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重新裂开的伤痕
“……”秦羲禾额角抽了两下。
她与小树苗的灵魂融合的时候，看到了他小时候的记忆。
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没想到还有第三人……
总觉得，他们是被偷窥了。
“在皇上的记忆里，那段记忆特别深刻。”皎月公主说，“他先是被人欺凌，好不容易来到母妃的住处，看到的却是母妃自缢身亡。”
“年幼的皇上守着母妃的尸体，被困在那房间里足足五天。”
“这五天时间，食物已经被吃干净，水也喝光，尸体散发出浓浓的臭味。他在黑暗和臭味中惊惧，等到第五天尸臭漫天引起宫人的注意时，人们才发现昏迷不醒的皇上。”
“皇上被救活，那段记忆也被隐藏起来。是隐藏，不是遗忘。”皎月说，“那些记忆，早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里。他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只能将那些记忆藏起来。”
因为这次灵魂遭到重创，隐藏的记忆爆发，他无法承受。
尤其是，对母妃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悲伤和愧疚，一直相伴。
“你陪着他，开导他，他对母妃的愧疚，以及当时的恐惧和悲伤都已经消散。”
皎月公主笑着说，“我在一旁看着，觉得心酸又难过。”
“羲禾，谢谢你。”
秦羲禾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呆愣愣地，看着依然处于昏睡状态的小树苗，低下头，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他的心底，一直承受着这些东西吗？”她摸着他的脸颊，想起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有些悔恨。
五年前，她对小树苗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怀疑他，甚至还打过他。
她，从来没有深层了解过他。
“对不起。”秦羲禾说。
“羲禾，你应该也疲惫了，先休息休息吧。”皎月公主说，“虽然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秦羲禾惊愕，“我……”
在小树苗的记忆中，明明已经过了三四天。
现实中，只过了一炷香时间？
皎月公主指着一旁的香炉，那里面的檀香刚刚燃烧完毕。
还有青烟袅袅，上升到半空中，飘摇成潇洒的弧度，最终消散不见。
“啊，我这是经历了什么。”秦羲禾拍着头。
在小树苗的记忆中所发生的事情，感同身受，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回到现实之后，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触。
“我感觉，像是进了盗梦空间。”她晃了晃头，“下一次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时辰之后吧，你先睡一会。”皎月公主说。
“一个时辰？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立马开始吧。”秦羲禾说，“越快越好。”
“你在里面应该经历了许多，还是休息好比较好。”皎月公主说，“最少要休息半个时辰。”
“羲禾，就算是你，也需要安心休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秦羲禾敛着眉。
道理她都懂得，可，一想到刚才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便觉得心有余悸。
难怪小树苗会留下心里阴影，换了旁人，大概早已经承受不住疯掉了。
一想到小树苗在那么痛苦的环境中挣扎，重复，不停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就无法再等下去。
她想再进入到他的记忆中，不再让他重复经历那些痛楚。
“稍安勿躁。”皎月公主说，“羲禾，我明白你的焦灼，急躁不是办法，只能一步步来。”
秦羲禾闭上眼睛。
她侧过身，看着安详的小树苗，深深地叹气。
皎月公主告诉她，人在过意害怕或者过于惊惧的时候，记忆会变得模糊，像是刻意忘掉一般。
那种忘掉，不是真正的忘记，而是隐藏，是人的基本反应。
小树苗小时候经历过很多事情，那些悲惨的事情，被隐藏在心底深处，烙印在灵魂之中。
灵魂的伤痕被揭露时，隐藏的伤痕也重新撕裂。
那些痛苦的折磨再次呈现，一次次在眼前循环。
这是夙央迟迟无法醒来的原因。
他无法自愈。
也就是说，在神龙国的时候，她不小心动用了包子的力量， 牵扯到了夙央的灵魂，这不是他灵魂受损的关键。
夙央醒不过来的关键，是曾经被隐藏的伤痕重新裂开，清晰地传达到他的意识中，那些悲伤的灵魂触发，导致他陷入到痛苦中无法自拔。
就如同，陷入泥沼之中，只能越陷越深。
“夙央。”秦羲禾抓紧他的手，语气喃喃，“我发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
“你是我的小树苗，不管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都是我的树苗。”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底，划过泪滴。
当她与小树苗感同身受的时候，才切切实实体会到从前未曾体会过的伤痛。
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皎月，开始吧。”她说，“我已经休息够了。”
比起夙央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她这点痛苦算什么？
皎月公主深深地叹气。
秦羲禾的性子，也是倔强得很。
无奈，她只能再次点燃檀香。
檀香袅袅，香味萦绕到屋子里的时候，床上的光圈像是有感应一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秦羲禾的意识再次陷入到深沉之中。
和刚才一样，深沉的意识不停下坠，下坠，灵魂拥抱住夙央的灵魂时，光芒四射。
光影交错下，她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白纱，而是花开锦缎，蝶飞凤舞。
“小树苗。”秦羲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又来到了小树苗的记忆中。
和上次不一样，她并没有看到夙央在哪里，眼前，是一个高高的台子。
台子上人来人往，宫女太监忙忙碌碌，四周鲜花纷纷，像是某些仪式的前奏。
“小树苗，你在哪里？”秦羲禾往前走。
这里的人看不见她，她也碰触不到他们。
无法询问，只能在诺大的空间里闲逛。
逛到高台下方，隐隐听到有小孩子的喧闹声。
她忙走过去，果然，看到几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凑在一起说笑。
那些孩子……确切地说，已经不是孩子了吧。
他们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用少年来形容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