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她默默深吸一口气,挤出笑来,“我这刚进来,离下一次涨潮应该还有些时间。不如我们先到厅里吃点东西,换换衣裳,再换下药”
“好。”
南衣很有眼力见地赶忙上手扶住这位大爷,那人便顺势倒了过来,重量全托付给了她。
呃
美人看着瘦,重量不算轻,毕竟是个男子,他身体刚往南衣身上压的时候,差些把她压跪了。
一路小心翼翼地半扶半架,南衣终于把蛊美人支到了大厅。扶着他好生寻到位置坐下,这才去扒拉包裹。她这次还买了肉干的那可比干粮饼好吃太多了
殷勤地送上一堆吃的,蛊美人胃口好了不少,虽然进食过程中会动不动咳两下,但再也没喷血的情况了。
身子恢复得倒还不错,但
南衣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觉得衣服、发型都有些碍眼
既然要立时出去了,那先前扛进来的那一大堆水袋就不是很必要再扛出去了。
“你要不要用水洗洗”
虽是美人,但穿着死人衣服,还受过伤,还出过那么多汗是吧。
听到这些话,男子眯眼看向了南衣。
已经在外头好生休整过的南某人,沐过浴,换了新袄,趁着夜时还卸过易容做了护肤补水,更是将易容皮子精心打理了一翻,还将头发全部束起戴了顶绒帽。
没了木山藤的纹路,此刻的小少年神采奕奕、青春无敌。
被打量的南衣有些发怂蛊美人好像在生气
好一会儿,男子才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南衣边上的大包小包,“你带了炉子”
啊
侧头看见被扒拉开的包裹已露出了炉子和陶罐,南衣果断开始表功,“对对对,我还想着要煎药给”
“烧水。”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洗头。”
南衣
于是,南衣再次踏上了老妈子之途。
烧水、帮洗头,帮擦干头。
这厮头发又黑又直,让她个姑娘家都羡慕了。
接下来就是帮脱衣服,帮擦身
擦完了上身,南衣默默顿了动作这擦身得擦全身吧,那块也得擦的话
感觉到少年的视线瞥向自己还穿着裤子的下身,男子面色微微凝滞。
“转过去。”拿过她手中布巾,蛊美人下了指令。
啊哦
身后传来一些列动作的声音,南衣抬头望地宫天花板,耳朵微微发烫。
“别回头。”可能因为动作较大,男子声音有些疲累,“衣物给我。”
南衣扒拉出新衣裤,头也没回地往后一递。喏
手上一松,衣物被人接了过去,接下来又是一番穿衣声响。
南衣背对而坐,耳朵烫得不容忽视哎呀呀,我可是个女的呀。
等终于能转过去了,蛊美人也都穿戴好了,但面色因为牵着伤口明显又白了几分。
何必这么逞能呢起码她帮着穿个上衣肯定没问题的呀
刚内心感慨了两句,南衣就皱起了眉头。
这蛊美人穿的就是自己从摊上买的“平民百姓装”,怎么还是好看得如此惹眼衣服在他身上都显得金贵了不少。这么带出去,走几步就得被人注意到,实在太招摇了。
正琢磨着如何是好,蛊美人发话了。
“收拾一下,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出去了。”
男子虚弱地靠在墙边,毕竟重伤未愈,刚才换衣服已是把他好不容攒的气力消耗殆尽了。
断了思绪,南衣扁了扁嘴,认命地开始收拾。
水袋留两个就够了,干粮没必要那拿这么多,这蛊美人换下的衣服直接打包丢在角落不要了。
自己原先的大棉袄还得留着,毕竟是自己的东西。买的药得带着,炉子看着也挺好,得留着。
收拾到最后,三包东西变成了一个大包。
“戴个帽子”南衣取下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外头还挺凉的,您这头发还没太干。”
蛊美人瞧了一眼帽子,先是拧了眉,而后淡淡地点了下头。
“夜里风大,再捂个这个吧”
帮他戴完帽子,南衣顺势将一条灰色长布巾快速地围在了他的脖子和脸颊,几乎遮了大半个脸。收回手的时候还“不小心”在男子的左眼角碰了一下。
布巾有些憋闷,蛊美人眉头皱了起来,正想要扯开,却被南衣压住了手。
少年笑得一脸谄媚,“出门在外,还是遮着点好。”
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蛊美人看了她一眼,放下手,没再计较。
时辰差不多了,南衣很好心地挑着地宫里一些油灯给灭了以后有人来没灯点就惨了。
先把包裹弄到了船上,她这才搀扶着蛊美人慢慢上了船。
“小心,唉,慢点。”
已经躺好的蛊美人,见到南衣也准备上船的样子,伸手指了指后方,“那还有一艘。”
言下之意就是让南衣别和他坐一个船出去。
探出腿又缩回来的某人切我还不乐意和你挤呢
走到后头,确实有一艘船,应该是蛊美人之前进来躺的那艘。
南衣心里憋着气躺进了船现在出去了,这人还重伤,八成会以蛊要挟自己继续给他做牛做马。万一用顺手了,舍不得换了,不给自己解蛊,就这么一直耗着,怎么办
此念一起,南衣立时危机满满。
不行,必须想个法子,自己不能总这么被动下去
正绞尽脑汁,黑水蛇大军来了。
黑水蛇轮渡时间
出了地宫,南衣一手吃力地提着大包,一手使劲支撑着走路不利落的重伤员。
刚那两柱香的龟息功应该是伤到了他的腑里。
黑水蛇甫一退去,南衣就听到蛊美人在前头船里一个劲儿地咳,而且还又咳出血来了。
大兄弟,你这是何必呢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地宫多待两天不就没事了
接着是划船渡河,摸爬滚打地上到岸边,见到驴兄的瞬间,南衣这才笑逐颜开。
先把蛊美人弄上驴,而后自己背着大包在前头牵驴活脱脱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厮。但好歹没先前一拖二那么累了。
可接下来往哪走
南衣一时踌躇了。
村子去不得,师门更去不得。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美人就是个烫手山芋。要是被木山发现了,还得连累师门。使不得使不得。
“去木山。”男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南衣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转回头。
对上她的视线,蛊美人只是轻轻咳了两声,“往南。”
南衣懵逼了。
她不是不知道木山在南边,而是你还敢往木山去就不怕羊入虎口
不对就蛊美人这狠劲,应该是狼入虎口
见她还看着自己不动,蛊美人眯了眼,而后虚虚抬了下右手,“还不走”
右手
南衣一愣。
这是能捏爆她心的“神之右手”。
“我看看啊这边,这边应该是南。那就往这走了啊。”
牵着驴,南衣内心泪如泉涌。
老子不服木山就t没一个好人
走着走着,天都快亮了。
一夜没睡的毛驴都撂挑子不干了。
“我们歇会”
此处离地宫已有二十余里,南衣现下又累又困,那一直骑着驴的蛊美人也瞅着状态不咋地脸白得都成纸了。
“好。”
这人说话都虚了好几个度。
所以说,何必呢在地宫里头好吃好睡地养好伤再出来不行吗箭拔了才就只有三天
挑了块避风的平地,南衣拴了驴,安顿了蛊美人,这才自己找了块地,就着微微泛白的天空,毫不讲究地靠着树睡了。
累死老子了。
等到大太阳照到脸上,南衣被阳光晃得难受,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日上中天,四周环境清清楚楚好吗,这是走到荒郊野外了。好在是白天,要是晚上遇个狼,就他们这两人一驴妥妥完蛋。
蛊美人睡在树的另一边,南衣爬起来去瞧了瞧,人还没醒。那驴倒是自己开始晃着尾巴啃草了。
看它啃得认真,南衣也有几分饿了。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南衣果断拿出炉子,倒水放干粮饼煮个混粥就肉脯
水刚烧开,旁里传来了一声,“灭掉。”
寻声看去蛊美人正坐靠着树,表情不善,“炉子灭掉。”
“马上就烧好了。”她将将才把干粮饼掰了丢进去,还没煮烂呢。
“有烟,很明显。”
南衣这是连顿热的都不给吃了
不大情愿地灭了炉子,就着半烂不烂的“粥”,南衣发泄似了啃了两大块肉脯。
野外。
阳光明媚,树叶枯黄。
还有毛驴在啃草,真是其乐融融个鬼
瞥了眼快要喝完粥的蛊美人,连日来狂受压迫的南衣有些憋不住话了。
“我叫小南,认识这么些天了,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毕竟是同生共死的缘分,知道个名字不过分吧。
结果那蛊美人眼都没抬,“随你。”
随我呵
南衣气乐了,叫你一声“二狗子”你敢应不
“随我啊我这人起名字不在行啊。”装模做样地伸手扒拉树皮,南衣信口胡来,“大树”
又揪揪干草,“小草还是”
视线转向炉子,“小灶”
蛊美人一口粥含在嘴里,难以下咽。
好一会儿,他看了眼身后树木,结束了这个话题,“就姓林。双木林。”
哟这不是挑得挺好吗。怎么不顺便假名也起一个
南衣咧咧嘴,“那林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去木山。”
木山木山,又是木山有啥好去的
要去你去,老子不去
南衣用自己最大的诚意摆了微笑。
“木山此去路途遥远,要是林公子不介意,小的帮公子雇辆车,保证舒舒服服,不用操心,一路安全送您到木山。”
蛊美人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想走”
南衣犹豫了一下,觉得拐弯抹角没意思,他们之间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但是这说话总得有些由头,委婉点比较容易被接受。
所以
“实不相瞒,我上有七十老父卧病在床,下有九岁幼妹不谙世事。这些时日,我被人用木山藤所困,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说着说着她还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会不会饿着,冻着,被人欺负”
蛊美人抬眼了。
南衣一掐大腿,眼泪汪汪,“我就想着回去看看,我爹他一把年纪,病了十多年,一直身子不好,万一我不在跟前的时候爹爹他”欲语泪先流说得就是她了。
看我这么可怜,要不要考虑下先给解个蛊啊
南衣这边正讲得声泪俱下,那蛊美人忽然笑了,轻咳了两声,“照你所说。十年前,你爹六十高龄,身子不好,还能生了你妹妹,实在是令人倾佩。”
南衣大意了
“其实,我妹妹是捡来的。”果断继续编,眼神继续保持诚恳模样。
“怎么不说你也是捡来的”蛊美人已经举起了右手,在身前慢悠悠转着手指,眼睛斜睨着她,看得南衣心底发颤。
“小兄弟应该也只比妹妹大了几岁而已。”
“你猜得没错”一个箭步上前,南衣紧紧握住了那“神之右手”,“我也是被捡来的虽是如此,但爹爹他对我和妹妹一直视如几”
靠
话音被狠狠掐断,胸口再次传来熟悉的疼痛。
蛊美人面上带着尚显虚弱的笑意。
空握着的左手伸到南衣面前,“我什么时候说过只有右手能弄死你”【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