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什么时辰?”君轻暖不是喜欢猜忌的帝王,她只会通过得到的各种信息梳理出答案。
就听那几个禁军道,“大概是深夜子时。”
“嗯,你们几个带朕去具体位置看看。”
她起身来,示意几人前面带路。
北辰给她撑着伞,跟着几个禁军一路绕向御花园。
此时已经天快黑了,雨天阴沉沉的。
七拐八绕走了一段路,禁卫军停下来,指着前方道,“陛下,就是那个地方。”
君轻暖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一株枯树!
但是此时,那树上那唯一一朵花苞不见了,整棵树上只有几片绿油油的叶子摇曳着。
君轻暖沉思半晌,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树……以前是不是没有的?”
几个禁军一愣,而后道,“好像是的。”
这皇宫中具体的布局,尤其是全是花草树木的御花园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怎么留意,只是印象中似乎这棵树出现的有点突兀。
君轻暖当机立断,“叫人把它挖出来。”
此时,她恍惚间看到,那树似乎突然颤了颤!
但定睛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只是寻常,几个禁卫军已经去拿工具,准备挖树了。
扶卿下意识的紧靠着君轻暖,嗓音带着一丝丝诡奇的颤栗,似是有些害怕了,“阿姐,那棵树有问题吗?”
“暂时还说不好。”
君轻暖轻轻摇头,但此时,她却明显的感觉到子衿似乎出事了!
她上次认主之后,多少能够感知子衿的身体状况。
她脸色突变,对扶卿道,“你去,叫子熏过来主持这边,我离开一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扶卿愣了一下,飞快跑向子熏住的院子。
这边,禁卫军已经上前来,在北辰的指挥下,开始挖树。
君轻暖一刻都顾不上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只扑君府,很快出现在了九倾凤脉所在的院子当中。
子衿站在院子中央,手上的伞落在地上,他浑身被淋的湿漉漉的却恍若未觉,只是定定的盯着前方一朵牡丹花,那模样像极了当初捧着《蓝色异物志》看的时候。
但是,此时他的状态看上去,要比那个时候还要冷漠。
“子衿!”君轻暖轻唤一声,冲他走了过去。
但是子衿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君轻暖微微皱眉,指间一团九昧离火腾起,将他盯着的那朵牡丹花烧成了灰烬。
按时她没有想到的是,随着牡丹花化成灰烬,子衿的眼泪也滚落了下来!
君轻暖慌了一下,赶忙上前去,伸手抚去他的眼泪,“子衿,不要哭……不要这个样子!”
她有些紧张,却又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子衿伸手想要推开她,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肩头。
君轻暖震惊的看着他,钝痛在心底蔓延。
但最终,他也没有真的出手,而是有些僵硬的道,“你杀了她。”
“谁?”君轻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
她不知道,子衿和她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她看到的是一朵花儿,但是子衿看到的是一个女子,他像是着了魔一样,想要守护她。
可君轻暖烧了那花朵,他眼中那个女子也就死了。
所以他哭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还在告诉他:伤了君轻暖他一定会追悔莫及。
所以,他收回了想要去推开她的手,但是心里很难过。
他转身往皇宫走,也不理会君轻暖。
君轻暖无奈,只能跟着。
心下想着,到了皇宫当中,就把太阳真火还给他,这样他便可以恢复正常——
也不知道子熏到底过去没有,那株树有没有被挖掉……
子衿冒雨前行,雨水淋湿了银白色的衣衫,也淋湿了他的发。
他看上去有些清瘦,君轻暖看的直觉心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可到了皇宫之后,让君轻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直接往那枯树跟前走去,并没有回君临殿。
此时,子熏和临霜、北辰和扶卿甚至封景云和敛容都在,几个禁卫军还在卖力的挖着那树。
君轻暖有些震惊,忙问,“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挖出来?”
一个禁卫军停下手中的动作,气喘吁吁道,“回陛下,这树太奇怪了,树根特别庞大而且无比坚硬……”
斩不断,又挖不到尽头。
而当君轻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子衿却冷着脸道,“住手,不许伤害她!”
几个禁军一脸懵,看了看子衿之后,不由将目光投向君轻暖。
敛容和子熏等人,也都震惊的看着子衿——
眼前的子衿身上,透着令人不解的陌生,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事情的非同寻常。
君轻暖转身来,看向子衿,嗓音很轻,问,“子衿,为何不可?她是谁?”
她试探着握住他的手。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在没有挣开之后,稍微安静了下来,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喃喃,“挖了树她就要死了。”
紧接着,他看向君轻暖,清冽眼眸染上几分哀求,“不要挖了好不好?”
君轻暖还是第一次见到子衿这样,像是一个要失去了最爱的东西的小孩一样,怯怯的,弱弱的,哀求着,祈愿着……
她心生不忍,狠狠闭了闭眼,道,“别挖了。”
她牵起他的手,温柔而凝重的目光落在他清雅的脸上,哄着,“子衿,我们不挖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外面在下雨太冷了,你衣服都湿了,这样会生病的……”
说着,又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答应你,不伤害她。”
君轻暖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内心承受不住他难过的样子。
子衿想了想,乖乖点头,“那我听你的。”
“真乖。”君轻暖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蛋,牵着他的手,往君临殿走去。
这一次,变成子衿亦步亦趋,像个孩子一样跟在她身边。
但是,君轻暖这一次没有带他会君临殿,而是去了骋王府。
君临殿现在不正常,她不敢再带着子衿回去了。
身后,传来子熏的询问声,“陛下,这树怎么办?”
“晚上商量……”君轻暖只是说了四个字。 她扭头看向子衿,心情有些复杂:他看到了什么?他口中的她又是谁?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