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岛恍然察觉之时, 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
每一天,她按时在闹钟响起之时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早餐与便当, 偶尔需要叫相泽起床。送他出门后她会去一趟超市购买食材,其余时候她待在公寓里干自己的事情一箱子的英雄辅助道具需要保养和维护。因为个性的杀伤力不强的缘故,月岛申请了众多英雄辅助道具, 它们都需要定期检查、拆卸、更新。从头到尾将道具维护一遍需要几小时。维护结束后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被她用来学习雄英的图书馆有着最丰富的英雄读物, 而这座图书馆除了本校学生外也是对相关职业人群开放的。月岛凭借警视厅个性课的证件得以进入图书馆并出借图书。另外,每隔两三天她就会打扫卫生、清洗换下的衣物。
月岛早已做好了晚上去雄英送饭的准备她猜测相泽一定需要加班。但令她意外的是, 从她住进公寓的第一天开始,相泽便将尚未处理完毕的工作带回家完成。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能赶上晚饭时间。两人过去都习惯独自一人吃晚餐, 如今每晚挤在小餐桌前吃饭,一开始气氛还略微尴尬。但很快,双方都逐渐放开月岛会在晚饭时跟相泽核对一遍餐费,请教他自己看书没看懂的问题, 而相泽也偶尔提起自己遇到的麻烦小鬼。过去在雄英的一个月里她并未察觉,但如今她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这个事实相泽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教师。
受到停职调查、衣物被得知情况的父亲从窗口扔出去的那一天, 月岛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在咖啡厅遇见相泽的瞬间她甚至认为自己的人生即将滑向深渊。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里,她逐渐平静了下来。这种安定的感觉是过去的八年里都没有的。最为恐惧的男人,却给她了最为牢固的安全伞。
直到有一个早上,月岛将沉甸甸的便当盒递给相泽, 随后看着他转身进入电梯时,一旁的房间门打开了。邻居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年长女人。她看见相泽的身影消失在缓缓合拢的电梯门后,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又送丈夫上班啊,相泽太太”邻居温声细语的问道, 抓着手里的白色大垃圾袋,“别忘了今天是可燃垃圾回收日哦。”
月岛的注意力先是被可燃垃圾回收日的提醒吸引。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着邻居提着垃圾走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的称呼。
相泽太太
月岛的神色变得微妙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想叫住邻居解释,但后者已经麻利地从一旁的楼梯下去了。她只得阖上门,慢慢走到阳台上。
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见地下车库出口。月岛趴在阳台上,一头红发软软垂落在肩上,几缕细碎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很快,她便看见相泽的黑色suv出了车库。车子速度很慢,隔着半开的车窗,她能看见驾驶位上坐着的相泽。
车子经过阳台正前方时,相泽略微扭过头,朝着阳台的方向投来一瞥。月岛一怔,下意识地举起手轻轻挥了几下。
相泽很快便重新回头看着前方,但月岛很确定他看见了自己。她抓起高领毛衣软绵绵的领口挡住下颌,安静地看着相泽的车拐过弯道消失不见。
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月岛心想,怪不得邻居会这样误会。除了没有亲密举动外,她现在和相泽的妻子还有什么区别
相泽察觉到这一点了吗
深夜,相泽坐在卧室的桌前,戴着黑框的平光防辐射眼睛盯着荧亮的电脑屏幕。眼球的酸涩感潮水般袭来,他终于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硬的眼球,伸手去摸眼药水瓶。
仰起头,指腹用力捏了捏瓶身,药水却始终没能滴下来。直到这时相泽才想起来这瓶眼药水昨晚已经告罄,而他今天在药店买的几盒新眼药水被他连着袋子一起放在了客厅里。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了卧室。客厅里月岛正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本雄英图书馆借来的书。她背对着卧室门,灯光下那头柔顺的红色长发倾泻在她肩颈与沙发靠背之间。月岛大约刚洗完澡,半湿的发梢与雪白皮肤上还带着一丝丝温热的水汽。
相泽慢慢走到沙发旁,垂头看了看沙发前的小桌回家后他将眼药水放在桌上,而如今那里除了一杯红茶与一小瓶鲜嫩的花外别无他物。
“月岛,你把我今天买回来的眼药水收起来了吗”他低声问道。月岛闻言,放下了书。
“嗯。我就收在这里。”她弓下腰,从沙发旁储物的实木架子下摸出了相泽下午买的眼药水,冲着他晃了晃。
相泽上前一步,弯腰想去拿月岛手中的眼药水。而就在他手指触及瓶盖的瞬间,月岛倏地收回了抓着眼药水的手。
相泽的手险些收势不住、按在月岛肩上。但他硬生生地一翻手腕,按在了她身边的沙发靠背上。白色的吊顶灯灯光从相泽背后洒下,将他身体的阴影覆在了月岛的脸上。他垂头,看见月岛抬起头,一双金眸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的脸距离很近,他几乎能数清她的睫毛。
“先坐下。”月岛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她将眼药水放在一旁,抓住了相泽的手男人的掌骨在手背上清晰地凸起,手掌温度比她的手高出一些。
相泽保持着沉默,被月岛拉到了身边坐下。很快,她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半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她的大腿。
“我来帮你吧。”月岛低声絮语。她低头看着相泽,一头红发顺着胸口垂下,与相泽扎在脑后的黑发缠络在了一起。女人呼吸清浅,吐息轻轻撞在相泽脸上。他的身体不由得僵了僵。
柔软的指尖抵住眼睑,女人的声音低哑而柔和“老师,不需要收着力气,正常枕着我的腿就行了。看一下旁边。”
相泽看见月岛的另一只手捻着眼药水瓶子举在半空中,于是缓慢地转了转眼珠。看见相泽那双发红的、毛细血管明显的眼,月岛微微蹙眉。
为了工作太过疲劳不是什么好事。
先是左眼,然后是右眼。清凉的药水滴入相泽眼中,稍微缓解了干涩的疼痛。脑袋下方便是一对骨肉匀称的、柔软温热的腿相泽见过这两条修长漂亮的腿,如今他正枕在其上的事实让他脊背泌出一层薄汗来。
女人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逐渐弥散开,相泽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老师,今天我遇到邻居的太太了。住在左边那位。”月岛看着枕在她腿上的、双眼紧闭的相泽,轻声说道,“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雨宫。”相泽简单回答。
“没错,是雨宫太太”月岛慢条斯理地继续,“老师,您知道今天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相泽没有立刻回答。停顿了一刻后,他才慢慢问道“说了什么”
“她这样对我说”月岛的音调温柔,咬字亦清晰,眯起的金色眼眸凝视着相泽的面孔,“又送丈夫上班啊,相泽太太”
相泽的呼吸一滞。腿上的重量骤然消失,他坐了起来。
“是这样吗”相泽背对着月岛,没有回头看她,而是沉声敷衍般说了一句。他掀开眼皮,摸索着在沙发上寻找眼药水。月岛沉默地看了几秒,伸出手去抓住了相泽的手掌。
两人的手相触的瞬间,月岛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些许。她将手中握着的眼药水放在了相泽掌心,小小的瓶子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相泽倏地卷起手掌,抓住了手中的瓶子。他站起身,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走进了卧室,反手阖上了门。
听见卧室里的转椅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后,盯着卧室房门的月岛恍惚了一瞬。
相泽的反应再也明显不过了他知道。他意识到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在她说破之后逃避一般躲进了卧室。
月岛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腿,腿上的衣料还残留着相泽枕上去时带出的褶皱。
如果她想得没错的话她好像稍微有点明白相泽为什么收留自己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滴眼药水时发生的事情,相泽房间的灯早早熄灭。而月岛也关掉客厅的灯,抱着被子躺在了沙发上。
阖上眼没多久,月岛便听见手机震动产生的嗡鸣。她睁开眼,拿起一旁小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
打来电话的人是她的亲弟弟,月岛凉。
她接通电话,将手机凑到耳畔,轻声问道“凉,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月岛凉压低的声音。少年语速极快,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姐姐,虽然很晚了,但我必须赶快通知你做好准备才行刚才我经过父亲的书房时听见他和母亲的谈话了。他们觉得你让他们丢脸了,想把你的户籍分出去。”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月岛呼吸不稳,而另一头的凉尚未察觉,而是继续在电话那头催促“姐姐,我也会劝劝他们的,你那头也快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还是不怎么涨,哇我有一种已经到天花板的感觉了呢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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