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否认是徒劳,北堂苍云点头:“一点小伤,不碍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墨雪舞一向不算笨,何况之前有经验可循。眉头又是一皱,大脑迅速转了一圈,她瞬间吃了一惊:“我体内的邪性又发作了?”
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也怕她太内疚,北堂苍云本能地摇头:“没有……好吧我承认,是。不过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不用过意不去。”
墨雪舞怔怔地看了两人片刻,突然翻身下床:“苍云,我……”
北堂苍云一抬手阻止了她,脸上满是威胁:“你敢跟我说走试试?”
墨雪舞的确是那个意思。不是她矫情,毕竟人命关天,就算北堂苍云和落月不在乎,不是还有别人吗?万一真的大开杀戒伤及无辜,她夫妻二人自是百死难赎!
“小舞,你先冷静一下。”北堂苍云重新把她按坐回床上,试图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或者,有什么异常的感觉?邪性不会无缘无故发作,肯定是有诱因的!”
墨雪舞拧着眉,尽力回忆之前的一切,并努力描述清楚:“好像……也没怎么吧?之前我在看地图……然后就是……就是想着我要跟你做真正的夫妻,消除你所有的顾虑。但是我又想着,或许你的顾虑真的很要命,我不该逼你。可我越觉得这么做不合适,越不去想,就越觉得入了心骨,越想那么做,然后我就很烦躁,脑子里也嗡嗡地响,然后……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控制不了自己,做出来的事明明都不是我真正想做的,却偏偏还是那么做了……苍云,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显然也知道自己说的很难取信于人,容易让人理解不能,就忍不住苦笑起来。
北堂苍云倒还平静,甚至微笑:“嗯,我懂。那你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那幅地图吗?”
墨雪舞立刻摇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有这种感觉,是跟落月从街上回来之后。”
那完了,看来真的伤到步天了。北堂苍云默默地叹了口气,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是地图?”
“确定。”墨雪舞毫不犹豫,“我虽然不如你聪明,至少这一点不会弄错。”
“谢谢,其实还是你比较聪明。”北堂苍云笑笑,却明显轻松不起来,“你刚才说,控制不了自己是跟落月从街上回来之后,那你们从出去到回来,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墨雪舞也知道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也就不再废话,开始回忆当时的一切:“不同寻常?好像也没有……我们出了宫,上了大街,就一路闲逛……啊对了!那个乞丐!”
“是!”几乎与此同时,落月的眼睛也骤然亮了一下,“难道是他?”
北堂苍云立刻点头:“详细点!”
墨雪舞便将刚才与落月上街时碰到那个乞丐的经过简述一遍,尤其强调那乞丐易了容,而且是个绝顶高手,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认出了落月,而且非常兴奋,感觉是落月的旧识。
“还有一个细节。”墨雪舞做了总结,“当时我没细想,刚才这么一回忆,我觉得那乞丐应该是个女子。”
北堂苍云暂时没有发表意见:“理由?”
墨雪舞微闭了眼睛,尽量将当时看到的一切放大:“她的耳垂上有耳洞,有戴耳环之后留下的痕迹。另外,她看落月的时候,眼神里不只有惊喜和兴奋,还有明显的……爱恋。”
北堂苍云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却仍然没有发表意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
“没了吧?”墨雪舞摇头,“我们走了之后,那乞丐也没追上来,然后我们继续往前,落月突然说要去药铺拿药,还不让我跟进去,我就在门口等着。没多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吃坏了肚子,一边尖叫一边进去了,还差点吐我一身……咦?好像有!”
北堂苍云目光一闪:“有什么?”
“有不对劲!”墨雪舞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咬了咬牙,“当时那女孩子吐了之后,我曾经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那种腥味恐怕不是吃坏了肚子造成的,而是……某种药物或者……”
可惜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否则只需启动电子芯片一检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北堂苍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瞬间联想到了某种可能:“你体内的邪性,是被人用药物或其他手段故意引发的?”
也就是说,确实跟地图没有关系。步天,我冤枉你了。
“如果这是事实,那个乞丐和这个女孩子会是同一个人吗?”落月皱眉,“我虽然没有仔细看过她,但直觉应该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墨雪舞摇头,“当时那个女孩子脸上的胭脂水粉都糊成了团,虽然没有易容,却也看不清本来面目。不过她的眼睛跟那个乞丐完全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北堂苍云慢慢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深思:“有没有可能是同谋?”
这就很难说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但不可否认,墨雪舞的异常,怕是跟这些脱不了干系。
确定没有其他异常了,北堂苍云点头:“我会派人去查一查,小舞,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
虽然醒了过来,墨雪舞却的确身心俱疲,脑子里更是阵阵发晕,幸好不再嗡嗡地响:“那你呢?”
“我也去睡一觉。”北堂苍云微笑,“放心,我和落月的伤不碍事,休息一下就会好。”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两人脸上的倦容,墨雪舞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都歇着,有什么事天亮以后再说。”
吩咐鬼鹰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墨雪舞,两人才退了出去。夜风飒飒,烛火飘忽,墨雪舞反而渐渐没了睡意,但依然累。
她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这房间里的一切的确是她布置的,她也记得要跟北堂苍云喝交杯酒,洞房,并没有出现记忆断层。可这一切却又似乎并不是她内心真正想要的,仿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难道真的有人给她下了药,她才会如此反常?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关好房门,直到离远了些,落月才首先开口:“苍云,你是不是怀疑那个乞丐是我的同族?”
北堂苍云倒也不瞒他:“如果她没有认错人,很有可能。”
落月却有些疑惑:“如果她是,为什么要引发小舞体内的邪性?还是说她下药的目的并非如此,只是歪打正着?”
北堂苍云慢慢地摇头:“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不过很显然,麻烦大了。
接下来整整两天,北堂苍云看不到步天了。难道他一怒之下回秋水长天了吗?这倒也正常,他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没可能永远盘桓不去。
夜渐凉。
落月坐在烛光下,虽面带愁容,却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好看。倒不是他故作忧郁,为赋新词强说愁,而是方才他问了北堂苍云,得知鬼鹰虽然暗中查访了两天两夜,却没找到那乞丐的丝毫踪迹。
如果她真的是冲墨雪舞来的,真的怀有不轨之心,那么她的存在就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最关键的是,她很有可能是他的同族。一旦墨雪舞真的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他岂不是难辞其咎?
可问题是,她到底是不是……有人?
骤然意识到不对劲,落月目光一冷,可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个惊喜至极又娇媚动人的声音已经传来:“落月!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人!”
落月虽然暂时没有做声,却心下骇然。一直毫无所知,一旦察觉到不对劲,竟然已经完全来不及,这就说明来人的功力绝对远在他之上。对方若是他的敌人,只怕他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随着语声,骤然出现在房中的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身段玲珑有致,带着说不尽的风情。她早已把蒙面巾扯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仙子一般的脸。
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落月毫不怀疑,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容貌之美跟墨雪舞居然完全有一拼,而且几乎难分轩轾。可不同于墨雪舞的清丽绝俗,清新淡雅,这女子的美是带着妖性的,如果硬要用两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妖娆,妖媚。可这样的女子对很多男人而言,往往具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为能一亲芳泽。
此刻,这妖娆而风情万种的女子正紧紧的盯着他的脸,眼中的惊喜浓烈到几乎要流淌出来,仿佛终于见到了已经寻找了千百年的倾心相恋的爱人一样。落月甚至觉得,下一个瞬间她恐怕就会直接扑上来。
所以落月相信,如果这女子没有认错人,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非同寻常,只可惜因为记忆被封,他什么都记不起来罢了。
也或许正是因为记忆被封印的关系,他对这个女子不但没有半分亲近之意,反而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强烈的排斥,立刻皱眉往后退了两步:“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落月,你怎么回事啊?”因为他的反应,女子先是一愣,跟着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姑什么娘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月雅歌呀!”
这个名字对落月来说当然是无比陌生,他便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也是因为那双眼睛,他肯定这个女子就是几天前他们在街头碰到的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乞丐,想不到她居然找上门来了,本事倒也不小。
“怎么可能认错,就算你变了样子,我也认得你的眼睛!谁不知道你的眼睛是最特别的,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忘记!就算你忘了我,我也绝对不会认错你的!”月雅歌毫不犹豫地回答,一路说到这里才骤然想起了什么,跟着一脸恍然,“啊,对了,你的记忆被封印了,不记得我倒是并不奇怪!你呀,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任性,要是你肯听我一句良言相劝,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熟络的语气,自然的嗔怪,就算记忆被封印,落月也已开始相信,两人恐怕真的是旧识。他突然有了一种尘封多年的谜底终于要揭开的感觉,虽然多少带了几分无所适从,却更有几分迫不及待:“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来自什么种族?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月雅歌毫不犹豫地一张嘴,却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隐隐的暗芒,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娇羞:“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好吧,要不是看在你记忆被封印的份上,我可不依你了!听好了,我们是夫妻,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们有多担心?我们已经找了你很久很久,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上天垂怜,我们终于团圆了,我好高兴……”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可落月只抓住了最重要的一句,顿时结结实实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一抬手阻止:“你刚才说什么?我们是夫妻?我跟你?”
看得到他眼里那明显的怀疑和排斥,月雅歌充满惊喜的目光一下子阴了几分,不过紧跟着就笑得更加温柔:“是啊,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所以我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不惜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幸好上天垂怜,注定要让我们白头偕老,共度一生!我终于找到你了,是我把你找到的!”
落月只是被封印了记忆,并没有被封印住智商,所以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阴沉和隐隐的心虚,便淡淡地挑了挑唇,勾出的笑意却冰冷到令人不寒而栗:“我再问你一次,我们是夫妻?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落月,我们就是夫妻!”月雅歌大概也是抓准了他记忆被封印,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事,所以她怎么说都行,便咬着牙不曾改口,“我们早就已经是夫妻了,你记忆被封印,不记得并不奇怪,没关系,你跟我回家吧,只要回了家,我们就可以解开封印,你就会想起一切了!落月,我好想你,你走了之后,我每天想你想的肝肠寸断,恨不得一头碰死,就不用再受这些折磨了!可是我又舍不得,我想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也不要分开!现在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我了,我真的好想你!”
说着她居然移动脚步走了过来,眼中火热的渴慕也越发浓烈,很有一种现在就把落月扑倒吃干抹净的即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