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
洛帝压根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的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狂乱占据了他的头脑,“你、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真正的身体……”
此时,原本的那个洛帝逐渐消失了,连着古宅的一切,空旷之中,只有一颗白玉石仍在半空中释出光辉,但又不知为何,这光辉摇摇曳曳,一点也不稳定,除此之外,在天色并未大亮的周遭,还有一抹隐约的荧光,正描绘着某一种奇异的轮廓。
“你自己看……不就知晓了?”少年淡淡地道。
洛帝此际也发现了那种荧光,但若不是此刻因他的头掉落又被少年提醒的话根本察觉不到,便听少年继续道,“这些粉末能暴露出你的位置,但你们通常处于光亮之下,而且在自己身上,本就很难察觉,却能令我知道你在哪里。”
“你……竟然……怎么可能……知道……”洛帝说着,不由牢牢地盯着少年,厉声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少年勾起嘴角,轻轻地笑着道。
“你的目的,难道是……”洛帝猛地盯着仍捧在自己手里的那颗白玉石。
“是你自己一开始就把它暴露在我面前的,不是吗?”少年的表情略显无辜,说得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对方邀他前来盗宝似的。
洛帝闻言,表情惊疑不定,又气得快要发疯,却不知为何,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难怪,你们通体透明,又怎么藏得住会发光的宝物呢?所以只好用一间如此亮堂的房间来迷惑我,你说是不是呢?”少年悠悠地道。
“你……我要杀了你,我的子孙世世代代,都不会放过你的!”洛帝咬牙切齿地道。
“哦。”少年听了却浑不在意,道,“你的头都掉了,就不知你的子孙后代又是何种模样……还会有像你这一代迷惑人类的能力吗?况且,你们也不是千变万化,像你,好像永远只能用这一种形态来骗人罢了。”
洛帝不罢休地道,“我喝过你的血,你血的味道逃不过我的嗅觉,这些都会留在我的子孙的印象之中……”
“你说的,是这个吗?”少年慢条斯理地挽起宽大的袖口,露出他的手腕,不料那只手腕上丝毫无损,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
洛帝不禁瞪大了眼睛,少年见他不肯相信,好心地将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也露出来给他看,“我都懒得说你,隔几天就用去一袋我准备好的猪血,你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猪、猪……血?
洛帝忽然感到有一丝反胃。
“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为我如此费心,不过,刚才你已经装不下去了吧?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知道了你们一心所守护的秘密……”
洛帝看着他,怔怔地听着他说的话,整个人早已成呆滞的状态。
“再见了,洛帝,虽然你和洛婆婆都挺有趣的,因此我玩得很开心,你的宝物,我收下了。”他自说自话,负手潇洒离开,而那颗仍被洛帝的身体捧在手中的白玉石里的光芒忽地又摇曳了几下,随即熄灭。
“不——”
一声凄厉、绝望以及夹杂着愤怒的尖叫,在黎明前夕响起,而那抹隐约的荧光,在第一缕升起的阳光之下,消散无踪。
只见到地面仍浸着雨水,小水洼一个连着一个,空旷之地的周围只有树木和丛林,而在丛林的深处,能见到一排排树干横在地面上整齐排列,空心的树干能用来遮风避雨,但前后通透,若细数,刚好是六个一排,错落有致,总共九排,不多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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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时节,山林中会出现一种虫,我听说那种虫全身透明,大概到人的小腿那么高,背后生有一对巨大的翅膀,以吸食鲜血为主,尤其人血对它们最补,喜欢明亮之物,一般人看不见它们。
它们生活在潮湿的山林里,会被光明之物所吸引,它们的幼虫在启蛰之后诞生,以雄性幼虫为尊,雌性幼虫为吸引雄性,在婚配前身体皆会发光,但幼虫尚小,无法出去觅食,而雌性的幼虫一旦经过婚配产下虫卵之后便会死亡,因此这种虫每一代都会特意留下一只未经婚配的雌虫来照顾幼虫,雌虫若不经婚配是不会死亡的,不过光芒会随着衰退的身体而逐渐消失。
一般它们寻找食物的方法是通过固定的伪装来引诱各种动物或人类进入它们的领地,随后设法取血,直到幼虫在鲜血的喂养下逐渐长大,成熟之后,便会在春分时为它举行婚配,不过这种虫类有一个可怕的天敌,这个天敌春分而登天,秋分便潜渊,每到婚配之期,天敌就会前来攻击。
天敌擅长兴云布雨,幸好这种虫的数量庞大,当它们一起扇起双翅的时候,便能抵挡狂风暴雨,但也会因此损失大半的雌虫。
据我所知,它们先天失血的病症便是因千年前被天敌攻击所致,因它们伤重后繁衍,便将这种病症代代流传下来,后来又有一次在对战中,唯一的雄性成虫的头不慎被天敌所折断,之后所有的后代子孙的头都变得极易折断,因此称为‘落头虫’,而落头氏便是如此而来。”
应皇天缓缓道来,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又像是在介绍一种虫类的一生,更让观言听来有一种好像他见过那种虫的感觉,虽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又总觉得有几分可信。
因此听完后观言便不由地问,“若这种虫天生透明,那要如何看见它们呢?”
“很简单,用金磨成粉,穿浅色的衣服,并在衣服上洒上足够多的金粉,手上也沾一些,它们只要一碰触到你,便会染上金粉,你就能看见了。”应皇天回答。
观言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方法,说起来那天我与那位官员错身而过之时,的确什么东西都没看见,难道世上真的存在透明的虫类?”
“你不妨再去那位官员家拜访看看。”应皇天忽然提议道。
“嗯,好,我这就出发。”观言并非急性子,但对于师父交代的事情他向来认真对待,再加上有人卧病在床,原本毫无头绪的他在听完应皇天所说的虫类之后,总觉得有此可能,只因说的人本就是古里古怪的应皇天,他又那么难得会对自己说这些,一定有他的道理,因而此刻的他不由得就想尽快前去确认。
应皇天也不拦他,目送他离去。
雨仍未停,应皇天似是不打算起身,仍坐在那里,独自饮茶,看起来好像在等待着谁人的到来。
天色一寸一寸暗淡下来,不多久,廊屋内外便一片漆黑。
除了雨声之外,四周围便不再有任何颜色。
忽地,一抹温润的光华大作,照亮整个廊屋。
那是一颗通体发光接近人首那么大的蛋,白玉般的色泽由内而外,散发出平和的气息,和一股不同寻常的生命力。
若用手去轻触,这颗蛋甚至有几分温度。
当光芒现出之后,蓦然间,雷声大作,雷电划破天际,又像是天空中有一对巨大的翅膀割裂风声而来。
隐隐约约之中,有一物身长若蛇,鳞片闪着惊人美丽的光泽,在雷电的光亮之中若隐若现。
不一会儿,似兽非兽的吼声出现在廊屋之外。
“一年了,你果然如约而来。”应皇天的声音在檐下响起。
那物以吼声回应。
“这,应该就是你那失落千年还未孵化出世的孩儿吧?”
吼声阵阵,响彻天锁重楼周围。
“既然现在终于将它找回,你可要小心,千万别再将它遗失了,也别再让喜光的虫类将它盗走才是。”应皇天垂眸,视线盯着那枚蛋,喃喃地道,“毕竟……它就快要出世了……”
“……嗷……”
“不过,对于它们,你可以安心了,这次的重创已使它们最后那点伪装的能力也失去了,放心吧……”唔,大概,只剩下蜇人取血的那点能力了吧……
应皇天说着轻轻捧起那颗蛋,交到来者巨大的爪子里。
随即,天空中再度响起一声雷鸣,呼啸声之中,那抹晶莹美丽的光亮逐渐远去,可就在这时,凄厉的嘶声响起,雨幕之中无形而透明的轮廓争先恐后朝着那抹光亮追逐而去,却又因它越渐远离而发出更为凄厉的怒鸣,“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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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观言才再度来访,那日,雨终停。
“……原来那种虫的唌液能使人产生幻觉,那晚那名官员便是被它们蛰了一下才会这样,而且,好像也被吸食了不少血,不过,头掉了就逃走了,只是……为何使人生出的幻觉偏偏都是落头呢?”观言轻轻抚着脖颈不解地道,他的脖颈上,似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不知是被何物蛰伤后所留下的。
应皇天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回答道,“谁知道呢,也许,它们在寻找什么吧……”
落头虫,春生秋死,透明无色,有翅,擅兴风,其唌生幻,喜湿,喜光,食血,头易落,叫声如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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