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在传说中的深渊入口处,三个人站在那里。
精灵王, 安然, 以及教皇。
教皇只花了不到半日的时间就从光明之城赶了过来。
风云空气阳光在深渊之地彻底绝迹, 在这里, 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 空气没有流动, 时间也没了意义。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同伴,一个人待着迟早会被逼疯。
教皇看着华美无双紧紧握着精灵权杖的精灵王,叹息道“这些年, 精灵一族殊为不易。”
这是事实,只是在这里待了片刻, 教皇已经察觉到了深渊的可怖之处。
精灵王愣了一下, 然后从容地笑了笑, “我等不过是奉女神神谕,谈不上什么容易与否。”
同为虔诚的信徒, 教皇很理解精灵王的话语, 如果换成是光明神, 冕下的任何命令他都会遵守, 不惜一切代价, 不记一切得失,冕下的意志高于一切。
安然一直在一旁静静站着,没有插话。
深渊太过恐怖,三人没有在此处叙话的打算,教皇目光投向不远处黑暗神秘的所在, “走吧。”
他们没有打算真的进入深渊,那是传说中众神的领域,他们不过是凡人,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踏足。
在将那只作为借口的魔兽打杀了后,安然就和教皇一起回了光明之城。
在祈祷堂里见到了安然之后,费雯丽姣好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一丝震惊。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
长久的目光注视吸引了安然的注意,尤其是这目光并不如何友善,她歪了歪头,眼眸清澈,宁静的像是一潭碧波,金色的长发逶迤在身后。
“费雯丽”
少女柔和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
费雯丽有些狼狈的转回目光,“伊芙,”她很快调整好神情,笑了笑道“你这次回来的很快,我才听闻你走了没几日。”
她没有掩饰自己打听消息的目的,因为她很清楚,与伊芙相处,越是光明正大,越容易达到目的。
“嗯,”安然点了点头“七天。”算上回来用的时间,一共七天。
再多的,她就没说了。
费雯丽白色牧师长袍下的手指掐进了掌心,她道“祈祷要开始了,”然后借此结束了对话,她有些害怕再说下去会掩饰不住自己眼里的恶毒与嫉妒。
她在光明教廷待了好几年了,还算了解教廷的作风,伊芙没有多说,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涉及隐秘,因此不能与外人道。
否则以伊芙温柔的性子,只要她问,伊芙就会说。
隐秘,又是隐秘
她在教廷数年,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哪怕一桩教廷的隐秘之事。
安然缓缓收回目光,费雯丽在想什么,以安然老怪物的真实身份,那真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安然可以知道,伊芙却不可以。
伊芙是善良却有原则并不一味圣母的虔诚教徒,对同伴毫无保留,对信众温柔和善。
但安然不是。
金发温和不失威严的教皇手捧圣经推门而入,轻声虔诚的圣歌响起,明亮圣洁的圣光弥漫在祈祷堂。
回到自己居所的费雯丽立刻摔了杯子,以发泄自己的憋屈怒火,对光明神的祈祷并没有磨去她心理的不满。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侍奉光明神,她该虔诚不含一丝杂念,但她无法控制住不去嫉妒,不去埋怨。
明明都是一样的啊。
伊芙不比她优秀。
为什么伊芙可以,而她不行
将要推门进入的侍女身子轻轻一颤,收回了要推门的手,秀美面容上闪过一丝惧怕。
费雯丽在外营造的形象很好,但近身侍奉的侍女却很清楚她的性格,只是知道归知道,在性命不由人的情况下,她们除了默不作声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没敢犹豫太久,费雯丽实力不弱,门外有人瞒不过她,侍女推门走了进来,无声行了一礼,然后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费雯丽冷冷瞪了侍女一眼,直将侍女盯得浑身僵硬,她嗤笑一声,没有为难一个侍女。
她有更好的发泄怒气的对象。
格罗佛。
费雯丽联通了两人的特殊联络方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从她的话中知道伊芙已经回来的消息的格罗佛自知理亏,一直没反驳,任由她骂了个爽快。
等她消停下来后,格罗佛慢条斯理放下喝茶的杯子,抬了抬眼,动作优雅,又带着轻慢不屑“费雯丽阁下。”
容貌俊美的青年轻声道“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他的反应出乎费雯丽的意料,她皱着眉,眼中的不满更甚,看他能狡辩出什么花样。
“我们的交易只是将伊芙阁下引入精灵之森。”
青年轻笑“至于之后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
费雯丽先是愣住,然后气得手不自觉在发抖,她看着高贵优雅、仪态从容的青年,咬牙道“你别忘了莫雷是怎么死的”
格罗佛眼一沉,优雅的笑容滞了一瞬,深深看了眼气得失态的费雯丽,轻声疑惑道“莫雷我可怜的弟弟,阁下提起他做什么那是个意外,我的父亲已经替他报过仇了。”
青年神情哀伤,似乎在为弟弟的逝去而悲伤。
莫雷,正是麦克侯爵死在精灵之森那只魔兽手下的贵族之子,因他的缘故,麦克侯爵很是发了一场疯,为了那笔巨额的赏金,大批冒险者前扑后涌的送了性命。
麦克侯爵更是在痛失爱子后一蹶不振,身体每况日下,不到数月,还未听到凶手偿命的消息就卧床不起,再无法理会领地上的事情,将权力交给了长子。
也就是格罗佛。
如今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麦克侯爵,领地上的一切事情他都有绝对的决定权。
在这个长子继承爵位,其余子嗣各寻出路的时代,麦克侯爵是少有的想要把一切留给自己幼子的奇葩,为此他甚至差点养废自己的长子。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费心想要养废的长子是个暗藏心机的狼崽子,反倒是精心培养细心呵护的幼子资质平平,虽不是蠢材,但也和天才搭不上边,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就掉到了旁人的陷阱里去。
费雯丽冷笑,心中懊恼,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个过河拆桥的,怎么,以为成功掌握了领地大权就没事了,真惹恼了她,不管不顾也要先让他付出代价。
“格罗佛,”她平静下来,嘴角微扬,这般表现反而更让格罗佛觉得危险,“你说我若是将某些消息告诉陛下会如何”
格罗佛心一沉,费雯丽现在还是光明教廷的圣女候选人,身份尊贵,她的话她的态度都是陛下要考虑的,哪怕她成为圣女的机会渺茫。
他们俩勾搭在一起良久,格罗佛替费雯丽处理一些她不方便做的事情,费雯丽则帮他隐瞒提升实力培养势力,双方都有对方把柄在手。
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当初找上了费雯丽,本是看中了她愚蠢好控制,现在看来,蠢也有蠢的不好。
比如她的下一步往往出人意料。
不计得失的人才是可怕的。
看来现在还不是分手的时候,俊美的青年微微一叹,眉眼绽放出温柔的笑意,似是无奈道“好吧,阁下,你赢了,您有什么吩咐您虔诚的追随者一定为您办到。”
另一边发生的与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安然并不知道,因为离开精灵之森离开的早,又被深渊的事情占据了心神,其中的一些不协之处都被她忽视了过去。
或者说被她归咎到了精灵族身上,没有细究,因此也就不知道,魔兽的事情最开始是针对她的一个陷阱。
格罗佛与费雯丽两人此番合作,一个想除掉自己的幼弟,一个想除掉竞争对手,两人一拍即合,制定了一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计划。
那只魔兽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特意放到精灵之森的,谁知道误打误撞,那只魔兽竟然误入了一处有深渊气息泄露的洞穴,从中得了好处,魔兽神智不弱,既然察觉到了其中奇异之处,自然会利用,这才几次三番重伤之后实力大增,没有死在冒险者的抓捕之下,直到后来身上的异常引起了精灵族的注意,进而被精灵族发现了深渊的变化。
一切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就这样,安然在不知道两人的计划的情况下破掉了他们的算计。
甚至因为其中涉及到关乎大陆的秘密,两人连内情都无法得知。
一无所知的安然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寻了格琳薇尔,然后得知了格琳薇尔外出的消息。
她也只能作罢了,好在让真正的格琳薇尔归位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多等一会儿,也可以多让格琳薇尔多休养一会儿灵魂,归位后也能好受些。
不过这个想法在收到小五的传信后就被安然给放弃了。
小五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缠上了争流。这个世界各族林立,也就意味着强者众多,且还是手段不一风格各异的强者,于剑修而言,挑战强者几乎是他们的本能,因此一到这个世界,争流就请求能去挑战各族强者。
安然并不拘束他,轻易就同意了,然后一旁的小五眼珠子一转,抓住了要出门的争流的衣袍。
他的自我意识已经接近成熟,近几个世界都在寻找能够塑造身体的材料,他眼光高,本质又强大,能够承受他的材料无不是珍贵无比堪称一界至宝的珍奇。
这个世界等级极高,甚至孕育出了神祗,必然有他需要的宝物,小五没胆子要求安然去帮他寻宝,于是就盯上了争流。
也不需要争流付出什么,只要在他提出挑战前附加一个条件或者彩头即可,看在数年同伴的份上,争流略一思忖就答应了。
就这样,一剑一系统走上了挑战诸族搜刮宝物的道路。
安然在光明教廷都能从教皇口中听到他们俩的消息,因为她在光明教廷的缘故,争流将挑战教皇的行程排到了最后。
这些事情先且不提,小五在传信中提到了她换了芯子的同僚格琳薇尔,信中道格琳薇尔似乎走上了某些熟悉的道路。
这个熟悉指的是明明是不同的天道但手段却意外的相似,简直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有商议过,或者说它们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能将三千世界的天道拉到一个群里,共同交流经验。
穿梭于三千世界的人将之称为天选之子,或者气运之子等等相似的称呼。
毫无疑问,现在的格琳薇尔就是一尊天选之子。
小五在信中道格琳薇尔已经走上了天道安排的道路。
拍卖会上一时不忍救下的奴隶是一国落败的王子,孤僻狠戾,救下他的少女是他内心唯一的柔软;隐藏身份在夜市时闲逛,与精灵少年看上了同一件物品,引起了精灵少年的好奇心;将半夜闯入她的房间意图不轨的吸血伯爵误以为是迷路的可怜人
等等等等,小五狠狠吐槽了一把天道万年不变的套路,然后询问安然准备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只怕接下来什么龙族矮人族海族也要上场了。
格琳薇尔没穿越前不过是个普通少女,面对那么多身份尊贵容貌俊美的男子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沦陷,时间过得越久,真正的格琳薇尔回归后就会有多难以接受。
格琳薇尔是真正的公主,矜持高贵,是完美的公主,与那么多男子相交过密,实在挑战她的心理素质。
安然嘴角抽了抽,天道也太急切了,还是说它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才急着行动
反正不管是怎么回事,安然都不能坐视不管,她刚回光明教廷没有多久,不好再离开,既然小五能传信过来,说明他们正在格琳薇尔附近,既然如此,就让争流来做吧。
指尖流淌出一道灵力,凝聚成华丽的信纸,安然将自己要说的话落在纸上,而后将折好的信纸往虚空一扔。
顺着莫名的途径,信纸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抓在手里。
一只大陆上深受女子欢迎的兽宠摇了摇尾巴,用两只短小的前肢灵活的拆开信封,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露出不出意料的神采,跳上身旁青年的肩膀,小五道“看吧,我就猜宿主会把事情交给我们去做,干嘛非要我多此一举”
上次见到直接顺手把事情办了不就行了,还非要他传信。
兽宠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修长的手指从他爪子里取过信纸,玄衣冷漠的青年捏着他的后颈,将他从肩膀上提溜下来,毫不留情的扔到一边。
小五被捏住后颈时一动不敢动,四肢在空中晃悠,落在地上时连忙稳住身体,小声抱怨“小气。”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忒严格,他都变成兽宠了都不知道对他好点。
要不是知道跟宿主告状也不会有安慰,小五早就哭啼啼跑回去了,然而为了能早点拥有自己的身体,现实是他必须做一个可怜巴巴没有主人疼爱的兽宠。
唯一的乐趣大概是在有别人的时候装装可怜,让争流沐浴在别人谴责的目光下了。
巴掌大的小兽蜷缩成一团,忧伤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副模样若是让大陆上的其余女子见了,只怕早就大呼心肝宝贝抱紧在怀里安慰了,然而房间里唯一的活人,不对,唯一的存在却不为所动,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指尖夹着一张信纸,正垂目细看。
青年与大陆上各族相貌迥异,但也是极出众的,他眼帘低垂,注意力都在指尖的信纸上,只能看出他极专注,其余情绪均不外泄。
小五一抬头看到他还在看,瘪了瘪嘴,几句话用得着看那么久
他既怕争流又有恃无恐,抖了抖身子,又跑去招惹争流了,咬着他的袍角,把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却又歪头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争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直把他看得心虚不已,衣袍上流光划过,袍角纤尘不染,他冷漠的声音响起“今晚。”
今晚
小五愣了,“你打算夜探香闺”黑色的眸子看着他,夸张又不可置信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争流疑惑道“什么人”
小五张口结舌,他哪敢说自己是在调侃争流,明着说出口他是万万不敢的,含糊道“果断的人。”
争流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言不由衷,但到底是什么,他也不在意,袖袍一振,将小五送了出去,“我要调息。”
小五蹲在他的房间门口,又蔫了,他现在就是一只普通的兽,没有人陪,难道要自娱自乐
唉。
叹气。
统生艰难。
夜晚,一轮皎月高悬空中,城中守卫森严的住宅中,豪华的房间内主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陷入甜美的梦境。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房间内,小五趴在争流的肩膀上,探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少女。
透过外表,小五的目光直入灵魂,他看到的是一个由白色渐渐转灰的灵魂。
也许少女的确性情不错,但在见识了曾经的自己遥不可及的一切后,又再如何保持不变的本心
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定,到现在的心安理得。
小五拍了拍争流的肩膀,示意他该动手了。
玄衣的青年伸出手,五指合拢,遥遥一抓,梦中的少女脸色剧烈变换,恐惧,害怕
很快,争流缓缓收回手,少女的一切表情都消失了,神情一片空白。
争流的手停顿在半空,他看向自己的手,抿起唇,危险的气息让小五自觉跳了下去。
不见了。
那个女孩的灵魂,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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