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粉在空气中增添香味, 就连原本热情点单的老板娘此刻都停滞下来,眼睛两边瞟着听八卦。
丁汀抱着碗偷偷吃了一口, 天大地大胃口最大,他们喜欢吵就好好吵, 她总不能饿肚子吧。
“慕总要是不介意, 我可以跟汀汀回忆一下三年前的某些事情, 让她知道离婚真是最正确的选择。”
穆阳笑得不怀好意,势在必得。
其实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汀也挺好奇的, 元旦晚会那晚穆阳话里话外就有着把柄, 还挺无所畏惧那种。
能挟制慕言的武器还挺让人向往的吼。
她眼神从碗里的粉面挪开,状似无辜地观察他们神情, 颇有种“他们才是一对我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感觉。
慕言闻言眼神也闪烁了几分, 不久, 忽然笑起来。
他样貌生的好,但是比起穆阳的温润, 他更多了份凌厉, 是以平时生活中大家都会刻意忽略他五官的优越,便堪堪折服在那阵气场之下。
此刻他笑得眉眼生光,却又拥有冷冽寒意。
令旁观者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高大颀长的身体在这狭窄长椅上显得格格不入,声音却是低沉又平稳,“不过拿捏住我一根麟毛就这番自大,我却掌握着你全家归宿,你怎么就确信我会害怕呢?”
“我不会任人拿捏的, 警告也有次数限制,下次我可不会跟你浪费口舌。”
是了,别人或许还需要揣摩慕言,然后不断试探着去挑衅他。
但是丁汀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上没人能找到他的软肋,想要威胁他,势必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也不知,穆阳到底被谁蛊惑,竟然生了这种熊心豹子胆。
疲惫中叹息一声,她继续埋头吃粉,省得待会儿凉了口感变差,红彤彤一片油水,她还自然地加了点老陈醋。
整个餐馆都没有比她还悠然自得的人了。
慕言这时才转过头,满是不赞同,试探着开口,“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肉和芙蓉蛋,还是不要在外面吃这种高盐高辣的食物了好吗?”
边说着,手已经习惯使然搭在了她腕上。
气氛霎时间有点停滞,战火莫名其妙烧到了她身上。
丁汀缓慢地抬起头,嘴里的米粉还没彻底咽下去,就看见各色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穆阳也双手攥着,神情意味不明。
没来由一阵恼火,她快速嚼了几下,转身跟老板娘要了个打包盒。
然后手脚利索的把剩下大半碗装好拿走。
临走时,她又想起被这些人整天搅得不得安宁,现在饭都不吃不囫囵,便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恶狠狠瞪着正要跟上来的慕言。
声音颇高地说道——
“你们要吵架还是决斗自己租个场馆解决,以后再敢打扰我生活,见一个我骂一个,不准跟过来!”
说完便狠狠推上玻璃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拎着东西回到三十三楼,丁汀冷着脸在微波炉把米粉又加热了一遍,可惜坐在位置上准备吃的时候,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其实感情和这碗牛肉粉又有何不同呢?
冷了就是冷了,无论怎么补救,都不如刚出炉时美味。
在最好的时间没能珍惜,事后却含着泪往下咽,吃不准了还要胃疼,伤人伤己。
将东西扔进垃圾桶,丁汀这回是彻底没了心情。
过没一会儿,张梦洁等人还没回来,她正在电脑前面神色不豫忙着做课件,信息就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慕言:别生气了。]
[慕言:我以后绝对不打扰你吃饭了。]
[慕言:米粉凉了么?记得热热再吃,我尝了尝,确实挺好吃的。]
紧接着就是一张牛肉粉图片,看背景他也是拿回办公室吃的,满满一大碗,上面飘着红油和香菜。
慕言是极度不能吃辣的人,从小他便饮食清淡,后来工作忙碌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在外应酬又多,空腹喝酒是常有的事,因此胃病也严重。
他在妥协,在低头。
将手机扣在桌面上,丁汀不知该如何回复,可是眼眶却莫名酸酸涨涨。
她宁愿慕言跟她耍心机玩强权,也好过这种自我牺牲。
其实他也没有做错,很长时间以来,丁汀都虚伪的保持矜持,对他态度冷淡,而慕言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守卫这场婚姻,对待这段感情,它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方式。
即使心都是好的,最终也还是难以走在一起。
就像这种吃饭口味一样,两个不合适的齿轮如果强硬叠加起来,换来得并不会是勉强适配。
而是两败俱伤。
垂着头陷入沉思,她无法将慕言劝退,也无法劝说自己重新回归那种不适配的生活。
感情陷入两难境地,谁都没有话语权。
但此时慕言却没心情去思考感情问题,他皱着眉,像吃药似的往嘴里塞米粉,辣子味道呛鼻,却不及心里辛辣。
他从临市来,就是为了陪丁汀,可却屡屡受挫,软硬她都不吃,追回老婆的道路实在艰辛又漫长。
打包这份米粉倒不是为了苦肉计。
他是真的想试试丁汀喜欢的东西,努力向她靠近,即使思想现在还隔着银河距离,至少在生活习惯上,可以保持一致步调。
“原成集团成立了肤研中心,新品预告和我们明年的光感白瓶一模一样,咱们是否要加快研发速度提前上市计划?”新特助眼睛似有若无地掠过那晚红呼呼的东西。
没想到总裁口味还挺接地气,就是这表情看着不咋好吃啊。
慕言慢条斯理将嘴里东西吞下,努力忽略隐隐作痛的胃,优雅地擦干净嘴角,“直接取消光感系列,新品计划无限期延长。”
“可是……”特助诧异,虽然世逸是房地产起家,但这几年产业机构变化,大家都寻求突破,护肤品利润巨大,且势头甚猛,“光感系列去年市场反响很好,董事会也建议新品公司趁热打铁,突然取消,是否会遭来非议?”
这碗粉算是吃不下了。
慕言喉咙充斥着辣味和酸味,声音不自觉变哑。
“他们的建议没用,我不接受。”
-
这些糟心事之后,丁汀跟办公室的人彻底决裂。
赵岚悄摸摸去接水,这些日子,丁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天说过不准喝水的话也没真上纲上线去管。
这会儿杯子刚放在了出水口上,那厢就传来嘲讽声音。
“我搬桶水也挺累的,你喝一次两次就算了,这零零总总算下来,估计有小半桶了吧。”
她霎时像触电,瑟缩着收手。
求助眼神投向穆阳,却见他倒是看得饶有兴致。
丁汀见她不说话,又走过来,拍了下水桶,“那天都说了不准喝我搬得水,你是海马体受伤失忆了怎么着?既然有靠山就让他给你申请个新饮水机吧,这个我征用了。”
“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她壮着性子反驳。
“哈,我不讲道理?”丁汀冷嘲,抱着胳膊开始算账,“天天开小会说我坏话,在外面到处传我脾气坏被赶出慕家,微信群整天也没少讨论我吧?我就纳闷了,我是杀你祖宗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这么不着你待见?”
说罢,眼睛冷冷环顾一周。
看着在场每个难辞其咎的人,下了最后通牒。
“这种幼稚游戏到此为止,从今天开始,再让我发现你们暗戳戳玩小把戏或是嚼舌根子,别怪我把你桌子拆了从这里扔出去,包括你!”
手指点了点穆阳的桌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每个人的忍耐限度都不同,丁汀自认为近期已经修炼脾性,若是放在以前,这种情况甚至都不能超过半天。
“我是离婚了,也不是慕太太了,但要想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你们还没有资格。”
哼了一声,她最后看了眼鸦雀无声的办公室,拎着包直接下班走了。
这群猪头,越看越来气。
好在难捱的日子总会冷不丁有点惊喜,丁汀才气冲冲地出了大楼准备回公寓,一通电话却来拯救了她。
“姐妹,我到夏城机场啦,你赶紧来接我呗,救救我这个跨城来看闺蜜的善良小女孩呗。”
邵卿的声音里都是欢欣,连带着接电话的人都不由自主开心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丁汀身体比大脑先活动,急忙拦下路过的出租车,刚才还正言厉色,此刻已经笑颜如花。
“司机,夏城机场,麻烦快点。”
姐妹相见,除了两眼泪汪汪就是深深拥抱,这些天受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丁汀把脸埋在邵卿肩膀上,作势就要哭。
“诶诶诶,差不多行了啊,你是离婚了又不是重回十八岁,这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丢人。”
“呜呜呜我这不是想你吗,这里的人都特别坏,见天儿的欺负我,就连慕言也专门从临市飞过来给我添堵,日子太难熬了。”丁汀抹着眼,委屈巴巴道。
邵卿饿得前胸贴后背,准备在机场随便吃点,边找餐馆边侧目,“卧槽,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甜心娇妻哪里跑?”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丁汀娇嗔地推了她一把,拐弯进了家潮汕粥铺,“就吃这个吧,好歹是热乎的。”
她们俩都好这口,上学时就经常出来喝海鲜粥。
邵卿自然也没反对,拿着菜单点了份虾蟹粥,“加份生菜,谢谢。”
然后摆着碗筷语重心长道,“你啊,离婚离得匆忙,走得也着急,没解开慕言心里那个疙瘩,他当然不会轻易放手。”
“那我怎么办,在临市他要住我家,来夏城他要住我隔壁,还当我领导,简直无处不在。”
丁汀支着下巴抱怨,见服务员端来食物,中午没怎么吃,这会儿倒是饿了。
盛了一小碗,她刚想继续说,鼻尖却没由来涌上一股熟悉味道。
紧接着就是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你怎么了?”邵卿急忙放下勺子,担心地问,“这粥闻着没问题啊,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摆手,倒吸一口气,压下那阵恶心,“我最近经常这样,莫名其妙就想吐,可能换了新环境水土不服吧。”
说着,又尝试去喝那粥,可惜还是老样子,没送到嘴边就开始呕。
在餐馆里总不好这样子,她神色悻悻放下了勺子。
忽而,邵卿摆正了脸色,上下打量她,冷不丁冒了句话,“我怀孕的时候就这样,干呕,没力气,脾气还大,特容易哭。”
每一项她都对得上。
丁汀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跟慕言之前都……”
也不是都做了措施。
她这才从模糊的记忆中摘取重点。
离婚前,确实有那么一晚上,是放纵了的。
“可是那时候我……我安全期啊。”
“傻子,安全期又不是避孕期,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丁汀:呜呜呜她说的好有道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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