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哥想要个孩子吗？”这个问题，在一个明朗的晨光下，悠然奏响。
“……”盖聂猛地抬首，看着一旁分类并整理药材的温婉女子，狭长的眼眸因惊讶而微微睁大，显得有点反差萌。
女子也随之抬首，湖色的裙裾犹如睡莲，有种不染尘埃的纯净，她轻笑，“聂大哥怎么不说话？”
盖聂像是触电一般的低首，含糊略过，“……太早了。”
“早吗？”女子微微蹙眉，右手捂住小腹，耳上流苏所坠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我见犹怜，“可是我们成亲，也有几年了。”
“……”盖聂突然觉得这姑娘就是个白切黑，就凭他现在被‘调戏’的已经仿如发烧的脸！
耳旁那轻柔唯美的嗓音还在不紧不慢的说着，笑意在眼底浮现，“都说剑圣盖聂为一代剑客之首，自当名垂千古，想必子嗣也当继承其父风采，可是嫁予聂大哥三年都一无所出，奴家也是愧疚啊。”
“你还小……”
“小？”女子笑眯眯，“聂大哥是认真的吗？”
只听得她细细的数落起来，“算起来，我一十二岁被你捡到收留，一十八岁表明心意，两厢情悦，次年成亲，今年……二十二岁。”
女子抚着脸颊，一副哀叹年华易逝，容颜易老的模样，“不知不觉，都是老姑娘了。”
“……阿黎，别闹。”盖聂无奈道，他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而后就对上女子幽怨的目光，“现在……我与聂大哥稍多聊上几句，都是无理取闹了吗？”
“……有医家前辈说，女子二十四到二十九岁，是孕育子女的最好时间。”盖聂面上淡定，内心捂脸，“你身子不好，对这些事还是要多注意。”
“……”阿黎掰掰指头，在心里默默的推算，半晌笑了，“还真是这段时间，不知是哪位医家高人说得？竟如此准。”
“师傅不经意间说的，应是故友所告吧。”盖聂面不改色的撒谎。
“可惜了。”阿黎摇首叹道，若是鬼谷子那个时代的人，如今恐怕已是黄土辅风尘了，再想慕名求见，也是说笑了。
“谷中典籍数不胜数，也有涉及岐黄之道，阿黎若想，可与我同去。”个人捏试探的问，即便是早已知道了答案。
“不要。”阿黎咬了咬唇，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又嗔了盖聂一眼，“你那个师弟啊，太凶了，我可惹不起。”
“……”一提这个，盖聂也无法了，不知为何，他的师弟与他的妻子总是合不起来，每次见面，总是一个面无表情冷嘲热讽，另一个楚楚可怜无辜无助，而后趁人不注意随手一把药粉药倒前面那人。
几次过后，卫庄终于也长了记性，每次毒舌的时候总是离得阿黎远远的，可惜，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抵如此，也许阿黎就是卫庄的命中克星，她撒的药粉就算第一次偏了位置，第二次也不会失手。
人前骄傲，人后翻车，说得就是鬼谷里的卫庄，那些年，满满的泪。
“说起来，当初为何为我取名为‘黎’？”阿黎问道。
“只是觉得，你该叫这个名字。”
“……也许，聂大哥是对的。”阿黎回首莞尔一笑，“我很喜欢。”
是夜。
“阿黎是真的吗？”他声音冷淡，“还是说，只是你的伪装？”
“……”山鬼偏过首，“‘她’确实存在，只不过，在遥远的过去就已经死去了。”
“……”
“我只是奇怪……”她冷笑，“为什么会有人去喜欢一个，被生活磨尽了棱角，自暴自弃，什么都帮不上只会惹麻烦的女人？”
“那只能说明，那个女人，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不堪。”盖聂维持着冷静，“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接受过去。”
盖聂在努力的说服她，可是啊，他不知道，山鬼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所谓的冷静，那会让她觉得当年弱小的自己，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口中顺其自然，其实根本是无能为力的自己，“人总要成长，他人总说我凶，可是我喜欢我现在的脸！”
“躲避是弱者的行为，你不该如此。”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啊，我本来就很失败！无论是因为功法还是作为医家的本来。”山鬼猛地推开他，“我不想和你吵，你不用说了！”
“阿黎……”
“别叫我这个名字，剑圣，自己去实现你的理想，别拉上无关的人。”
“小庄和我……”
剩下的话是什么呢？那时的他未能说出，也再没有说出的必要了。
因为那就是，最后了。
盖聂从梦中惊醒，情不自禁的环住身侧的妻子，以缓解梦中尚且残余的，难以褪去的惊悸，感受到女子温热柔软的身体，不由微微的叹了口气。
窗外月光清亮，她睡得很熟，似乎盖聂的动作完全没有打扰到她的好梦，面孔温柔的像是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孩子。
还不自觉的张着殷红小口，暖暖的气息随着她的呼吸不断吐露，喷在盖聂结实的胸膛，很痒。
完全没了睡意的盖聂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声道，“你的鼻子是摆设吗？”
没有回音，也是，她不是那个连睡觉都睡不好，总是惊醒失眠，除了昏迷总能听到他的话的少女了。
没有修炼错误的功法，不必九死一生的去寻找生路；没有遇见那些注定会令她受伤的人，不在乎自然也不哀伤；没有拼命的变强努力的把自己变得气势汹汹，功力惊人，无人敢犯，也不必知道深夜里丈夫的秘密；没有被太多人背叛以至于容不下一个心怀大义的男人成为伴侣，就不会对他常年保持敬而远之，稍有软化就如同大祸临头的收回……
穿梭在生与死的间隙间，即便是不老不死，又能如何？终生守望的那片深邃星空，命运的双眼是否可以穿过时间，看到过去的喜悦？
都过去了，盖聂把头埋在她的发间。
这一世，他把她保护得很好。【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