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颙之神,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与观言一同走在下山的路上,扶风不禁问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观言道,“所以才会来此查探。”
“哦?”
“据说颙颙之神的叫声如‘喁’,才会得此名,原本若风公子听见的叫声是‘喁喁’之声的话,就能证明我并没有找错地方,可惜并不能确定。”观言有些许遗憾地道。
“但观公子找来此地,是有什么根据吗?”扶风又问。
观言回答道,“我是一路问过来的,这座山附近有几个村落,我一一拜访过,由于叫声传得极远,因而方向非常难辨,我不久前也听见过一次,但仍然不知具体方向,一直在这附近打转。”
扶风闻言道,“原来如此,不过确实有村落,我也曾经路过,但那些村落距离此山都相当得远。”
“不错,正因为叫声传得太远,才导致根本辨不清方向。”
“这么说来,我们其实算是偶遇。”扶风道。
“嗯。”
“但我觉得我听见的叫声似乎不是观公子所言的‘喁喁’之声。”扶风怎么想都觉得更像是尖锐刺耳的鸣叫。
“无妨,若不是此地,我便再往南方找寻。”观言道。
“若南方也没有观公子所言之物呢?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人为编造出来的一种声音?又或是有人故弄玄虚?”扶风问。
“这三种都有可能,但必须一一排查,这本就是我的职责。”观言道。
“职责?”
“嗯,我为神仕,需绘制鬼神,辨别它们的名称和类别。”
“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扶风在前面引路,带观言进入那条隐藏得极为严密的小径。
“原来这里竟然别有洞天。”观言跟在扶风身后,不禁叹道。
“观公子请小心,此地的植物皆含有毒素。”扶风提醒道。
观言闻言一愣,不禁仔细地观察途经的花草和树木,很快他就明白了扶风之言所谓何来,“看来是土壤的关系。”
“不错,除此之外,我相信跟此地的水源也有关,但水源究竟何在,我完全没有头绪。”扶风道。
两人继续往前行,走出小径抵达山谷之后,坑洞仍在,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谷,观言一眼就看见了,扶风这时指着坑洞道,“当时我下去查看,还来不及深入,就被声音攻击,谁料我醒来的时候,人却在山顶,便遇到了观公子你。”
听扶风这么说,观言再看了一眼坑洞,总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仿佛自己也曾遭遇过,可要说一模一样的事,却是没有的,不过眼前的坑洞仍让他有些介意,于是不由地问道,“风公子,你最初来到这个山谷的时候,这个坑洞就在那里吗?”
他的话旁人听来一定会觉得莫名,但扶风反而心知肚明,坑洞的突然出现是他亲眼所见,可应皇天曾跟他一起入山谷却不知所踪之事,此刻他偏偏不能向观言提及,这时只好装作不甚明白地问道,“观公子此言何意?”
观言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的确很奇怪,仅靠风公子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挖出这样的坑洞来,那么他来的时候,坑洞必然是在那里的,也难怪风公子会对他的问题表示不解,他连忙道,“没什么,我们下去看一看吧。”
“好。”
两人来到坑洞边,观言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只觉得黑漆漆地深不见底,他不由问扶风,“风公子,上次你是怎么下去的?”
扶风顿时想起来上一次他似乎是滑下去的,但那样的滑法很可能因为有应皇天在的缘故才做得到,眼下他望了那个深邃的坑洞一眼,却没有把握还能像上回一样“滑”下去。
“两个人的话最好找一根绳子或长一点的藤条,上回我是直接沿着坑洞的边缘下去的,但几乎是跌下去的。”扶风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观言并没有下去过,便也听不出破绽来,因而道,“我刚才路过时看到有合适的藤条,我们就用那个试一试。”
“好。”扶风来去几遍当然也见过观言所指的那些藤蔓植物,两人重新回到小径,找了合适的藤条当绳子用。
不多时,观言和扶风就又回到坑洞边,扶风让观言先下去,由他扶着藤条,但就在顺着藤条进入坑洞的一瞬间,观言蓦然感到浑身发冷,惊惧感扑面袭来。
“怎么了?”见他停住不动,扶风不禁问。
观言听到声音,硬是把那份恐惧压了下去,抬头道,“没什么。”
口中虽这么说,但其实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越是往下,他越是感觉熟悉和可怕,鼻尖也慢慢闻到了那时印象深刻的腥臭味,这些都让他再一次回忆起那恐怖的一晚——自己活生生被犬首人拿来做试验的那一晚。
而当扶风顺着藤条下到坑洞底,燃起了火把时,被照亮的一角毫无预警地映入了观言的视线,观言再一次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到,他几乎站不稳,也移动不了分毫,寒意直达心底,明知这并非当时神仕府的地底,却偏偏觉得就是那里,犬首人仿佛就站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等待着自己,随时准备切断自己的脖子。
“……观公子!观公子!”
扶风的声音变得遥远,惊恐令观言一时透不过气来,意识仿佛忽然间遁离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有人在叫他。
“……啊。”观言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声音也像是被什么给噎住了一样显得沙哑而且干巴巴的。
“怎么了?从方才开始,观公子就显得不太对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许观公子曾见过类似之处?”扶风问。
观言摇摇头,道,“没……没什么,只是有点不适应……”
“……是吗?”扶风将信将疑,可观言不肯说,他也没有再问,只道,“那我们继续深入,观公子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观言答得并不犹豫,却也毫无说服力。
闻言,扶风便率先举着火把往前走去。
观言努力迈开脚步,跟在扶风身后。
不料才走了没几步,忽来一阵大风,火把迎风而熄,扶风和观言在光亮消失前一刹那,瞥见了一双锃亮的眼睛。
“不好——”扶风话音未落,刺耳的尖叫声蓦然间响彻整个地底。
观言本就心神恍惚,此刻声音似是直直刺入脑中,痛不可当,扶风虽也急忙捂住耳朵,但毫无用处,与上次一样只得在黑暗中咬牙苦忍,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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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山巅的洞口,风声猎猎,一只手正想伸出去悄悄接近熟野兔肉,却被突如其来似是能穿破风声的怪异鸣声吓得猛地缩了回去。
那鸣声远远听来,如“喁喁”之声,一声长过一声,久久都不见停歇。
与此同时,洞口三只大枭一同张开翅膀,像是往声音来源处汇合而去,而洞内的青年,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闷头大睡。
说来也怪,一直到声音消失,那三只大枭也没见回来,洞外的人一直盯着那只野兔,虽然早就已经被风吹的冰凉,但这并不重要,他再一次伸出了手。
“趁它们没回来,想不想离开这里。”忽地一个声音冷不丁传来,吓得那只手顿时又缩了回去。
青年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抱着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青年这样问来。
洞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回答说,“余……余犽。”
“若你想跟我一起离开,就照着我做。”青年说着站了起来,从洞内漫不经心地踱了出来,一直踱步走到悬崖边,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竟张开双臂直接坠了下去。
山巅高起码数百丈,下坠速度自然极快,余犽“啊”字还没叫出口,青年的身影已然于云海之中消失无踪。
余犽“蹭”地站起,直直瞪着方才青年所站的崖边。
——不会吧……他也要这么跳下去吗?
就在这时,翅膀扑扇的声音传入耳里,余犽蓦然惊觉必定是那三只大枭回转巢穴,他若是此刻不跳下去,那估计就没有机会了。
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余犽心惊胆战地望下去,却什么都望不到。
声音已越来越近,伴随着啸声,余犽心一横,眼睛一闭,鼓足勇气,往下一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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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速度似乎要将他撕裂开来,又觉后颈被什么尖锐之物一把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下坠的力量直接抵消,再下一刻,竟然双脚已触及地面,他正要睁眼时,后颈的力量消失,他因为落下不稳而在地上滚了一圈,蓝天白云就在自己的视野里,仿佛一瞬之间天地倒转,刚才云海明明在脚下,此刻却已然飘在头顶,而他自己,毫发无损,好像只是随便翻了个跟头一样。
身边空无一人,山巅那青年压根不知去了哪里,余犽愣愣地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木木地站起来,却依然未晃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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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小言,你打算睡到几时?”
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观言蓦地睁开双眼。
“应、应公子?”
观言愣住,就见应皇天那双漆黑的眸正盯着自己,一时让观言以为自己身处在小楼里,可再一回神,就知眼前是一片空旷无人之地,又岂会是小楼,明明是在令丘山的山顶,只是奇怪风公子不知去向,而应皇天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观言茫然地看着应皇天,情不自禁地出声问着。【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