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年少夫妻老来伴, 年轻时候的感情,往往最炽烈张扬。
小岛上放起了烟花, 漫天的烟火, 灿如鎏锦艳若霞光,满天的烟火倒映着聂鸣那张脸,仿佛有细碎的星芒落入海洋。
“跟我来。”他说。
岁青禾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到聂鸣掌心上, 任由他牵着自己一步步跨入别墅,水晶吊灯大开着, 攒出串串迤逦的清辉。那些碎钻似的光落在岁青禾身上,为她度上了层朦胧的光晕。
聂鸣牵着她的手,从旋转楼梯缓缓而上,踏入了三楼。
别墅是穹顶设计,三楼的设计类似于一间巨大的宽敞阁楼, 整层楼里只有一间房间。
聂鸣推开吊板,带她进入这片方外之地。
房间的设计很奇怪,墙壁漆着奇怪的涂料, 房里内部呈圆形没有一扇窗。聂鸣走到床头前,按下了个奇怪的开关。
然后整间房的墙壁像是突然隐形了般消失不见, 站在房间里, 能够清楚看见从码头上传来的灯光以及尚未燃尽的烟花, 大海静谧无声,蛰伏在黑暗中。
岁青禾异常惊喜地跑过去看,才发现墙壁并不是突然消失不见了,而是由特殊材质的玻璃制成, 不打开开关时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堵墙,打开开关以后,就成了单向的玻璃。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用手在玻璃上小心翼翼地按压了下。
这一按不要紧,从她指尖与玻璃接触的地方逐渐溢出了点点星芒,随后从那小片地方越扩散越大,整面墙瞬间点缀满了星子。
天花板也亮了起来,出现了一轮昏黄圆满的月亮。
聂鸣站在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鼻尖搁在她乌黑茂蕤的情丝上,姿态放松,“想起什么了吗?”
岁青禾脸红了红。
外公去世以后那段时间,她整日里以泪洗面,颓唐无事所终,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枯坐。聂鸣知道这事以后,每每拍完戏就会带一束满天星来看她。
有一天,她从电视上看到钢铁大王许耀祖的夫人新诞麟儿的消息,愤怒得不能自已,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摔东西。她妈死了,她外公也死了,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两个人全都没了。
外界还有个女人明目张胆地取代了她妈妈,现在外人只知许夫人陈芸,不知道岁谷雨是何人物。
她浑浑噩噩,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外婆担忧至极,打电话找来聂鸣。
聂鸣知道以后抛下了片场诸多事务,开车连夜赶到了她家。
往常异常好哄的她这次却没有被那束满天星哄好,她坐在房间里从报纸上剪下许耀祖的照片,再一张张铰碎。
她委屈到了极点,忍了几年的愤懑在一夕之间全部爆发。
她说:“你走,你离我远点,我不需要你的满天星,你有本事送我真的星星月亮啊。”
她下意识地把聂鸣当成了那时候最亲近的人,所有的棱角全部对他一个人张开,就像是一只暴怒的小狮子,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
现在,她红着脸往聂鸣怀里拱了拱,瓮声瓮气道:“你这不还是假的吗?”
聂鸣苦笑,他上哪去给她弄来真正的星星和月亮。
岁青禾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指在玻璃墙上的一颗星星上点了点。
那颗星星迅速变大,随后萦绕了一圈星雾漩涡。
聂鸣眼神暗了暗,捉住她作怪的手,“这是仙女座星系。”
岁青禾惊叹,“还挺高科技的啊。”
星幕展开的时候,房里的灯光自发暗了下来,他们现在就好像徜徉在宇宙中般。
聂鸣不动声色地将她抵在玻璃墙上,她柔软的身躯尽数覆在墙边,岁青禾猛然有种登天的错乱感。
他伸手悄然在她身躯部位上拂过,哑声道:“看,这是大熊座星系。”
炽热的吻落在她的发间,“这是后发座星系。”
细腻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这是小麦哲伦星系。”
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胸.前,“这是大麦哲伦星系。”
……
极致欢愉的同时,带来了阵阵电流般的战栗与酥麻,他与她,共赏了一.夜星辉,学习了整整一.夜的星座知识。
*
次日,清光正好。
岁青禾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面无表情地伸手挡住了身躯上的暧.昧红痕。
两人的衣服落了满室,看到衣服堆里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时,岁青禾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她怎么把送给聂鸣的五周年礼物给忘了。
时间都过了,现在补送还来得及吗?
岁青禾探下身子就想去捡,身后却不知不觉覆上了男人温热结实的躯体。聂鸣说话时的嗓音带着慵懒的鼻音,闷闷的,异常可爱,“找什么?”
她感受到男人的体温时,小巧的耳垂忍不住红了红。男人见猎心喜,干脆张嘴一叼,把耳垂衔进嘴里。
他眼尖,看到了地上那个黑色盒子,长手如同猿臂一捞,顺势把小盒子抄进手心,“这是什么?”
岁青禾翻转身子直视他琥珀似的眼眸,旋即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我送你的礼物。”
聂鸣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有一块银色的男士手表,还有一个结构奇特的小钥匙。
表带的设计很奇怪,接口处设计成了锁头的模样,这钥匙应该就是用来开这把锁的。
她半年前刻意从Ruling家定制了这块手表,直到前几天,这块表才正式完工,寄到了她手中。
这也是她准备给聂鸣的周年纪念礼物,只是同聂鸣准备的惊喜与浪漫相比,这块表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聂鸣的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他低头在岁青禾的脸颊上啄了啄,温声道:“来,你给我戴上。”
岁青禾嘻嘻笑道:“戴了我的表,你这一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聂鸣的鼻息吐在她的喉咙边,低低说道:“早就已经是了。”
表带轻轻落了锁,这把锁结构看似简单,却是由世界级的大师亲手制作,除了岁青禾手心那把钥匙,除非玉石俱焚,否则无法打开。
岁青禾给他锁上以后才想到什么,“欸,不行,万一你要拍戏怎么办?”
聂鸣耐心地安抚好她,“我就剩一部戏了,现代戏,只要跟导演沟通下,带块手表没问题。”
岁青禾懵懵懂懂地点头,眼神濡湿,“你以后就真的不打算拍戏了啊?”
聂鸣“嗯”了声,伸手拂乱了她的鬓发,“我可以转行做导演,就让你给我做专属女主角。”
岁青禾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可以可以,你打算用多少片酬请我?我可是很贵的。”
聂鸣“啧”了声,“肉偿行不行?”
岁青禾认真想了想,“行,肉偿个十年八年的,也勉勉强强能抵债啦。”
*
回国后,岁青禾暂时没有通告,就买了点礼物跑到岁老夫人住的园子里看外婆。
岁老夫人年纪大了,容易头昏眼花,听力也不怎么好了,已经要开始带助听器。岁青禾给她请了一个保姆和两个护工,她不是没提过把外婆接来就近照顾的事,但是岁老夫人总是拒绝。
她说岁青禾跟聂鸣两个小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绑在她这个老太婆身上。
岁青禾:“外婆,你最近胃口怎么样?”
岁老夫人点头,“李大妹子做的红烧肉好吃。”
岁青禾不大认同,“您有三高,应该多吃点蔬菜,少吃这些重油的荤菜。”
岁老夫人连忙转移话题,“青青呐,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了。”
岁青禾这才知道,《明星户外生存挑战》这档综艺昨天晚上已经在地方电视台上剪辑播出了,这一季内容共有十二期,她们去的每个地点都会被剪辑成两期。
岁老夫人看到的就是第一期里,六个人初步抵达小山村的内容。
岁老夫人心疼坏了,扶着她的手连连感叹,“青青受累了,这么重的东西,一个人搬起来可不得了。”
祖孙俩在园子里用了午饭,在岁青禾的监督下,李婶没再给岁老夫人做些大肉重荤之食,而是做了一桌子清粥小菜。岁老夫人本来不打算下筷子,却被岁青禾连哄带骗地喝下了两碗青菜粥。
吃完午饭后,岁老夫人被护工扶着消消食后就去睡午觉。
岁青禾在网上翻了翻自己那档综艺的反馈,节目的收视率破二了,网播量到这个时候也破了百万,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绩了。
她的微博也涨了将近五十万的活粉,甚至还因为扛箱子力气大的缘故上了热搜,这热搜可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水分。网友的评论也大多数偏向正面,除了田如歌出现的时候,田如歌的粉丝对她有所不满。
她在当时对所有人都热络无比,唯独田如歌出来的时候根本不感冒,也没有帮人家拿箱子,甚至还故意往后退了一步。
田如歌的粉丝骂她作、装。
岁青禾笑了下,对这些老鼠屎的评论并不以为意。
她听到从外头传来的吵闹声时,顿时不乐意地皱起了眉头。自家老人还在屋里睡午觉呢,谁啊,在外面大吵大嚷的。
这片园子一向有专人打理,虽说外公去世以后管理就松散了些,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而且外婆年事已高,好友大多也已过世,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往来特别近的朋友,那么是谁在外面吵闹?
岁青禾皱着眉出去,却看见一辆鲜红的宝妈就停在自家的车道上,两个女人正跟保安拉拉扯扯试图闯进他们家的别墅。
岁青禾站在台阶上看了会,认出那个年纪大点的女人时,只觉热血从心底喷涌而出,喷到了天灵盖上。
来的那个人,是陈芸,还有她那个大女儿。
陈芸不耐烦跟保安扯皮,趾高气扬地说,“我认识这里的业主。”
她打眼一望,看见台阶上站了个极其年轻靓丽的女人,招了招手,“你是她们家新请的保姆吧?你去跟你们老太太说一声,就说外面有人找。”
岁青禾冷笑一声,没有动弹。
倒是保安发现了她站在这里,小跑过来,隔着铁栅栏问,“岁小姐,请问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他同事喝大了,被那个女人用一条烟收买把车子放进来了,还是他从监控里看着不对劲,急忙跑过来把车子拦下来了。
岁青禾青着一张俏脸,冷声道:“不认识。”
陈芸听到保安叫那个美貌女子为“岁小姐”时,皱了皱眉,猜到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她的大女儿未满二十,性情娇憨,粉.嫩的脸上满是好奇,娇娇悄悄地说了句,“妈,这就是大姐姐吗?”
陈芸心里冷哼一声,她算哪门子的大姐姐。
但是许耀祖已经病糊涂了,他健康的时候对亡妻没有丝毫惦念,临了了却不知是什么突然触动了他的慈悲心肠,非要缓和跟大女儿的父女关系,又想要求得丈母娘的原谅。
许家几个儿女在他病重时毫不顾忌地在许耀祖的病床前争产,许耀祖勃然大怒,拍着病床气呼呼说,哪怕是死了,财产也不会留给他们。
许耀祖外头还有那么多可心的情.人,陈芸自然不敢大意。
就算她有五个孩子又怎样,许耀祖最不缺的就是孩子。许耀祖口风提及自己对不起岁老夫人,可以说,他跟岁谷雨的婚事就是岁老夫人一力促成的,岁老夫人认识许耀祖以后,觉得这个年轻人潜力非凡是可造之材,而且生得又俊秀好看,行事翩翩有君子之风,看不出歹处来,就把许耀祖介绍给了自己女儿。
结果是生生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许耀祖讨厌岁老先生,因为岁老先生顽固听不进话,对于岁老夫人却不知为何总有一分敬畏之心。
可是岁谷雨死后,岁老夫妇都恨毒了他们许家,两家人早就已经不来往。
许耀祖在病床前立下了一个条件,谁能把岁老夫人请动,就把5%的股份转到谁的头上。
陈芸自然知道岁老夫人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看,但是她常常听许耀祖说,大女儿许秋禾跟岁谷雨有两分相似,就把大女儿带过来想打感情牌。
结果忙活了半天,连门都没进去。
陈芸强笑道:“你就是青禾?”
她记忆中的这个女孩简直就是疯子,她进门的当天晚上,岁青禾掀了饭桌没让她吃饭,又把婚房给点了,她积攒了好些年的首饰全部付之一炬。
偏偏许耀祖还没有怎么罚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岁青禾搬离了主屋,两人不住在一处。
随后几次见面,几次冲突,每次岁青禾看见她时,眼睛里都几乎能滴出血来,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她当时那三个儿女,每个都被岁青禾骂过是“野种”。
她实在是有些怕这个疯女孩。
岁青禾却没有像她记忆中那般发疯,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母女二人,那眼神……好像在看两坨狗.屎。
只见,她风轻云淡地对保安说了句,“以后别瞎放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进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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