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是个聪明的糊涂人。”郅都如此评价道。
信使派出已有三日, 正是桂子飘香的季节,空气中桂花馥郁清甜的香味一阵又是一阵, 中山国的国王和政务的一把手正就着这香味在堂下对坐谈天。
对上夏安然投递来的疑惑眼神, 中山国丞相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代王天资聪慧纯善, 然而他错就错在放权给了代王相。”
闻言, 夏安然不禁皱眉, “代王相?”
“是颍阴侯家的家臣,名为灌夫。”
“灌夫?”
一听到这个名字, 夏安然更是一愣,“他何时做了代国相?”
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啊,这位是直接坑死了窦婴的“英雄”,他的人生起伏之间,每每都拉着别人一起上下浮动。
大汉朝能够排名前十的搅屎棍, 必须有灌夫一份。
“是去岁的事, 前任国相病辞, 陛下便指了灌夫入代。”见小国王如此态度,郅都又道,“灌夫自入代,不思辅佐殿下, 亦不重农桑, 只一心敛财……”
他叹了一口气, “代国自去岁一来, 好商轻农, 谷物多向外采买,他们甚至向雁门采买粮食。”
作为有援助雁门郡职责的藩国代郡居然向自己需要输送粮食的对象采买,这,这也太夸张了!夏安然惊愕瞪大眼,“那代国以何为生?”
“铁器。”郅都道,“代国国内多铁、又多煤,铁煤相合可铸良铁,这些铁器被他们拿来同雁门交换。”
夏安然眉头皱得死紧,代国这是要走放弃农业,完全走经济产业的道路了?但他倒是能够明白代国为什么会有这个选择。
汉代有一个很特殊的制度,就是鼓励民众向着边关运粮。民众运粮到了一定的数量,便可以积累功勋换来民爵。民爵并不受国家赡养,平日里也没什么好处,但是如果本人犯罪,可以用民爵来抵罪。这等于每个人多了一次犯错的机会。
同时,在地方缺少底层官僚的时候,也会优先征调这些有民爵之人。如果做得好的话,很快就能从临时工转正,从此走上大汉公务员之路。
这也能称得上是一种人才储备,在举孝廉、秀才这成为制度之前,很是有用。
在这样的制度下,家中有余粮的百姓都会非常主动地往边疆运送粮食,自己的功勋攒够了,就给子嗣亲戚攒。
一般这么做的大多就是商人的家族,因此在景帝朝,雁门、代郡渔阳等地边关存粮充足,反而可以反哺周围。
而且这些人要想要向雁门送粮,必定经过代国,送粮的同时卖一些粮米给代国,也算是挽回一些损失,就逻辑来说完全没问题。
“代国本身农产尚可,只良田数目不多。”郅都如此说道,“代国情况同中山国不同,如一味依靠粮产自难以发展。且臣听闻代国本身在此前大肆购粮,存粮丰沛,想来,这也是代王殿下的一次尝试。”
夏安然笑了一下,代国这样的情况,在和平时期也未尝不是一个快速发展的方式,只是到了战乱时期肯定要吃苦头。他稍稍思考下后说道:“代国这样的环境,倒是适合饲养家畜。”
“哦?”郅都饮茶的手一顿,他将茶杯轻轻落在桌案上,冲着小国王拱手,“臣洗耳恭听。”
夏安然回想了下现代畜业运转状况后,说道:“代郡最适合养羊,只是最好以圈养为主,其实是养猪,这养猪只要造个屋子,放一些小猪仔进去,然后一天给上些食料,小孩子打着些猪草即可……不过猪只吃草不长肥膘,还需要一些谷物。”
他思索了下,觉得这个可以有,作为友邦的中山国到时候也不是不能出售动物饲料给这位表哥哒,“春天开始养,到秋冬正好是最好吃的年岁,皮薄柔嫩,放在火上小火炙烤,再涂抹上一些蜂蜜水,待到烤到焦黄之后均匀切下,沾糖沾酱都极为味美……”
“咔嚓——”
就在夏安然说得兴起时,一片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破瓜声。刘彘啃着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兄长在他面前形容烤豚有多美味,小表情特别严肃。
夏安然一顿,不着痕迹地拉回了正题,“代国既然以矿铁为生,想来也无力伺弄田地,但是养些畜类,却是女性和孩童可以照顾得来的。”
他摸了摸下巴,“所以,我应当建议下堂兄养畜,届时除了买羊脂,还能买豚脂?”
没错,小国王写给他哥的信件就是很耿直地问他哥代国有没有多余的羊油可以卖给他。
羊油当然也可以制皂,而且羊油的去污能力比猪油还要强一些,兼具美容美白的效果,唯一的缺点就是——膻味。
而且这股味道绝对不是羊肉串的味道,而是更深一度的微妙腥臭味。虽然可以拿来做家事肥皂,但是,如果不先放上大几个月的话,人根本受不了。
不过就放几个月这个先决条件来说,夏安然倒是完全等得起。
今年中山国的羽毛制品主要以鸭绒为主,鸡绒为辅,但受制于生产环境和疾病防疫,尚无法达到能够批量生产羽绒制品的养殖规模。
家禽又已经宰杀了一批,短时间内他没有再杀一次的计划,但好在春夏季禽类有换羽的习惯,那时候还能收集到一些羽毛。
皂类经过一个冬天加春天的挥发,味道也当散得差不多了。而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才会想着去换没什么人食用,又没什么用处的羊油,只是为了清洁而已,自然是越便宜越好,话说回来羊油还滋润皮肤呢。
郅都无言以对,他干咳一声,又一次转换了话题,“殿下,臣近来发现中山国游侠数目增多,臣以为,当加以干涉。”
夏安然表情转为严肃。
游侠……这指的可不是武侠剧里头的侠客,在汉代,他们的身份几乎可以等同于恶少年,也就是混混、流氓一级别。
都是社会不稳定分子。
中山国建国后,在听闻由郅都来担任中山国丞之后,国内的不稳定分子但凡家中有些关系的都赶紧逃离了中山国内。没办法,这位拿起了屠刀可完全不会管你是哪家人,犯法、作恶,就一个字——罚。
如果罚不行,那就杀。
齐鲁世家林立之地就是被他杀出了一道血路,杀到最后别人还不敢报复的那种,这绝对是大佬中的大佬,谁敢惹?
也因此,中山国国内吏治清明之余,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街上几乎看不到别的郡县内常见的佩剑而行者。
但现在郅都忽然同他说这一情况,言下之意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告知,更深层的含义就是——要不要查?
查完了要不要处理?
夏安然思索片刻,就他个人来说,他是极其不欢迎这种社会闲散人员的。这些游侠多半真游假侠。除却极少部分人,凑到各种势力下头当打手蹭吃蹭喝才是他们的人生目标。
如果真的想要实现自己抱负,那就去参军,现在各地边军随到随入,半点不挑人。
如果想要匡扶海内平安,那就去当官。即便做了个郅都、陈汤那样的酷吏,好歹也能留下一个“为官清明”的好名声,拿着个剑到处晃悠算怎么回事?
如果再过个十来年,夏安然一定会贴个不欢迎游侠的标签在额头上,但是现在……咳。
他稍稍倾身,以一种说悄悄话的姿态问道:“可是墨家侠客?”
没错,墨者们在秦汉时期,多半就是以游侠的身份游走在街巷内,当然他们在前秦也差不多。
中山国猛增的游侠数目,让夏安然情不自禁猜测是不是墨家的人来探查。
然而这一点郅都自是不知。
“一切照旧。”他沉吟半响,还是坚定说道,“加强巡逻,若是遇到有人私斗,依法办之。”
郅都唇角微扬,躬身应诺。
反倒是刘彘有些不解,到了郅都告辞后,他蹬蹬蹬蹭到兄长身边,仰着小脸一板一眼问道:“阿兄,墨家不是阿兄等着的人吗?为什么还要严加看管那些游侠?”
正在翻阅卷轴的夏安然有些意外弟弟会问这个问题,他放下竹卷,对上了一双特别认真的大眼睛,于是认真回道:“嗯……因为阿兄觉得,制度和法律既然定下了,就不容更改。”
“如果阿兄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改了制度和法律,那么就必须要考虑一下这个目的是否值得,以及是否正确了。”
“而阿兄很期待墨家的良才,但是如果这个良才连我们大汉的基本律法都无法遵守,连中山国的根本制度都无法接受……那么他们可能并不适合中山国。”
小孩歪头思考了下,“可是阿兄之前也说过,千金易得,良才难求……”
“但彘儿你要知道,我们寻找良才的原因是为了建设中山国,”夏安然笑着道,“这件事看着是矛盾的,但是如果我们抓住矛盾中的本质而做出选择就很简单。”
“因为阿兄是为了中山国找人才,所以若是人才和中山国的安定之间存在矛盾,那么我选择中山国。”
“若是别的情况,那么可能我会选择人才,”小国王微微摇了摇头,“情况不同,答案亦是不同。”
小豆丁以手插袖,小脸特别严肃,“所以阿兄才让人将律法和规矩赶紧张贴上去?以此表示中山国的态度?”
夏安然点点头,“他们都是聪明人,看到布告想来就能知道我们是什么态度了。如果可以接受可以遵守这份律法,那么他们自然会留下。若是不行,那么我们彼此也能有转圜余地。”
“可是,若他们真的走了又如何?”刘彘表情非常担忧。
“那就再等上个几年。”当事人非常心大,“大汉的法律日趋完善,地方管束也愈加严。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他们平日呆在哪里,总会被约束起来。现在他们觉得我们中山国的管理严,几年后则未必。”
“到时候若是我还没有寻到良才,他们又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话自然会来。”若他们不来也无妨,夏安然虽然对这个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的存在极为好奇,但他个人也觉得这些人如果真的到了中山国也十分棘手。
因为他们是一个有自己领头人的大型武装团伙。
除了还搞发明之外,别忘了这些人还是“民-主”的倡导者,且其很多思路其实和中山国、乃至于大汉如今的前进方向有所不同。
到时候一个两个也罢,人数多了定然会对中山国现有的制度发生冲击。考虑到中山国如今的上层人士是哪些人,夏安然还是想要给彼此套上一个圈子,免得到时候真的迎来兵戎相见的结果。
这个圈子就是中山国的律法。
小国王如此对弟弟说,后者皱了眉,“若是他们不愿意遵守规矩呢?”
“那便……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法。”
小孩愣住了,他品味半响,叹了口气,“阿兄,治理一个国家一定要那么复杂的吗?”
“噗——”夏安然被弟弟这深沉模样给逗笑了,面前的小豆丁以后还会遇到复杂百倍千倍的问题呢。
夏安然索性站起身把弟弟抱起,后者的小胳膊熟练地搂住兄长的脖子,小脑袋不满意地蹭了蹭,“阿兄,彘儿觉得还是当大将军好,不想当国王啦。”
“可是彘儿,大将军可以去打败匈奴,但是只有成为王,才能彻底治理汉匈关系。”
小豆丁的脑袋撑在兄长的肩胛骨上,小脸一片严肃,“彘儿还是想要打匈奴。”
“打完之后呢?”
“……”
“彘儿不是想要试着圈养匈奴吗?一个拳头一个甜枣,才能将人圈起来。甜枣,就是去教化。”他抱着弟弟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一味的战争可以带来和平,但是和平背后燃烧的是民众的血泪和资源。阿弟,武和暴是不一样的。”
“止戈为武,兴兵为暴,其中分寸全看帝王掌控。”
“可是,可是……”刘彘的小脑袋怎么也没办法从这个圈子里头转出来,他撅起嘴,只觉得有些不开心。
小国王没有继续说,他抱着弟弟在庭院里头来来回回地走,一直哄到弟弟昏昏欲睡了才让人带他回去睡觉。
夏安然叹了一口气,想到如今局面,顿觉脑壳一抽一抽的疼,不光头痛,想到有可能会放弃墨家,他的心也在痛。
“所以,殿下同胶东王殿下说得好好的……自己心中却也存着怀疑?”窦皖听小国王将来龙去脉一说,不由也笑了。
夏安然软趴趴地靠在软塌上头,拿着一个热帕子捂着眼睛,听到小伙伴的嘲笑顿时心里发苦,“彘儿是第一次当王,我也是啊。”
“这样做是不是正确,我也没法确认。”
他翻身坐起,恰恰对上少年含笑的眼眸,愣了愣,窦皖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侧,温声道:“殿下说得没错,只是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
“什,什么?”夏安然看着他的眼眸,有些怔怔,便见那少年俯下身,眸光似刀锋般锐利,“鞭子还得恶狠狠地抽下去,甜枣才会有效。”
夏安然沉默了。就在他沉默的时候,窦皖又轻轻说了一句,“更何况,于胶东王殿下来说,是做大将军还是做胶东王,又岂是当真能够顺应他本心的。”
说的也是,小皇子注定是未来的汉武大帝,不会是大将军也不会是胶东王。夏安然重新躺了下去,然后将帕子罩在眼睛上,只觉得会和弟弟讨论这个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傻乎乎,他压根就不适合这种哲学性话题。
窦皖为他挡住了倾斜而下的日光,轻声道:“殿下勿须担心,”
“殿下想要用鞭子,皖便做那执鞭之人,殿下要喂枣,皖便做摘枣者,所以……”他顿了顿,咽下了后头的话,忽而转换了话题,“殿下该去习武了,将军在等您。”
小国王猛地弹起,一张白皙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窦皖,怎,怎么会有这种这么恶劣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少年坐在那儿,面上表情一片平静,一副浑然不知自己刚才说了多肉麻话语的样子。对上夏安然充满强烈谴责的眼神时,他还微微偏了偏头,貌似不解。
……对了,这里毕竟是西汉啊。
意识到如今朝代的小国王猛然间醒悟,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窦皖的神色,觉得……嗯,莫非这只是寻常的投诚宣言?就是类似于那种「你是我唯一忠诚的人」,「我能够托付后背的只有你」的西汉式效忠?
说来也对啊,窦皖才多大,这还是个初中生呢,哪儿能有那么多的想法,大概是学了前辈的模样在这里和他过家家吧?
这样说来,他能学习的对象就只有窦婴了……噫——表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叔啊!
小国王脑子里面跑了一会马,晕晕乎乎的就让人备马去校场。说来自打程不识之前排兵去驻守中山国北部防线之后,他的确是挺久没有去上武习课了,平日里也就进行着日常体力训练罢了。
唔!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疾风骤雨,偷懒了好久的小国王背后的汗毛悄悄炸了一下。
而并不需要跟着去上课的窦皖被一阵风离开的小国王留在原地,他缓缓侧首看向小国王飞奔离开的门廊,日光下,少年的耳根后知后觉地起了一层红霜。
事实上,夏安然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他被拦在了半路上。
侍从前来禀报,有人揭榜去少府对策了。
这么快?!
这是夏安然第一个念头,而第二个念头便是——这么巧?
就在他上午下令各郡县贴榜普法,下午就有人来对策揭榜了?这时间赶得实在是太巧,若对策之人是墨家人,那他便是要陷入被动了。
但想归想,他还是立刻调转马头前去了少府所在地,一并还派人去同程不识那边通告了一声。
咳,至于程不识那边会怎么看待学生翘课这个问题……到时候再说。
出乎他预料的是,前来献策者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儒雅之人。此人瞧着不及而立,黑发束冠,模样端正,听闻动静起身行礼时,身量很高,却有几分瘦弱,瞧着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墨家之人,反倒是更像儒生。
然而,他腰挂却配有挂剑时用的镶扣。当然,因为面见藩王,他的剑已经被取下,但夏安然仍然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点。
小国王心中的情绪并未表现在面上,他大步踏入,姿态极为急切热忱,在见到这位学者之时更是露出了求才若渴的标准动作——先一步拱手行礼。
年轻的文士连忙避开这一礼,并作揖还礼,片刻后见面前衣摆挪开,他才起身,就见到小少年一双杏眸正灼灼看他。文士任由小国王上下打量,待到夏安然入座后,他躬身行礼,“清河郡翟忻见过殿下,殿下长乐无忧。”
翟……?
夏安然睫毛微颤,抬手令人不必多礼,随后他开门见山,好奇于这名叫翟忻所对的是哪一策。
“回殿下,某两策皆可对。”男子道,“且某,欲以一法,对两策。”
他虽说出堪称狂妄之言,然而面上神色依然谦逊有礼,不见一丝狷狂之气。年轻的国王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要答这一题,还请殿下容某取来发明之物……”
夏安然自然应允这一要求。片刻后,侍卫们便抬入了一个大型木箱,这个箱子约莫有成年男子展臂那么长,宽度亦是差不多,不过看侍卫们的姿态,这应不是很重。
翟忻上前一番操作后,木箱周围的箱板尽数落下,被木框撑住的一个小空间内,露出了一方小天地。
夏安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缓步走到了木箱前面。
他看到的是一个轨道车。
木轨、枕木、前面用一个小马模型拉着的四轮小车……这是在后世很多英国早期节目中曾经出现的矿车形象。在铁路出现之前,这种轨道车很大程度上为欧洲的采矿业和冶金业贡献出了极大的力量。
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够给他这个答案……
小国王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向这个学子的眼神闪闪发亮,“这个可以动吗?”
“回殿下,可以。”翟忻行到小少年身边,为他演示货车是如何在“马”的牵引力下拉着货物前行,甚至可以拐弯。
“只需要铺设如此轨道,便可大大提高货物的运输速度,且其在使用过程中,于人力消耗并不大。货物上车之后,只需一人牵马即可。”
翟忻言道:“忻以为,一马便可运榜上所言三力。”
确实,只要使用轨道,马在最初施加让货物动起来动力之后,货物本身便可靠惯性带上加速度,甚至于到了最后,马会像自行车一样,越跑越轻松。
夏安然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秦朝的“玩笑”,那其实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刻意开的一个漏洞百出的愚人节玩笑,却被当做了历史新发现在各大网络媒体疯转。即便到了夏安然穿越前,偶尔还能看到这个消息在网络上被传一遍。
那个玩笑就是——秦朝就有铁路,不过是以木头制成的木轨,坚定的依据正是对“车同轨”的一种合理揣测。
因为在不少现代人眼里看来,车轮之间的间距如何、高度如何根本没有必要去调整,就像现代车辆都有不同的宽度和高度一样,这个作为始皇功绩的第一条根本毫无必要。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秦代的道路是夯实的土路,不是水泥地,也不是砂石路面。
如果运载沉重器物的车压在潮湿的路面上,是极容易压出车辙印的。即便是现代人也会有车陷在泥坑里面的烦恼,更不必提牵引力不足的秦朝。
车同轨的意义便是在于——如果道上出现了车辙印,便可顺着前面的印子继续前进,如此便可避免因不同轨距从彼此的车辙印中来回穿梭所导致的颠簸,同时也能给马匹省些力气。
当然,这些辙印在天晴后或者大军过后会有维护道路的官吏重现夯实,并不会一直存在,但一些石板路上却难免会留下一些辙痕,尤其到了主要以石板、石块铺路的宋朝。
所以,有成语叫“改弦易辙”“重蹈覆辙”,指的就是车辙,正是因为这些留在道路上的辙痕是极其容易让车辆陷入进去的,所以易辙难,覆辙易。
秦始皇“铁路”是个假消息,但没想到……他居然要在西汉修铁路了。
夏安然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搓了一下。
有,有些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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