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怎么会看不出来苏凡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怎么会看不出她其实每天都在用化妆和咖啡来掩饰自己的疲惫?怎么会看不出她心里无法卸去的自责?
她对他说过,是她害得逸飞躺在这里,是她害了逸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江津也是很难过,心里深深的唏嘘!
可是,能怎么办呢?现实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让人无力抗拒!
就像她的自责,就像覃逸飞此时的放心不下。
很多时候,看着覃逸飞那么帮苏凡,看着苏凡那样悉心照料覃逸飞,江津都会有种念头,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两个人分开呢?他们两个,不是真的在为彼此考虑吗?为什么,要分开?
可是,江津没办法这样让自己想下去,他没办法说出来,即便是当着妻子的面,他都没办法说。只有在自己的心里想着,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想着,想着如果覃逸飞娶了苏凡,那么,逸飞该有多幸福!那种幸福,是逸飞看见苏凡的时候,脸上那自然而然的笑容,那由内心散发出来的甜蜜。那种幸福,是逸飞牵着念卿的手的时候,念卿的欢笑声和撒娇的声音。
每每想起这样的场景,再想想苏凡离开后,逸飞偶尔的安静和脸上的沉思,江津就会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
老天爷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到底——
“逸飞——”江津的鼻头一阵酸,望着覃逸飞,道。
覃逸飞看着他。
“如果你不能快点好起来,雪初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就不能再原谅自己了,你知道吗?”江津说着,鼻腔里被液体充斥着。
“你见过她了,是不是?”覃逸飞问道。
江津没有回答。
“她真的来过,不是我的幻觉,是不是?”覃逸飞接着问。
可是,江津依旧没有回答。
“是她在这里照顾我的,是不是?她一直都在,是不是?”覃逸飞追问道。
江津,没办法回答。
覃逸飞对苏凡的感情,江津最清楚,江津一路看着覃逸飞怎么爱苏凡怎么照顾苏凡和念卿,看着覃逸飞怎么“喜当爹”,现在,在所有人都要让覃逸飞忘记苏凡,把苏凡赶出覃逸飞的感情世界的时候,江津能说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津才说:“逸飞,不要再想了,好吗?雪初她,不会回来的!”
“她和你说过什么,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她说她不见我了?是不是她说,她很好?是不是她——”覃逸飞情绪激动极了。
“逸飞,逸飞,你别激动,你千万别这样,你别激动!”江津说着,赶紧起身,把氧气面罩给覃逸飞扣在鼻子上。
覃逸飞身体太虚弱,稍微一激动就会呼吸困难。
监控器上的数字和图形,开始混乱起来。
办公室里的的护士接收到异常的信号,赶紧叫了值班医生跑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经过医护人员的及时处理,覃逸飞平静了。
“千万不能让他激动,千万不能!”医生对江津说。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津说。
一名护士留在病房里继续观察覃逸飞的状况,覃逸飞静静躺在床上。
此时的苏凡,怎么知道覃逸飞病房里的事?
她和苏以珩已经到了云城,下了飞机就直接上车赶赴曾泉和孙颖之那边。
故地重游,多少的往事涌上苏凡的心头。
那个曾经被大水冲毁的镇子,如今也是崭新一片了。
“云城这些年发展还是挺快的。”苏以珩道。
“你以前来过吗?”苏凡问。
“嗯,阿泉刚到云城的时候我就来过,那家伙,不管到哪里工作,都连个朋友都交不到。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苏以珩道,“每次我来看他,他就一个人,唉!”
苏凡不禁笑了,道:“是啊,他就是那样的人,当时在我们外事处的时候,那个高冷范儿,还真是迷死了不少女同事呢!”
“这倒也是,他那个冷冷的样子,还真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欢。”苏以珩笑着说道。
“是啊,那时候女同事都在底下叫他王子啊!”苏凡道。
是啊,他是个王子,他,真的是!
苏以珩看着苏凡,苏凡笑了下,说:“不过,他那个冷冷的劲儿,有时候也挺讨人厌的。”
“是啊!”苏以珩也笑了。
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来,却有些心酸。
“他啊,很能吃苦的,我没想过他真的一点都不,矫情!”苏凡幽幽地说。
“你们一起推着自行车去那个村里?”苏以珩问。
苏凡点头,看着苏以珩,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以珩哥?”
苏以珩笑笑,道:“是他自己和我说的。”
苏凡不语。
原来,曾泉和苏以珩说过她,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他和我说过你在安全局的事。”苏以珩道。
苏凡看着他,笑了下,道:“他连这个都说了啊!我真是很好奇,你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说的。”
苏以珩也笑笑,道:“他和我说,他很佩服你的勇气,他,很敬重你。”
苏凡笑了,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他,没想到——我没想到的事,都太多太多了,我一直都把他为我做的事当做是理所当然,我——”
苏以珩摇摇头,道:“他也是很开心的,为你做那些事,他,很开心。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啊,对于别人的事总是很冷淡的,天塌下来也不会见得有什么反应。可是,他为了你做那些事,他自己也是得到了很多的满足的,那种心理的满足!那样的满足感,是他做其他事所不能获得的。”
苏凡望着车窗外。
北方的冬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肃杀之色,可是,今年的冬天,好像漫长的让人看不到春天的希望一样。
苏以珩没办法把更多的关于曾泉为她做的事告诉苏凡,比如曾泉当初和他说要帮助霍漱清升官,帮助霍漱清有一个更平坦的仕途。
“你为什么这么做?要是霍漱清的官越做越大,那个女孩不就更不会离开他了吗?还是说,你希望霍漱清官做到足够大了抛弃她?”他还这么问过曾泉。
可是,曾泉说,只有霍漱清平顺了,苏凡不会担忧,她才会开心。
如今,想起曾泉曾经说过这些,以及曾泉着实为霍漱清帮过的忙,苏以珩的心里,除了叹息还能有什么呢?他还能做什么呢?
是啊,因为那些是苏凡希望的,阿泉才会去做,哪怕他知道苏凡爱的只有霍漱清,哪怕他知道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会知道。即便如此,阿泉也是一直在——人啊,总是这么愚蠢,这么傻!
“他是我,很特别的朋友,我,一直都很喜欢和他聊天什么的,尽管,他说话总是没个正经。即便是正经的话,他说着说着,也就变味儿了。”苏凡说着,不禁笑了。
苏以珩点头,笑道:“的确如此,他就是这样!他一直都这样。”
车子,朝着小山村而去。
而此时的京城里,方希悠正在会议室里听报告,商讨关于近期夫人的一个出访活动的细则,包括全部的活动内容、衣装、还有讲话等等。
“方小姐,您父亲在您办公室里。”秘书在她耳畔小声说。
方希悠愣了下,对同僚们道:“你们继续讨论,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就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父亲极少来她办公室,方希悠快步走到办公室推开门,就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放着沙发边的杂志和宣传册。
“爸?您怎么——”方希悠道。
“是不是打扰你了?”父亲问。
“还好,我们只是在讨论——您有事儿吗?”方希悠给父亲的茶杯里加了水,坐在旁边问。
“逸飞醒了,你知道吗?”父亲问道。
“嗯,敏慧给我说了,我给徐伯母也打电话了。等明天休息的时候,我再去医院看看他。”方希悠道。
“你妈已经去看过了,你找时间去一趟就可以了。”父亲道。
方希悠点头,道:“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有办法过去。我抽时间去一趟——”
“以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他和迦因去找泉儿了。”父亲打断方希悠的话,道。
方希悠愣住了,看着父亲。
“昨晚逸飞醒了的,迦因从医院回来,今天就和以珩一起去了——”父亲道。
“您想说什么,爸?我也应该去吗?”方希悠问道。
“你想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可是,现在情况有些不是很好,泉儿最好可以回来——”父亲并没有明说出曾元进的处境,可是,他的话,还是被方希悠打断了。
“爸,他想要回来还是不想回来,那是他的自由。谁想去劝他,谁就去劝,我不会做那种明知没结果的事!”方希悠道。
“你,是这样的人吗?”父亲看着她,道。
方希悠望着父亲。
父亲喝了口茶,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道:“我只是和你说一声,该怎么做,你自己去考量。只不过,这次曾家的麻烦,是个大麻烦。我会和元进一起扛过去,不管多难,我们都会一起扛。至于你们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是你们的自由。只是,我不希望你在将来的某一天为现在的躲避而后悔!”
说完,父亲就走向了门口。
“他们,要让进叔辞职,是吗?”方希悠的声音,从父亲身后传来。
父亲不语。
“您知道他是不会辞职的,这点事也不足以让他辞职,而且首长也——”方希悠道。
“是啊,他不会辞职,那么泉儿的前途呢?”父亲转过身看着女儿,“泉儿的前途,你觉得可以保得住吗?”
方希悠想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他,我更没有逼”,可是,她没说出来。
父亲看着方希悠,深深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
方希悠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