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闭的船舱里待了几天,连连的噩梦之后,连阿懒都能闻到自己身上呛人的汗酸味,真不知道肖步群是怎么忍受自己的。
阿懒终于明白肖步群在船上那句‘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了,也了解那些人目光里的惊骇是因为什么了。
阿懒想,也许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死的时候肯定比现在还难看。
不知道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师父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不,还是不要认出来好了,师父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被吓到的。虽然阿懒很想看看师父被吓到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还是不要好了。
这么丑的自己,千万不要被认出来才好。
“我找人上来帮你洗漱,吃的一会儿就上来,你再等等。”肖步群简单的吩咐完就关上门离开,他一点都不担心阿懒会逃跑,也是,就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能跑哪儿去。
阿懒木木的坐在那里,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很快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女娃就上来了,女娃很怕阿懒,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被推了进来。
“你是人吗?”小女娃胆怯的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惊惧,就站在门边揉着自己的衣角,不敢靠近。
“是啊。”阿懒听见自己粗噶沙哑的声音,骇人的紧,声音不大,却把那丫头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阿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什么都做不了,力气小的可怜。
小女娃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也不是个事,阿懒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自己动手,手抬到一半就会掉下,阿懒试了几次都没用,呼吸越发急促,喉咙里也发出‘咕噜’的声音,像垂暮的老人。
“你没事吧?”小女娃担忧的走近,在碰到阿懒枯瘦的手后,微微放下心来,温温的是人的体温。
“你生病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小女娃熟练地拧干帕子,轻轻擦拭阿懒的手臂,脸庞,动作很小心,没那么害怕了胆子也大了些,开始和阿懒说话。阿懒累得说不出话,只点点头表示肯定。
“病的严重吗?”女娃撩起阿懒的衣服,擦拭她的背部,小声的问,阿懒眼睛阖着,像是睡熟了,又像是……死掉了,女娃惊在那里,呆呆的站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半天,女娃看见阿懒的头点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然后掀开一点眼皮,似乎在笑着安慰她,女娃眼睛一下子红了,动作轻柔的把阿懒抱住。
“你不要死,我好怕死人,他们说只要是被我挨着的人都会死,你不要死。”女娃语气急急地哀求,有着无法言喻的悲怆,阿懒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这些悲伤,好像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让她心悸。
“鬼丫,出来把饭端进去,你就在那屋里好生伺候着,不要出来找晦气,知道吗?”老板娘尖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鬼丫先生一颤,随即松开阿懒去门口把饭端进来。
饭菜闻上去不错,阿懒咽了口口水,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是什么菜,可惜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只感觉鬼丫用筷子夹了东西递到阿懒嘴边,吃进嘴里其实没什么味道。
努力吃了几口,阿懒累得直喘气,再也吃不下,一头栽在床上便沉沉的睡去,鬼丫放了碗筷,做完剩下的活,又帮阿懒换了套干净点的衣服,盖上薄被,这才在房间里坐下。
坐下后鬼丫没干别的,直勾勾的盯着阿懒,看了一会儿,鬼丫小心的挪到阿懒床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观察阿懒,这时的鬼丫,眼里没有害怕,反而有一丝疑惑和不安。
“你这是中毒了,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那个臭老头说没害处的,反正他硬要收我做徒弟,以后还会给我的吧。”
鬼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犹豫的自言自语,阿懒自然是没法回答她,鬼丫絮絮叨叨了半天,终是掰开阿懒的嘴,倒了颗豌豆大小的黑色药丸进去。
阿懒喉咙无意识的滚动了一下,把药丸吞了进去,一股清凉的感觉在胸腔蔓延开来,呼吸顺畅了些,但手脚依旧无力。
“怎么样,你有没有好一点?”鬼丫趴到阿懒耳边低声问,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阿懒任何的表情变化。
“嗯,我不会死。”阿懒低头闷哼一声,眼睫毛轻颤着,神智还有些混沌。鬼丫咧开嘴笑起,看来那个老头还有点本事,不如就做他徒弟好了。
鬼丫靠着阿懒的床榻,抱着膝盖休息,那个老头挺奇怪,如果他能带自己走就好了,这破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每天都要受气,还有干不完的活。
和老头学了本事,鬼丫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孝敬老头,然后,还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穿好看的衣服,住大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谁还敢说她是克星!
想着这些美好的未来,鬼丫笑意渐浓,也有了些睡意,窗户上忽然‘啪’的一声,鬼丫被惊醒,一看窗户好好地,没理会,紧接着窗户又响了一声,鬼丫眼睛亮了,欢快的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却没有人,正沮丧的低下头,一只肥嫩的烤鸡就出现在她眼前。
鬼丫先是一愣,随即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户,抬头一看,果真看见房檐上那个扯着绳子吊着烤鸡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见被发现,也不尴尬,咧开嘴笑起,和蔼又亲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嘿,老头,你上哪儿去了?”鬼丫取下烤鸡咬了一口含在嘴里,鼓鼓囊囊的问,不自觉带了些责怪和怨念,像个被遗弃的宠物。
“嘿,臭丫头,怎么跟老头我说话的?”老头倒挂在房檐上,含着笑意问道,和鬼丫很是亲昵,鬼丫油腻腻的爪子捏了下老头的鼻子,无声的笑起,真好,这个老头没有丢下自己。
“屋里什么味儿?”老头眉头不悦的皱起,腰上使力,一个晃荡就到了屋内,眼底的不悦更甚。
“没什么味儿啊,怎么了?”鬼丫鼻尖动了动,除了手上的烤鸡香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闻到。不解的问着,老头已经大步走到床边,把床上的阿懒翻过来躺下。
“这丫头怎么回事?谁把她弄成这样的?”老头黑着脸质问,明显是生气了,鬼丫嘴里的烤鸡瞬间没了味道,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有点难受。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干嘛生气?
“她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她是我古老头欠的人情,懂吗?”这老头不是五毒派的古南枫还能有谁?
古南枫抓起阿懒的手把脉,越把脉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简直有点怒不可遏!那俩小子怎么回事,这一路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这丫头?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这丫头身上就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山雪莲?相思引?魅魂香?化肤散?这是把这丫头当成试药的吗?乱七八糟全都往人身上使?
亏他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快找齐了解药,如今,这不是要人命吗?
“丫头,丫头醒醒,别睡了,快起来。”古南枫拍着阿懒的脸蛋把她唤醒,见她消瘦得厉害,原本还有些看头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只觉得心疼不已,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这些人何苦要如此……
“唔,不是我,对不起……”阿懒又陷入梦境,分不清现实和做梦,睁开眼的一刻,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委屈又无助。
“哭什么哭,给老头子坐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古南枫把阿懒扶起来坐好,一本正经的问,阿懒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梦里的东西一下子从脑子里抽离,快得阿懒抓都抓不住。
“前……前辈?你怎么在这里?”阿懒抽噎着问,习惯醒来后脸上的泪痕,语气已是轻快了许多。
“哼,老头子要是不在这里,你啊,就等着死吧,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吃人家给的东西,知道吗?”古南枫脸色不大好的嘱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鼻烟壶放到阿懒鼻下晃悠,阿懒只觉得一股馨香袭来,浑身都舒爽起来,所有的毛孔好像都张开了,舒服得不得了。
“这是什么?”阿懒惬意的闭上眼睛问,手上也有了些力气。
“醒脑子的,就你这猪脑子,还不如被勾了魂,换一个的好。自个儿拿着,白日犯困的时候就闻一闻,别吃了睡睡了吃,听见没有?”古南枫说着气话,盖上鼻烟壶塞到阿懒手里,阿懒无声的笑起,点了点头。
古南枫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倒不是生气,是真的棘手,本来阿懒要是好好地保持原状,古南枫马上就能配制出解药清除她体内的余毒,可偏偏这时候出了叉子,也不知道那个师父是干什么吃的,好好地徒儿都变成这样了,还没个踪影。
“前辈,我是不是要死了呀?”阿懒舔舔嘴唇,声音软软的问,没什么喜怒可言,古南枫立刻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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