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很简单,疗伤,吃饭,听春夏秋冬讲一些好笑的事,和楼公子一起安静的待着。
漂亮王妃来看过阿懒一次,她好像初见时那般,温婉而美丽,看见她时,阿懒难得的生出一丝感慨,原来不变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阿懒怎的变成这样了?可是被什么歹人所害?”看见阿懒的第一眼,晴霜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可是没有一丝嫌弃。
阿懒的伤势没有止住,反而向全身蔓延,即使楼辰玥请了无数个大夫来商量对策,也只能尽量减慢伤势蔓延的速度。
天气已经很热,屋子里不间歇的供应冰盆,但皮肉腐烂的味道还是不可避免的蔓延开来,连阿懒自个儿都不能忍受,春夏秋冬四人近身服侍的时候也都须得用手绢挡住鼻子,经常憋得满脸通红。
晴霜蒙着手绢进来,毫不嫌恶的坐到阿懒床边关心道,而跟在她身边的书竹早已在进入小院的时候就忍不住跑到一边‘哇哇’大吐起来。
“嗯,大夫说是中了什么了不起的毒,好像挺难治的。”阿懒艰难的回答,手脚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浮肿,浮肿的部位乌青一片,皮肤撑得发亮,好似要爆裂开来。
晴霜听阿懒说得轻松,找不到话来安慰,更是不敢触碰阿懒,眼底盈盈的水泽打着转就掉了下来。
她是养在名门深闺的小姐,何曾见过这些,就算没有见过阿懒以前娇憨可爱的模样,在大街上看见这样一个陌生人,她也会怜悯难过。
“阿懒别担心,王爷不会不管你的,天下这么多奇人异士,总是能找到解毒的高手,等姑娘好了,王爷不会亏待姑娘的,霜儿也会与姑娘好生相处。”晴霜绞尽脑汁安慰道,语气已是带着哽咽。
“嗯,楼公子说,等我好了,会带我吃很多好吃的。”阿懒舔舔嘴唇,声音飘忽的回答,脑子里突然窜出刚下山那会儿,和师父一起吃的那碗阳春面,很是想念。
“是,我房里还有兄长给的药,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晴霜看阿懒一脸向往,不觉心中更是悲痛,赶紧站起身,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在阿懒面前哭起来。
“嗯,谢谢。”阿懒淡淡的回答,目送晴霜离开。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痛,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神经都在痛,可是眼睛流不出眼泪,喉咙也发不出尖叫。
一直给大家添麻烦的人,哪里还有资格再矫情流眼泪。
大师兄说得对,以后不能再这样装傻充愣了,总是依靠别人是不行的,不管是师父还是楼公子,亦或者是其他人。
思绪放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浑身的疼痛,好久都无法入睡了,至少要努力的睡一会儿,不然会熬不住。
楼公子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救自己,不可以就这样轻言放弃,至少在楼公子放弃前,阿懒不能先说放弃。
闭上眼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来人刻意放缓了步子和气息,可能是闭眼的原因,阿懒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来人很快就到了自己面前,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自己。
原本就睡不着,在这样的目光下,就更不可能了。
等了半晌,阿懒缓缓地睁开眼睛,故意表现出‘睡眼朦胧’的眼神,习惯性的和来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阿懒忽的笑起。
“皇帝的亲戚怎么不忙?”阿懒笑问,脸上的肌肉动着,痛得头皮发麻,笑意却丝毫不减,楼辰玥见状,有些欣慰的坐下,他没有用东西挡住鼻子,就那么坐在自己面前,好像闻不到味道一样。
“怎么不多睡会儿?”楼辰玥温声问,看着阿懒的眸子满满的宠溺。
“一直睡,我又不是猪。”阿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不满的反驳,看上去精神极好,楼辰玥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果然今天的药有效了吗?
“嗯,你不是,猪是吃了睡,睡了吃,你吃得比猪少了点,我挺不满意的。”见阿懒精神好,楼辰玥也难得一扫数日的阴霾,和阿懒开了个玩笑。
割肉疗伤一直未断,阿懒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只能靠声音和眼神判断她好或是不好。身上腐烂面积扩大,衣物已穿不得,幸好如今天气热,即使夜里也不凉,春花便将薄被绑在床的四角,不挨着阿懒的身体,也可以遮挡不至于无法见人。
“哼,坏银。”阿懒嘟起嘴,佯装赌气,楼辰玥不由得失笑,心情好得不行。
“想出去看看吗?”
“不想。”阿懒回绝得飞快,眼里的渴望却出卖了她,楼辰玥似是洞悉她的心思打了个响指,屋里便立刻闪现出四人,正是春夏秋冬四人。
“把床抬出去,其他人退出小院三丈外。”楼辰玥吩咐完便站起身,关好床帐,春花点点头,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门口有点窄,床大概是过不去的,春花竟一手劈开一边房门。
阿懒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四个普通的丫头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阿懒不由佩服起来,佩服完,只觉身下的床一动,床帐翻飞,视野豁然开朗,整个床已被春夏秋冬四人抬着腾空而起,然后缓缓地落在小院中,一点震动都没有。
随后楼辰玥撩开床帐,炙热的阳光一下子照在阿懒身上,让阿懒睁不开眼,只觉得明晃晃一片,煞是好看,不觉有了笑意。
“还说不想出来,不是告诉你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吗?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楼辰玥坐到床边,春夏秋冬四人很快端来冰盆放在床下,冷气隔着木板传来,背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嗯,我想要在外面待着。”看不清天空,阿懒索性闭上眼睛回答,外面的空气燥热,呼吸却是自由的,很舒服也很让人留恋。
“喜欢就早说,明天我在院里给你搭个亭子,再给你拿些开胃的零嘴,你要是嫌太冷清,我就找个戏班子来给你唱戏,你在洛山的时候没看过唱戏吧?”楼辰玥勾唇笑起,不自觉抚上阿懒的发,她的发黑亮,又柔软趁手,难怪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动作。
然而楼辰玥轻轻一摸,手里便多了一绺秀发,发根连着指甲盖大小的头皮一起掉下,头皮是红得发紫的颜色。
阿懒却毫无知觉一般,仍闭着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楼辰玥眸子一暗,不动声色的将那点发藏进自己的袖里。
“嗯,不喜欢太闹腾,这么大个院子,我一个人挺好。”阿懒软糯的回答,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楼辰玥注意到她现在说话都喜欢在前面加个‘嗯’字,像是刻意压低的痛哼,一瞬间,心底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什么感受。
“懒儿,这里好不好?”楼辰玥站起身,挡住直射在阿懒脸上的阳光,声音暗哑的问,有些心痛来得太快,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嗯,好呀,楼公子对我好,大家都对我很好。”感觉阳光被挡住,阿懒睁开眼,笑盈盈的回答,楼辰玥这样逆光站着,又居高临下,阿懒反倒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中,美好得不真实。
“洛山有这里好吗?”
“嗯……”
“……”嗯了半晌,阿懒也没有回答,只是眼珠子滴溜溜打着转,很拙劣的想逃避问题。
“一直留在这里好吗?我会比你师父对你更好,永远都这么好。”
“……”楼辰玥说得有些急,阿懒没有出声,只是认真的看着楼辰玥,好像在对比思考,楼辰玥也不急,就那么耐心的等着。
“如果我能活着的话,我……”思索半天,阿懒慎重的吐出这么句话,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楼辰玥欣喜的打断。
“我不会让你死!”楼辰玥宣誓般说道,俨然以为阿懒答应了他刚刚的那句话。
看楼辰玥这么高兴和笃定,阿懒也没想再说什么,只重重的点了下头,这个动作做完,阿懒感觉自己脖颈处的皮肉裂了开来,但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还能活着,阿懒其实还是想回洛山,就算师父不认阿懒,就算洛山容不下阿懒,就在山脚下搭个草棚子,卖点儿吃喝的玩意儿也是不错的。
洛山没有王府豪华,也没有集市好玩,可是那里让阿懒安心,或者说是洛山上的某个人,让阿懒安心。
直到日头落山,晚霞消散,夜风渐起,楼辰玥都一直陪着阿懒,偶尔交谈一句,大多数时候沉默着,却都感到时光的静谧美好。
打破这种静谧的是莫扬,他带来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押过来。
楼辰玥在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两人时,脸色阴沉的可怕,自从阿懒到了王府,就有许多人来夜袭暗算,楼辰玥加强了王府的戒备,将这些人暗中处置,无声无息,绝不会让阿懒知晓,莫扬怎么会直接把人带来?
“她要死了,最多还有半个月的寿命。”楼辰玥还没来得及质问莫扬,被绑的其中一人便看着阿懒断言,楼辰玥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杀气大盛!r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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