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去寻摸半天,看到了好多奇奇怪怪自己也不认识的东西:“娘子, 咱家的盘子呢?”
许平君连忙站起来, 七歪八拐走了挺远, 终于停下来俯身拿起一摞盘子,抱在怀里过来, 有琉璃的、有玉的、有金的、还有几个瓷的。
刘病已看这些盘子都差不多, 虽然材质深浅有所不同:“你看那个装馅饼好看?”
许平君给他选了两个材质价都差不多的金盘子:“用一样的好。”这花纹的寓意也好,做工也精良,即便是拿给据说穷奢极欲的秦始皇看,也不会显得咱们拮据贫困。
刘病已有点舍不得:“拿一个得了,他们两口子, 没必要拿两个盘子。”
这又不是街坊邻居分吃的,那是随便送个碗过去,过一会邻居把东西吃完了还得把碗洗干净再装点东西送回来, 这才是交情。到了皇帝这个身份, 再给人送吃的,就不能把盘子拿回来啦!我的金盘子啊!拿不回来啦!
许平君和他一对眼神, 没忍住笑了起来:“好,都依你。你看这只新烧造的绿釉盘子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衬肉饼?”得啦,咱们看着穷就就穷呗,俭朴是个好习惯, 金子留着就还是自己的。
刘病已大喜, 心说老婆懂我!“是啊!十分清雅!春意盎然”
他四处找水, 找到金盆里的半盆水, 熟练的洗了洗盘子,又扯着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盘子上的水珠,拿了两个馅饼放在上面,托着走了。
扶苏和刘盈看完了全程,也没发现他只是单纯的节俭(金子好值钱的),拿起另一枚绿釉盘子看了一会:“以前秦王宫中没有这种陶器,这可真漂亮,这是从哪里传进来的?”
以前陶器上只能上黑红两色,最奢侈的也就是把罐子整体涂黑,然后仔仔细细的挖出偏白的花纹来。不像这个,触感滑腻,光润明亮,釉色均匀,又是一种寓意着丰收的绿色。
许平君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民间的工匠渐渐研究出来的。近年才发明,比较稳妥的有三种颜色,红黄绿,有些人喜欢在盘子上画上花卉果实,再不然也要点缀上异色的点点,不过夫君他只喜欢纯色的。”
刘盈看了看其他的盘子,金盘子银盘子他都有,那些漆食器上的花纹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变化,就是这些釉色盘子和自己生前所见大为不同。
扶苏吞掉最后一口馅饼,叮嘱道:“到了阴间,食物怎么取用都不会变少,但是吃一吃就没有味道了,你们自己斟酌着。如果天天吃,大概吃半年就淡而无味了。”
许平君微微一怔:“啊,多谢提点。”
扶苏笑了笑:“你们不铺张浪费,会规划的很好。每年四时祭祀还有过年祭祖,以及寿辰忌日都有祭品送下来,人间祭奠的酒肴到这里搁上百年,风味依旧。”
许平君用心记着,又感慨:“我以前担心(武帝),不敢出门,原以为自己这里整理的很好,已经尽力而为,去吕后那里看了她老人家的庭院,才知道我这里还是很乱,收拾的不好。”
刘盈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阿嫣很善于收拾东西呢~
许平君又问:“薄太后窦太后对我很好,夫君和你们结盟之后,我,”她略一迟疑,注意用词,没有问能不能,而是直接说我一定要去:“再去找她们说话,你们也千万别误会,我不能因为夫君和你们结盟,就把两位太后对我的关照慈爱忘在脑后。”
刘盈立刻答应:“行啊。这挺好的。”
扶苏却更加敏感和冷静:“那很好,刘汉阵营的事,你不要打听,我们这边的事,你也不要透露一星半点。之前交战没有伤及女人们,希望之后也不要有。”他不想砍女人,那样心里很过不去,但如果对方也拿着武器,要参与战争,那就不能手软啦。至于可能会发生的间谍等问题,也要尽量避免才好。刘病已是个聪明人,希望他的妻子能把握好尺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许平君神色微变,本以为他这是在提防自己,忽然眨眨眼明白过来:“我明白的,会避嫌。”
扶苏满意了。
刘盈瞅了一眼隔壁散发着阴冷低沉抑郁的刘彻:“你也可以去找我母亲和阿嫣一起玩。”凑近一点,小声说:“安全一点。我母亲喜欢读书弹琴下棋,阿嫣不同,她只喜欢打坐修炼。”
隔壁的刘彻正在对着镜子看完好无损的脖子,这话乍一听刺耳,仔细一听更是气的暴跳如雷:“朕不会对曾孙媳妇如何!”
我能干什么?她丈夫砍了我,我就去砍她作为报复吗?朕没那么下作!
并没有人相信他。
首先,他把自己女儿都赐死了好几个,其次,刘病已的祖母和母亲也是被他杀了的。
虽然那些都是没见面直接赐死的,可是谁敢信他现在不会动手啊。武帝脾气不好可是出了名的。只有汉武帝本人相信自己不会去砍许氏。
许平君假装没听见隔壁说了什么,也低声说:“多谢。”
刘彻猛地站起来,一脚踩在一尊陶乐舞俑上,视线越过自己眼前的陪葬品堆,和对方摞的整整齐齐的陪葬品堆,看到扶苏和刘盈并肩坐着,而许平君坐在对面,三人之间摆了许多盘子。
刘彻厉声道:“你们大可以为所欲为,朕要还击,也只针对嬴政,扶苏,刘病已三个人。朕连刘盈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早死的女人。”
刘盈气的想要骂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听说的他和韩嫣的关系,这也是个龙阳爱好者。不由得侧过身抱住了扶苏的胳膊,质问对面:“你凭什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不是女人!哦,我明白了,你想抢我的男人!扶苏不会看上你这种人的!”
扶苏的脸僵了一会,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地面,忍了好一会,总算是没笑出声。这可真是小孩子脾气,能把灭国之仇、杀身之仇看做因为儿女私情产生的纠葛,哈哈哈哈。只有蠢货诸侯,没有什么红颜祸水,对于很多人来说,权力、国土、自身安危比感情重要的多。
刘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单身太久,也考虑过在这个镇子里有谁能行。划掉祖先,划掉后代,就剩扶苏一个人,在考虑扶苏本身的素质,容貌英俊,仪表堂堂,身材高大健壮,言谈举止有很儒雅,确实挺好。只可惜惠帝先下手为强了……思来想去,只好想想卫青。
“朕的韩嫣卫青都比他漂亮!”仲卿比那些勾心斗角的文人更宽厚柔和贤明,又比那些啾啾乱叫的武将更骁勇善战,长得还很漂亮,可惜啊……若有他来陪着我,到比皇后更实用——卫青很能打哦!
刘盈这才满意。
刘病已把馅饼送给一脸懵的嬴政和吕雉之后就走回来了,听到刘彻的暴怒,大步跑过来:“怎么了?呼,吓我一跳。隔壁嚷嚷什么呢?”
虽然没有墙,只要一道啥也挡不住的篱笆墙,也称之为隔壁。
刘彻简直陷入了屈辱暴怒的状态中:“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人!朕怎么会偷袭一个女人!”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杀过女人,要是有也是株连的,哪并不重要。只记得自己对被废的皇后很好,对后宫嫔妃也很好,女儿们没有卷入巫蛊之乱时,对他们也很好。
一个人如果明确的知道自己对别人不好,就不一定会这么做。正因为觉得自己对对方已经很好了,才会肆无忌惮的伤害对方,还会拌以内心独白‘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不知足不老实’。
刘病已,一位曾经著名的游侠,除了剑法好之外常在市井游走,当然练过骂街:“倒不是把你当做什么人,朕生来多疑。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记得当年高祖不是这样,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间天的疑神疑鬼!”
刘盈猛地想起来了,自己刚才不用闭嘴,可以继续嘲讽他:那两个美人死的惨不惨啊。
可惜刚刚吵架那阵子已经过去了,现在不好再起来挑衅,等下次的!
刘彻气的没法没法的,扭头看向另一边,他妈的另一边的小楼是刘盈的地盘!这两个邻居简直要气死人了。他回去叮了咣啷噼里啪啦咣当咣当的找出来一个竹简,拿了砚台气急败坏的磨墨。
这地方算是带不了了,刘病已能走,朕也能走!
刘病已眼瞧着骂的祖先不吭声,他也不骂了,穷寇莫追,真把人骂疯了还得再砍一次让他冷静下来。看着所有人都吃完了馅饼,把种子分了分,给扶苏包了一些:“扶苏公子真是厉害,会打仗,会盖房子,还会种庄稼。”
扶苏摇摇头:“我不会种庄稼,想来吕后应该会,”
刘盈在旁边点头:“我娘很懂得农桑。”
她好像种田养蚕织布什么都会,我就会放牛……呃现在没有牛。
刘病已也想起来了,过去还不觉得,看完了也就过去了,现在想想还真不容易:“吕后殊为不易啊。我这边也试试种东西,虽然不会种田……种子洒在地里浇上水,应该能发芽。”也不知道地府能不能种活植物,要是能,那就除了盐之外什么都有啦!
许平君记得的差不多也是这样,她种过花,那种能染指甲的花,还有茉莉花,烙糖饼吃的玫瑰花。
…
嬴政和吕雉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另一套棋盘和棋子。
棋盘旁边放着那只碧绿色的馅饼盘子,他有些举棋不定:“你要吃么?”
吕雉确实挺想尝尝,还要故作矜持:“陛下先请。”
嬴政也想尝尝,他过去不把食物当回事,现在却总想着吃点东西,可能是因为生活中缺少滋味,那些有趣的事太少了,只能在食物中寻找。但他又不愿意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明知道鬼不会被毒死,还是想拿给厨子让厨子按照原样做一遍。
别看所有咸阳到秦皇岛路上的传统美食都有和他有关的传言,都是进上给秦皇,秦皇一吃大喜,钦封为肉夹馍、凉皮、米皮。其实他很少吃沿途进贡的佳肴,虽然要求沿途官员进贡,那是给随从的文武官员吃的,他吃的由携带的厨子用当地的食材做,做好了之后由专人呈上。
看着这两个焦黄酥脆、几乎是在香油或猪油里炸熟的馅饼。
嬴政忽然问:“你过去吃东西时,让人试毒么?”
吕雉点了点头:“当然要。戚姬有意取我而代之,阿盈又不是刘邦的对手,守不住帝位。万一那婆娘给我下毒,刘邦绝不会让她抵命。”
嬴政点了点头,并不意外,但他忽然笑了起来:“我不让人试毒。”
吕雉十分惊讶:“啊?陛下对臣僚的忠心如此有信心么?”
“那倒不是。”秦始皇笑了起来,有些卖弄学识:“天下的毒药很多,不是所有毒都是吃下肚去立刻发作。要好些药当时服下不见变化,要等半日才发作起来,救也救不及。叫人试毒有什么用,饭菜都冷了,再热也不好吃,又不放心别人都知道那是朕要吃的东西。”
“你说得对呀,我那时候倒要等一会,羹汤还好一些,没有凉透,烤肉凉了之后怪硬的。”吕雉想了一会:“那一定是草木药,我听说金石药猛烈的很,吃下去都是立刻就死。草木和蘑菇倒是不一样,以前左邻右舍人采药挖野菜时误挖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吃下去肚子疼了一整天,第二天就死了。听说肠子都断成一节一节的,很吓人呢。”
俩人对着馅饼探讨了半天的毒草、毒的块茎、毒蘑菇、有毒的石头、有毒的金属。
嬴政对此了解的更多一些,每一个分类都能比吕雉多说几个分类,差点就带着她去看自己的收藏。
吕雉忽然笑了起来:“咱们对着盟友送来的馅饼,在这里聊下毒。这要是有人听见,还以为咱们要干什么呢。”
要么是自己多个心眼仔细提防,要么是打算给别人下毒,怎么样都不好呢。
嬴政一怔,也觉得很好笑:“是啊。哈哈哈哈哈”他伸手拿起一块炸的不那么焦脆的:“请。”
吕雉伸手拿起另一块,两人对着慢慢吃完了,继续下棋。
…
刘盈带着许平君进小楼:“阿嫣,我带了一个小姑娘来见你。”
许平君听他管自己叫小姑娘,不由得红了脸,虽然按年龄按辈分都很合适,去叫她不好意思。
刘病已靠在门口吹口哨:“咻~~小姑娘嘿~”
许平君回头责怪的看了他一眼,结果这人笑的更开心了。
扶苏在旁边看的直乐:“我在人间活了三十多年,在阴间活了一百多年,头一次见到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妻。”
刘病已一句‘长见识吧’差点就秃噜出去了,幸好咽了回去。
“文帝和窦后不是这样吗?”前头的刘邦呵呵了,后头的景帝大概对王后也没多恩爱,王娡偷偷摸摸做了不少事啊。
扶苏摇摇头:“他们相逢时也是抱头痛哭,后来长年累月的呆在一起,情分就淡了。前些天还听见他们吵架呢。”
我也是长年累月的呆在地府,已经开始关注别人的感情生活,真是好笑啊。
以前从来不关注这些杂事。
刘病已捏着下巴想了一会:“我和平君不会的,即便一千年没有事情做,只能每天看着她,那也很有趣。”早上,中午,晚上,她看起来不一样,高兴的时候,娇嗔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也很不一样,永远不会乏味。
我思念她这么久,她等了我这么久,我们怎么会不和睦呢?
刘盈在楼里叫了两声,没听见阿嫣搭话,心说难道她又入定了?她是怎么入定的呢?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走上台阶,到没看见那位端身正坐的小姑娘,只看见席子上趴着一个小婴儿,小婴儿身上胡乱盖着被子。
小婴儿抬起头,张了张没有牙的花瓣小嘴,噗的一下吐了个泡泡。扬起胖胖的小胳膊,冲着他挥手。
刘盈尖叫:“不好啦!阿嫣生了个孩子!”
是谁!是哪个混蛋的!
小婴儿一头撞在席子上,气的浑身无力,用又小又可爱的小拳头锤着地。
扶苏大惊失色,慌忙冲进屋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看到只有一个婴儿,不见张嫣在这里。他仔细打量屋子里的陈设,看起来只是女主人突然离开了,没有什么变化,桌上还放着道德经呢。
屋里也没有打斗或施暴的痕迹,他虽然没见过生孩子,也知道生孩子会出血,现在这屋子里没有血,干干净净的。
楼下那夫妻俩问:“是谁的孩子?”
“在阴间还能生孩子呐!”
“我们也生一个吧。”
“嗯~都听你的。”
“谁能当接生婆呢?”
扶苏很多年没碰过小婴儿了,现在也没敢把她抱起来,凑近了看了看,小声说:“很像阿嫣。”
小婴儿点了点肉嘟嘟的小脑袋。
她的几乎是半透明的,露出的脑袋和手臂、小脚丫看起来粉嘟嘟,光润的像珍珠,柔软的趴在地上,像是一个扣在盘子里的鸡蛋羹,拿勺子碰一碰就要碎了。
扶苏非常冷静可靠的思考了一会,抓住被吓得要蹦到房顶上的刘盈,把他按在席子上:“你在这里守着她,什么都别动,我去请夫人过来。”
刘盈痛心疾首的捏着小拳头:“我只想知道是谁欺负了阿嫣,我要砍死他!”
小婴儿气的闭上眼睛,长长的乌黑睫毛垂在脸上,精致的不似人间之人。
刘盈被按下去的时候恰好保持了跪坐的姿势,干脆往前一趴,看起来是类似磕头的姿势,却用双手捧住脸,和她对视。
扶苏点了点头,又下楼去对这对好奇的夫妻说:“许后,你会照顾小婴孩么?劳烦你帮忙。”
许平君一脸兴奋答应下来:“我会呀,你放心吧。”她跑上去,看到久违的、超可爱超柔软超美貌小婴孩,还有陷入震惊瞪大眼睛的刘盈。
赶忙蹲下来坐在席子上,把小婴孩从僵硬的席子上抱了起来,用扔在席子上的衣裳把她包裹好,抱在怀里轻轻哄着。
小孩子真可爱!真可爱!真可爱!
扶苏疾步到了小楼下,顾不得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夫人”
两人盘膝对坐在桌子两侧,屋中一片安静,气氛紧张而严肃,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马上就要铺满整个棋盘。
嬴政呵道:“别说话!下到紧要关头!”
还有十步就能分出胜负了!
除非刘邦打过来否则别说话!
扶苏哪有耐心等他们分出胜负,一把抓住桌子微微抬起来一点,惊的两人都看向他:“阿嫣的屋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婴孩,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前来请夫人前去做主。”
吕雉站起来的速度比所有人想的更快,她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几乎是从楼梯上飘下去。
嬴政陷入了深思,缓缓往下走,嘀咕道:“难道是感而有孕?”
她踩了谁的大脚印?还是吃了什么奇怪的鸟蛋?
又或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唔,鬼也能怀孕么?吕雉能再生一个吗?不好教啊,孩子真不好教。
“感而有孕?阿盈在猜测是谁欺负她。”扶苏被他堵在后面下不起,却也不着急,在生孩子、养孩子这方面只要把吕后请去就好了,自己在不在哪里没什么关系。
嬴政嘲笑了一秒钟:“他瞎想什么,在这里谁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我们附近?这里虽然没有咸阳卫戍军,可是宅地小,住的这么紧,有什么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且不说,兵马俑虽然是死物,我们却做了许多防范,地上到处都是杂物,我们行走在其中还响个不停,何况外人。”
他们用绳子绑在兵马俑的腿上,如果有人想要从缝隙中钻进来,就会被布条绊倒,兵马俑也会砸在这个人身上。
扶苏默默的点头:“您说的对。”
嬴政又说:“他没怀疑你?”
和张嫣最亲近的人中,除了他就是你,刘盈有没有怀疑我儿子?
扶苏心中又窘迫又急切,甚至觉得父亲怀疑自己,气的涨红了脸:“父亲!我是正人君子。”
“我知道。我说是感而有孕,他怀疑是有个男人从中捣鬼。”嬴政冷笑:“别人知道吗?”
扶苏一窒,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刘邦的方向:“只有刘病已和许平君知道。”
嬴政点点头,缓步走了过去。他对此事好奇,但不着急,也不急切。
吕后又飘上张嫣的小楼,停下时甚至刮起一阵风,她赶忙坐下来,严厉急促的吩咐道:“给我!”
许平君把包裹好的小婴儿递给她。
小婴儿伸出手去抓吕雉的衣袖,对她笑了笑,非常期待的看着她。
吕雉盯着小婴儿看了一会:“和阿嫣小时候一模一样啊。唉,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回事?”
小婴儿又伸出手指着桌子,奋力指着:“啊,啊,啊噗……”
许平君轻声说:“桌子上没有留书,只有一卷道德经。”
吕雉看着婴儿也不急也不慌,伸手把爬到自己眼前,把脖子伸的很长,急切又不敢问的刘盈推开:“你别着急。”
她沉吟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什么。把襁褓和轻纱往上撸了撸,露出婴儿的小腿来看了看脚腕:“啊!这就是阿嫣!”
小婴儿用力点头。
刘盈都傻了:“怎么会呢?”
“阿嫣是有修行的人,这不就是返老还童嘛!到七老八十的老人好好修炼,貌如童子,阿嫣才七八岁,再得道,只能恢复成婴儿的样子。”
吕雉心说:还真能返老还童啊,返还的有点多,差一点就回到娘胎里,现在看着是一个多月的模样,还行。确定是她是因为她腿上有阿嫣才有的四个凑在一起的胭脂痣,哈,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就没看过她的身子。
张嫣宝宝抬眼望天,心说并不是这么回事……不过能认出我就好。太后真是不一般!我自己照镜子都不认得自己。她高兴的抱住吕雉,可算是有救啦!
自从那日出了小差错,不小心变成婴儿模样之后,她就一直趴在地上等人来。
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这才想起来,自己闭关时都不来打扰,非常体贴。地上的席子前所未有的硬,她废了半天力气才裹着没有掉的肚兜里,爬进脱落的外衣中,手脚被磨的微微发痛,滚到衣服上躺着,又抓着挠着另一部分衣服给自己盖上点,趴在地上想办法弄回来,还没想出来,舅舅就来啦。
吕雉还挺高兴:“以前阿嫣刚出生的时候,我抱过她呢,多标志的小姑娘啊。咱们阿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许平君把旁边的锦被叠的整整齐齐,弄的软软呼呼,放在她面前准备着。
小婴孩被放在这上面。
露出了安心又满足的神色。
刘盈又把脑袋伸过来,瞪大眼睛:“你真的是阿嫣吗?”
张嫣无可奈何的用力点了点头,挤出一点点可爱的双下巴。
双下巴这种东西,只有长在身材匀称的婴儿身上能算是可爱。
如果长在一个成年人脸上,就不能称之为可爱了,只能说是庄重。
刘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捏她的脸。
被吕雉一巴掌抽在手上,呵斥道:“笨手笨脚的,别碰她。”
扶苏在旁边伸手捏了捏他因为低着头才挤出来的双下巴:“捏你自己的,看着差不多。”
吕雉试图和她交流,她知道小婴儿点头摇头都很累,仔细想了想,就想出来办法了。伸出两只手:“你现在能变回去吗?能就抓这只手,不能就抓这只手。”她分别晃动了代表能和不能的两只手。
[不能]
“阿嫣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是返老还童,还是出问题了?”分别晃动两只手,代表不同的两个答案。
小婴儿的脸上居然也能浮现哭笑不得的神色,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出问题了]
然后又指了指道德经。
知其雄,守其雌…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哪能想到参悟这句话的意思参悟错了,真变成了一个婴儿。
吕雉很干脆:“你别害怕,我住在这儿照顾你。你要我给你读书么?”
张嫣想了想,也只好点头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脑子里也有些混乱。听一听吧。
许平君被吕后看了一眼,主动请缨:“我也照顾过婴儿,太后一个人怕忙不过来,您只管吩咐我做事。”
吕雉微微一笑,我当年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还能抽空指挥顾工替我种地、顺便去山里给刘邦送饭、顺便在路上造谣说我每次都能找到他因为他所在的地方上空有五色祥云。
“好。”她非常和气:“有劳你。”
许平君很是惊讶,没想到吕后那样凶恶的女人,居然如此温和。
她就跪在席子上拜了拜,以示尊重。
吕雉扶她起来,心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好哄,真好,要是来一个更好哄的才有趣呢。“你们别在这儿愣着了,我们要给阿嫣…伺候一番,你们出去伐木盖房子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伺候指的是洗澡换衣服,不便明说。
于是三个成年男子站了起来,很懂事的鱼贯而出。
刘病已问:“伐木?这里有树林吗?我看这房子的柱子都是六根细木料捆扎而成,天长日久可得防备雨水侵蚀。”一个游侠的特点,除了能打、知道节俭、会骂街之外,还对五行八作都了解一点呢。上手盖房子虽然不信,但有生活常识。
扶苏叹了口气:“这里从来不下雨。”
刘病已惊讶了一会,决定不再多问,跟着他们看看这里什么样子。
三人各自拿了砍树用的宽刃短剑,并肩往河边的竹林、树林走去。
河边还搁着一个大大的陶罐,刘盈一见就笑了,他以为自己能摸到很多活鱼,那些鱼游的慢吞吞的,没想到怎么抓都抓不住。那边扶苏挖了一个大坑当养鱼池,可惜没有鱼。
刘病已说:“这是取水的罐子么?小车呢?”
“什么小车?”
“唔,那种推着走的独轮车,有些镇子的路修的好,树木也多,他们运送东西就不必手提肩扛,做独轮车推着走。”
扶苏对此非常感兴趣:“我没见过,都是军队中的双轮马车,你仔细说说。看看咱们能做不。”
刘病已蹲在地上,在泥土上画出正面、侧面的结构图:“就这样。秦朝应该有吧,我听说是秦国和六国打仗时,为了运送粮饷才发明的小车。”
扶苏一脸懵:“我没听说过。父亲制定了车同轨,没有独轮车。或许是民间的发明吧,先不砍树,回去做车来运木料。”
过去那些两轮大车,又高又大,还带有挡板,运木料很费力气,用人力来拉车又显得人很像牲畜,就没试过。
刘病已赶忙抓住他:“哥哥哎,请问您会做车轮吗?”木直中绳,輮以为轮,那可是个技术活!
扶苏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随我来。”
两人又跟着他走了回去。
刘邦就在旁边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缠在自己的腿上。忽然从喊了一声:“刘病已?”
刘病已看了过去:“高祖?我意已决。”
说什么都不好使,人家会盖房子,还能帮着我砍刘彻。
刘邦笑嘻嘻的说:“那无所谓。赌博,骰子,蹴鞠,玩不玩?人多才热闹。”
可惜斗鸡斗狗斗蛐蛐斗鹌鹑都玩不了。
刘病已仿佛被人一拍肩膀给迷晕了,差点鬼使神差的拐弯走到他那儿去,满脸的期待,纠结了一会:“不,不和你玩。”解闷很重要,我还想继续砍刘彻呢。
扶苏满意极了,拉住他:“咱们可以自己玩。”
刘邦也很满意,看来这小子也是个爱玩的,这要是常来玩,慢慢熟了,难道拉不过来么?
结盟?哈?结盟有啥用啊。
刘病已心说:哥哥唉,不是我瞧不起你们,看你们这副面孔,就知道不善于这些游戏。啊,斗鸡,我爱斗鸡!
扶苏的确不会做车轮,但他有陪葬的兵车。
一点也不心疼,三下两下卸了一个轮子下来,好大好木料的车轮,承重千金的好车轮!
拿原有的木料凑合着,很快就打造出一辆手推车。
车轮中心有安装车轴的圆孔,选用一根类似的圆木,在两边用木头订上四四方方一个平板,一段是扶手,另一端则是装货用的平板。独轮车的高度恰是车轮的半径,平板的样子颇像一条裤子,中间的空档正是凸起来转动的车轮。为了保护货物也保护车轮,又拿了一些竹篾交错着罩住鼓起来的车轮。
砍上几百根竹、木,整整齐齐的捆好了,捆在手推车上,把剑也扔在上面,刘病已在推车,扶苏和刘盈在两边扶着木料不要掉下来,轻轻松松的带回施工基地去。
这一次运输抵得上过去的五次以上,省时省力。【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