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冰消雪融,春意盎然,花草如同染色一般将绿意渐渐绘制在这天地的画布之上,天气亦渐渐转暖。
连刘雨琦家门口院子里的那棵一直光秃秃的桃花,像迟到的学生一般,默默的冒出了绿芽叶来,给这土灰色的院子带来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琦儿,来试试娘亲给你做好的新春衫。”屋里赵雪依抖了抖刚刚缝制好的淡黄色棉麻春衫,对正在练字的刘雨琦说道。
刘雨琦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母亲身边,接过新做好的春衫,“看着很好看呢!”
她走到床旁边,脱下身上穿着已经有点闷热的薄棉衣放在床上,然后将母亲做好的春衫套上。
淡黄色的布料将原本就白嫩的皮肤衬托的更加水灵,因刚才穿着棉衣练字,脸上因闷热引起的红晕还未散去,更显得白里透红,可爱动人。
赵雪依看着女儿微微发愣,眼神有些涣散开来,好像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娘亲?”刘雨琦叫唤了半天,见母亲没有反应,便上前推了推。
赵雪依被女儿推醒,回过神来,说道:“琦儿穿上真好看,待会啊,娘亲给你的袖口绣上花样那就更美了。琦儿喜欢什么花?娘亲给你绣上。”
“嗯,不过花样得我自己画的,现在我都会写很多字了,画图更不在话下了。”刘雨琦扬起下巴,俏皮的对母亲说道。
“是,我们的琦儿最了不得了。”赵雪依轻轻用食指点了下女儿的鼻头。
“咦?娘亲,这里怎么还剩些布呢?”刘雨琦发现桌上还剩着一些布料没有用掉,最大的也就一尺多点,其他都是跟丝帕差不多大的碎布料。
“都是给你做春衫剩下的,我还在想,要不要用那块大的给你做双袜子,这样也不浪费了。”赵雪依拿起那一尺的淡黄棉麻布说道。
刘雨琦看着这块宽一尺,长有一米多的棉麻布料,思索着。她转过头看了看床上自己刚脱下的破旧的连补丁都快没地方补的棉衣,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娘亲,我想做个有趣的东西,娘亲帮我做好不好?”
“是什么东西?”赵雪依问道。
是一个让这里的人都很惊讶的东西,是一个以后肯定会带来很多商机的东西。因为这个东西,现在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枕头!”刘雨琦兴奋的说道。
“枕头?我们不是有了吗?”赵雪依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那么兴奋。
“娘亲,不是这个草枕头。”刘雨琦摇头。
“枕头不都这样吗?哎呀,你不会是要玉枕吧,那可是那些权贵们用得起的。就是瓦枕,你还得容娘亲攒些钱给你买个。如果你嫌弃这枕头,要不娘亲赶明儿问李嫂家借个木桩,帮你削个木枕可成。”赵雪依有些为难,想和女儿商量下要求稍微低一些,毕竟家里的生活状况摆在那,有些还真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在这个朝代,还没有人用过棉布枕头,权贵们一般都用玉枕,这个只有非常富有的人才买得起一块大玉石进行雕刻,而一般平常人家就只能用瓦枕,瓦枕就是用陶土烧制成方形或者圆弧角四方体形,然后在表层涂上彩釉。
像自己和母亲这样贫困到连田都没有的农户,最多也只能享受下用木头雕刻的枕头,因家里的床是用很简单的木板搭起来的,在木板上就简单铺了些稻草用来隔热,上面就直接是麻布了。所以,母亲就简单用稻草垫在下面比其他地方略高些就当做枕头了。
“不是的,娘亲,我要做的是棉枕头,才不像你说的那个什么瓦枕玉枕木枕的,哪些个一点都不舒服,硬梆梆的,送我,我都不稀罕哩。”刘雨琦撇撇嘴道。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要是放在现代,一百个棉枕头都未必能抵上一个实木枕头,根本别说还是那啥陶土烧制又上了釉彩的瓦枕了,这要是随便从这拿个回去,还不得发达了。那玉枕就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那么一大块玉,搁现代,姐就是一富婆,做啥广告人,累得跟驴似的,随便把玉枕往那砸我的展柜上一摆,这才叫奢侈品,这才叫高端大气!
唉,也就这么想想,毕竟这还是古代,自己还是那四岁的娃儿,而那棉枕头在这里才是未来的高大上!
“娘亲,制作很简单的,只要将这块一尺的棉麻布叠两层,将四周边缝起来,只需预留一个小口子,就像个布袋子一般,然后反过来,将我这棉衣里的棉絮拆出来,塞进去,要塞得鼓鼓的胖胖的,再将最后一边锁边缝好就可以了。如果还有多余的布,还可以做个好看的罩子罩在外面哩。枕起来可舒服了,就跟躺在娘亲怀里一样舒服。”她边演示边手舞足蹈的跟母亲讲解道。
“琦儿是要将这棉衣剪开拆掉吗?那冬天来的时候,琦儿到时候没有棉衣穿可得冻着的。”赵雪依一听女儿要将棉衣剪掉着急道。
不会的,明年的冬天我们不会再这样了,因为我来了,娘亲就不会再有苦日子。虽不能保证会有山珍海味,但是咱第一个五年计划不是奔小康嘛,我一定会让小康提前来咱家,相信我,娘亲。
“相信我,娘亲,我们先做一个,明年我还会再买件新棉衣的,绝对不会冻着的。”刘雨琦保证道。
赵雪依看着女儿认真而期待的眼神,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唉,还是算了,拆就拆了吧,大不了明年重新缝制一件,顶多就再多做点绣活就是了。
“以后娘亲的棉衣,我会给母亲做个最漂亮最时髦的。”
女儿突然又冒出的这么一句话,让赵雪依既感动又无奈,只得点头表示同意,“好。”
赵雪依开始按照女儿的要求,将剩余的一尺棉麻布折叠,四周用针线缝制,只剩下一个小口的时候收针,而后从小口中掏出另一面,将整个缝制的针线隐藏在里面。再将从旧棉衣里拆出来的棉絮从这个小口中塞进去,最后收口完工。
刘雨琦在旁边用毛笔绘制自己想要的花样子,想要尽快让母亲绣在自己新衣袖口上。这兴奋劲已经好久没有了。
多久了?可能在自己离开家读大学之后,再也没有穿过妈妈买的新衣,不知是自己开始嫌弃妈妈买的衣服太土还是因为妈妈长时间看不到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穿什么风格什么尺寸的衣服了。
新衣服都是自己买的,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兴奋劲儿了。
很快一个鼓鼓的棉枕头就缝制好了。
这边刘雨琦也画好了花样图稿,转头看到母亲手中长长方方的小棉枕头。
现在就差一个好看的棉套子了。要不明天去城里看看,买些布料,也不知道那帕子摆在那里卖得如何了?半月之期也到了。
“娘亲,我们明天进城吧。”她放下毛笔道。
“为何?琦儿有什么还要买的吗?”赵雪依边开始给那件淡黄色春衫绣制领口边问道。
“嗯嗯,想买些书看,顺便看看上次我们寄售的帕子卖得如何了,我们总要把钱要回来的嘛。”刘雨琦将画好的花样小心拿起,放到母亲旁边,“母亲,你看,这个花好看吗?只是这手法还是有待提高,还不能将花的神韵体现出来。”
看着自己的女儿老气横秋的自我评价,作为母亲的赵雪依都有点想笑,她转过头看着纸上的画,思索半天,眉头皱起。
纸上只有一株花,那朵花她没有见过,长长的枝干,唯有两片叶子富有棱角的伸出,而叶子却饱和而宽大,相反纸上的花朵的花瓣与花瓣之间是一层一层相间相叠的,外层的花瓣微微下卷,里层是正有待开放的花苞,因是水墨绘制,看不出这株花的颜色。
整株花挺直而不失优雅,似乎独傲又有着那份无法比拟的魅惑。
“这是什么花?”赵雪依沉思半天无果,只好询问道。
“这叫玫瑰,她的花朵是红色的,娇艳欲滴。她热情而骄傲,但这是一只正待开放的玫瑰,有着诱惑,像谜一般的吸引你的眼光。这是我做梦梦到的,我就取名叫玫瑰了。母亲将这个绣到我的袖口上可好?这样我明天就可以穿着进城了。”刘雨琦指着绘制的玫瑰向母亲声色并茂的解说。
最重要的是,这样就可以给那布行姚掌柜看到,还可以有更大的商机呢。
“好,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兴许中午之前能够赶到。”赵雪依虽然对于帕子卖出不包有太大希望,但是见女儿日渐成长的速度,之前买的书几乎已经被她翻遍了,是得买些新书给她了。
夜晚,刘雨琦开始不断想象这明天见到布行姚掌柜时的样子,做好各种情况的心里准备和后续办法,渐渐的在她那新制的棉枕头上美美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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