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何顾只身一人在茫茫大山中穿梭。
这里到处都是成片的深山老林,山连着山树连着树,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过的踪迹,自然也就没有路。
何顾只能凭着方向感在荆棘丛生的树丛里穿梭,即便是何顾这样的武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显得举步维艰,行动十分缓慢。
何顾在深山里穿行了一夜,不知不觉间天就快要亮了,而何顾周围依然除了树就是树,站在高处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何顾估摸着至少得走两天才能看到人烟。此时的何顾已经走得筋疲力尽,找了个地方坐下吃了一个馒头,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起身继续赶路。不是何顾不想多歇会儿,实在是担心自己停留太久了会被那糟老头
儿给追上。
到了正午时分,炽热的太阳悬在头顶炙烤着大地,即便是在林间的树荫里行走,何顾也感觉到热得不行了。
再这样走下去,何顾非中暑不可。恰好此时何顾走到了一条小溪边,何顾痛饮了一番清凉的溪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番,等太阳没那么毒了再走。此时何顾离那个糟老头儿应该已经足够
远了,而且现在找到了溪流,接下来只要顺着水流往下游走一定能省时省力尽快找到人烟。
打定主意,何顾干脆脱了衣服跳进小溪里,准备痛痛快快的泡个澡消消暑。
然而何顾刚在水里没扑腾几下,便被上游漂下来的某样东西打断了兴致。
何顾远远的看到十来米开外有一团东西正顺着溪流缓缓漂过来,乍一看像某种动物的尸体,又好像是一团破布?
在那团东西靠近一些后,何顾终于看出来了,那似乎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而且还隔着五六米,何顾便发现溪水里满是淡淡的血迹……
这让何顾整个人都不好了,敢情自己是在血水里跟一具尸体一块泡澡?
然而还没等何顾上岸,那具“尸体”一具漂到了他跟前。
尸体的皮肤已经被溪水泡得有些发白,还不时有血从尸体周边渗出来散在水里。而在看清楚这具尸体的脸后,何顾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水中。
这具尸体起码已经在溪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脸都泡得肿胀发白了,但何顾还是认出了这张脸,这是那个糟老头儿……
何顾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这糟老头儿居然死了!
要知道,何顾亲身感受过这老头儿逆天的修为,恐怕放眼整个武道界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妥妥的隐世高人一个,谁能杀了他?
何顾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老头儿的尸体拖上了岸,正寻思给他埋了再立个碑,尸体都已经凉透了的老头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何顾的手腕。
何顾被这突兀的变故吓得怪叫一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这才发现这老头儿居然还活着。
在原地纠结了十分钟后,何顾还是选择背起这老头儿开始往回走,又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回到了那座他一心想要逃离的破茅屋。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何顾忙里忙外照顾糟老头儿,按着糟老头儿的指示采药、煎药、替糟老头儿疗伤。
也不知道是这糟老头儿命大还是他的医术真的逆天,眼看都快死了只剩半口气吊着的糟老头儿,半个月后居然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
而这天晚上,何顾和这个糟老头儿有了第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前辈,您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不过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能一直在这侍奉您,现在您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请放我回去吧。”
何顾这番话说得诚恳无比,甚至都快有些肉麻了。
糟老头儿似乎也被何顾的真诚打动了,叹了口气:“其实我要你留下来,主要是因为你的伤还没彻底痊愈,经脉里还有隐疾,想替你彻底拔除以后再让你走。”
何顾怔了一下:“原来是这样!那我的伤还有多久才能好?”
糟老头儿替何顾把脉,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彻底痊愈。”
何顾心中一喜:“那我半个月后就能下山了?”
糟老头儿哈哈一笑:“本来是打算让再养半个月伤好了下山的,不过这回你也救了我的命,我总得有点表示。”
何顾一听心头一喜,却听到老头儿慢悠悠的说道:“既然现在你也救了我的命,咱俩就算是扯平了,你也不欠我了,就多待几年再下山吧。”
何顾听到这话先是怔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哎不是,怎么又要多待几年了?”
“怎么?你不乐意啊?那等你打得过我再想着下山吧。”
“不是,你这糟老头儿怎么不讲道理呢?”
“什么是道理?拳头就是道理,你确定要跟我讲道理?”
何顾:我。
……
何顾被送到田家别墅已经整整三天了,这三天时间,田韵和田伯文父女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何顾一直昏迷不醒,总也离不开人照顾。但好在何顾身上的伤势基本稳定住了,再加上有那个女孩给的神秘丹药,何顾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但这座别墅里还有另一个重伤昏迷的人,便是田伯文带回来的那个女孩。这个女孩的伤势十分严重,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田韵请了不少医生来看过,都表示无能为力了。如果不是田伯文每天用自己的真气给她吊着一口气,恐怕这会儿尸体都
凉透了。
而另一边,住在何顾的别墅里的秦墨和王正两个人这今天也没能闲着,秦嘉直到今天才出院回家,诊断结果是轻微脑震荡。
当然,秦嘉至今都还不知道把她撞成脑震荡的罪魁祸首就是何顾,只记得自己昏迷前是何顾把她抱上了车,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不过从秦嘉醒来的那天开始,关于何顾和秦嘉的那个尴尬的误会自然也就解除了,秦墨和王正也早在两天前就跟田韵解释清楚了,并且已经得知了何顾重伤的事。
到目前为止,好像整件事情总体来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何顾虽然丢下和田韵的订婚仪式失踪了一整天,但从他身受重伤的这件事就能看出,他当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状况,田韵自然也就不会怪他了。
何顾的伤势也在恢复,现在好像只要等他醒过来把事说清楚,所有的误会就都解除了。
唯一棘手的事情,就是田伯文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而关于这个女孩,田伯文态度坚决的表示她很重要,却又不肯说明她的来历,也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她的存在,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好在这天晚上,何顾终于醒过来了。
这天晚上十一点多,田韵像往常一样给何顾喂下一粒药丸,然后开始给他擦脸,田伯文则在一旁给那个女孩运气续命。
何顾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把田韵吓了一跳。
田韵回过神来顿时一喜:“你醒了?”
何顾则是一脸茫然的四下打量了一圈,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来,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甚至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感。
足足十几秒钟后,何顾才感觉到脑海里的记忆猛地涌了上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些什么。
“小韵?”
何顾轻喊了一声,田韵见到何顾终于醒来已经红了眼圈,一头扑进了何顾怀里。
何顾下意识的抬手准备抱住田韵,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已经抬起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犹豫了半晌也没抱住田韵,而是不着声迹的把她从自己怀里推了出来。
田韵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疑惑的看着何顾:“你怎么了?”
何顾看着田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终叹了口气:“对不起,我错过了我们的订婚仪式。”
田韵摇头:“我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你都伤成这样了,这不怪你。”
何顾看着田韵满脸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心底却越发感到煎熬了。
按说他现在应该抱紧田韵给她一些安慰,顺便解释清楚整件事情,但是何顾做不到。
他能怎么说?告诉田韵,自己为了去救老相好所以把田韵丢下放弃了跟她的订婚仪式?这显然会伤害情感脆弱敏感的田韵。可是瞒着田韵这件事,随便编个事由应付过去,然后假装这件事情没发生过?这也不行,何顾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反而会越发觉得愧对田韵,甚至连拥抱她的底气都没有
了。
短短的一分钟内,何顾心里已经纠结了千百遍,最终也没能想好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于是何顾打算先聊点别的:“我昏迷了多久?”
“从你被送到这里就没醒过,已经第三天晚上了。”
“被送来这里?”
何顾怔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当时跟林虎苦战,最后险些落败被杀,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云彦轻飘飘的一掌击穿了林虎的胸膛。
何顾现在回想起来顿时觉得有些不真实,云彦当时表现出来的实力相当恐怖,境界已经远超出林虎,这可能吗?而且如果云彦有这样的实力,又何至于被林虎绑架?
或许当时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何顾想了半晌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当时意识不清醒产生幻觉了,又继续问道:“是谁把我送回来的?”田韵朝着客厅另一边一指:“喏,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