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墨苍云的人已经把找他的重点从宫外往宫内转移，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想到他可能藏身宫中了！否则凭鬼鹰的本事，不可能这么久还毫无收获——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秋水长天的人也一直在找他，而且因为遍寻不获，步天早就怀疑他根本没有走远。
这都不是重点，最重点的是墨天渊发现，他的内力还在不断地消失。步天打他的那一掌不知是什么鬼功夫，明明内伤已经基本无碍了，内力却仿佛锁不住了一样，每天都在不紧不慢地消失着！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只怕就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绝望之下，墨天渊心中的恨意与日俱增。他不知道步天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那是墨苍云的人，所以把所有的恨意都放到了墨苍云身上！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墨苍云谋划的，是墨苍云替墨天云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这个仇必须报！大不了同归于尽！
可发狠归发狠，墨天渊不傻，他知道现在他根本杀不了墨苍云。以前神功盖世的时候都不行，何况现在？
思来想去，他把目标锁定了墨天云。如果能杀了墨天云，哪怕跟他同归于尽，也是对墨苍云的绝佳报复！
为了报仇，他趁着内力还没有完全消失，终于从密室走了出来，先是随便杀了一名宫女，易容成她的样子侦察情况。练成覆雨翻云诀之后，他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身高体型，只需一缩骨，便可瞬间变瘦变矮，天衣无缝。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查，他最终锁定了素玉。她是墨天云的贴身侍女，下手的机会当然更多！
于是，他悄悄观察了几天素玉的举手投足、神情举止，甚至连眼神都刻意关注之后，终于选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将素玉杀死，取而代之。
刚才他看似只是替墨天云搓背，其实早把一种能令人心跳渐渐减慢、最终完全停止的剧毒下在了水里。原本他的计划是，只要墨天云一死，她就立刻退出，假装去给他准备衣物，借机溜走。谁知……
听到步天的话，墨苍云笑了笑：“你那一掌已经把他打废了，他能玩什么惊天大阴谋？你真看得起他。”
步天回头看着他，笑得色迷迷的：“你好白，皮肤真好，腰还那么细，就连……哇！”
一道金光突然疾射而来，他一声大叫将金花接在手里，委屈得直哼哼：“夸你也有错……”
墨苍云已取过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低头看着墨天渊：“还有什么话说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墨天渊，只为那一万墨家军，今天都必须是你的死期。”
墨天渊突然动了几下，只听一阵密集的咔嚓声之后，他的体型已经恢复了正常，身上短小的衣服也随之裂开，多个地方都露出了皮肤，说不出的狼狈。挣扎着站起来，他居然很坦然地摇了摇头：“胜者王侯败者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想知道，他是谁？”
他指了指步天，跟着身体一晃，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很显然，就算墨苍云不杀他，他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墨苍云看了看步天：“你自己说。”
步天挑了挑唇：“不是每一种功夫，都可以让你的内力渐渐消失。”
墨天渊愣了一下，突然苦笑了起来：“《绝龙诀》？你是步天？”
步天倒是愣了一下，跟着淡淡地笑了笑：“你居然知道？这可是秋水长天的不传之秘。唉！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墨天渊慢慢地点了点头，越发摇摇晃晃：“你若是步天，我死得倒也不冤……咳咳咳……既然这样，是不是我刚一露面，你就认出来了？”
步天点头：“宫里到处是我的人，还有鬼鹰和云卫，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你可以瞒过他们的眼睛。”
之前凌雪舞看出那个宫女有问题，正是“素玉”。只不过她不知道一切早在步天和墨苍云的掌握之中，才差点打草惊蛇。
墨天渊自嘲地笑了笑，嘴里又有血涌出：“如果我知道你在这里，就不会自取其辱了。其实就算只有墨苍云和鬼鹰，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我只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做最后一搏罢了，不成功，便成仁。”
“素玉没死。”墨苍云仿佛怕他还不够窝心，又加了一句，“我们既然早就认出了你，就绝不会让你再滥杀无辜。所以你杀素玉的时候，鬼鹰用内力护住了她，她只是假死而已。”
墨天渊又笑了笑：“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一败涂地，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说着说着，他嘴里突然涌出了大量鲜血，身体也软软地瘫了下去，很快气绝身亡。
步天上前看了看，哼了一声：“自断心脉。这孙子大概是怕落到你手里会生不如死，干脆自我了断算了。反正必死无疑。”
墨苍云皱了皱眉：“确定死了吗？”
“确定。”步天毫不犹豫，“我要是连真死假死都看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做秋水长天的老大。”
墨苍云点头，挥手命鬼鹰把尸体带出去处理掉。处理的意思很简单：带到乱坟岗，直接化成水。用他的话说，就算是为了那一万墨家军，墨天渊也该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看着他平静的样子，步天倒是有些好奇：“其实你没想过像对付墨远江一样，把他碎尸万段是不是？否则他根本没有自我了断的机会。”
墨苍云笑了笑：“我也想，可我怕……”
步天立刻恍然：“怕激发你心中的杀意，唤醒那股……”
异类力量？
墨苍云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无论如何，这个隐患终于消除，我也就放心了。落月，去歇着吧。”
步天回头：“他很关心你。”
落月很平静：“嗯。”
步天哼了一声，他又接着说道：“我愿苍云安好之心，跟你是一样的。所以任何时候，如果你发现我的存在已经危害到苍云，都可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步天侧头看着他，居然点了点头：“好。”
得知墨天渊已经一命呜呼，所有人，尤其是秋锦瑟和墨天云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真正有了一种夺回了江山的感觉。毕竟这个隐患若是不除，他们睡觉都不可能踏实的。
墨雪舞还在房间里打转。虽然知道万无一失，但在最终尘埃落定之前，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幸而不久之后，墨苍云就推门而入，看起来十分愉快：“小舞。”
“回来了？”墨雪舞立刻迎了上来，“看来没问题？”
墨苍云答应着，把刚才的事讲述了一遍。墨雪舞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当然觉得墨天渊落得这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就这样吧！人死如灯灭，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墨苍云这会儿倒是挺大度，只不过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凝，“小舞，你已经知道了，我其实不姓墨。我跟你一样，早晚是要认祖归宗的。不是我贪恋什么，而是……”
“我知道，我懂。”墨雪舞轻轻握住他的手，笑得温柔，相识这么久了，我岂不知你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墨苍云顺势搂过了她：“我知道。刚才我要跟你说，墨天渊已经解决掉了，现在我们只要等来年八方来贺盛会时……”
赤日国暂时雨过天晴了，可属于虞渊大陆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数日后，墨苍云等人就搬回了沧海王府。之前被墨天渊破坏的一切果然全都恢复了原样，瞬间就让他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而且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住下来，不用再动不动就化整为零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年关，府里渐渐忙碌了起来，上上下下都在准备年货。大街上也比平时热闹了很多，年味越来越浓了。
沧海王府的故事早已在民间传开，为了不让世人认为墨苍云和墨雪舞有乱伦之嫌，他们也已放出话去，说墨苍云其实不是墨远流的生父。但对于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曾多说，只说曲蝶衣当年遭遇不幸，夫君早亡，墨远流对其一见倾心，不在乎她已怀有身孕，这才与之结为了夫妻。
虞渊大陆还算民风开化，这种事也不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相反，众人对墨远流的举动反而颇多赞赏：若非如此，赤日国怎会有墨苍云这样的守护神，怎么会帮他们保住了真正的帝王骨血？
除夕夜很快来临。
墨雪舞挽起袖子亲自下厨，和大家一起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不多时，众人分宾主落座，里里外外都是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看看人已到的差不多了，墨远流端着酒杯起身：“那个……咦？行云呢？”
“二哥马上就来！”墨安云一脸神秘，“他说一会儿有个惊喜给大家。”
“我来了！”墨行云应声而入，脸上带着喜悦的微笑，“惊不惊喜？”
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脸上，惊呼声果然此起彼伏：“呀！你的脸……”
当日他的脸被墨远江伤得多严重，众人几乎都看得清清楚楚，后来他便日日戴着面具，再也不见其真容。
而此刻的他，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疤痕，白皙细嫩之中透着浅浅的粉，那叫一个唇红齿白，俊美潇洒！
“二哥！你的脸好了？”墨安云兴奋不已地蹦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连蹦带跳，“基本上看不出问题，太棒了！你还是那么英俊！”
“多亏了大嫂。”墨行云对着墨雪舞深深地鞠了一躬，“都是一家人，大恩不言谢。”
墨雪舞乐了：“行了，坐下吧！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本来还担心呢！”
墨行云落座，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没想到。本来还想着，只要能变得不那么吓人就行了，谁知道……谢谢大嫂！”
墨雪舞摆了摆手，打趣道：“我原先最担心你若是容貌受损，会耽误娶媳妇儿的大事。现在不用怕了，不是绝色美女，咱是不考虑的，得为下一代的颜值考虑。”
众人都被逗乐，墨行云却万分认真地摇头：“这个我根本没有担心过。若是只看中我的脸，那样的姑娘再绝色我都不要。再说我跟大哥一样，不以相貌取人。”
“行了，少自我标榜了。”墨远流乐呵呵地重新端起了酒杯，“最近喜事连连，大家一起举杯，先干了再说！”
墨苍云刚要举杯，突然目光一闪，跟着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什么？谁？
众人正疑惑间，一道黑影突然窜了进来：“可是我想你啊，大哥！”
“皇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立刻起身施礼：“参见……”
“别！”墨天云大叫了一声，嗖的就蹦到了墨苍云身后，急得连连跺脚，“你们不许这样！不然我就给你们跪下！长跪不起！”
墨远流只好抱拳弯腰，咳嗽一声说道：“皇上不可。礼数不可废……”
“我不管！”墨天云委屈地瘪着嘴，“在外面我是皇上，进了这道门，我就是三少爷！爹，娘，你们不能不要我！”
墨远流和柳丝烟一直是他的“父母”，即便如今认祖归宗，这份情却是不能改的。
墨远流当然不至于诚惶诚恐，却依然觉得不妥：“这个……君臣有别，臣……”
“不许这样说话！”墨天云又跺脚，抓着墨苍云的胳膊不松手，“我就是想要你们像以前一样，拿我当家人，随便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许这样生分！不然我……我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墨苍云目光一冷，一下子将他甩了出去：“又想找打？”
墨天云蹬蹬蹬后退了两步，反而很开心：“是啊！你打我啊！”
“墨天云，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墨苍云看着他，目光清凉，“皇位不是你的玩具，由不得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们这么多人，费尽心力才还君明珠，只是希望你做个万民景仰的好皇帝！你若做得到，自然还是我们的家人，你若做不到……”
“我做得到！大哥，我说过会为了你，做个好皇帝！”墨天云立刻点头，生怕被放弃似的，“我今夜前来，真的只是想跟你们一起过年。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本来我也不敢来打扰你们，可是宫里冷冷清清，我真的不习惯，我觉得你们都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几乎语不成声，眼圈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