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牧这一把当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嫣红半边身子都要飞起来, 落地后摔得眼冒金星。可她还是连滚带爬的扑过来,硬生生把自己挤到刀尖和被绑缚的男人之间。
她的面颊和下巴一侧都被蹭出血,本人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对着庞牧苦苦哀求,“大人, 真的是我做的。他是个好人”
“把她拖下去”庞牧面不改色的对左右道。
两名衙役上前,轻而易举的将嫣红拖到一旁。
她拼命挣扎, 疯狂尖叫,却不能撼动一分一毫。
晏骄叹了口气,“你尚且连挣脱都不能够,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对死者致命两连击,对方甚至连反应和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是我做的, 咳咳, ”才刚被庞牧一脚踢昏的男人悠悠转醒,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往自己身上揽罪, “嫣红是无辜的。”
“不,他才是说谎”嫣红终于慌了,两只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渐渐地又滚出泪来, “是我做的”
大山拼命抻着脖子望向她, 眼底翻滚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不知是太痛了, 还是怎么的,竟又无声吞了回去。
都说保命才是人的本能,而这种生死关头依旧毫不顾忌的往自己身上“栽赃”的场景晏骄一点儿都不感动。
“两位,”她冷着脸说,“希望你们明白,衙门上下都不是傻子,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无辜的自然无辜,可但凡参与了的,谁也别想跑。”
不管这两人背后是否有什么惊天动地感人至深的情感故事,可是他们确实很可能是背负十数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其手段之残忍、影响之恶劣令人发指,完全不值得同情。
哪怕嫣红的转变事出有因,可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去找始作俑者,却来迁怒旁人,那些死去的人们何其无辜她的悲惨遭遇并不能为其所作所为买单。
真凶已捉拿归案,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便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嫣红在遇见魏之安之前就已经艳名远播,日日都有好些人争抢着将价值千金的珠宝玉器捧到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可她谁都不喜欢。
可就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她呀,偏偏栽在那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他身上。
魏之安是被文会上的人半拖半拽硬拉来的,整个人不自在极了,又羞又怕的缩在角落。可饶是这么着,他的脊背依旧挺直,硬是将这纸醉金迷的青楼坐出一股风骨来。
正要下楼的嫣红看的有趣,娇笑道“那书生,哎,穿青衫的书生”
魏之安愣了下,下意识抬头,便是一眼万年。
嫣红真是爱惨了他,每每都爱逗弄,看着他面红耳赤却又不舍得躲闪;
魏之安对她也珍视万分,每次过来,都要买些小玩意儿,或是带几块点心。
其实这些东西都很便宜,但嫣红就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哪怕只是一支粗糙的桃木簪子,也欢喜无限。
她忽然就觉得这日复一日麻木的日子有了盼头,她开始真正的用心打扮,然后每天一睁眼呀,那一双含情美目便盯着门口,痴痴地盼着。
有人可盼的日子里,嫣红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魏之安为她画眉,教她念书,当嫣红念到那一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突然觉得这说的正是自己,可又觉得还不够。
哪里要得了一日呢只要几个时辰不见魏郎呀,她这颗心就飘飘忽忽,没个着落。
有生以来头一次,嫣红真心地想跟一个男人走。
哪怕是吃糠咽菜,她也欢喜。
魏之安将母亲留下的玉佩给了嫣红,郑重道“待我来日高中,必娶你为妻。”
嫣红依偎在他怀中,仰着脸痴痴的看着他,眼睛里的情谊浓的像要淌出来一样,“我现在就能跟你走呀。”
魏之安几乎要说好,却还是忍痛摇头,“我只是穷小子,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她会的,”嫣红天真的笑道,“她那样疼我,也曾亲口许诺,若我来日觅得如意郎君,她还要将我风风光光八抬大轿嫁出去哩”
妈妈一定也会真心替我高兴呀。
魏之安终究还是只身一人赴京赶考去了,嫣红日日都立在窗口,朝着京城方向翘首以盼。
她等呀,盼呀,天气冷了又暖,暖了又冷,最后满腔的欢喜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老鸨来劝过几回,摇头叹气,“我早说过,负心最是书人,他不过把你当个玩意儿罢了,一离开青町镇啊,眨眼便把你忘啦。”
嫣红不信,整个人都失了魂魄,不吃不喝,又闹着去京城找他。
老鸨忍了大半个月,到底忍不下去,逼着她接客,谁知嫣红转眼就抓伤了嫖客,叫老鸨很是下不来台。
她被打了一顿关在屋子里,结果当天夜里,白日被抓伤的那个书生竟瞒过所有人,偷偷从窗子里爬了进来
“臭女表子,给脸不要脸,旁人捧几句,真当自己是个仙女儿了什么阿物,便是茅房都比你这千人踩万人骑的婊子干净些”
嫣红本就是个女子,挨了打,又挨了饿,哪里是他的对手
正绝望间,那个一直影子一样跟着自己的大山却突然闯进来,举起香炉狠狠砸在书生脑后。
大山力大如牛,这一击下去,铜香炉都裂了,那书生脑袋塌下去半边,口鼻冒血,登时就没了气息。
嫣红吓坏了,好似木塑泥胎一样僵在原地,叫都叫不出声。等回过神来,尸体已经被大山丢到不知哪里去了。
她怕极了,可心底却又隐隐觉得痛快
瞧啊,欺负我的人,死了
那书生是偷着来的,谁也没瞧见,便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是谁做的。
嫣红惶恐了几日,衙门里也有人来例行公事的问过,最后都不了了之。
后来她突然就想开了左右那个曾经的嫣红已经死了,剩下的自己还怕什么呢
只是她总觉得对不起大山。
这个傻小子,只因自己随手丢给他几块不爱吃的点心,便认准了她。
她不过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吧,可大山他本不该这样的。
他还年青呀,又有一把子力气,等略攒几个钱,离了这个腌臜地儿,照样娶个贤惠的媳妇,生几个娃娃。
他还能离开呀。
对大山,嫣红劝过,骂过,打过,可根本不管用,大山还是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同时在暗中默默地帮她。
帮她善后,帮她赶客,帮她杀人
嫣红既气他不听话,可却也知道,自己离不开他。
留下吧,就当是两个可怜的人做个伴儿,日后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事到临头,嫣红把什么都交代了,只还是试图将大山摘出去;可同样的,大山也什么都交代了,却始终梗着脖子,硬说都是自己做的。
晏骄看着她美丽的面庞,长长地叹了口气。
何苦来哉
借着这个机会,庞牧索性将烟雨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仔细清理了一遍,不仅查出老鸨做假账,竟还有许多私藏的违禁兵器和药物,都一发收缴了。
那老鸨人称莲姨,今年四十多岁了,可因保养得当,仍是半老徐娘风姿犹存。
一开始,她还魅笑着,将那扑了香粉的手帕子往庞牧脸上扫,又把嗓音掐的娇滴滴的,没骨蛇似的扭着,东拉西扯说些闲话。
谁知庞牧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直接拍了桌子,喝道“没骨头么老实坐好了”
一旁晏骄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莲姨一张脸臊的通红,虽有些不甘心,到底不敢再发浪,老老实实的认了错、画了押,规规矩矩的站着听训。
庞牧叫人记下来,又指挥着人贴了封条,把那莲姨心疼的要呕出血来。
“这,这”
“什么这那的”庞牧对这种人素来没什么好脾气,“有鬼没鬼你自己心里清楚,待本官命人细细查了再说”
青楼这种地方素来不清净,哪里禁得住细细的查
莲姨心中好一阵火烧火燎,可转念一想,哼,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厮不过区区七品芝麻小官儿,哪里能与自己背后靠山相抗衡且叫你得意这一回,来日你这莽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心头忽然又松快了似的,重新没话找话说“大人,嫣红”
庞牧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怎的,你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难不成还要替她求情”
“不敢不敢,”莲姨忙赔笑道,只是又忍不住叹气,“好好的姑娘,可惜了。”
晏骄突然一阵恶心,忍不住讽刺道“您可真是慈善。”
“她们喊我一声妈妈,也不是白叫的,”也不知莲姨是没听出她的画外音,还是早已练就城墙般厚实的脸皮,竟还有些得意的道,“嫣红这孩子争气,多少老爷们都爱的什么似的,我素日也最疼她如今看她落得这般田地,我这心里啊,便好似刀割一般的疼呐”
说着,她又抬手扶了扶微微有些歪斜的发钗,“早年我就说过,这男人啊,信不得,哪里比得上银子可靠我还指望她来日帮我一把,继承我的衣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她老实听我的话,哪里会有今日”
说罢,又叹了口气,“那魏之安一朝鲤跃龙门,哪里还能记得起她偏她是个死心眼儿,还想学人写信哩”
晏骄已经快要呕出来,庞牧的脸色也不好,才要说话,就见刘捕头脚步匆匆的跑来,上前行礼后低声耳语道
“搜出来几本册子,上头不少要紧的人名和数额,前任县令、现任都昌府知府大人的名讳都赫然在册。”
都昌府,便是平安县所在省府。
“干得好”庞牧双眼一亮,才要说话,见莲姨还木头桩子似的立在原地,当即黑着脸一挥手,“来人,将她押到角落候着”
官场复杂,多有财色交易,而青楼更是重灾区,搜出这种东西非但一点儿不奇怪,而且一般情况下都十分可信。
他们来得突然,打了烟雨楼一个措手不及,此刻又翻了个底儿朝天,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呢。
被衙役带走前,莲姨还饱含深意的看了庞牧一眼,十分拿腔捏调的说“大人,您这初来乍到的,年纪又轻,或许不知道,这好些东西啊,不是你想看就能”
她话还没说完,庞牧已经彻底没了耐性,干脆利落道“掌嘴”
话音刚落,那衙役就抬手给了莲姨一个巴掌。
莲姨都懵了
她挂着半边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目瞪口呆,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这夯货,听不出老娘话中威胁么
莲姨被带过去的时候,嫣红和大山已经并排跪在那里了,两拨三个人对视一眼,两个女人齐齐发出一声冷哼。
方才莲姨挨打的情景,原原本本的落入嫣红眼中,她回想起这几年来在对方手下受过的屈辱,只觉得痛快极了
“如今,你也算知道耳刮子什么滋味了。”
莲姨面上有怒色稍纵即逝,不过马上就冷笑起来,“小娼妇,老娘如今的这个耳刮子,来日必能换回他的狗头。可你就不同了。”
她满是讥讽的打量着嫣红沾了血却越发妩媚动人的脸,啧啧几声,“瞧瞧,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了,这身条儿,啧啧。你放心,到底母女一场,我且会给你烧点儿纸呢”
一个耳刮子算什么年轻时她就没过过人过的日子可她到底活了下来
今日之辱,也不过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小风波罢了。
嫣红却浑然不在意,淡淡道“这世道,活着有什么好狗都比你干净。”
莲姨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只要能活着,做人做狗或是做猪,又有什么要紧
嫣红盯着自己双手看了会儿,又对一边的大山叹道“好歹你我还算有个伴儿。”
大山瞧了她一眼,喉头耸动几下,突然语出惊人道“其实魏公子高中后,来过信。”
莲姨瞥了他一眼,冷笑连连,却也没阻止。
嫣红愣了下,一双眼睛慢慢睁大,声音发颤的问道“你说什么”
大山道“魏公子来过信,是我拿给莲姨的,里头写了什么我不晓得,只知道莲姨看完之后就烧了。”
都是要死的人了,也该死个明白。
嫣红觉得自己脑袋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裂,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连魂魄都碎了。
大山的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可此刻听上去却好像隔着什么,模模糊糊的。
“莲姨找人伪造的那信,也是我送出去的。”
“你混账”嫣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旁边的衙役瞧见了,当即喝道“老实些”
见嫣红打了一下便没再动弹,几个衙役也就没再管。
犯人之间狗咬狗的情形屡见不鲜,而且往往还能由此冒出新的线索,衙役们早就习以为常,只要瞧着闹不出人命,也就由他们去。
大山被打的歪倒在地,吐了口血水,又一声不吭的爬起来,固执的盯着她的眼睛,脸红脖子粗的喊道“是,我混账,我喜欢你,我不想你走”
“那姓魏的一介书生,有什么好我不准你走”
“我能为你杀人,他敢吗”
“嫣红,嫣红你别傻了,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你瞧,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咱俩”
他还没说完,嫣红就抱着头尖叫出声,“别说了,别说了”
若果然如此,她这些年算什么
大山果然不说了,可莲姨却见缝插针的刻薄道
“多少年了,还做春梦呐不过一封信罢了,你真当自己过去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这畜生”嫣红血红着一双眼,如同厉鬼,满是怨毒的瞪着她,“你害苦了我”
莲姨习惯性的扶了扶鬓边发钗,冷笑一声,“当年是谁从死人堆儿里把你捡出来若不是老娘,你早就投胎不知多少回了”
“怎么,扒上男人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人上人我呸没那么容易”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呐若那姓魏的果然有心娶你,一封信真就一笔勾销便是爬也该爬了来只怕是巴不得呢”
“老娘告诉你,你生是我烟雨楼的人,死了,也是这烟雨楼的鬼”
“你活该生生世世为娼妓,日日夜夜给人骑,当牛做马给我挣银子这就是命,你这样的人,且认命吧”
她骂一句,嫣红就哆嗦一下,浑身颤抖,脸都因这空前的冲击扭曲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
等到最后,嫣红突然尖叫着拔下头上发簪,直直朝着莲姨扑去。
她本是个娇弱女子,可这会儿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两名衙役上前竟都没拉住,衣裳扯破了,胳膊流血了,她全然不在意
听见骚乱的晏骄回头的瞬间,便看见嫣红手中的发簪尽根没入莲姨脖颈,又从另一头戳出,突的溅出一篷血花
晏骄的呼吸都停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伤,已经是没救了。
嫣红彻底发了疯,举着长簪,一下又一下,几乎将莲姨的脖子戳烂。几个试图拉开她们的衙役也挨了几下,胳膊、手上噗嗤噗嗤直冒血,下意识松了手。
莲姨面上尤带着尚未散去的恨意和猖狂,可眼中却已满是恐惧。
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本能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却阻挡不了鲜血从指缝中汹涌奔出,瞬间染红了她的手臂和衣服,在地上汇聚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她从喉间发出咯咯几声,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嫣红的衣服,然后不情不愿的滑了下去。
莲姨死了,嫣红疯了。
她跌坐在莲姨身边,手里还握着被血染红的长簪,泪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
“啊”
众人这才先后回神,目睹这一幕的妓女们再次尖叫出声,尖锐的声音彻底将众人拉回现实。
人犯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了人,那几名衙役头都大了,顾不得身上的伤,刚要一拥而上,却见嫣红已再一次举起簪子,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刺入了自己的喉管,然后猛地拔了出来
鲜红的血水喷泉一样从伤口处喷出,浇了离她最近的衙役满头满脸
“嫣红姑娘”晏骄上前一步,却被闻声从后面赶来的庞牧拦住了。
“来不及了。”
这样的伤,即便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庞牧的脸黑的吓人。
若有莲姨在,只怕能替圣人揪出不少朝中蛀虫,可现在
是他大意了。
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诸多隐情,更没想到嫣红竟狠辣至此,不过短短一瞬
嫣红半趴在地上,随着她的呼吸,喉咙上的大血洞里一股一股的涌出血来,混着脸上的泪,都汇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哭一阵,笑一阵,口中尤含糊不清的喊道“魏郎,魏郎”
魏郎,魏郎啊原是我错怪了你,也是我看错了你
我这一辈子,本就是个笑话
嫣红死了,临死前,手里还攥着那支发簪。
谁也没想到,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三名人犯就死了两个。
而大山见嫣红死了,竟也跟着发疯,喉间吼出野兽般凄厉的叫声,挣扎着往前爬。
回过神来的众衙役生怕他也跟着死了,忙一拥而上,将本就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又裹了一层,末了还专门弄了枷锁套上。
横跨多年的多起失踪案终于尘埃落定,结果既在意料之内,却也在意料之外,堪称千头万绪。
庞牧率人从晚上忙到白天,又从旭日初升忙活到金乌西坠,总算勉强收尾。
考虑到搜出来的那人员名册上还有本地知府,为防夜长梦多,庞牧当机立断,命众人连夜赶路。
启程时城门都关了,图擎亲自上前叫门。
也就是直到这会儿,青町镇的守城兵士们才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比他们上官还要威风凛凛的男人,竟就是新上任的县令
此一行俱都人马精干,饶是连日来的疲惫也掩藏不住强悍。图擎虽然生的略俊秀斯文些,可他素来好冷着脸,这会儿又着急赶路,眉宇间更多几分坚硬肃杀,令人不敢逼视。
打头的兵士战战兢兢验了文书,再偷眼去看后头那位格外高大挺拔的县太爷,但见对方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月色,面容冷峻,宛如杀神在世,不由得两股战战,连忙低下头去。
一直等到大部队走远,只剩下月色下若隐若现的滚滚扬尘,这才听不知谁小声嘟囔了句
“娘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打仗回来哩”
作者有话要说 总而言之,这起案子的起因就是一份不够坚定的感情,和几个潜在的自私鬼以及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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