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五骨子里是个愣头青, 遇事死脑筋, 认定刘春玲是他媳妇后,有事没事就爱去学校转悠, 生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刘春玲抢走了。
鬼鬼祟祟的模样遭学生们当成了人拐子, 前几年到处都有拐孩子的人拐子,队上有几家孩子丢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呢, 猛地看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在附近转悠, 学生们发散思维, 自动把人和人拐子对上号, 去厕所都胆战心惊的, 生怕不小心被人拐跑了。
老师们起先没注意不对劲, 直到放学后留下批改作业,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聊起尿裤子的学生, 几乎各个班都存在这个现象。
年纪小可能憋不住, 四五年级的还尿裤子真的说不过去。
李怀玉担心孩子们集体生病了,不由得问老师们具体情况。
佟秋岩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因此李怀玉先问他。
佟秋岩认真回想了番, 大概前天开始吧, 他围着教室讲课总会闻到尿味, 以为哪个同学尿裤子没放在心上, 直到昨天, 负责教数学的老师请了假,由他帮忙教数学,他特意提醒学生们想撒尿拉屎就举手报告, 不能憋着,谁知情况没改善,屎尿味愈发重了,隐隐闻得出哪个区域,但没法圈定到人身上,从早上到傍晚,他绕着教室走了无数圈,惊人的发现尿裤子的约莫有五六人,这才引起了重视。
说完,他歪头去看刘春玲,刘春玲埋着头,红色的笔在歪歪扭扭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侧脸柔和而专注,佟秋岩不好打扰她,看向他旁边的卢力。
卢力教一年级二班,上课像打仗似的,稍微语速快点学生们就说听不懂,语速慢又被说是老太爷,弄得他脾气越来越差,注意到佟秋岩的目光,他搁下笔,“我们班就不说了,屎尿味没断过,问题是我都看到两人打尿摆子,催他们去茅厕,两个男生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是坐着不动,任由尿湿了裤子,你说气不气人?家长看到他们天天湿裤子,没准以为我不准他们撒尿呢。”
说起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卢力就头疼,没教书前他自认脾气不错,说话和和气气的,对孩子也有耐心,然而站上讲台,看着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家庭作业,他没法保持内心平和,每天只想骂人,揍人。
以致于他都怀疑自个是不是得了狂躁症,唐知综曾说苏卫国老娘就有那种病来了,甭管啥事,扯开喉咙就骂,越骂越起劲。
他现在就是这种症状,完全符合唐知综对狂躁症的描述。
“这个现象挺严重的啊,你没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李怀玉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这事得向校长说说。”
唐知综不教书,没什么事这个时间是不会在学校的,李怀玉收起桌上的本子,寻思着喊唐知综过来开个会,她害怕是传染病,学校人多,传染速度很快,不及时控制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佟秋岩侧目,见刘春玲沉浸在批改作业里无法自拔,他轻轻敲了敲刘春玲的桌子,“春玲老师,你们班情况怎么样?”
刘春玲被吓得抖了抖,笔里的墨水洒出来,本子上沾了好几滴红墨水,佟秋岩过意不去,刘春玲是个内敛胆小的人,自己不该太大劲了,他懊恼道,“春玲老师,对不起吓着你了啊,我问问你们班的情况。”
刘春玲啊了声,她在看学生们的作文,标题是《我的理想》,顾及孩子们学的字不多,她让他们把不会写的字画圈圈代替,然后满篇下来很多圈圈,她快看糊涂了,太过专注,因此并没注意其他人在讨论什么。
佟秋岩说,“卢老师和怀玉老师班级有好多尿裤子的学生,你们班有没有?”
刘春玲低着头,抬手轻轻擦掉本子上的红墨水,没看佟秋岩,说道,“没有,怎么了?”班里有几个学生不敢去茅厕,是她陪着去的,好像没啥特别的事儿发生。
刘春玲教3年级语文,她们班既然没出现尿裤子的现象,是不是说明情况没有李怀玉想的糟糕?李怀玉问刘春玲,“班里学生有没有什么反常?比如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刘春玲是个负责的班主任,哪怕自己没课,课间也会去教室坐着,和学生们交流学习方法,鼓励学生们利用课余时间多认字,三年级的课本没有拼音,认字除了死记硬背没有捷径,她担心学生们有问题,所以没事就在教室里坐着。
所有教室,就3年级的教室里放了两张老师椅。
听李怀玉问起,刘春玲仔细想了想,“胆子好像小了很多,去茅厕成群结队的,不敢落单。”
其他老师面面相觑,经刘春玲提醒,他们如醍醐灌顶,是啊,学生们尿裤子不就是不想去茅厕吗?难道茅厕有问题?
学校东西两边各有两个茅厕,男女分开,老师们也去那,没发现有任何问题啊,李怀玉阖上笔盖,叫卢力他们跟着去茅厕看看,怀疑是不是有蛇虫之类的吓着学生们了,就李怀玉和刘春玲两个女教师,李怀玉去西边茅厕,刘春玲去东边茅厕。
女厕在男侧旁边,刘春玲走到岔口,看旁边男厕有人出来,下意识的侧身让路,入眼的仍然是双草鞋,往上是精瘦的小腿,接着是卷得整齐的裤脚,她抬眸,便看唐知福目光炯炯的望着自个,漆黑的眼眸宛如夏日艳阳,带着灼灼热气,热得刘春玲脸红,“唐知福同志?”
这两日唐老五越看刘春玲越欢喜,不愧是他媳妇,长得好看,说话斯斯文文的,和遇事就瞎嚷嚷的女同志完全不同,他微微颔首,快要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心脏,低着头赶紧走了,不能说话,不能说话,石林揪着他耳朵说不能太早和刘春玲说话。
他捂着怦怦狂跳的心,满脸通红的走了,慌乱的脚步看在刘春玲眼里有些想笑,她以为唐知福荣辱不惊呢,清晨她出门早,经过草篷又碰到几个已婚媳妇看着唐知福窃窃私语羞红了脸,唐知福站在不远处像根木头没有任何反应,置之度外的表情很让刘春玲多看了两眼。
却不想也会露出慌乱来。
她笑了笑,眼神轻柔,落后几步而来的佟秋岩以为刘春玲冲着她在笑,表情僵住,有段时间他想追求刘春玲来着,奈何刘春玲老娘太厉害了,厉害得令他瑟瑟发抖,不得不歇了心思,后来碰到冬梅,冬梅温柔,爹妈兄弟都不错,相较而言,他更喜欢冬梅家的氛围。
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从他爸妈每次都为两边长辈吵架他就领悟到了婚姻的真谛。
他爸妈两人是自由恋爱认识的,两人很爱彼此,但他外婆嫌他爸单位没前途,经常委婉地讽刺他爸是吃软饭的,而他奶奶不满儿子被嫌弃,没少挑他妈的刺儿,因为长辈不和,他爸妈差点闹离婚,后来顾及脸面没分开,然而感情也淡了。
他妈经常告诫他要找个和睦的亲家,否则只会蹉跎双方感情。
他爸虽没说过这样的话,看意思和她妈差不多。
刘春玲老娘泼辣蛮横,他是不敢认那样的人做丈母娘的,此刻看刘春玲冲自己笑,佟秋岩不由得想多了,觉得刘春玲是不是喜欢自己,那他该怎么和她说才不伤她面子,他喜欢的是冬梅,两人明年就结婚了,没法给刘春玲什么。
想着如何开口说呢,就见刘春玲转身走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佟秋岩:“......”刘春玲是在欲擒故纵吗?
佟秋岩很苦恼。
宁肯刘春玲主动说出来他直接拒绝了,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啊,被冬梅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啊。
于是,在李怀玉找唐知综说了学生的情况后,他也去了唐知综家,愁容满面的,唐知综指挥石磊炒菜,石林继承了余秀菊勤俭持家的性格,煮饭炒菜能省则省,省柴,省油,省盐,只要唐知综不盯着,基本没法吃。
看佟秋岩在门口徘徊,唐知综和石林说,“起锅前自己尝尝,除了味精,其他能放则放,别省。”你幺叔我不缺钱。
说完,他走向门口,“佟老师,你是不是来说学生尿裤子的事儿的?”要不怎么说唐知综眼神好没选错人呢,他挑的老师个个尽职尽责,管天管地连学生尿裤子都管,这样的好老师绝无仅有啊。
他指着堂屋,“走吧,我们去堂屋说。”
佟秋岩闷声进了堂屋,踩着木地板时,抬眸扫了眼屋里摆设,家具都是木头做的,摆放整齐,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烦躁的心稍微平静了些,“知综同志,我来找你是有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唐知综既是队长又是校长,离过婚,这方面肯定比自己有经验,佟秋岩除了他是真不知道问谁了,知青房的人和冬梅关系不错,稍不注意就会传到冬梅耳朵里,事情闹大,冬梅不高兴,刘春玲也不好处,尽管他心思坦荡,但毕竟喜欢过刘春玲,不想她太难堪。
唐知综翘着二郎腿,“说,只要我能帮的尽管帮。”身为校长,有义务为老师排忧解难,以免他们被学生气得抑郁症啥的。
他鼓励佟秋岩,“说,你说。”
佟秋岩瞄了眼门口方向,钱大他们在隔壁屋写作业,应该听不见他的话,以防万一,他仍然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说如果啊,身边有个女同志对我有好感,然而又不明说,我怎么拒绝她得好啊,挑明了说肯定不行,暗示的话会不会伤她面子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是真没辙了。”为表示自己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佟秋岩紧接着表态,“我绝对没有拈花惹草,你去知青房问问,我除了冬梅同志,不怎么和其他未婚女同志说话的。”
唐知综自是信他的,石林跟踪了他和冬梅一段时间,两人平时什么状态石林报告得清清楚楚,佟秋岩追刘春玲时一心一意,和冬梅好上了也是全心全意待冬梅的,要不唐知综怎么会挑他进校做老师,真以为有个本村媳妇就能沾光?那不过是小部分原因,关键还是佟秋岩品德好。
此刻看佟秋岩面露愁容,唐知综不禁纳闷是谁那么不要脸,明知人家有对象还暗搓搓的抢人,“佟老师,你说的是女知青吗?”
和佟秋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除了知青还有谁啊?
佟秋岩噎住,看他这样,唐知综脑子里瞬间有了人,穆知青,喜欢佟秋岩很久了,曾为佟秋岩和冬梅在地里大打出手,还是佟秋岩承认冬梅是他对象来结束那场战争的,想不到穆知青挺固执的啊,喜欢个人死心塌地到人家有对象也不放弃。
哎,他叹气,那样的怎么怎么就偏偏没钱呢,穆知青如果有钱该有多少,有她死心塌地胜过多少啊。
嘴上说不上不靠富婆,真遇上关于女同志的话题,他总免不了想起富婆...的金山银山......
“这事你不用担心,改天我找穆知青好好聊聊。”想要套住男人的心,死缠烂打是没用的,得用钱,用钱不行就用砸金子,穆知青对佟秋岩明显用错了方法。
佟秋岩愕然,“穆知青?不,不是她?”
“还有其他女知青纠缠你?”唐知综拢眉,不由得打量起佟秋岩来,五官勉强凑活能看,穿着勉强凑活,气质将就,这样的条件有对象后还有大批女知青对他趋之若鹜?
女知青们怕不是中邪了吧,比起佟秋岩,自己明显更帅更有气质好吗?
怎么没看见有女知青往自己跟前凑呢?
“你不是在做梦?”唐知综嘀咕的问了句。
佟秋岩老实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怕自己产生幻觉搞错了,知综同志,你帮我分析分析...”他没有任何保留的把刘春玲冲他笑的事儿说了,“女厕在右边,春玲老师似乎特意等我......”
等等,唐知综打断他,“你说暗送秋波的春玲老师?”
佟秋岩点头。
唐知综斩钉截铁道,“我负责人的告诉你,你的确在做梦,春玲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你搞错了。”刘春玲多独特的人,给你钱都不见得是喜欢你何况是冲你笑了,佟秋岩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拍拍佟秋岩的肩,“佟老师,是不是最近学生不听话?上课带不动心情不好啊,不要有压力嘛,学生不听话就打,有压力就找冬梅聊聊心,舒缓舒缓情绪。”
佟秋岩:“......”学生们很听话,家庭作业完成得好,他没啥压力啊。
“佟老师,真要压力大周末就去做家访,找家长聊聊学生的情况,让家长配合管管孩子,咱也轻松点不是?”唐知综继续开导佟秋岩,慢慢的,佟秋岩回过神来,唐知综是委婉地告诉自己刘春玲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错觉了?
唐知综哪儿来的依据?
佟秋岩迟疑,“知综同志,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是啊,你想啊,你追求春玲老师时她都没给你回应,你明年要结婚了,以春玲老师的正直善良,怎么可能做出抢人丈夫的事儿来,佟老师,这事我得说说你啊,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你怎么能怀疑春玲老师的人品呢?”
佟秋岩想想真是那么回事,刘春玲真要喜欢自己的话,没理由等到现在,况且他认识的刘春玲不是那样的人。
心里瞬间豁然开朗,佟秋岩感激唐知综,“知综同志,谢谢你提醒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不是他对刘春玲还抱有幻想,而是不想伤害过他喜欢的人。
好在,是他想多了。
唐知综不知道他为难什么,嘴上表示理解,送他走后,他进房间找钱大和权二,问他们班里同学为啥不去茅厕拉屎撒尿,是有人唆使不能为桃花村生产队庄稼贡献肥料吗?那人真够歹毒的。
钱大不怎么关心班里的事,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权二神神秘秘道,“同学们害怕去茅厕。”
“为什么?”
“他们说外边有人拐子,茅厕那边的墙能翻进学校来,他们都不敢去。”权二也不单独去,都是和同学们结伴去的。
唐知综皱眉,光天化日哪儿来的人拐子,他问权二,“人拐子长什么样子?”
权二摇头,“我没看到过。”说着,他提醒旁边掰着手指头做加减法的酒幺,“酒幺,不能单独出门知道吗,咱村里有人拐子,被他拐走的话你就看不到我们了。”
酒幺哦了声,“二哥,人拐子是什么啊。”
“就是拐小孩去卖钱的恶人,唐家有个叔叔以前就被拐走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权二给酒幺解释,故事是他这两天听班里同学说的,原来不止他们生产队,其他生产队也发生过拐孩子的事情,据说还是公社书记找了帮人把人拐子全撵跑了的,没想到公社书记走后,人拐子又回来了。
酒幺害怕了,站起身就往唐知综怀里钻,说不想被卖到其他地方,唐知综说权二,“哪儿来的人拐子,你别吓唬酒幺,地里天天有干活的人,真要有陌生人进村的话他们会不知道?”
尽管如此,唐知综还是专门去村里问了问,人们都说没看见陌生人进村,真要说学校附近转悠的人,唐知福貌似爱去那边溜达,他们问过,唐知福说解手。
唐知综:“......”妈的,他要唐老五做个硬汉不是痴汉。
石林到底怎么和唐老五说的。
唐知综把事情怪在石林头上,免不了狠狠的把他批评了一顿,而受了满肚子委屈的石林只要找唐老五发泄去了。
唐老五真的感觉自己冤死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吗,认识刘春玲多久了,他连半个字都没和她说,自己不过想多看自己媳妇两眼,怎么就不行了。
他可怜巴巴道,“石林,春玲同志不是我媳妇吗,看看也不行?”
石林怒火烧心,“她哪儿是你媳妇了,你能不能要点脸啊,你知不知道你吓得学校的学生都不敢撒尿拉屎啊。”
“不关我的事吧。”唐知福摸自己脑袋,想到不再是光秃秃的了,摸起来没有手感,又颓然的垂下,“我解手而已,老幺不是说要注重影响别到处拉屎撒尿被孩子看到不好吗,我去学校解手也不行?”
石林气得快胀气了,“你家没茅厕是不是,哪儿解决不好偏偏去学校和学生抢茅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唐老五眨了眨眼,眼神水润润的,跟个小媳妇似的,石林火气更甚,“你委屈,你有啥委屈的啊,我更委屈好吗?”什么都没做就被唐知综训斥了顿,他做啥了他。
未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自己替唐老五背黑锅,石林要求唐老五,“以后不准故意去春玲老师面前转悠,有事必须打报告。”凭良心说,唐老五这个人真不是个人,前几天还为周寡妇牵肠挂肚郁郁寡欢,转眼又为春玲老师成跟踪狂了,这样的人真的会是春玲老师的归宿吗?
哎,算了算了,石林不想管了,与其再冒个女同志出来,不如让唐老五趁早找个媳妇,唐老五高兴,唐知综不骂他,他乐得轻松啊。
唐知综列的步骤是仪容仪表开始,想要女同志对你有好感,必须要吸引对方的目光,这里边是有技巧的,出现次数太多会惹人怀疑,次数太少容易被人先下手,因此出现的次数要恰到好处,不能太刻意,石林勒令唐老五不得制造偶遇,任何人为偶遇稍微弄不好就会有装bi的嫌疑。
有些词汇石林不太明白,然而唐知综的话就是圣旨。
必须执行。
因此,无论唐老五愿不愿意,每周只有一次人为的偶遇,周一清晨的草篷。
对唐老五来说简直是种煎熬,你能想象明知媳妇就在知青房住着,自己连手都不敢牵的煎熬吗,没人懂。
好在唐知综没有真的撂担子不管,天凉后,唐知综送了套他不穿的衣服,唐老五身材宽厚点,衣服穿在他身上气质完全变了,唐知综穿着这套衣服给人的感觉是悠闲舒适,而穿在唐老五身上,有种严肃庄重的感觉,好比运动服到西装的感觉。
唐知综都没认出唐老五身上的衣服是他穿过的,可想而知有多大的魅力了。
唐老五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瞬间,几乎引起所有女同志侧目,尤其近段时间凭借身材力量多次荣登已婚妇女话题排行榜首的他,穿着唐知综的衣服,就差没引起尖叫声了。
几个妇女又红着脸交头接耳了。
“唐老五是不是处对象了啊,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越看越精神了?”
有人酸了,“假的吧,我都没听到风声。”
“是啊,假的吧,唐家都没啥动静。”
真不想承认唐知福有对象了,不结婚不好吗?
“你们说是不是我真到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啊,越看唐老五越心痒难耐的,你们不知道,有时候半夜我都把我家那口子......”
几人嘀嘀咕咕的,刘春玲站在边上,脸再次红成了柿子,几个媳妇完全颠覆了她对已婚妇女思想保守的认知,她们言语露骨,堂而皇之的讨论男人,甚至还拿自己的丈夫比较,刘春玲真是羞死了,她拍了拍发烫的脸,她发誓,以后见着她们就跑得远远的,免得听到些不该听的。
不知是不是脑子里灌输了太多,她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唐老五方向瞄了眼,然后就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望了过来,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刘春玲耳根都红了。
明明没什么,硬是心虚气短的跑开了。
事后想起刘春玲就觉得丢脸。
她到学校时间还早,办公室里只有李怀玉,李怀玉看她两颊通红,“咋了?”
刘春玲摇头,拿角落里的扫帚帮着她清扫清扫办公室,李怀玉是副校长,负责每日的打铃,故而早早就来了,扫着扫着,刘春玲憋不住了,问李怀玉,“你有没有听到队上几个媳妇聊天?”
队上媳妇多了去了,李怀玉哪儿知道刘春玲指谁,不由得问,“她们聊什么?”
刘春玲脸热,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李怀玉哼声,“难不成聊我啥坏话了?”
刘春玲赶紧摇头,确认还没人来,凑到李怀玉耳朵边,小声说了唐知福的名字。
李怀玉面不改色,“以为啥大不了的事呢,女同志嘛,扎堆不聊那些聊啥?”也就刘春玲少见多怪,便在知青们,几个关系好的女知青躲屋里也偷偷聊男人,她和其他女知青就聊过,看刘春玲浑身不自在,她诧异,“你没和人聊过?”
那么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刘春玲竟然没和人聊过?
她的生活该多单调啊。
“春玲老师,你没和你朋友聊过?”
刘春玲面红耳赤的摇头,怎么聊啊?想想就难以启齿。
李怀玉震惊了,随即想想刘春玲生活的环境,不由得叹气,刘家就是个牛鬼蛇神之地,聊那样的事恐怕只会败坏兴致,她挑了挑眉,“等我结婚了,我给你聊聊我的感受。”
刘春玲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脸烧得能打铁了,“怀玉同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啥样啊,春玲老师,学习没有止境,多了解点知识对咱没有坏处,上个月我堂姐结婚,隔天她就写信给我分享她经验,还有我大堂姐,怀孕到生孩子都在分享她的经验,很多事我们太过保守,以致于缺少经验容易出事。”李怀玉有同学母亲去国外留学回来的,思想开放,从小教育她同学要以正确的目光看待男女间的事,她同学去年结婚了,丈夫那方面有点问题,结婚半个月她同学就她妈说了,后来去医院动手术才好的。
这样的事换在农村,夫妻两口子恐怕只有藏着捂着吧,因为说出来都觉得丢脸。
但她同学两口子并没有啥。
“不和你说了。”刘春玲捏着扫帚跑了出去,羞得背影都是红的,李怀玉好笑,突然好奇刘春玲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刘春玲心肠软,走哪儿都爱做老好人,对象性格必须得强势,要不找个同样性格的,两口子都是被欺负的命,将来有了孩子恐怕也是个受气包。
真够凄惨的。
操场是由每个班负责清扫特定的区域,刘春玲来得早,索性顺着扫,李怀玉扫完办公室出来帮她,问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刘春玲借自己的钱刘家已经还了,不过刘家人被气得够呛,拿她没法子就只有把气撒到刘春玲头上,要刘春玲每年必须得寄多少钱回去,甚至放言说刘春玲结婚的嫁妆也不准备了,有那样的父母真是倒八辈子大霉了,偏偏刘春玲从不抱怨。
李怀玉恨铁不成钢是真,佩服刘春玲能忍也是真。
“春玲老师,我和你说,你妈不是希望你嫁远远的吗,我要是你就偏不,想方设法的嫁到离家近的地方,没事就回去膈应他们。”李怀玉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冲着刘家人对刘春玲的态度,换她早撕破脸闹上了。
刘春玲笑笑,她爸妈住的是单位宿舍,周围邻居都是厂里的,从小就瞧不起她,后来她得到正式工的岗位,他们眼神变了,但说到处对象他们好像都不乐意呢。
刘春玲有自知之明。
“春玲老师,你就是心肠太软,帮别人前要先顾好自个,你就是爱瞎操心。”李怀玉真不知刘春玲脑子里装的啥,无论谁,但凡遇到困难要人帮忙,刘春玲绝对是最先施以援手的,乐于助人的精神令人...无语。
刘春玲如果是古代的官,绝对是两袖清风的那种,太大公无私了。
“怀玉同志,这话你都说好多遍了,我明白我自己做的事,我不后悔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她不体谅李怀玉能理解她,冲着李怀玉为自己说话,她已经很感激了,“怀玉同志,你是个好人,能和你做朋友真好。”
她始终相信,心存善念,身边的人总会看到你的好,她是受老爷子帮扶得到的岗位,理应帮助更多人,况且她并不认为不值得,看着人们受她感染成为更好的人,她心里的喜悦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就像知综同志,他能洗心革面,做队长后尽心为人民群众做事,为孩子谋未来,多有意义啊。
她有时会想,她如果没有帮助唐知综,桃花村生产队或许不会有今天,孩子们不会有书念。
她默默地想,人们越来越好也有她的功劳呢。
看她又在笑,李怀玉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她的观念时各人自扫门前雪,扫完再看要不要帮他人,要她像刘春玲那样她是做不到的。
没过多久,渐渐有学生来了,看两个老师拿着扫帚扫地,哪怕没打铃,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出来玩,进教室后就翻开书大声朗读起来,蹩脚的发音让刘春玲没法忍受,学生念错一个字她就会轻轻纠正,声音不大,在清晨的校园却分外洪亮。
李怀玉拿她没办法,由着她去了。
其实想想,有刘春玲这样的人存在,生活反而愈发丰富美好,不是吗?
唐知综今天也来了学校,专门说说关于人拐子的传说,人拐子是村里干活的人,肯定是外村学生不认识以讹传讹引起的。
他刚到校,后边送孩子的白杨也跟着进了学校,他提着个塑料篮子,里边是钟表,他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来的,算是他作为公社干部对未来小学的支持了,毕竟两任公社书记做了表示,他3个儿子在这读书,不表示的话传出去多丢脸啊。
他认识李怀玉,是学校的副校长,白浩文他们很怕她,说她不上课就在窗外转悠,逮着谁开小差的话会把人叫出去教训,骂人很厉害。
白杨喊了声,“怀玉老师,你们扫地呢,知综...唐校长来了没啊。”他忘记了,唐知综说在学校里人多的时候要称呼他为校长。
李怀玉指着办公室,“在办公室呢,你去吧。”
李怀玉见过白杨,但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唐知综也没提起过,李怀玉便把白杨看成普通家长,不热络也不疏离,就是每天接送孩子读书的家长。
白杨点头,挎起篮子,笑眯眯朝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有其他老师了,白杨冲唐知综打眼色,唐知综咳了咳,冲其他人道,“人拐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回教室后记得好好和学生们解释,咱生产队安全得很,不要担心有拐卖事件发生,真有危险,扯着嗓门喊石林的名字,石林会帮助大家的。”
老师们都知道石林是唐知综侄子,那就是个嗓门大声音特别难听的小伙子。
喊他有用吗?
老师们不懂,也不敢问,既然唐知综说喊石林就喊石林吧,石林没用,石林能帮忙喊其他人哪。
这天起,石林就成了未来小学门神般的存在,爬树掏鸟蛋卡在树上喊石林,下河抓鱼衣服被冲走喊石林,走路摔跤喊石林,半夜说梦话都喊石林。
当然,这是后话了。
老师们离开办公室后,唐知综就换上了温和的表情,眼睛落到塑料篮子里的钟表上,嘴角不自主的咧开,紧紧握住白杨的手,“白杨同志,我替学校师生感谢你为学校所做的贡献,真的太感谢了,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就差钟表和锅,你都替我们办齐了啊。”
白杨扯了扯嘴角,心道钟表是办成了,锅真的有点难办啊。
但在唐知综万般欣喜的目光中,他说不出口。
“知综同志,教育是为祖国培养优秀的人才,身为教育局下的干部,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就别夸我了。”夸得我都没法说铁锅的事儿了,他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趁着把钟表交给唐知综手上时顺便说说买不到铁锅的事,工业票难凑就算了,钱,关系,样样都不好弄。
结果唐知综主动说起,又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该夸的必须夸,孩子们有了时间观念做事会更有效率,有了铁锅,孩子们能吃上热饭,不用来回奔波,能节省更多时间学习,白杨同志,我想不夸你都难啊。”
白杨苦笑,铁锅真的买不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防盗的关系,这章评论发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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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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