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福太累了。
这一天一夜以来,他将所有的压力都背负在身上,一刻不停地收集信息分析情报,再一一做出相应的应对。
不是说杰纳、豪斯威尔他们都没什么用,他们也参与了这场牵扯越来越广的抵抗入侵的战争,但作为承平已久的雷色人,他们压根没有唐福那种危机意识,只能作为执行者存在。
经历过精灵之森保卫战,死灵沼泽和魔兽山峦的征服战争,唐福的战斗意识以及对于大局的判断远远比其他人要优秀和出色得多。
但是囿于他的年龄和资历,想要让魔法学院乃至整个疏影城按照他的意志来运转,这其中所耗费在内部的心力一点都不比应对外部的压力轻松多少。
内内外外的压力集中在一起,已经几乎要压垮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再加上为了拖延时间,他刻意单枪匹马挑飞了兽人远征军中的两名高阶兽人战士,尤其是狼人统领翙昰桠浿——那也是个祭武双修的狠角色,最后好容易胜利,又被兽人祭司给阴了一把。
诅咒祭歌那阴损而强大的力量直接击中了他的灵魂,虽然元力找到了这股能量并且阻止了继续对灵魂的伤害,但是之前的伤害和埋伏在体内的诅咒力量却在短期间清除不了。
所以,他实在太累了。
以致于兽人远征军退去的瞬间,所有的疲劳与压力一起爆发,他居然直接站着睡着了。然后才缓缓倒在了站立的位置上。
至少,这一刻,身边的都是战友,都是可以放心睡去而不必担心的对象。
豪斯威尔盘膝坐在唐福的身旁,静静地守护着他。巡逻的战士也都用最小的步伐前进,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必要的警戒,所有人都可以睡个短短的好觉了。
黑暗的夜晚渐渐过去了。美好的清晨再一次降临到疏影城。
每个人都觉得今天的清晨似乎特别美,不仅仅是新鲜的空气,早早凝结在小草叶片和鲜花上的露珠,还有天边那一缕如梦似幻的朝阳,都美得不像真实的世界。
可是很快,美好的清晨就被乌云覆盖住了。
其实天边的朝霞还在喷吐着淡红色的光芒,将白云染得美轮美奂。乌云出现在地面上。
从疏影城南门外所对的黑暗森林中,走出一队队的兽人战士。
经历过昨夜的惨败,也不知道大王子殿下是如何开展的政治思想工作,总之现在的兽人远征军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种哀军的气势。
所谓哀军必胜,必胜的气势就是那样一种一往无前、有敌无我的惨烈氛围。
乌云降临了。疏影城保卫战开始了。
这之前,从深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的唐福,被以希芙瑞、格雷泽和卡尔顿为代表的守卫战士集团要求不要参加今天的战斗——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如果每一场战斗都需要最高统帅在前方拼命,那么这个军团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今天即将面对的是一整支兽人远征军,唐福就算全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所以,唐福大帅与身边的豪斯威尔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顺理成章地答应了战士们的要求,但坚决不肯下城头,他说他要站在城头上,看着自己麾下的战士将兽人侵略者打趴下!
真实的战斗远远没有骑士小说中描写的精彩,尤其是对于雷色帝国这种中规中矩的人类世界来说,甚至比唐福所经历过的射月原中的战争都要乏味得多,毕竟射月原中都是些强力种族,譬如精灵、死灵、魔兽等等。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奇兵非但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反而损兵折将影响士气,今天巴格马提采取的同样是中规中矩的打法。
一百名半人马战士呼啸而过,为远征军的进攻射出了第一波试探性的箭雨——他们的人数太少,不足以对城墙上面的防御力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否则几千名半人马弓箭手只需要十轮齐射,也许就可以打下疏影城。
城头上的人类战士竖起了坚固的大盾,其他人躲进了城墙上每隔一段就必然建好的防箭洞中,“噼里啪啦”的箭雨连续落下了三波,看起来热闹,实际对人类战士们的威胁很小。
齐射三轮之后的半人马从城墙下方高速驰过,分成两波铁流,一左一右贴着远征军的阵列绕了过去。
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配合两百名牛头人战士,保护好远征军的左右两翼,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投入攻城作战。步兵永远是攻防战的核心力量。
六百名匹格猪族步兵战士担任攻城主力,他们“吭呦吭呦”地扛着昨夜连夜赶制的攻城车往前推进,队伍的后方还有几部象征性的投石车稀稀拉拉跟在后面。
半夜功夫不足以让原本担任奇兵任务的兽人远征军制造出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而且兽人部落也不擅长这种活计,他们更喜欢的是野地浪战,大家真刀真枪分一个你死我活。
但是疏影城坚实高大的城墙逼着这些只长于野战的兽人战士们干起了不擅长的活,只是这效果不怎么好——所谓的攻城车只是粗大的、连树皮都没剥干净的树干底下装了几个木制的轮子,没有任何可以躲避守城战士从高处攻击的设施,皮厚肉粗的猪族战士也不在乎,只要将树干搭上城头,他们就有信心沿着树干爬上去,杀死那些孱弱的人类战士。
兽人远征军的统帅,大王子巴格马提在近百名狼人战士的保护下,在疏影城南门前面的空地上扎下了中军营帐,他丝毫不担心会有人类敢于出城攻击他的中军大帐,在野地里面对面的搏杀,兽人战士怕过谁来。
低沉的鼓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刺激着匹格猪族步兵战士尽力加快脚步,冲向不远处的城墙。
当这些炮灰性质的兽人战士进入射程之后,随着城头上一声声低沉的号令,人类战士中的弓箭手开始玩命地向城墙下倾泻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