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打不起精神来,不仅仅是因为他即将开始一个星期的魔鬼减重生活。
最主要是,下一场如果要跟着球队去客场,他不可避免要和球队一起坐飞机。
多特蒙德在德国,他不久前才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从那里来的伦敦,中途还换乘了轮船。
尤利安没了解好地理,忘记了英格兰是个岛国,要想去别的国家,坐飞机基本不能避免。
他真傻,真的,德甲球队不带他玩,他可以去德乙球队试试嘛,下个赛季carry一波升德甲就完事了,carry不了表现好也能转会德甲球队……不然去意大利或者西班牙都行啊。
他意大利语比英语要好得多,虽然这具身体没有母亲陪伴成长,但父亲老费力克斯在他小时候有专门请过老师,教他意大利语——因为他母亲是意大利人,老费力克斯认为做人不能忘本。
有意大利语的基础,再学西班牙语也不会太难。
#他的老父亲对他没有见过的母亲,是真爱无疑了。
啧,应该去意甲投奔表哥的,只不过意大利出门将,在他表哥马尔基西奥的球队,门将不好混出头。
空难这种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多可怕。尤利安惜命得不行。
想归想,现实容不得他挑剔,反正坐飞机也就几个小时,先忍过去,以后牛逼了再找老板说道说道,比如客场比赛他不去什么的= ̄ω ̄=。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温格:???
哎,讨口饭吃过日子,他容易嘛他。
超级识时务·尤利安给自己打足了气,就把减肥提上日程了。
早上7点开始,对着跑步机跑步。
然后吃点丰盛的营养餐,开始有针对的力量训练,完事后开始无球训练。
中午12点吃饭,休息一阵,下午开始有球训练。
晚上啃完菜叶子,再来点上肢力量训练,尤其尤利安是门将,需要额外对加强双臂的力量。
办法简单粗暴,拳击。
他适应良好,跟着范佩西和拳击教练对打,范佩西有自己的身体管理团队,尤利安被安排过来,他也很大方地带上尤利安一起。
拳击教练接完尤利安的拳头就在他们喝水休息的时候,和范佩西闲聊,说你这个队友不得了,哪里像是第一次打拳的新手?行家一出手,才知道有没有,尤利安分明就是练过,他的力道不轻,而且能控制得很好,收放自如。
范佩西当时没什么表示,练过也不算奇怪,尽管他不觉得一个跳舞的人会特意去练拳击。
让范佩西惊讶的是,尤利安一天跟下来了,并没有叫累,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受不了的情绪。
并且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他最多在吃饭的时候暴露一下,他会非常珍惜地吃饭,吃得比较慢,仿佛这样就能麻痹自己的大脑,潜意识感觉自己吃得比较多一些。
和尤利安坐一起吃饭,特别有食欲,尤其是自己那份比他多的时候。
范佩西慢慢的,就觉得可有意思,因为尤利安郑重吃饭的表情非常下饭。
三天过去了,尤利安的体脂率没有变化,体重下降不算明显。他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自带的天赋。
据他所知,跳舞的人总是比较瘦,不但因为他们吃得少,也因为跳舞很消耗热量。
所以他饭后半小时消食,是可以考虑一下跳跳舞的。
那么问题来了,跳什么?随便跳?
上辈子的尤利安不会跳舞,最多凑热闹练过华尔兹,距离专业的他可差远了。
但这辈子不一样,他的身体里,虽然他没有刻意去感受过什么,可每当夜深人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动起来的欲.望。
“他”爱跳舞,一如他爱踢球。
尤利安深吸一口气,随便挑了块草地站住。
遥远的天空透着深紫,当他抬头凝望,那里除了或许下一刻就不再闪耀的星辰,大概还有着什么不知去往何处的惘然。
天很大,地很广,他身处其中,似乎非常渺小。
天是静止的,地也是静止的,他虽渺小,但这一刻,他若动起来,快速地动起来,仿佛天也在随着动。
他把手背在身后,身体在下一秒进入状态。
他扬起形状完美的下巴,右脚虚虚在地上画出一个圈,脑子里已经有了练过千百遍的全套动作。
那些舞步他能倒背如流,已经成为了本能,不用舞伴,也能模拟出舞伴。女步和男步,他都能跳。
也正因为没有舞伴,他不需要迁就对方,而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跳出最张扬的力度。
尤利安不是之前的尤利安,他带着自己独有的人生哲学去动作,舞蹈都是共通的,他在不自觉间融入了更多更热情外放的元素。
趟步,转胯,摆腰,回头,旋转,交叉步。
每一次睁眼,都是一次深情的kiss。
星辰沉静地凝望着他,上一秒他与它对视过,下一秒,它似乎也随着旋转的身影而动,穿越云层,继续停在上方,不愿错过天地间唯一在动的人影。
然而不管怎么动,它与他之间始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不因他越发灵活急促的舞步而动,不因他越发投入自如的姿态而改变。
在旁人眼中看来,那人与那星辰,其实也就是一小步的距离。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他没有舞伴,他独自伴着夜色起舞。风吹过他金色的头发,掀起遮挡住额头的那片阴影,走出来的范佩西看到了隐藏在阴影之下的眼睛——
不算明亮的灯光从侧面照亮他的眼睛,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灰绿中透着深蓝,或者浅蓝中透着浅绿,一个回头的瞬间两个人对视上,他的瞳孔没有聚焦,阿森纳10号却感觉他刚刚肯定在看自己。
没有任何背景音乐,范佩西也看不懂他跳的是哪支舞,只觉得随着他有力的动作和每一下自带节拍的舞步,似乎能谱出一曲让人浑身发热的舞曲来。
如果舞曲有声音,那一定是一首大气的曲子,表达着男性独有的力量美,又糅杂着复杂柔韧舞步之下不辨的中性美。
范佩西还没近距离现场看过人这么跳舞,除了迪厅——当然不一样,迪厅的人是随心舞动,尤利安的则真正是带着外行都觉得的专业。
小腿的肌肉在踢蹬中绷紧,拉伸出好看的弧度,一脚灵动地绕后,另一只脚迅速向前,几下变换着的步伐,以有力的细腰为轴心转动,从肩膀到脚踝,不知何时又成了另一组动作。
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范佩西快分不清他的左腿和右腿了。
管理球场的工作人员路过,都忘记了继续走路,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尤利安,吃惊于他快要变换出幻影的双腿的同时,还不由担心起他会不会绊倒自己。
——这种速度如果出错摔倒,不会摔成残废吧?
他跳得忘我,又或者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可他也没有停下来。
他像在跳着这支舞蹈的高潮部分,他的神情很平静,身体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狂热。观看的人也不忍出声打扰,只看着他一个人跳着一个人的舞蹈。
他一手向前平伸,手掌向上,像在虚扶着什么人,脚下的动作不停,脚尖快速地来回变换,手中的托举也变了,改成向身侧展开,手掌停留的位置在腰侧的地方,范佩西拧眉看了,可能是一个扶着舞伴腰的动作。
他听到工作人员小声说了一句:“是探戈吧?嘿,看到最后我才看出他在跳男步……”
尤利安的动作终于慢下来了,他一个人在原地旋转,不,应该是两个人——他伸手虚浮着另一个不存在的人,看手心的位置,应该是身高只到他胸前的人,一个娇小的女人。
他带着不存在的舞伴,护着不存在的舞伴,在旋转中微微俯下身子,脸向下凑过去,像在亲吻热恋期的恋人,又浅尝即止,保持着一个绅士不唐突的距离。
他后退半步,稳稳地辗转在草地上的一个点。
优美的脖颈与挺直的脊背拉伸成一个优雅的弧度,如同依依不舍的两只交颈天鹅在作最后的道别。
——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小队友,正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做出最优美的结束动作。
距离不来梅几千公里开外的伦敦的夜里,他一个人完成了这段舞蹈,在两个人的凝视中缓缓谢幕。
有股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热烈,又隐隐透着无声的舞曲的悲怆。
范佩西转头去看工作人员:“你知道是什么曲子吗?”
工作人员摇头:“我也不懂这个,只知道一首很出名的探戈舞曲,你可能不陌生,很多电影里出现过的,叫《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
不看对方时,是恨的眼神,看着对方时,是爱到极致的炽烈,无法分开,又不能靠近,这就是西班牙著名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遥。
范佩西看着面前闭着眼睛的人,他整个人有着惊人的平衡能力,还维持着谢幕动作,他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脸侧带着一滑而过的湿意。
他从头到尾几乎是闭着眼的,偶尔的对视都是惊鸿一瞥。
年纪不轻的工作人员道:“这孩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小孩手腕上的疤痕,范佩西沉默了。
尤利安睁开眼,呼出一口气,看向两个风中伫立的人。
天天这么跳肯定很快就瘦下来,这么来了十分钟他就出汗了。
尤利安一抹脸,才发现范佩西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眨眼,不解地问道:“队长,你还没回去呢?”
范佩西:“没,这就回。”
尤利安大大咧咧:“哦,那你快回去吧,别让嫂子着急。”
范佩西:“……”
工作人员:“……”
和两个人告别后,尤利安还在奇怪,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跳舞有那么难看吗?为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
第五天,照往常那样训练完,范佩西忽然对尤利安提出,他知道一家不错的纹身店,问尤利安有没有兴趣。
尤利安没纹过身,不过看范佩西好几次瞥他的手腕的眼神,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范佩西那天下午和他说的那句奇怪的话的含义。
要告诉范佩西这事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他本人早就不在乎过去了?
来自队长的关心,还是回应一下比较好的吧?
尤利安于是找借口解释了一波:“这就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然后又不小心摔到上面……”
范佩西不为所动,黝黑的眸子注视着他:“小时候?”
尤利安:“咳咳,记错了,是最近。”
“……”
范佩西告诉他自己的考虑:“你以后会是公众人物,被媒体拍到始终不好。”
也是,尤利安再明白不过媒体的恶意了,他上辈子可是感受得深切。
索性就吃了范佩西的安利,跟着他去纹身。
纹身师和范佩西是熟人,看他介绍了朋友来非常热情,得知尤利安要纹的位置,还很周到地给他推荐了图案。
“这个伤口的形状,纹个酷一点的小动物,正好能完全盖住。”
“比如呢?”
“这些是我新设计的图,不打算卖的。不过可以给你挑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尤利安的目光移动着,最后停留在一只小昆虫的图案上。
黑色的脑袋,八条腿。
看着像蜘蛛。
感觉这个词莫名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就这个吧。”
尤利安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下那只八条腿的小动物,问道:“它有名字吗?”
纹身的人答道:“黑寡妇。”
唔,好名字。
尤利安上辈子没纹过身,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纹,他还挺好奇。
结果——
尤利安在里面纹身,范佩西就在外面等,他本来舒服地看看报纸喝喝英国的下午茶,就听到里面传来“嗷”的一声惨叫。
随后是纹身师的声音:“马上就好,再忍忍!”
“……”
一个敢拿针往身上扎的人,一个拿刀往身上比划都无所畏惧的人,会怕被纹身的针扎?
第六天。
尤利安的手腕还有点肿,不过已经看得出效果了,等红肿的地方好全,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蜘蛛。
温格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范佩西带尤利安去纹身的事,把范佩西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了半个小时。队友们和尤利安挤眉弄眼,说罗宾肯定是被头儿教育了。
当事人之一的尤利安没带怕的,抽烟加纹身,他就是酋长球场公认的最难带的崽。
范佩西出来了也没啥反应,傲慢酷哥人设轻易不能崩。下午,酋长球场开放给家属进入,范佩西带来了他五岁的儿子。
小范佩西名叫阿克尔,长得虎头虎脑的,和爸爸范佩西挺像。
他小小年纪就对足球很感兴趣了,阿森纳球员在进行盘带训练,最基础的绕杆射门,他们一个个过去,阿克尔就乖乖坐在那看。
等所有人训练完了,范佩西走过去,把儿子抱过来,站在绕杆项目的起点。
尤利安称完体重回来,在不远的地方注意到这小家伙,小家伙也看到了尤利安,他认人,发现尤利安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他似乎没见过。
“粑粑!”阿克尔抱住范佩西的脖子,指指尤利安。
范佩西给儿子介绍: “那是我的新队友,尤利安·费力克斯。阿克尔,你要叫哥哥。”
阿克尔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俱乐部里的其他人他要叫叔叔,爸爸却让他叫这个头发颜色好好看的人叫哥哥?
小范佩西鼻子微微一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想起妈妈会让妹妹喊自己哥哥,阿克尔小脸严肃了起来:
“粑粑,他也是你的儿子吗?”
“……”【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