着此刻姑娘的样子，翠枝觉得自己又像是看见了当初那个中邪的姑娘一般，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让她心惊。
“是，奴婢一定将姑娘交代的事办妥。”
看着翠枝小心翼翼的退下去，顾言玲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她知道自己刚才做出冷漠的那一面并不好看，可是她真的是没了办法，她太喜欢封公子了，只是一眼，她就觉得自己彻底沦陷了。
活了这些年来，她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如此渴望，恨不能成为他眼中的唯一，那么渴望得到他全部的关注目光；所以，她让自己开始变的面目全非，开始算计身边的人；虽说她心中有歉疚，可是她不后悔。
再说芙蓉院。
在知道姑娘得了是痘疫之后，但凡是伺候在院中的下人们都沉了心思；痘疫在大梁算得上是谈之色变，几乎是人人避如蛇蝎，可是谁能想到，金娇玉贵的三姑娘居然会在年关得上了这种病症。
但凡是得了痘疫的人，但凡是跟她有所接触的人群都会被隔离起来，就连她平常所用的起居都会被特别放置，以防被他人触碰到；而今，芙蓉院上下的奴才们都知道恐怕在这顾府之中，芙蓉院已经成了孤岛般的存在，如果他们想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恐怕已经是不可能。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着三姑娘平安的同时，再向老天求着，千万不要让自己染上这种疫症，不然，他们的这条小命，怕是都要交代在这芙蓉院了。
顾谨带着顾让匆匆出现在芙蓉院的时候，偌大的院落因为忙进忙出的人而显得格外热闹，只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遮掩的担忧和恐惧，每个人几乎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只管埋头将上头交代下来的事赶紧办好。
顾谨接过下人们递上来的白色面巾将半张脸遮住，净了手后就冲进了顾言熙的房间。
闻着扑面而来的浓郁药香味，顾谨的心口就是一痛，看着躺在床上烧的小脸涨红的女儿，顾谨更是觉得整颗心都像是放在了炭火上，让他疼的脸喘口气都是哆嗦的。
顾言朝一直守在顾言熙的床边，配合着文大夫照顾着顾言熙，在看见父亲忽然出现在房中后，先是一怔，跟着就箭步冲上来，二话不说，拉上父亲的胳膊便将他拽到了门外：“爹，不是跟你讲了吗？不要随便踏进芙蓉院，眼下这个院子很不安全，你年纪大了，留在这里万一染上了痘疫，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儿子对自己的关心，顾谨的心稍稍暖了一些，可是想到这个混小子居然将娇娇带去了监牢，就又忍不住怒气，斥声道：“你还有脸在这里数落我？臭小子，我问你，你今早都干了什么好事？”
顾言朝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立刻就想到今早带娇娇外出的事，还以为是被父亲察觉到，当即就像是犯了事的孩子，耷拉着耳朵，小声道：“父亲知道了？孩儿知道，不该违背父亲母亲的命令，将娇娇带出府，这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何止这一点？娇娇身体柔弱，监牢那种地方何其污秽，你将你的妹妹带去那里，不难保证她会不会在那个脏污的地方触碰到什么脏东西，万一娇娇这次痘疫是因这趟监牢之行，我看你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顾言朝的眼睛陡然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家父亲。
他没想到……他怎么都没想到娇娇身染痘疫是因为这趟监牢之行，他当初答应将娇娇带去那里，皆是因为娇娇再三求他，他抵不过心软了，这才将她带去；可真相如果真的似父亲说的这般，那岂不是他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一瞬间，顾言朝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炸裂了。
他眼睛瞪大，布满了心疼与惊慌，嘴唇嗫喏，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见长子这表情，顾谨就知道他这个儿子应该是被吓住了；他最是清楚长子跟女儿之间的兄妹之情，从小到大，长子一直将这个亲妹妹当成宝贝一样捂着疼爱着，如果娇娇真的出事了，除了他们这些当父母的会受到打击，怕是连长子都会无法做到释然。
他想要说出几句话来宽慰一下这个被吓坏、惊坏的孩子，可是想到这个孩子在无知中犯下的错，就想要给他一场狠狠地教训，叫他以后再也不敢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顾谨看着神色慌张、面带后悔的爱子，问：“告诉我，娇娇去牢房做什么？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诱惑，让她一个大家闺秀不顾身份前往？”
顾言朝此刻几乎是什么欺骗性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妹可能是被自己坑害的，他就恨不能将自己给宰了。
只见他低着头，连声音里都带着无限的懊悔与丝丝痛楚：“娇娇去见了李柔，娇娇说，李柔托人带口信出来，说想要见见她，娇娇想知道李柔为何要见她，便去见了她一面；爹，娇娇不会是真的在那个地方染上痘疫的吧，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我……”
顾谨闭上眼睛，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而且每件事对他来说都堪比催人心甘，所以此刻，他真的已经疲倦不已。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心中的难过与后悔，阿朝，身为儿子，你不听父母的话，偷偷地将身体娇弱的妹妹带去那种地方，是犯了第一次错误；在牢房中，你没有将娇娇保护好，让她可能染上能要她性命的疫症，这是你犯的第二次错。这些年来，你听话懂事、上进勤奋，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可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你还是需要磨砺，也需要挫折。借着这个机会，你就好好的反省自己，认识自己的错误，将你的妹妹照顾好。”
说完这些，顾谨就长叹一声气，此刻，无论他说再多斥责的话，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而且，看见长子眼下这幅形容，他也不忍心说他太多。
顾言朝看着父亲在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些话后便要离开，就快步追上去，道：“爹，儿子知道错了，一定会将这次教训牢牢记住；只是爹，如果娇娇真的是在牢房里染上的疫症，恐怕这个时候，京兆尹的监牢之中已经有痘疫病患，痘疫传染性极强，眼下正值年节，如果这个时候在京城里爆发疫症，恐怕将是一场灾难。”
顾谨立刻就明白了顾言朝话中的意思，说：“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春晖园将情况告诉你祖父，会跟你祖父立刻进宫，将眼下已经发生的情况据实汇报给皇上。”
说到这里，顾谨回头看向长子：“你虽然身体健壮，但也不能随意忽视，你照顾在娇娇的身边，一定要做好防御措施，千万不能让自己染上了痘疫，知道吗？”
顾言朝心口一暖，回道：“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更不会让娇娇出事。”
看着父亲走出芙蓉院的背影，顾言朝站在灯火星辉下抬起头看向黑黢黢的苍穹，轻轻呼出一口气，立刻就在空气中腾出一片白雾；在这清冷的夜里，顾言朝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们来打，万一，万万不能放松警惕。
而此刻，身处紫汀小楼中的顾言玲怎么都没料到，因为她的一场嫉妒之心将会在京城刮起怎样的风暴，热闹喜庆的年节气氛被彻底打乱，又会有多少人，会因为她的一个不可告人的举动而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