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柄木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黑雾站在吧台后擦拭玻璃器皿, 他穿了酒保的服饰。若看他平日里的工作, 除照顾死柄木、协助他进行邪恶的小计划之外, 更多的似乎就是当个小酒保,打理他的吧台,调配些酒。有时,就算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朝五晚九上班的保父。
因此,若论了解死柄木,照顾他几年的黑雾也排得上号, 什么“黑暗的本性”就先不谈了,那实在是太形而上,就单纯说他平日里的作息。
死柄木的脑子很聪明, 但他很不好学,afo为了他准备了一间书房,不, 论大小的话, 说是小型图书馆也不为过, 而里面的书, 都是afo细心甄选过的,是他认为适合死柄木阅读的书籍。不爱读书的学生只有兴趣上来了才会把自己关进书房几天, 漫无目的地阅读着, 抓到哪本书就是哪本书, 等到兴趣退潮, 再把书随手一扔,拍拍裤子出来,黑雾跟在他身后劳心劳力地把书放回架子上。
一月之中,他能有三四天对书房产生兴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但最近几天,他进书房进得相当频繁,书本堆得满地都是,黑雾准备跟进去收拾,还被死柄木骂了一顿,就是小孩嫌弃大人多管闲事的骂法。
黑雾满头雾水,他观察了半天,才从似乎杂乱无章的书籍中找到了堆放的规律,死柄木竟然真的在学习,他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是某种处理事件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愿意学习总是好事吧。]
黑雾一边出神,一边接着擦拭新杯子,右侧角落立着一台电冰箱,冰箱顶端放了台小电视,电视的大小很迷你,是那种西方球迷酒吧会有的小电视,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性,他这台电视可以收三十个台,已经很多了。
死柄木不在的时候,黑雾常常看英雄频道,他读过东方的孙子兵法,很喜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为了了解他的敌人,多看看这些频道是很好的。
眼下电视台就在放一期节目,要是没记错的话,播报的应该是上周出现的新英雄与新敌人。
#作家太宰治,兼职英雄#
日本的非正规媒体总喜欢用吸引眼球的题目,这个题目看起来已是难得的中规中矩,却因为内容而万分引人注目。节目的负责人从游乐园灾难日当天放到网上的视频中选取了最好的最具有大片感的一部,太宰治的脸被放大了精准拍,女孩儿惊恐的神色也被收入镜头中,此外还有他与敌人身型的对比。
因此,当他使用个性后,非人的鼹鼠变成痴肥男人的一幕才更加震撼人心。
[这种个性]
黑雾看得入迷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 afo。
[如果是消除一切个性的个性,对那位大人应该也不起效吧说起来上次死柄木是不是就奔着这人去的,他们以前认识吗,还是]
津岛修治跟死柄木在一起的时候,黑雾还没有入伙,故也就不认识太宰治,他不好开口去问死柄木,因为那孩子八成什么都不会说,故也就自己一人胡思乱想些,其中不乏些超现实的内容。
他想得太入迷了,连死柄木从书房里出来都没有意识到。
等他注意到人时,后者已经倚着门看了好一会儿了。
黑雾有点慌,他思忖着要不要换台,死柄木对英雄才没有好感,他很不要看有关英雄的视频。很久以前他曾经含蓄地对afo先生报告过这件事,afo先生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宽慰他说“就像是不爱学习的孩子一样,如果你天天告诉他要努力学习,只会起到反效果。”他比了个手势,“因为他觉得是为了家长在学习,如果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他只会更加厌学。”
黑雾忍不住提问“那怎么样才会让他自发性地学习”
afo笑出了一排牙齿“给他找个比他更加强大,更富有智慧的敌人。”
“啊”
“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找到打败他的方法,只有通过学习,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他说,“以复仇心作为燃料,让那孩子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他就会开始进步。”
afo的话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黑雾没搞懂他的意思,但是看着现在的死柄木,看他全神贯注盯着电视机屏幕的样子,黑雾好像忽然懂了afo的意思。
[太宰治,就是他的敌人吗]
“吊君。”节目播完了,他清清喉咙,喊了声死柄木,后者回头,头发像是帷幕,遮盖住眼睛,没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要不要喝点东西。”
死柄木说“要蛋包饭。”他不要喝的,却要吃的。
黑雾好脾气地说“那等做好之后出来吃吧,书房里的书太多了,在那里吃饭很容易弄脏。”
死柄木没有说话,他重重地合上了门,以做回应。
[不应该是这样的。]
死柄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本接着一本疯狂地翻看书籍,他盘腿坐着,翻书的动作很快,有些文字被他记进脑子里了,但是绝大多数没有,然而就算是零碎的只言片语,也是可以起到作用的,它们串在一起,就能成为“知识”。
获取知识并没有让他觉得愉快,相反更加烦躁了,脖子越来越痒,他右手翻书,左手却在抓着,细碎的皮屑落在毛茸茸的地毯里,不见踪影,脖子上只留下几道红痕。
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
看更多的书,他就更加烦躁。
很快,抓脖子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死柄木开始啃指甲,略长的指甲被啃得坑坑洼洼,留下锯齿,有的时候他啃得太厉害了,撕破了指甲上半月形的白边,深入内里,带出几滴血。
有点痛,但并不是很明显,总而言之,对他来说是完全能够容忍的,但是看着血痕染在书页上,他又很不愉快,干脆动动小手指,发动个性,于是书也湮灭了。
很早以前开始,他就不得不承认,仅仅是凭借自己,想要赢过津岛修治实在是很难,甚至是不可能的事。
打游戏也好、学习也好、智谋也好,倘若说津岛修治真有什么短板,很有可能是体术方面的,但比起他,死柄木要更加孱弱,所以在唯一能够打败对方的地方,他也输了。
小时候,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却找不到打破此情形的方法,只能每一天每一天,不断暴躁着。
现在想想,他说不定已经从心里接受了自己不如津岛修治的事实,就算是婴儿,如果一直嚎啕大哭却没有人满足自己的需求,也是不会继续哭下去的。
[但是]
他的情绪不太稳定,个性从手指尖溢出,粉碎了一本书。
[津岛修治和英雄放在一起,怎么可能他跟我一样,天生就是这一边的,消除英雄的个性,将他们置于死地,甚至还设下计谋围困他们,这不都是津岛修治做的事情吗你合该就是我们这里的,就算我很讨厌你,就算我恨不得崩坏你,也是一样。]
他终于明白了,比起被津岛修治打败,比起被他羞辱,他更加不愿意看见的,是对方仿佛忘记了自己过去做的事,稍微一转身,就拍拍屁股走进光明那方的样子。
死柄木对英雄那方是没有好感的,因为他就是所谓的天生罪犯,生下来就充满了破坏的,什么身处黑暗心向光明,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也更加无法相信津岛修治那么干。
从他的角度来看,那就像是背叛一样。
书房里有张厚重的书桌,以往桌面上是空的,现在却摊满了书籍、纸张,还有照片,凑近了看就发现都是些纪录,有文字的,书桌抽屉里甚至还存着视频记录,主角不用说,都是津岛修治。
afo是个缜密的人,当然记得留下津岛修治的把柄,当他为了医治正田宏义而奔走时,做得所有的事情都超越了法律的底线,afo于是留下了记录。
随便放任何一条出来,都会让他身败名裂。
关于如何让津岛修治回到他们这里,死柄木忽然有了清楚的认知。
[英雄,有了,他们那群人不都是对黑暗零容忍的吗,如果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看见这些记录,就算是津岛修治想要跟英雄们一起玩,都没有人会接受他吧。]
[不仅如此,别说是英雄了,对普通人来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犯罪对吧,在这个社会上,只要犯罪了就是敌人,敌人是需要被羁押的,他绝对不会愿意在收容所里呆一辈子,那样的话,就只能跟我们一道了,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他跟歌利亚那个小丑不是关系很好吗,到时候再歌利亚杀掉]
他的思想一路向着边缘跑,总之,已经有了对付津岛修治的万全方法,接下来就是将证据给谁更加合适。
[英雄的话,还有冷处理的可能,把人秘密抓走,关在某个地方,这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如果想要让社会上每个人都知道津岛修治,知道他是邪恶的,果然还是要通知记者吧。]
他想到当时记者冲入雄英高中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从那时候起,死柄木对记者的不折手段就有了很深刻的了解,对英雄们来说,太宰治的个性或许很难处理,甚至会涉及战略层面的事,对记者来说,他只是新闻报道,只是博人眼球的手段罢了。
[就告诉他们好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放在记者的桌子上,然后坐壁上观,任凭其发酵。]
他将那些资料复印、整理、装入信封,在做好了一系列的工作之后,打开书房的大门,递给黑雾。
“帮我把他们送到这些人的桌子上。”顺便还送上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排列了不少人的名字,字写得歪,却不是很难看,但比起成年人,这些字似乎是属于正在急速成长的青少年。
“送过去就行了吗”黑雾问。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柄木实在是很高兴,连带着他声音中缱绻的厌气也一扫而空,于是黑雾知道,他又有什么邪恶的勾当了。
“好。”
[啧。]
相泽消太心里发出几声响亮的啧,而现实中他也确实出声了。
他的样子实在不大妙,平日里相泽消太就是不大注意外表的人,但他现在看上去更加糟糕了。
夜晚到来之前,他还将头发盘成丸子,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等到白天时发丝早就散了,一点都不调皮地挂在耳朵边上,软趴趴的。
他有干眼症,看了一晚上的屏幕,眼白的血丝更多了,更甭提眼眶下两泡眼袋,让他憔悴得像具活动的僵尸。
手机叮玲玲响了一阵,是定时装置,他上午得去学校,等到下午的时候还要跟霍克斯见一面,讨论现在在网络上呈井喷式爆发的那些消息。
它们发酵了好几天,但是愈演愈烈,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
那些消息,每一条都与太宰治有关,他笔记本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就是一名评论家在滔滔不绝分析着对方的个性。
“这毫无疑问是跨时代的个性。”那人的表情甚至有点狂热,“能够消除他人个性的英雄不是没有,但目前为止,消除能力的极限似乎只局限于非身体的部分,而这次的敌人,他鼹鼠的能力是与生具来的,从生下来那一天就拥有,也就是说即使是他的父母都没有看见过他人形的样子,能够消除他的能力,回归到本源,如果作用在那些拥有强力个性的敌人身上,效果一定十分了得。”
相泽消太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明明还没有对外公布信息,就不要擅自揣测啊混蛋,要是有什么限制怎么办。”
他知道,民众目前为止表现出的狂热是很正常的,人想要出名需要种种条件,太宰治本来就是名人,才华横溢,才经历过震动社会的歌利亚事件,现在又爆出来拥有能够改变社会的个性。
是真的改变社会的个性,否则在九州事件后,就不会有知情人提出用他的能力去对付afo。
[不过。]
知名点评人说完了,他也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电脑运载了一页,几乎帮他加载了所有与太宰相关的视频,现在面板有些发热,这都是正常的。
相泽消太的脑子,大概与计算机一样,也有点热。
[总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他试图将脑内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太宰与歌利亚一定有关,那么根据保须事件的过程看来,他应该也与神秘骇客很熟悉。]
事后几天警署传来报告,确定各大电视台被入侵。
[如果从这方面考虑的话,现在网上会铺天盖地出现太宰的视频,一定是经过对方审批的。]
此外,相泽消太还敏锐地发现,按理说太宰出现在游乐园中定然会引起轰动,毫无疑问,他是名与时具进的英雄,特别在处理了一系列非武力派敌人的时间过后,思维更被拓展了,信息、咨询,无疑是这时代最宝贵的财富。相泽消太上了许多网站,时下年轻人都很喜欢在那上面发布视频,他十分确定,在出事之前,关于太宰在游乐园中的消息,一条都没有。
他已经走了很远,一路上都在思考,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进了雄英的大门,学生们敬畏地跟相泽消太问好,而他只能浅浅点头回应,继而沉浸在思维的海洋中。
[这么看来的话,他一定有同伴对网络消息进行拦截删除,果然还是该去警署看看有没有克制他的英雄。]
[不过,为什么要大书特书游乐园事件]
他开始条分缕析。
[个性全面暴露是肯定的,这样不仅会招来敌人,还有些内部意见不大统一的英雄与政客,百姓对强大的个性本来就十分追捧,看看他们最近的标题,连什么“下一位英雄”都出来了,好像太宰未来就一定会成为英雄似的。]
事实上,只要是认识他的人就知道,太宰对英雄,好像是毫无志愿的。
[对他来说,这些消息的流传只会招来麻烦,将一些并不符合实际的期待,加诸在他的身上。]
等等。
相泽消太忽然抓住了关键词“期待”。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他似乎就能把一系列的信息关联在一起了。
在去办公室前,他经过了雄英高一a班,还没有上课,班上很喧闹,他也没有想进去惊吓同学的意思,相泽消太刚想着路过就算了,忽然听见了同学们的问候。
“没事吧,太宰同学。”
他对太宰的字节实在是敏感得有些过分,那几个音猛地钻入他的耳中。
[太宰,回来了]
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太宰治毫无预兆地拉来了雄英a班的大门。
预兆也是有的,前段时间爆豪遇见他的时候就知道太宰估计快回来了,他看上去活蹦乱跳,一点伤病都没有。
不过在游乐园遇见他的事,爆豪跟谁都没有说。
上课前就有段较长的时间,同学们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就不免讨论些时下热门的话题,太宰治是他们的同学,这几天风头又越刮越大,不谈谈是不可能的。
“好厉害啊,太宰。”
“喂喂,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吗,他之前不是以无个性的身份活动的吗,学校也承认了他无个性对吧,就是说他伪造了证件”
“所以说好厉害啊。”
“这也算是厉害的一部分吗”
“怎么说呢,如果是其他人一直隐瞒个性的话,我说不定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吧。”上鸣电气揩了下鼻子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知道是太宰很容易就接受这个点了,果然还是要看人的吧。”他自己回答了还不够,偏偏要拖人下水,“喂,绿谷,你觉得怎么样”
绿谷出久正在想问题,冷不丁被点了名,他先愣了一下,随后不得不承认“和上鸣同学说的一样。”大约在几个月前九州事件时,他和爆豪就知道太宰的个性了,爆豪胜己当然是暴跳如雷,绿谷却不一样。
他甚至隐隐有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网上都在猜测他要当英雄了。”有同学打开了英雄迷论坛。
绿谷出久却说“哎,那是不可能的吧。”他说,“太宰君的志愿是成为作家来着。”
“但是,当作家和做英雄,应该不冲突吧。”八百万说,“不是有很多英雄都是身兼数职吗”她想到了自己的职场体验生活,一片恶寒,那位女英雄与其说是当英雄,其实更像是偶像艺人,接的代言实在是太多了。
“不,不会的。”绿谷出久却坚持,他想到了国三时太宰说的话,他报了没有英雄科的东大附中,而全班争着当英雄的人,在他口中只不过是些蝇营狗苟。
[说出这句话的太宰君,是绝对不可能当英雄的吧。]
绿谷出久心想。
“不过,那些网友都称他是下一代的英雄了,”有人举起手机,“连他多久能杀入前十排名都在争论了。”
“应该是他的书迷吧”
“这样说的话,要是他真的当英雄了,群众基础其实比谁都要雄厚。”
话说到这里,门又被哐当一声拉开了,太宰穿着白衬衫,他从来都不愿意好好穿雄英的校服,西装外套被他挂在臂弯里,他说雄英的校服太丑了,所以不愿意老老实实穿。
“早上好啊。”
他的姿态实在是太从容了,像是不曾离开过学校,之前长达近一月的失踪都湮灭于太宰嘴角边云淡风轻的一抹笑。
同学们一惊,纷纷说“太宰同学”
“你到哪里去了”
“去了很多地方,如果一一列举的话实在是太难了。”太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语调还是几年如一日的轻盈,像是在水上漂的落花,“不过我确实享受了一个绵长的假期,想要做的事情,做了一大半。”
爆豪就坐在他附近,太宰的话听在耳朵里,却没有说什么,不屑的嗤笑也不曾出现,他的嘴巴拧成了一条直线,从侧面看来,爆豪的脸刚毅而严肃,线条是分明的。
绿谷主要看着太宰,眼角的余光却扫过爆豪的脸。
[小胜,在想什么。]
“不过太宰,真有你的啊。”切岛锐儿郎说,“个性瞒得够严实。”
“嘛。”太宰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并没有说出来的理由啊。”
他们不约而同地跳过了,为什么太宰在国民系统中也是无个性的话题,同学谈论这个,就太伤感情了。
绿谷还是仔细听着,他很会抓重点,心头涌上迷思[现在就有说出来的理由了吗为什么太宰君会挑这个时候让人们知道他的个性]
明明这不算一个好时机,社会在动荡,百姓、敌人、英雄,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绷着,再往上加一点砝码,线就要崩断了。
太宰的横空出世,在富有经验的英雄眼中,可以被称作“搅浑水”,而这些学生,他们看不到这么深入的一层,只觉得太宰未来也要成为英雄了。
出名的英雄往往在学生时代,就已经崭露头角,太宰的行为似乎无限符合这句话。
“所以,太宰同学也准备当英雄了是吗”雄英的学生们当然不知道太宰曾经说过什么话,更加不知道他对英雄怀揣着怎样的情感,当他们问出这一问题时,只怀揣着对职业英雄的憧憬,十分好心,“最近的网络调查显示,民众们对太宰同学的未来很期待哦,尤其是太宰同学的书迷,似乎很看好你兼任作者与英雄两重职业。”
“是吗”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是一轮明月,“那真是伤脑筋啊。”
他又开始旁若无人地说些毁人三观,同时也发人深省的话“明明只是在游乐园救了一个人而已,因为某些原因被偶然拍下,上传到网上,然后就要承受很多人的期待,坦白来说,其实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对吧。”
“哎”同学们愣住了,有些人脸上甚至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就当是听我随口一说好了,但是确实是存在着这样的事情。”他讲,“尤其是职业英雄,以后一定也会遇上相似的问题。”他说,“其实这就是普通百姓强加在我头上的想象而已,比如说,我救人,只是在那一瞬间很同情那个孩子,毕竟年轻可爱的女孩儿,不应该死于敌人的手下。”
他举例“于是我救了她,这件事情其实没有过分的动机。”
“但是,现在所有人认为,我是因为想要成为英雄才救她的,那么,如果我现在跟公众说明,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当英雄,我只是想要成为职业作家,不是会引起众怒吗”
雄英的学生们陷入了思考,过会儿有人开口道“应该还是有人可以理解的。”
太宰从善如流地接上“但是只有小部分人,大部分人一定觉得自己的期待得不到回应,所以发怒了,说不定还会说你的个性那么强大,为什么不成为英雄诸如此类的话。”他补充说,“现在不也是吗,经常有英雄的举动被恶意揣测,很多小报就是被这样养活的吧。”
“是。”
声音有点沉重。
“所以说,这件事情在网络上发酵,其实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在整理书本,第一节课快开始了,“现在他们都认为我是下一位英雄,简单的救人事件将我突兀地框死在英雄的身份中,然后把一些不存在的期待放在我的头上。”他露出了苦恼的神色,“虽然因为我没有很得意,所以算不上捧杀,但大体上也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英雄了,但我却是个坏人,他们不久会非常愤怒吗”
切岛锐儿郎合上了一直张开的嘴巴“别这么说,太宰你可不是什么坏人。”他深思熟虑后说,“不过,我准备去建12个论坛账号。”
“什么”
他的思维跳得太快,没人理解切岛锐儿郎的意思。
“为什么要建12个账号”
切岛大大咧咧说“为了帮太宰说话啊,一个人肯定不够吧,12个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
他的做法其实很扯淡,但同学们一个个好像获得了什么启发一样,都准备去建立账号了,这群想要成为英雄的学生,年轻、热情、富有同情心,他们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太宰不想当英雄,却都能认同他的决定。
[太宰同学想要成为作家,那就当作家好了。]
[被误解是件糟糕的事。]
[啊,是不是应该跟太宰道歉啊,我之前也发帖了。]
[建新账号,建新账号。]
总之,大家都是不错的年轻人。
班上只有两人是沉默的,绿谷出久与爆豪胜己,他们知道得更多,所以想得也更多些。
[民众的愤怒吗]
绿谷出久的心情有些沉重,然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会闷闷的。
沉闷的,就像是山雨欲来前平静的湖水。
“轰隆”
波澈健工作室的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撞开了,他十分不满地看了歌利亚一眼,后者像是头气喘吁吁的公牛,愤怒地睁大了眼睛“你安静点。”他说,“我这里都是精密仪器,搞坏了你赔得了吗”
“第二阶段计划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歌利亚才不理会他的不满,执着地上前询问,“太宰想要做英雄,这言论是不是你引导的”
“谁引了。”波澈健说,“我只是在后面推了一把,然后就让它们狂野生长。”
“很正常的吧,救了人就要当英雄,不是现代社会的共识吗”他转头又说,“而且第二阶段的计划,你不知道具体内容”
他不得不咬牙承认“我只知道有四个阶段。”
波澈健耸肩“那你就别知道了,太宰先生不愿意告诉你,还不能说明原因吗”他居高临下的,嘲讽地看了歌利亚一眼,“肯定是觉得你不够值得信任,不够能干,会坏了先生的事,否则干嘛不告诉你。”
歌利亚更生气了,偏偏他不能反驳,只得咬牙将满肚子的怒气吞回去“我自己去问太宰君。”又气冲冲地走了。
波澈健贱兮兮地遥遥喊话“记得关门。”回应他的,是比刚才更加沉重的,摔门的声音。
等门关上后波澈健回头,他面上哪里有一点表情,冷得像故都的雪,冰到人心里。
“这就是第二阶段计划,波澈君。”记忆中的太宰用在轻巧不过的语气说着对自己而言残酷至极的话,“找个机会让民众认识我,拥趸我,觉得是下一位英雄,是行善之人。”
“然后,死柄木君那里应该会做出回应。”他的声音很轻,“等到名声攀升至顶点的时候,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地放出来。”
“变善为恶,从英雄跌落到敌人,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他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这楼层很高,能望见蓝天与白云,向下眺望,可见众生苦相。
“然后,他们会把愤怒倾注在我的身上。”他用再冷静不过的语气为自己宣判人格上的死刑,“我会成为人世间极恶的代名词。”
“这是第三阶段的计划。”
“是。”波澈健低下了头,他的声音中含着深深的敬畏,但同时,又觉得十分难过。
[为什么非得这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问太宰治还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这样,为什么要招至仇恨]
[明明您不是个坏人。]
从那时候,他就深深地、深深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太宰,把自己钉在了绞刑架上。
[身体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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