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本以为自己会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敲开邢氏的嘴, 万没想到他不过略略一吓, 便把邢氏的嘴给敲开了。
这个邢氏原来和瑚哥儿一样, 都是重生之人,只不过邢氏在前世时活了许久, 亲眼见证皇权更迭,不似瑚哥儿早早便就过世了, 做鬼时时灵时不灵, 虽然知道废太子之事, 但起因与缘由全然不清楚,更不知道最后继位的是四皇子。
不过这个邢氏的记忆中瑚哥儿倒是活着, 只不过早早出了家, 这点又与瑚哥儿所说不符, 一时间倒是难以分办谁真谁假不过综和两人所说, 贾代善也大概将整个脉络猜出了几分。
贾代善将自己整理好的东西交给了贾赦, “你且拿去瞧瞧。”
贾赦接过一看, 越看越是心惊, 再见太子最后被圈禁而亡,贾赦忍不住霍然起身,“老太爷太子太子绝不会做出此事。”
这些年来,虽是隐约有些诸子夺嫡之势,但圣上对太子的信任一如即往,太子没必要为了区区几个跳梁小丑做为有违人伦之事。
“坐下吧紧张个什么。”贾代善淡淡道“这天家之事,也不是咱们能参和的了的,咱们荣国府, 只忠于圣上,你可明白”
说到最后,隐隐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
按着邢氏所说,贾赦之后心性大变,自暴自弃,但张氏再坏也坏不过现在,横竖都躺了一年了,大伙也都有了心理准备,至于瑚哥儿那怕将来他会被贾敬那厮拐去出了家,但那也是好些年后的事了,他左思右想,觉得赦儿心性大变之事怕是与太子被废有关。
一想到此处,贾代善就狠不得把贾赦丢回辽阳府,暂时别回来了。
贾赦垂下头,许久才道“儿子明白。”
虽是如此说着,他在左侧垂下的手不知何时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他说什么也不相信太子竟然会做出这种犯上作乱之事,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贾代善拍了拍那叠子资料,淡淡道“也是时候该送邢氏上路了。”
本来他还想着看在邢氏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暂且留下她一命,不过邢氏脑子里的资料着实太过重要,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邢氏解决了好。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贾赦点了点头,“是,这事儿子会亲自去办。”
贾代善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个儿子也就是在男色上有些看不清,旁的倒是颇有几分能力,就像邢氏之事,要不是儿子先点出了邢氏身上的诡异之处,他又怎么会想到邢氏竟能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呢。
他心下暗叹,这邢氏当真是蠢的没话说了,明明坐拥宝山,却尽用在争风吃醋上面了,要是他像邢氏那般,早些知道了未来,也不会似现在这般如此被动了。
且不说赦儿做了多年的太子伴读,就连他们荣国府在明面上都是再死忠也不过的太子党,要洗白自家,讨好新帝,谈何容易,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贾代善沉吟道“瑚哥儿也大了,趁眼下还在京里,你平日里多带他出去走动走动。”
贾赦看着父亲,微微挑眉,他可不觉得父亲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让他带瑚哥儿出去走动之事。
果然,贾代善轻咳一声,低声道“吏部尚书的嫡长孙女正好和瑚哥儿年岁相仿,不妨多去走动走动。”
按着邢氏的记忆,这未来的四皇子妃不是旁人,正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
要是旁人,正所谓文武不同道,连交情都没有,何来走动一说不过这吏部尚书倒是个例外,他酷爱古玩,倒是和赦儿有得一拼。
让赦儿带瑚哥儿多去走动走动,先让瑚哥儿入了吏部尚书的眼,以后要给瑚哥儿求亲,倒也便宜些。
贾赦颇不赞同,“父亲瑚哥儿还小呢,况且父亲不是最不愿沾上这种事儿吗连当年圣上有意让敏妹妹做太子侧妃之事也捥拒了,怎么会想到瑚儿身上了”
就连敏妹妹都没让她入太子府里做侧妃了,怎么会想让瑚儿娶了未来皇后娘家之人
贾代善白了贾赦一眼,怒道“你当我当年是为了谁拒婚的”
谁不想当皇帝国丈他还不是为了他的两个孩子
贾代善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贾赦的头,“敏儿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明白真让她做了妾,只怕她会活生生的郁闷死。”
女儿的性子不给力,他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当真看着她死吗再则
贾代善顿了一顿,“要是太子仗着亲戚身份,时时来荣国府走动,难保不会有让人察觉一二,到时候对咱们荣国府而言,就是灭族之祸了。赦儿”
贾代善望向贾赦的眼神隐带哀求之色,“赦儿你断了吧”
为了荣国府,为了贾家,赦儿这份心思,必须断了不可。
贾赦苦笑,“父亲,我跟太子之间压根不曾有过什么。”
天地良心,他跟太子之间当真没有什么私情,虽然他心下明白,他把太子当兄弟,但太子却想上他,不过那也是太子单方面的想法,他可没往那方面想去。
至少,也该是他上,而不是被上。
要是以往,贾代善可能也就信了,但按着邢氏所描述的荣国府未来,贾代善说什么也不信自家儿子当真和太子之间这么纯洁。
贾代善再次警告道“别忘了瑚哥儿、琏哥儿,要是让人知道你和太子之事,你要他们将来如何在朝庭里立足”
要是将来是太子继位,让人知道此事,瑚哥儿与琏哥儿那有颜面在朝堂上立足;要当真是四皇子继位,让人知道赦儿与太子之事,他们荣国府更是整个都完了,思来想去,还是远着太子好些。
贾赦简直郁闷极了,为什么这年头说了真话还没人信呢,偏生贾代善在看了邢氏所知的前世之后,越发认定儿子与太子之间有私情,只差没逼着贾赦发誓了。
正当父子两人僵持住之时,焦二匆匆来报。
焦二一脸灰色,微一躬身道“老太爷,大老爷,邢家老爷子过世了”
那怕不想承认邢氏,但贾赦做为邢家女婿,再怎么的也得去祭祀一番,不只如此,就连贾瑚也被拉了去。
贾瑚乍听此事,不由得一楞,“邢老爷子死了”
不会吧那天晚上邢老爷子虽然吓的厉害,到最后甚至还被气晕了过去,但他还能自行回府,不需要人搀扶,可见得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贾赦微微点头,“你等会换件衣裳,咱们得去邢府一趟。”
总归名义上算是他岳父,不好不去一趟,况且瑚哥儿将来要走文官之路,更不可不注意名声。
贾瑚好奇问道“邢老爷子是怎么去的”
贾赦赞赏的看了贾瑚一眼,这孩子当真是问到点子上了,他也不隐暪,直接给出了答案,“邢老爷子是自尽的”
贾赦心下微感同情,也是难为邢老爷子了,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怪不得他羞愧自尽。
贾瑚也是微微一叹,现代有句话说什么,和谁有仇就把女儿养坏,嫁到仇人家去;不过在这时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要真是品性不好了,自家的名声也毁了,养出邢夫人这么一个女儿,怪不得邢老爷子会选择自杀了。
“那邢氏”贾瑚好奇问道。
怎么说都是邢夫人亲爹,不好不放邢夫人出去祭拜吧
贾赦冷哼一声,“她伤心过度,病的起不了身了,自然得待在府中,好生调养。”
这自然是明面上的理由,他不可敢放邢氏出去丢人现眼,再则,邢氏也确实下不了床,她用多了虎狼之药,本就不该有孕,也不知怎么的在众多虎狼之药下给她留了一线生机,让她有了孩子,虽是如此,但那孩子脉息极弱,只怕也是难以保住。
邢氏此人虽不要脸,但她却是个极惜命的,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护身符,当真还乖乖的在床上安胎,那怕真让她去祭拜她爹,只怕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小命,她也是不会去的。
贾赦带着贾瑚亲至邢家至祭,又让林之孝帮着邢家治丧,可说是给足了邢家面子,也将为人婿的礼数做的足足的,无论谁都挑不出理来。
就连邢何氏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唯一的遗憾便是邢馨不知为何,治丧期间一直都不曾出面,倒是让邢何氏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老爷真是白疼她了。”邢何氏暗叹,所以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连父亲死了都不曾回来上一柱香,当真是让人寒心。
“你懂什么”邢忠没好气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老爷临死之前,曾把他叫到书房里叮嘱一番,大妹妹唉,他万万想不到大妹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当真是让他们邢家多年来的老脸都丢尽了。
他顿了顿道“以后就当做没这个妹妹吧。”
横竖也不是亲的,本就不来往了,以后更不会来往了。
邢何氏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傻的啊,你妹妹那性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家。”
大妹妹都成了荣国府的大太太了,怎么可能还会瞧得上他们这些穷亲戚。
邢何氏忍不住一叹,虽是和荣国府做了亲家,但半点好处没沾上,反而倒是狠狠的挖了邢家一大笔肉去,想想大姑娘出嫁时的那份嫁妆,直到现在邢何氏还会心疼。
邢何氏迟疑道“我说也犯不着全家扶灵回乡吧,要不让德全带着二个妹妹陪爹回去就是了,你身子不好,还是在京里待着吧。”
邢老爷子过世,邢家再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不过是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家罢了,邢忠和邢德全商量了一番,决定变卖家产,扶灵回乡,以后就在家乡里待着,再也不上京了,但要扶灵回乡那有这么容易,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邢忠身子又不好,那撑得住
一想到此处,邢何氏就纠心了起来。
邢忠晒道“德全也不过才十岁呢,你要他一个人扶灵回乡,你好意思开这个口吗况且”
况且他决定回乡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老爷,而是为了避难。
别看荣国府规规矩矩的好似执尽了婿礼,但荣国府越规矩,他心底下就越不安,同为男人,他可真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忍得住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眼下荣国府没做些什么,不过是因着事情才刚发生,不好做啥罢了,但时间过去,荣国府不找邢家算帐才怪。
邢何氏忍不住碎碎念,“瑚哥儿跟德全同岁呢,瑚哥儿一个人都能打理着这么大一间胭脂作坊,如今不过是让德全一个人扶灵回乡罢了,怎么就不行。”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京城里最出名的晋江胭脂作坊竟然是瑚哥儿的私产,每天都有好些人在晋江胭脂作坊前排队抢购最新出的口红,光是略算一算晋江胭脂作坊每日的进帐,她就艳羡的很。
她旁的也不敢想,就是想着贾邢两家好歹算是姻亲,不知道她们做为亲戚,能不能早点买到一管最新出的口红呢
“瑚哥儿和德全怎么一样。”邢忠晒道“要不是有荣国府在背后撑腰,你真当瑚哥儿小小孩子保得住那么大一间作坊吗早就有人上门去找麻烦了。”
这晋江胭脂作坊的收益,谁见了谁不眼红,不过那可是荣国府啊,谁敢不长眼的上门闹事。
不过事实上贾瑚还当真被人找麻烦了。
看着眼前的古代泼皮,贾瑚实在很想知道,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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