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村并不大,但因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常有人来人往,因这里风景秀丽,更有京师富户在这里修了庄园别宛,整座村子掩映在浓荫密树之下,偶尔有红墙碧瓦从浓荫中透了出来,更增一丝富贵之气。
央夫人就住在莽山村最大的那座庄园里边,她往倚在窗前的央艳茹望了过去,让她有些神不守舍,不由道:“艳茹,你还在想着你那金屑郎?不如先办正事要紧。”
窗户外边的透进来的阳光,把央艳茹的脸照得光滑透明,如剥了壳的鸡蛋,央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再叹了口气,她的手指已经感觉到了面颊上的粗糙了,这是近几日才发生的事,她暗暗咬牙,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行!
她往放在桌子上的镜子望过去,那里面的女子依旧艳美无方,艳红的嘴唇似乎抹了层蜜彩。
但她知道,如果不找到他们,这艳美将会褪色,如鲜艳的衣服终有一日成为破布。
央艳茹转过身来,懒懒地走到央夫人的身边:“母皇,您都找了他们十多年了,也没有找到,依我看,他们必是躲您躲得极为严实,母皇,中原大部分地方您都派人去找了,依儿臣所见,还不如另想办法。”
央夫人眼底利色一显,恨恨地道:“不成!我一定要找到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
她这么一咬牙,原本光滑的脸上皱纹便忽地显现了出来,那光滑艳美不付存在,象是脸上忽地起了层老皮,使得央艳茹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视线。
“母皇,咱们偷偷潜进中原。虽有三殿下帮助,但儿臣听说。他最近在皇帝心目中的映象也不太好。母皇,儿臣是害怕,咱们派人四处行动,有牵涉了好几条命案。就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到时侯可就得不偿失了。”
央夫人冷冷地望着她:“你别以为你快要继承皇位。便可以不再顾着我,我的女儿可不止你一位!”
央艳茹咬了咬嘴唇,眼泪花儿在眼底直冒:“母皇。我怎么会不顾着您?我只是担心您。”
央夫人知道不能逼得她太紧。叹了口气道:“艳茹,这是我退位前最后一个愿望,难道这你都不能帮我达成?”
央艳茹忙笑道:“母皇,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女儿,三殿下那里。女儿也会尽力的拢络着。”
央夫人这才笑了,这一笑。眼角的皱纹便出来了,如刀刻一般:“艳茹,这便好了,咱们母女联手,定能无坚不摧,我已派人找了中原许多的地方了,就剩下这里了,如果还不能找到,我也死了心了。”
央艳茹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您一定会找到的,咱们不是在这儿发现了那暗室了么?里面药材齐全,全是咱们东女国的东西,他们一定藏在这村子里。”
央夫人道:“可是这莽山村地形复杂,紧靠着莽山,他们如闻到风声,往树林子里一躲,便什么都找不到了。”
央艳茹道:“母皇,您不是说他们心性慈悲,有医者之心么,现如今村子里那么多人染了病,他们如真的慈悲,便会忍不住出手的,再说了,他们那么一大家子人,如果真住的这里,他们定会知道这病是可以传染的,说不定会使得他们哪一位生了病,如此一来,他们也会出手!我们便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央夫人合了合什:“只是要害了这么多条人的性命,我总是有些不忍的。”
央艳茹哪里肯信她心有不忍,只是笑道:“这么多少人命可不是我们害的,是他们害的!”
央夫人这才道:“日后回了东女国,多给他们烧些纸钱吧。”
央艳茹垂头应了。
此时,李景誉在门外道:“央夫人,本王有事想和您商量,本王能进来么?”
央夫人应了,他从屏风处转了进来,先向央艳茹点头行礼,央艳茹原本不理的,但想着刚刚答应了央夫人的话,便弯腰拂了拂礼,微笑道:“三殿下,您好。”
李景誉温柔一笑,眼波有光,向她微微点头,这才朝央夫人道:“夫人,本王派人巡查村子,的确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几个染病染得重的,昨天病得快要死了,可今日本王再派人去看,却发现他们的病情居然稳定了下来,可本王怎么试探询问,他们全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具本王查询,他们吃的喝的,全是平日里的东西,而治病,也是往日里那位郎中!”
央夫人倏地转过头来,她这一转头,头上蒙着的黑纱便跌了下来,脸上那层老皮起了褶子,看得李景誉吓了一大跳,忙避开了眼,心想这央夫人前日见,还美艳如二八年华的女子,为何今日,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央夫人把那跌下来的黑纱重又蒙到了脸上:“他们一定在暗中给这些人解药,你派人将他们守住,一定要捉住这些人!”
对她的吩咐,李景誉心底不满,但还是低声应了,想要离开,想起央艳茹,她现在可是他的救命稻草,便抬了头朝她微微一笑,央艳茹自然对他也是一笑。
他这才走出了门去。
出了门,脸色这才沉了下来,望了身后那不停摇晃的珠帘一下,哼了一声,快步走了。
………
行走在莽山村的小路之上,萧问筠揭开了轿帘子往外看,便见着了平安骑了高头大马在前行走着,他的身边依旧有几人凑拥,特别是那矮胖子和长瘦子,一左一右,片刻也不离他左右,萧问筠将视线望过去,那矮胖子便似有所觉一般回过头来,原是堆满笑容的脸,对上了她的视线,一下子笑容便消失了,萧问筠感觉这矮胖子对她有敌意。
隔不了一会儿,那瘦高子也转过身来,朝她怒瞪了一眼,萧问筠再次肯定,这两个人对她都有敌意。
再隔了一会儿,那些凑拥在平安四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把视线朝她扫了又扫,脸上没有一丝儿笑意,这使萧问筠感觉到自己在他们中间非常地不待见。
他们时不时地向她翻白眼的神态让她感觉,这些人似乎在和她争风吃醋?
不错,就是那种感觉。
萧问筠放下了轿子的帘子,开始沉思:只有人听说过皇帝后宫三千,常有争风吃醋的事儿发生,而且通常在年轻貌美的妃嫔之间发生,为什么轮到平安身上,争风吃醋的事儿就不分年龄大小,甚至于不分男女老幼了呢?
冷卉和她一起坐在轿子里,见她满脸俱是沉思之色,问她:“小姐,怎么了?”
萧问筠转过头来,朝她道:“冷卉,你说平安身边的人,怎么都是这么些人?”
冷卉奇道:“怎么样的人?”冷卉以为她认为他们长得凶神恶煞,奇形怪状,便劝道,“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人,听老爷说,都是些在刀子上舔血的人,和咱们不同,小姐,你担待一些。”
萧问筠望了她一眼:“你的眼光太差,明明都是些死皮赖脸的人……”
冷卉无语,见她着实苦恼,体贴地道:“要不要奴婢去请了平安过来一趟?”
萧问筠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平安和他们呆在一起,很适宜。”
她能怎么样?依她以前被人传得泼名远扬也无所畏惧的程度来说,她原是可以象以前一样依旧无所畏惧的,可此时,她却是患得患失起来,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端坐于马背上如松一般,漆黑的头发束在脑后,随着微风轻轻拨动,她以前不觉得男人手握权势有什么重要的,可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手握权势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必需。
是她不能代替的必需。
他再也不是她的平安,而是许多人的平安,是那么多人期望的平安。
这样的平安,再也不会寂寞,不会独守着她和那群蜜蜂。
她忽有些感慨,她会不会如前世输给李景誉的皇座一样,在这一世,又输给平安身上的责任?
她还没能想得明白,便听到了队伍前头传来了嘈杂吵闹,轿子一下子停了下来,更听到了轿子被大力撞上的声音,紧接着,那轿子便往一边倒了去,在天旋地转之间,她与冷卉叠加着贴到了轿子的左壁上。
“什么人,你干什么?”
轿子外有人大声利喝,更有刀剑出鞘之声,那重物压得轿子的板壁直响,让萧问筠感觉这物必是很重很重,如果是个人,那么便是这世上最肥的人。
轿帘子一下子被揭开了,露出平安担忧的脸。
萧问筠从倾倒的轿子边上撑起身来:“不打紧,再重的东西,总不能将这轿子压塌。”
她话未说完,便听到轿子的板壁发出咔喳咔喳的可疑的声音。
尹天予急道:“快点出来。”
他顾不上许多,伸了手进去,把萧问筠拉出了轿子,而冷卉也跟着手忙脚乱地爬出轿子了。
她们一出轿子,那轿子便如纸扎的一般,左右两边的车厢叠加在一起,变扁了。
只见那轿子被撞之处当真有一庞然巨形之物趴在上面,从衣饰上看,那庞然巨形之物是一个体形硕大而肥胖的人。
“哎呦,哎呦,哎呦呦……撞死我了……”那人艰难地想从车厢上爬了起来,却不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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