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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愧

  喝了参汤,又强撑着陪着说笑了会,云若雪到底忍不了了,便先行告退。

  一回到自己房中,便扫了桌子上的杯盏,碎的一地。

  柔菊忙进来,“雪姨娘,怎么了?”

  “滚出去。”云若雪戾气满满,看着一地的狼藉,她突然觉得,像极了自己现在破败的人生。

  如果说,叶玉屏被接出祠堂,在她意料之中,但,仍受赵老太太喝赵夫人的宠爱,却是她没想到的。

  原以为,自己掉了孩子,叶玉屏那就是害了赵家子嗣,这样的罪过,尤其是老一辈人,绝对无法忍受的。

  她原指着,叶玉屏在祠堂,也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将其接出来,指定会碍了两位长辈的眼,到时,她再雪上加把霜,一定能将这女人从赵家给撵出去。

  可没想到。

  她是赵仲轩的嫡妻,生的孩子也是嫡子,继承家业。

  呵,一想到赵夫人那话,云若雪就觉得,自己所有的隐忍和牺牲都成了笑话。

  一进赵府,她百般笼络赵老太太喝赵夫人,不惜将自己的体己全拿了出来,甚至,还舔着脸回去哄了云老太太的,就连杨家,也被她搜刮了不少。

  而今想想,人家面上待她亲热,说她贤惠,背地里说不定当她是傻子呢。

  “是啊,我真傻。”她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的孩子啊,都快五个月了,为了一举扳倒叶玉屏,没了。

  现在,她仍能感觉的到,当时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血,流了一地,那是她的孩子啊。

  叶玉屏被关了几个月,就这样出来了,仍是赵家的嫡媳。

  呵,这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柔菊不敢走,也不敢问,只得默默的将地上的碎片清理了干净。

  彼时,叶玉屏那边,云若雪一走,她也没有多留,便告退回房。

  傍晚,赵仲轩回来,首先就到祖母和母亲那请安。

  赵夫人倒没什么,赵老太太告诉他,大少奶奶已经接回了府,让其瞧瞧。

  “嗯。”赵仲轩凝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对叶玉屏,他心里是有愧的。

  成亲不到一月,就纳了云若雪为妾,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无疑都是残酷的。

  可叶玉屏对他始终如初,从未说过一句。

  以前,他们就相识,他也知晓叶玉屏这姑娘是个脾气急、受不得委屈的。

  可那次,她忍了。

  她说,她一直知道他爱着云若雪,但她不介意,她也很早很早就爱着他,如今,能成为他的嫡妻,陪在他身边,她就知足,其他的都不在乎。

  自云若雪进府后,她也本本分分,从未刁难。

  倒是云若雪,用尽心思想要他的专宠,甚至明里暗里的在老太太和母亲跟前上眼药,就连赵纤纤都被她撺掇的有些针对这大嫂。

  当然,内宅里的事,他也不便管。

  只是,那日,园子里的事,他却是瞧的清清楚楚。

  那时,天已经冷了,早晚,地上都结了冰。

  云若雪说园子里的菊花开的正好,便邀着叶玉屏一起去逛。

  而他,那日就在府里,亦是被柔菊叫了去。

  云若雪很会张罗,还在菊花园里摆了酒菜,似乎有意要与叶玉屏交好。

  如若这样,赵仲轩自然也是乐意的,便欣然前往。

  在他去之前,不知闹了什么,他才进园子门口的那角门时,就见云若雪哭哭啼啼,叶玉屏着恼的甩袖要走,不料,云若雪却猛地一拽她袖子,结果,脚下一滑。

  叶玉屏本能的伸手扶,也被带的,两人同时摔到了地上。

  她的胳膊被压在了云若雪身下。

  而云若雪惨叫起来,身下的襦裙顷刻被血染红。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纷纷指责是叶玉屏推倒了云若雪。

  那时,他也受了惊,管不得其他,只冲过去,将云若雪抱走叫大夫。

  事后,云若雪失了孩子,几欲寻死,话里话外都是叶玉屏嫉妒她的孩子。

  他当时想着,一个才失去孩子的女人,这样悲愤也是正常。

  何况,当时,叶玉屏若不急着走,云若雪不拽她,也不会有事。

  所以,他也是气着叶玉屏的,不管她说什么,还是将其关进了祠堂思过。

  如今,事情过去了几个月,他每每想来,心里也不大是滋味,毕竟,那日,云若雪摔倒,跟她关系不大。

  甚至,他很怀疑,这本就是云若雪设的局。

  但是,用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做饵,这简直丧心病狂,赵仲轩又迟疑了,想起曾经深爱着的姑娘,那样纯净若雪,怎会生这样阴毒的心思?

  他只当这是一场意外。

  再加上,年底事多,云若雪小产后需要照顾,他倒将叶玉屏给忘了。

  如今,祖母提起,他心底到底不忍,便又补了一句,“好,我去瞧瞧。”

  “这就是了,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身家也清白,对你更是真心。你可别被那些个狐媚子给迷惑了心智。平时玩玩可以,但是,你这心也不能太偏了,终究,我们赵家只认屏儿这媳妇。”赵老太太不放心,又另外嘱咐了几句。

  赵仲轩微微蹙眉,“孙儿知道。”

  他也很替云若雪难过,虽然平日里,老太太和母亲对她也是不错,可是,因着杨氏做过的那些事,她们对云若雪始终防备着的,哎。

  离了老太太这边,赵仲轩径直到了叶玉屏这院,门口的丫鬟见他来了,都喜不自禁的行礼。

  屋里,叶玉屏正在梳头,听见回禀,忙放下梳子,亲自到了门口相迎。

  她才沐浴换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头乌发不扎不束,尽数垂落,如瀑一般。

  再瞧那脸,也清瘦了不少,却更精致了,衬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紧张惶惑的盯着自己,如不安的小鹿般。

  赵仲轩牟地心口一热,声音沉哑,“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相公。”叶玉屏喉头一哽,眼圈就红了,“是屏儿不好,那日没有护住雪妹妹,让那孩子掉了。这些日子,屏儿很是自责。”

  “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看她自责低泣,赵仲轩心生怜惜,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顺滑的发。

  叶玉屏抬眸,看见他眸底的深暗之色,心一慌,咬着唇,娇羞的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