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偷着来报信的婢女, 小卫氏一个人乐的不行。

  成婚前母亲曾含蓄地点了小卫氏两句,当时小卫氏沉浸在即将嫁给倾慕多年的表哥的喜悦中, 并没将此番叮嘱放在心上。新婚头日于罗氏的牌位前执过妾室礼后,小卫氏才真正认识到做人继室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永远比元配发妻低一头。偏生罗氏还留有一个女儿, 在漫长的岁月里反复提醒着别人她生母的存在, 让小卫氏如鲠在喉。

  苦熬数年,小卫氏终于诞下了表哥的独子, 自以为扬眉吐气,忍不住刁难了继女一番。相比于让继女难堪, 她更想要的是试探表哥对自己的心意,看看究竟是陇中白骨重要,还是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眼前人重要。

  如她所愿,小卫氏得到了答案, 薛琅也至此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年来自家夫君对继女的婚事有多挑剔,小卫氏心知肚明, 她是既妒且恨,因此在娘家嫂子吞吞吐吐地说想讨薛琅做儿媳妇的时候,纵使心知婆母和夫君皆不会答应,小卫氏仍是应下了。

  “哈哈。”小卫氏连一向自矜的大家闺秀风范都顾不得维持了, 愣是笑出声来。她还以为这对父女俩的眼光有多高呢,结果到头来就挑了这么一个人。家在幽州,听话里的意思父亲至多是个乡下的土财主,若非先帝爷开创科举给了他们这等人一条出路, 此等草民搁在前朝一辈子都做不得官。此等家世的人别说给她的亲生女儿做夫婿,就是给庶女她也得掂量掂量,担心外人指责她不慈。

  这位进士老爷可比自己那位身患癫狂之症的娘家侄子妙多了,毕竟她侄子再怎么说也是大家出身,人品才貌俱佳,若非得了见不得人的怪病,小卫氏可舍不得把他甩给继女

  “还防着我呢,也不瞧瞧自己找的人是个什么东西,果真是商户女的孽种,瞒着父母与人私定终生,没羞没臊的。”小卫氏啐了一口,复又乐了起来,这事足够她笑上三天三夜的。

  小卫氏笑到肚子疼仍觉不尽兴,感觉还得再添点助兴的东西,好好乐一晚上。她乐颠颠地吩咐下人“珍珠,去给我烫一壶葡萄酒,再让厨房给我拿鸭骨做盘炸焦脆下酒,记得要炸的透透的”

  这一夜,想到自己亲生爱女的夫婿将来能稳稳压过继女的夫婿一头,小卫氏在睡梦中都笑醒了好几次。

  三月放榜后,韩尚德理所当然地落榜了。他旧习难改,又在洛京城内的花街柳巷中流连了一个月,将书肆老板给的话本尾金全部消磨在百花楼的朝云姑娘身上后才准备回凉州老家。

  听闻此信,圆真前来送别。

  韩尚德眼睛盯着哭丧着脸的书童映川收拾东西,嘴上却与圆真说着话“小和尚,说认真的,你究竟想不想还俗啊以你的手艺,出去不愁没饭吃。”

  圆真看了眼门外,确认无人路过“小僧再等等看吧。”

  “少爷,请您挪挪贵体。”映川手里捧着一叠衣服,狠狠地向韩尚德撞过来。

  “哎呦,好疼,你走路没长眼睛啊。”如映川所愿,韩尚德倒下了,后背恰好撞到桌角,他惨叫一声,右手捂住腰窝,“小和尚,你帮我看看,肯定青了”

  圆真无奈地笑了笑,弯下腰帮韩尚德察看伤势。

  就着这个姿势,韩尚德端详着圆真锃光瓦亮的脑袋感慨道“还俗好啊,可以喝酒吃肉,可以娶妻生子。听大哥一声劝,讨个老婆过日子比什么来世福报靠谱多了。”

  “施主,你的腰没事,缓缓就好了。”圆真直起身子,终究是对韩尚德说了心里话,“我想还俗,不是为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那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你说你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圆真说话声音极轻,似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是想效仿施主去考科举。家父生前为县中小吏,不入正流,时常受人白眼。他对我期望很高,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正正经经的为官出仕。自从我来了大周,听说大周的读书人有科举这条路走,就很想试一试。”

  韩尚德长长吐出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那我劝你别还俗了,科举是给了我辈寒门子弟一个进身之阶,但做官也是需要银钱打点的,家资不丰的或是背后关系不够硬的,过的日子可艰难着呢,上官指不定把你派到哪个穷山恶水之地让你一辈子都回不来,要不就被人推出去当垫脚石,运气差点命都能丢了。要我说,与其去官场蝇营狗苟,与人勾心斗角,成日点头哈腰的,还不如留在慈恩寺里当个高僧,将来见皇帝的机会都比当官的多。”

  圆真低低地说“我世俗之心太重,如何当得了高僧若是侥幸能成,哪怕一辈子做个九品小官,亦足以告慰亡父在天之灵。”

  “你再好好想想吧。”韩尚德摇了摇头,“反正我可不想受那罪。”

  “啪叽”一声,一个干瘪的钱袋甩到他俩面前。

  二人同时抬头,映川站在他们身前面无表情地说“少爷,我们回凉州的盘缠不够了,请您做好我们要乞讨回凉州的准备。”

  韩尚德大手一挥“我当什么事呢,天气已经暖和了,先把咱俩冬天的大衣服找个当铺当了,回去路上再省着点花,足够了。”

  见映川气得头顶冒烟,圆真道了声“阿弥陀佛”,赶在主仆掐架前溜掉了。

  出了韩尚德租住的精舍,圆真踌躇片刻,往唐煜住的院落去了。一个时辰后,他手里端着个托盘又回来了。

  屋外,映川抱臂站立,脸上气鼓鼓的;屋内,韩尚德没精打采地坐在榻上,不住抚摸自己的右肩,口中嘶嘶呼痛。

  发现圆真去而复返,韩尚德诧异道“小和尚,我明早才走呢,不用这么依依不舍吧。呦,还带临别赠礼来了”

  圆真放下托盘,当着映川的面一言不发地把门合上,把他关在外头。韩尚德觉出不对,站起来一把将托盘上面盖着的青布掀开。

  满盘金灿灿,险些闪瞎他的狗眼。

  韩尚德倒吸一口凉气,抓起一块金锭在嘴里咬了咬“是黄金,这得有五十两吧”

  圆真双手合十道“这是一位贵人赠您的仪程,他祝您一路顺风,还让小僧嘱咐施主一句,请施主在凉州别忘了话本的事情。”

  韩尚德搓了搓手“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呢。”

  “韩施主不想知道这位贵人究竟是谁吗”

  韩尚德无所谓地道“你那日不是说他是裴侍郎的公子吗,放心,我既然收了他的银钱,就不会赖账。”但拖多久就不好说了。

  圆真怜悯地看着他“那位贵人,实乃当朝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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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尚德蹭蹭蹭倒退三步,嘴巴大得能塞个鸭蛋进去“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圆真摇了摇头“五皇子奉陛下旨意在鄙寺清修一事想必韩施主听人说起过。而裴家十二公子正是五皇子在宫中的伴读。”

  我是听别人说过,但再未想过自己能与这位龙子凤孙扯上关系啊。想到小和尚的为人,韩尚德绝望了。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才出水面挣扎的游鱼,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也就是说,那日,那日。”

  圆真面带慈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五皇子同小僧说,他心目中的话本应当有四个结局。一个是苏陵娶了小师妹,然后当上武林盟主;一个是苏陵娶了魔教妖女,然后归隐田园;一个是苏陵娶了小师妹,然后归隐田园;一个是苏陵娶了魔教妖女,然后整合魔教统一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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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五皇子还说,他希望名剑山庄的剑神只是剑神,与苏陵是一辈子的知己而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喜好,请韩施主千万别忘了这个,要不他会非常不开心。”

  韩尚德欲哭无泪地说“我能只写一个结局吗苏陵娶了小师妹,当了武林盟主,又娶了魔教妖女,整合了魔教一统武林,然后三人携手归隐田园,剑神常来探望,这可以吗”

  圆真道“请韩施主自己斟酌吧,五皇子还让我带一句话,虽说江湖道远,萍水相逢,然若心有执念,终有一见。”

  以上两句全是韩尚德写的话本中主角说过的话。韩尚德的脸上血色尽失“小和尚,你是不是跟五皇子说我坏话了”

  圆真诚恳地说“如果施主这样想心里能舒坦些,小僧并不介意的。”

  天要亡我啊,韩尚德绝望地双手捂脸,身子从上到下像是打摆子似地哆嗦着。

  这五十两黄金别是他的买命钱吧

  付了买命钱的大爷眼下正在屋里做着世人眼中低贱的木匠活。

  “今年能不能回宫过生辰,在此一举。”唐煜喃喃自语道,刷地一下削了块木头下来,他这是在为何皇后的千秋节预备寿礼,这次他准备雕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姜德善匆匆步入院子“殿下,明惠公主的车队业已抵京,陛下亲自出宫迎接了。”

  “我说呢,我在这里都能听到外面的热闹,德善,你看我雕的凤凰如何,是不是很有百鸟之王的气势”

  姜德善拍马屁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殿下的手艺愈发精进了,皇后娘娘准保喜欢。”既然皇后娘娘见了殿下上次雕的像魔头多过佛祖的佛像都能觉得高兴,没道理不能忍下这个。说老实话,殿下雕飞禽走兽的手艺可比雕佛像的强多了,眼前这个虽不很像凤凰,但至少像个野鸡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复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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