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虎一抹脑袋,看到满手的鲜血顿时勃然大怒,扭头吼,“哪个龟孙子偷袭老子,滚出来!”
草丛里一片安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刘老虎气的一脚踹开地上挡事的男人,目光凶狠的追了上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痛苦的啜泣着,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全身都沾满了泥浆,就像是一个从泥沼中拿出来的死虾,还泛着酸臭。
眼看刘老虎骂骂咧咧的跑远了,范辑明赶忙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当他看清楚地上男人的模样后,先是一惊,随后明白过来,上前低声喊,“彭疯子!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范辑明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彭疯子,也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一开始把对方认成了女人,实在是因为他太瘦了,瘦的几乎要看不出人形来!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范辑明试图去扶起彭疯子,可是手刚碰到对方的胳膊,彭疯子就跟触电了一样迅速往旁边一躲,抬头间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猝不及防的撞进了范辑明的眼里,范辑明浑身一僵。
就在这时候,范辑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见刘老虎从从草里窜了出来,一见到范辑明就咬牙切齿的冷笑说,“狗杂种,我就知道是你!”
范辑明一个激灵,回头往后边退边警惕说,“你没走!”
刘老虎手里甩着根木棍,奸诈地冷笑说,“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骗我,说起来老子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就是你们给害的!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既然想找死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话音落,刘老虎脸色骤变,持着棍子就朝范辑明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范辑明又不是傻子,岂会乖乖站着让刘老虎打,他身体一歪,灵活的躲了过去,同时瞅准了机会一把抓住彭疯子的胳膊拖着人边跑边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这时候彭疯子眼中莫名的恨意已经完全不见了,意识似乎也已经恢复了清醒。他懵懂的看了眼穷凶极恶的刘老虎,又转头看向范辑明,当机立断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范辑明往前跑。
范辑明松了口气,边跑边回头叮嘱说,“我们分开跑,跑下山了就赶紧去村里搬救兵!”
也不知道彭疯子究竟听清楚了没有,反正范辑明也来不及跟他解释,直接一头往左边的灌木丛里钻了进去,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脚下的路更是湿滑难走,稍一不慎就会滚下山坡。
“滚出来,你们给我滚出来,老子今天非要弄死你!”刘老虎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范辑明想起彭疯子浑身是伤的样子,有些担心他会被抓住,索性原地停了下来,抓着身边的松树使劲摇晃了几下。树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刘老虎的注意,他毫不犹豫的折身朝着范辑明这边追了过来。听到刘老虎果真追了上来,范辑明也不敢再停留,直瞅准了下山的路跑。
雨势一直不见减小,范辑明根本看不清前路,完全是凭着感觉瞎窜,天色越来越暗,耳边除了雨声就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范辑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呼吸越发沉重了,直到他不小心踩到了石头,身体往旁边一歪,跌坐在了地上之后,他这才发现刘老虎已经不在身后了,他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范辑明松了口气,干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范辑明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长长的河沟里面,河水不过小腿的深度,两边都是陡坡,因为下暴雨,泥水裹挟着枯枝落叶冲刷而下,将河水染成了土黄色。
范辑明抓着身边的灌木,艰难的站了起来,心道也不知彭疯子跑出去没有,可别兜兜转转又被刘老虎给逮住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范辑明嘀咕,见不远处生长着蒲团大的树叶,便走了过去掰下两片遮在了头顶。刚准备转身之际,忽然瞥见树叶间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顿时吓得惊呼一声,转头就要逃走。
“是我。”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一个消瘦的人影从树叶间站了起来。
范辑明回头一看,又吓了一跳,不由恼羞成怒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跟我反方向逃走了吗?”
彭疯子目光狐疑的盯着范辑明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范辑明被看的恼火的时候,他终于又开口了,“你是谁?”他问。
范辑明脱口而出,“少废话,赶紧走,这地——”倏地,范辑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彭疯子,眼前的男人依旧衣衫褴褛,面如枯槁,枯黄的脸颊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陷在了眼窝里,像是两眼空洞的骷髅。明明眼前的人依旧是这幅打扮依旧是这幅模样,但是范辑明知道他不一样了,跟他所认识的那个疯子完全不一样了。
范辑明喉结动了动,试探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彭疯子拧眉,深邃的眼中露出了狐疑,“我们认识?”
范辑明连连点头,“我们当然认识,我叫范辑明,你叫——”范辑明突然语塞,大家都只知道彭疯子叫彭疯子,却从来没有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彭静缘。”彭疯子毫不犹豫的接话说。
范辑明瞪大眼睛,惊诧问,“你不疯了?”
“疯?”彭疯子,或者应该叫彭静缘的男人不解的问了一句,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又抬起干枯的双手,摸了摸颧骨高突的脸颊,摸了摸皮包骨的身体,眼中明显出现了诧异和无措。
范辑明自己是重生而来,苏莠如果没猜错的话才是那个真正穿越过来的人,就连苏妤的身份也扑朔迷离。既然他身边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么眼前之人不再是彭疯子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的。范辑明看到彭静缘这个样子,心理已经做好了对方不是真正彭疯子的准备。
彭静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飞快的跑到河边对着河水查看自己的模样。
范辑明摇头叹息,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表示非常理解彭静缘此刻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彭静缘激动地喃喃说着,忽的握紧拳头,一拳砸向了水面。只可惜他这力道没使好,不仅没能给河水中的倒影一个痛击,反而让自己失去平扑进了河中。
范辑明不忍直视的捂住眼睛,半晌摇头上前说,“事已至此,你再怎么难过也没用,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吧。”说着伸手把彭静缘拉了起来。
彭静缘好似受到了重大的挫折,整个人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也没有了方才质问范辑明时候的清明锐利。他任由着范辑明把他从河里拖出来,又被拖着河滩下游走去。
范辑明本来就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汉子,又被刘老虎追了那么久,他早就精疲力竭了,如今拽着彭静缘没走两步就累的虚脱倒地。他推开倒在他身上如死猪一样的彭静缘,仰着面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闭眼说,“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跑吧,反正你叔叔婶子也不知道你还活着,你现在逃走谁也不知道。”
彭静缘听了这话终于回了一点人气,他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向范辑明,“什么叔叔婶子?”
范辑明抬手盖住脸,雨水打在脸上有些疼,“看来你都忘了啊,你家里还有一个不待见你的叔叔和婶子,你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就在半个月前,村子里有个小屁孩戏弄你,你吓得跑进了山里面,他们倒是进山找了一下午,回来就说你已经摔死了,没见着尸体。”
彭静缘显然将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好似想起了什么,“你说的叔叔婶子是不是一个方脸的男人和一个下巴长了颗黑痣的女人?”
范辑明稀罕的歪过头看他,“怎么,你记起来了?”
彭静缘摇头,“虽然没有记起来,但是我却肯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范辑明好奇问。
彭静缘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看向范辑明,言语谦逊可是语气明显带着恨意,“这位兄台,不知道我那叔叔和婶子可安在?”
范辑明道,“得知你去世后没几天他们就离开了南口乡,说是去外地投奔亲戚去了,至于具体是哪里,不得而知。”
“哈哈哈哈”彭静缘深深吸了一口,抬手指着乌云密布的天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癫狂而放肆。
范辑明听得后脊一阵发冷,下意识的不想再跟彭静缘呆在一处了,干巴巴说,“刘老虎不知道躲在哪里,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此处不安全。”
“刘老虎?”彭静缘坐起身,眼中掠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噙着笑问,“你是说那个像疯子一样追着你喊打喊杀的男人?”
范辑明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渍,点头说,“就是他,此人心狠手辣,之前不仅杀了南口乡的一个村民还绑架了苏莠,对了——”范辑明看了眼彭静缘说,“你当时还独身去救苏莠了,为了这事情你差点被你叔叔婶子给打死。”
“苏莠?”彭静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却没有半分印象,倒是那个刘老虎彭静缘低垂的眼中划过一抹残忍,他恐怕再也不会追上来了
“行了,快走吧别墨迹了。”范辑明扔下一句,就率先离开了。
彭静缘打量一眼自己五个脚趾都露出来的破鞋子,眉头再次紧紧的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