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 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这线索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简直要把他们的心给凉透了。
韩老三的脑袋都快按到石砖里去了,沮丧道“小的们昨儿才打听到张开近几日都在方圆县北山的一座庄子里玩乐, 那庄子叫世外山庄, 乃是专门用来招待有钱人的, 层层把守甚是严密。莫说客人,便是里头干活儿的都要有腰牌和口令,小的们实在是进不去,正琢磨是不是先回来禀告, 谁知里头就乱起来,好些人连滚带爬冲出来, 大喊着死人了。”
“小的趁乱跑进去看了, 后来才知道就是张开听说已经通知了张老爷, 估计过会儿就到了。”
即便骑着快马,方圆县距离平安县少说也有小半日路程,韩老三他们能在短短三天内顺藤摸瓜找到那儿去,着实不易。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 问道“你进去的时候,张开确定死了吗”
“千真万确”韩老三赌咒发誓的说, “小的装作是客人们的随从, 凑过去听里头的小厮嘀咕,说那一伙客人连日来闹得都很凶,不分昼夜, 一个个疯疯癫癫的,好些妓女都吃不住半路跑了本来今儿也没什么,只是不久前张开忽然像是疯了似的大笑大叫,满院子乱窜,伙计们又好笑又害怕,也不敢拉,谁知下一刻就见他嚷嚷着热,将外头大衣裳脱了,竟一头跳下河去了”
那庄子建在半山腰,中间有一条细河潺潺流过,里头乱石成堆,残松映雪,倒也有几分野趣。可唯独有一点,水浅
那么点水,别说一个大活人,连条狗都浮不起来
张开这大头冲下的一跃,当场就见了脑浆子,红的白的污了半条河,脖子歪到一边,脸朝下趴在水里再也没了动静。
“那伙人”晏骄追问道,“哪伙人谁跟张开一起能确定张开是刚死的么”
韩老三老实摇头,“那庄子上下口风甚严,实在打探不出。而且张开死时,院子里都乱了套,客人、伙计四处乱窜,好些都为撇干系趁乱跑了的,这,这实在分辨不出。听小厮说是自己跳下去的,大概是刚死的吧”
他到底只是门外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目标人物的下落,并打探到现在的线索,已经算超常发挥,晏骄干脆也就没再问。
只是她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制的冒出来大大小小几十个问题和疑点,偏偏无从解释,恨不得现在就抓过张开的尸体来验一验。
头一个,死的那个确实是张开吗
第二,张开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吗跳之前知道危险吗
第三,他跳下去之前精神和身体状况正常吗
最要紧的,他究竟在跟谁玩乐
如此种种,就好像前几日漫天泼洒的鹅毛大雪,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了她的脑海。
庞牧当即站起身来,命人点起人马,“去方圆县”
方圆县位于棋山镇以北,几乎就处在都昌府的北界了,因曾有过几个诗人作诗称颂,所以多有外地游客慕名前去游玩。
而那些游客中最多的,便是踏着前辈们足迹蹭才气的文人
而卫蓝,恰恰就是个屡试不中的文人
齐远领命去了,庞牧对晏骄道“我与老图先行一步带人去稳住局面,你跟老齐、小八带着廖先生他们后行即可。对了,那大河情况如何”
如今唯一可能见过凶手的就是大河了,须得有他指认才好。
“我应付的来,你们先走”晏骄也不跟他废话,转头找大河去了。
大河一听要他帮忙,二话不说就跟着走,又嚷嚷道“我,我帮你们,你们帮我找蓝蓝”
晏骄很严肃的叮嘱道“咱们可先要说好了,外头坏人多着呢,若想救蓝蓝,你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凡事听我的话。我不叫你动,你就不能动,也不能喊,不然我立刻叫人打昏了你送回来”
大河当即抖了抖,缩了脖子,小声问“是,是那天那人我听话,听话。”
他是真被齐远一场镇住了。
晏骄叹了口气,抬头就见白宁和图磬俱是红衣银枪一般的打扮,风风火火联袂而来,当真好一对佳偶天成。
“我陪你去”白宁开口就道,“整日待着,身上都要锈住了。”
还有句话她没当着一众衙役的面儿说出来来的路上听图磬略漏了几句,貌似这起案子牵涉甚广,距离又远,自然更需要人手。她跟晏骄都是姑娘,凑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再说了,万一回头那傻乎乎的大河发起狂来,单凭晏骄那生疏的三脚猫功夫可压制不住。
她连上回晏骄解剖的场面都经历过了,区区出现场,不足为惧
晏骄略一思索便应了,甚至还主动说“略带几个你的侍卫也可。”
她总觉得,这次的案子怕是不简单。
白宁欣喜的应了,果然点了两个人。
图磬看她安排的井井有条,也很是放心,两人略碰了碰枪尖儿算打过招呼,便分头而去。
如今众人都会骑马,便分先后两拨直奔方圆县而去。
庞牧一行人到时,已经过了未时,冬日天短,这会儿俨然已日头西沉,庄子里不少光线昏暗的地方已经在准备上灯了。
庄子派去通知张家的人手脚不算利索,而张开的父亲张彦和母亲王氏亲眼见到儿子惨状后,又直接撅了过去。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又是报官,又是请大夫
庞牧等人去时,王氏还昏着,好不容易醒来的张彦脑门儿上甚至还扎着一根颤巍巍的银针,赤红着一双眼,正抓着庄子管事的连打带骂,闹得不可开交。
方圆县令饶文举才从一顶青布小轿上下来,又听下头人报,说好像来了一镖人马,当即皱眉。
“本官在此,并无额外调令,却又哪里来的人马”
那人转头问了两句,吞了吞唾沫,结结巴巴道“听,听说是平安县来的。”
当初晋封国公的旨意是沿着官道发送到各地衙门的,如今大禄朝官场上的,有几人不知那位想不开非要扮猪吃虎的庞县令大名
饶文举顿时失了冷静,一只脚绊在轿杆上险些摔倒,抓着心腹的胳膊重新站稳后又匆忙整理乌纱、官袍,步履匆匆的往庞牧等人所在的方向赶去。
“下官方圆县令饶文举,见过”两边离着足足十多步远,饶文举已经气喘吁吁的拜起来。
饶是之前没见过庞牧,他也能猜出必然是中间那位众星拱月的青壮男子。
别的不说,单看这身板和气势吧,也实在不像文官啊
庞牧见这头发花白的老县令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儿,生怕案子没开始审理的就又多一起伤亡,忙上去扶了,“政事之上你我平级,不必多礼。”
来的路上他都听人说了,饶文举在本地做了足足七年知县,爱民如子,政绩很是不错,着实是个好官。
饶文举又道谢,站在原地狠狠喘了几口气,环顾四周,见入目皆是奢华,更有几扇大开的门内透出墙上火辣的春宫图,不禁摇头,“可怜下官在此多年,竟不知还有这等藏污纳垢之所,真是惭愧。”
“这里地势偏僻,名义上又是私人田庄,之前一直相安无事,饶大人没听到风声也实属正常。”庞牧并不打算借机发难,反而顺口宽慰道,“只是还需饶大人查查田产簿子,看看这主人是何方神圣。”
“应当的,应当的,”饶文举连连点头,“下官来时已经叫人去查了,想必不多时便有结果了。”
顿了顿,他又小声问道“大人是恰巧在附近办事么怎的来的这样快”
也就是庞牧身份复杂,不然他一个平安县的官儿赶在众人前头出现在方圆县的案发现场,怎么看都不对吧
眼见着联合办案是跑不脱的,庞牧索性将事情原委删繁就简说了下,“那死者张开是我平安县辖下棋山镇人口,另有一名叫卫蓝的学子失踪已有月余,他的仆人才来报了案,而颇多人证实这两人生前往来甚密,谁知本官才刚查到张开下落,人就死了。”
饶文举一听竟然还有书人失踪,不觉重视起来,“县试在即,莫非有人故意作乱亦或是那卫蓝着了道,给人打压”
庞牧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过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卫蓝主动自愿离去的可能性更大,被动打压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见庞牧没说话,饶文举又道“不瞒大人,下官之所以作此猜测,倒不是无风起浪,而是自打半月前,县内好似忽然就多了许多有狂躁之症的人。好些原本性情温和的百姓突然中邪一样发起狂躁,多有似张开这样大冷天喊热,当街脱衣裳的。更有甚者还打人下官知道的就有九人,其中足足六人是书人唉,不管平时的什么圣贤文章,此刻也都斯文扫地了。平时见了姑娘脸都红的,偏偏光着膀子追着人家姑娘跑了三条街,最后反而自己扭打起来”
听到最后,庞牧都乐了,“竟有这事儿”
这些书人真会玩儿
“千真万确,”饶文举唏嘘道,“下官私下想着,这症状岂不正如今日贵县张开倒有些像古时五石散的样子。”
五石散
庞牧一愣,若有所思。
那头张彦已经被衙役们拉扯开,又给大夫按着扎了几针,勉强冷静了些,老泪纵横的过来拜见父母官。
“求两位大人做主,小儿,小儿死得惨啊”
“草民活了五十多岁了,两个闺女远嫁他乡,膝下只这么一个孽子,平日爱若珍宝,如今却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真是痛煞了。”
说着,复又捶打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庞牧先说了些场面话,又问“令郎平时都与什么人来往他是同谁一道来这世外山庄的”
张彦茫然摇头,以袖拭泪道“草民素日生意繁忙,他娘身子骨儿也不大好,是以他平时做些什么,交往了什么人,草民竟真没个头绪。”
庞牧皱眉,饶文举亦是不悦道“子不教父之过,尔等生为父母却对他不闻不问,任由他出入此等场合,以致于眼下一问三不知”
说得不好听点儿,出入这世外山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凡张开洁身自好,也不必有此横祸。
张彦给他训的羞愧不已,后悔不迭,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晏骄提着箱子一马当先,白宁提枪护卫左右,十分警觉,一行人走路带风,呼啦啦朝着这边过来。
至于大河,因现在情况不明,不便出面,暂时叫齐远看在外院。
饶文举面露欣赏,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晏仵作了吧果然是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庞牧嗯了声,眼中不自觉带了暖意,又对张彦道“令郎去的蹊跷,此刻也无甚有效证据,本官的意思是验尸。”
“验尸”张彦的眼泪都忘了擦,明显迟疑起来,“这个”
儿子摔成那个样子已经令他难以接受,这要是再开膛破腹,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能,不能啊大人”张彦还在迟疑间,才刚醒来的王氏听见这话却瞬间崩溃,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哭喊道,“老爷,咱们不能叫他走的不安稳啊不能验尸啊”
饶文举早就听说这位晏仵作身怀绝技,且此刻线索过少,若不及时破案,只怕人心惶惶,对二月县试也会有影响,自然是更偏向庞牧的,当即劝道“两位不必担心,这位晏姑娘的本事是圣人亲口嘉许过的,且验完后还会帮令郎整理一二,保管比现在更体面。”
法医都是管剖管缝的,所以他这么说也没错。
只是吧庞牧就觉得这老头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分明政绩不错,可还是一口气做了十七、八年县令,大有就这么死在任上的趋势,并不是没道理的
哪怕他这个武夫都觉得,这位饶老大人也忒不会说话了点儿
果然,王氏压根儿听不进饶文举的话,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惨死在前,如今又要被外人开了腔子,实在难以接受,依旧哭闹。
倒是张彦令他们大感意外。
这人真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很有点儿魄力和胆识,先喝止了王氏,又一咬牙,“好,还请大人还犬子一个公道”
王氏没想到连他都同意了,整个人都呆住,回过神后还欲哭闹,都被张彦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镇压了。
图磬本身家教甚严,自然更看不惯这个,直摇头,“若他早年有这份魄力,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有这么大的能耐,多少孩子管不好
人啊,总是真出了事儿才知道后悔。
那边刘捕头已经将山庄上下一干人等都分别关押审讯,又保护了现场,晏骄和郭仵作等人已经在细细的勘察现场。
根据管事的交代,这是世外山庄最大、最奢华、景色也最好的一处院落,里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开了后门还能看见一条天然小河,景色十分别致。
正是张开摔死的那条河。
同样能看见这条河的还有另外三个院子,只是相互之间没有专门的道路,山势崎岖难行。
通往河边的后院道路上还有不少未化的薄雪,上头乱七八糟的印着许多脚印,实在分不清哪行是张开的。
晏骄在脑海中画了条抛物线,粗略估算了一回,得出结论若是想落在张开尸体所在的那个位置,要么自己使劲儿跳,要么直接给人丢下去。
她想的入神,白宁却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地上湿滑,又都是石头,你可千万别掉下去了。”
晏骄笑着道谢,寻了条路下去。
因明眼人都看出张开救不活了,这会儿倒也没有谁碰他,还是原封不动的横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仵作。
张开的脑袋直接凹进去一大块,从里面蔓延出一些红红黄黄的东西,被河水冲开一大片,瞧着格外触目惊心。此刻天色暗沉,温度下降,混着脑浆、血水的河面都冻住了。
他的脖子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不自然的歪曲着。
晏骄又大略按了按其他位置的骨头,示意贾峰记录下来,“脊椎断裂,颅骨粉碎性骨折,其他地方未见明显骨折和擦碰伤。”
具体程度还得稍后开头皮。
她小心撩起外袍,仔细观察了张开的尸斑和尸僵出现情况等,又叫郭仵作看过了,现场考试,“你觉得他死了多久”
郭仵作虽有些紧张,可因为这几个月来着实有心学习,倒也不慌乱,飞快的在心中计算一番之后,试探着说“不超过四个时辰”
晏骄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郭仵作倍感振奋,脸上都要放出光来,又跟她一起查看了衣服鞋袜等。
张开身上只剩下单薄的中衣,鞋帽袜子一色全无,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格外诡异。
郭仵作摇头叹息,“我和师父遇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那人冬日吃醉了酒,浑身发热,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到了家,索性便躺下睡了,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晏骄也遇到过类似的,只是觉得以一种跳河姿势上床睡觉什么的,难度是不是大了点儿
话说回来,谁家的床在下头还蹦的这么远
晏骄摇摇头,才要起身,忽然又趴下去,抓起张开的手仔细看起来。
他是面朝下的姿态,这只手却是掌心朝天,五只手指对着天空自然半开,躲过了河水冲刷,那指甲缝里,似乎有些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她凑上去细细闻了一回,隐约有些熟悉的味道,可外面入夜后实在太冷了,冻的她脑子都快转不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好先将这些粉末小心剔到小瓷瓶里。
这些只是表象,具体的细节,还得仔细验尸才能知道。
家属张彦同意验尸后,一切就都简单了
饶文举主动了方圆县衙的仵作房给他们解剖,还说内里人员随时听候调遣,倒叫他们俩有种鸠占鹊巢的错觉。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指挥大家协助抬尸体。
原本庞牧还指望从管事的这里打听到与张开同来的人员名单,结果对方却非常潇洒的表示,这庄子乃是为了给人解脱,有身在红尘却如在世外之感,只求缘分,不问名姓。
虽然有所谓的预定名簿册子,可上头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赵公子”,跟没有有何分别
庞牧冷笑,“本官看你们是只求银子吧”
自己辖下出了问题,饶文举更是大怒,“本官多年前便发下明文,一应酒楼饭庄客栈旅店,乃至游戏宴饮场合,来者通名尔等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那管事的似乎颇有依仗,瞧着并不慌张,反而似笑非笑的道“咱们世外山庄多少年都是这么做买卖的,从没出过事。大家不过求个乐子,何必当真呢这张开自己想不开跳了河死了,又与小的们无关了。”
这年头,没有三两三,谁敢拉场子立大旗若是随便点儿什么芝麻小官儿来了他们就要配合,买卖还做不做了
庞牧嗤笑出声,扭头问图磬,“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也曾有几个人用这种欠打的口气跟老子说过什么废话,老图,他们最后都怎么了”
图磬看了那管事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死了。”
管事一副见惯风浪的架势,一点儿不将这威胁放在眼里,才要冷笑,却见一个姑娘从后头过来,突然丢出来一句,“真死了,当时我在场,血溅起来这么老高。”
她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特别认真地形容道“这里,一个老大的洞,站在这儿都能看见园景。对了,你知道人为什么能听见风声吗”
管事本能地觉得接下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晏骄阴测测一咧嘴,“脖子漏风啊,那滚烫的血咕嘟嘟的冒着,一喘气,呼哧,呼哧,呼哧”
她讲的绘声绘色,还带着动作模仿,管事的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竟好像真的觉得有股凉意在脖颈间萦绕。
他猛的往后退了一步,恼羞成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什么官儿张口闭口老子,又胡说八道的吓人,当心我告你们”
别说庞牧,就连饶文举都乐了,“本官便是本地父母,来告吧。”
管事脸都气白了,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
晏骄把刚才和郭仵作找到的几样东西拿给庞牧和廖无言看,“我们看过了,里头是席地而坐的,共有十个坐垫,十双碗筷,也就是说除去死者张开,现场还有九个人。大概是他们走的过于匆忙,我们在席间发现了数枚遗落的荷包、络子、手帕等物,还有一把精巧的象牙小梳子,联系空气中浓烈的脂粉香气,应当属于陪酒的妓子。”
如果没有单独演奏的妓子,按照至少平均一对一的原则,很可能今天张开是跟四名同伴在一起,或者更少。
廖无言将这些物件一一翻看过,捻起其中最为华贵的荷包道“这荷包的料子甚是华贵,倒有些像去年京中流行的款式。对了,白姑娘”
他朝外头喊了句,白宁应声而入,“先生叫我”
廖无言先扫了管事一眼,又将荷包递给她,“你看看这样式和料子,眼熟不眼熟”
白宁略一打量便肯定道“这是去年上半年京里时兴的料子,非权贵之家不能得,外头更是少有。我本来还想给雅音做个披风,可又觉得太招摇了些,就叫人穿插着裁了被面。”
图磬果然皱眉,心道你就算真给我做了披风,我也绝对不穿。
管事闻言看了她一眼,竟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说起配饰之类的,到底还是姑娘家更精通,晏骄他们索性就叫白宁又看了剩下的东西。
“旁的倒罢了,”白宁也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空前努力的分辨着眼前物事,“倒是这麒麟团花佩乃是上等羊脂白玉所刻,”她指着那玉佩道,“这块放在外头少说七、八百银子,应当与荷包的主人是一个,此人非富即贵。”
顿了顿,白宁又眉头微皱道“不过我觉得他大概不是什么正经出身。”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道。
刘捕头更是咋舌不已,光是一个荷包和玉坠就上千两了,竟还不是正经出身
啧啧,这些高门大户家里究竟过得什么日子真是想不出来。
白宁有点儿嫌弃的说“那荷包的料子虽然贵重,但颜色花纹实在俗气了些,正经好人家,尤其是男人,若不是存了炫耀的心,少有这么大咧咧穿戴出去的。还有这玉佩,玉质虽好,可瞧着失于保养,你们看看这底下,竟有了点磕碰的痕迹,这样的竟还大大方方带出来,要么是自己和下头的人都不上心,要么就是实在没有旁的充门面的。”
不管是那种可能,都验证了她的推测不是什么正经出身。
晏骄就哇了一声,由衷感慨道“你好厉害啊”
又对庞牧道“既如此,大人不如派人去查查,近来方圆县可来了什么作风张扬高调的京城人士,估计就是他做东。即便张开的死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也必然有莫大的干系。”
“还有这象牙玉梳,估计也是有来历的,就去将这一带的乐坊、妓馆都打探一遍,问谁什么时候去哪儿陪客过。既然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想来我们略问一句,她们便会将知道的和盘托出,保不齐会有意外收获呢。”
她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分神观察管事的反应,果然就见对方额头上微微见了汗。
肯定不是热的。
庞牧挑着眉头看他,意味深长道“到了这一步,你还是不肯说么”
管事擦了擦汗,喉头动了几下,到底没做声。
饶文举接道“不要以为自己有靠山便百无禁忌,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此事果然与你家主人有瓜葛,本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首当其冲的便是你,弃卒保车的故事没听过么”
管事的眼皮不住地跳,他才要张口,谁知庞牧反而一摆手,“如今有了这许多线索,老爷我现在倒不想听了,先将人压下去”
管事傻了眼,差点儿破口大骂。
什么破官儿
还不想听了听听,这说的叫人话吗
这满脸匪气的到底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事儿哈,我从五月五号开始扁桃体化脓,持续低烧,中间反复发作了几次,本以为最近快好了,结果昨天中午突然加重,原本没什么事儿的右边扁桃体也开始作妖两个月反复低烧实在不堪其扰,预约了周五的专家号,看能不能申请割掉还在发炎化脓,估计暂时割不成,也不知能预约啥时候的手术,不过因为是上一级城市的,所以估计一整天都在外面了,我会见缝插针的码字,应该能按时更新,不过字数暂时不敢保证,加更什么的先放一放吧,先跟大家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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