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黑暗。g g d o n
窗帘拉着, 镜子上贴满了胶带,一切能够反光的地方都被厚重的织物遮挡着。
门缝也被贴上了好几层胶带, 包括柜子的缝隙,夹角。整间屋子像是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壳笼罩住, 披上了厚厚的伪装。
然而这样也不能令蒋小滢放心。
她躲在被子里,抱紧自己,如同回到了温暖的子宫之中。
可那道莫名的声音并不肯放过她。
“咯咯咯,咯咯咯”银铃般笑声从空荡荡的黑暗中浮现,欢快地回荡在耳边, 带着孩童的清脆和无辜。
“妈妈,来陪我玩吧”
“不”
蒋小滢猛地睁开眼, 在被子的缝隙中看到一双黑亮的眼睛。
她被吓醒了。
“呼”一片黑暗,耳边安静无声,蒋小滢松了口气。
感觉被子里像冰一样寒冷, 她用力裹了裹,闭紧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嘴唇无声翕动, 神经质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房间内。
忽然,握紧被角的手指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
“谁”
蒋小滢浑身一僵, 上半身几乎从床上弹起。
和之前相同的笑声再次回荡在耳边,忽远忽近, 飘忽不定。
“妈妈, 我抓住你了。”
“现在轮到你来抓我”
“不”
破口而出的声音是连蒋小滢自己都想象不出的尖锐, 往日被粉丝称赞的甜美荡然无存。
她急促地呼吸着,感觉某种阴冷而湿滑的东西顺着缝隙流入棉被的角落,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身体四肢五官都在不断下沉,有种即将被溺毙的错觉。
在死亡无声的威胁下,她终于不得不掀开挡在脸上的被子,然而下一秒
“嘻嘻嘻”
孩童的笑声一闪而逝。
月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落入屋内,卧室里的家具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幽蓝的月光下落入了另一片鬼蜮,每一片阴影背后都藏着无数条蠢蠢欲动的触手。
眼睫一颤,蒋小滢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装睡。
她缓缓转动眼球,目光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
黑葡萄一样的眼球悬浮在一片空气中,静静地盯着她,骨碌碌转动,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正趴在蒋小滢身上,扯了一下她的头发。
“嘻嘻嘻”笑声钻进耳中。
“啊”凄厉的尖叫声在高档公寓中响起。
“不关我的事别来找我”
“我是被逼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害你的人”
仿佛打破了一层无形的隔膜,尖叫声戛然而止。
蒋小滢从溺水般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喉咙里非常平静,丝毫没有大叫过后的嘶哑与疼痛感。
她摸摸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梦,是梦都是假的。”
环顾着和睡醒前一模一样的房间,蒋小滢不住地安慰自己。
“我什么也没做,不会有事”
然而蓦地,视线一凝,她浑身止不住一阵战栗。
睡前贴在门缝上的胶带被恶作剧般地扯开了,露出一条窄窄的狭缝,刚好容得下一双眼睛,仿佛有人正在从门外向里面偷窥。
而胸前的被子上,印出了一双小小的、轮廓分明的手印。
“好吧,您把地址发过来,我待会儿就过去。”
楚辞原本对蒋小滢的委托还有点犹豫,可是耐不住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午打来了十几个电话。
“它来找我了。”
“它就在门外看着我”
“门被打开了,我什么都没做。”
“它来了,它要杀了我”
“啊啊啊啊”
到最后,蒋小滢的电话里已经透露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和尖叫声,间或还有发抖时碰撞家具与摆设的脆响。
一般情况下楚辞还是比较善良的,他回忆了一下上次遇见蒋小姐时的情况,确定她身上虽然有一些怨气,但没有作恶过多染上的孽债,于是答应了蒋小滢的请求。
好人做到底,估摸了一下她的精神状态,楚辞给沈晏发了条消息,自己拦了辆车赶往蒋小滢的公寓。
公寓楼下,蒋小滢的助理已经在门口等待。
她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生,剪着短发,看起来清秀爽利。
“楚辞同学是吗”
“我是小滢姐的助理,你可以叫我阿童,小滢姐叫我在这里等你。”
阿童打量了一下楚辞,似乎对他这样年轻俊秀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话。
她领着楚辞进入小区,刷卡后直奔21楼。
“小滢姐这个月月初状态就有些不对,我问她她也不愿意说。从上周末起情况变得更严重,她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就连三餐都是我送进去的,谈好的工作更是一再顺延,我们都很担心她。”
“既然她愿意请你来家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希望楚同学你能替我劝劝她。”
楚辞想了想,“我尽量。”
趁电梯还没到21楼,他问阿童“在你们看来,蒋小姐人怎么样”
“”
“认真、负责、有耐心,”阿童想了一下“长得漂亮,对待工作非常努力,和周围同事的关系处得也不错,其实在台里有很多女生都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偶像。”
“就是有时候她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可能会导致很多不必要的压力。”
“你不要相信外面的谣言,楚同学。”
电梯的数字不断上升,阿童道“我知道网上有很多针对小滢姐的黑料,但那些不全是真的,都是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那么说。”
“好的,我知道了。”楚辞点头。
电梯“叮”一声,停在21楼,他对阿童笑了一下“谢谢你。”
说罢,走入楼道。
“往这边走”阿童落后一步,为楚辞指路,却见他脚步不停,抬头看了一下,转向右手边。
“咦”
这栋公寓是一梯两户的格局,阿童确定自己之前并未和楚辞沟通过蒋小滢的住处,不知道他怎么凭借直觉选择得这么准,就仿佛额头上长了天眼一般。
“是这里。”
走到门口,楚辞敲了敲门。
门内一片沉默,仿佛吞噬了声音。
“小滢姐可能听不到,我来开门吧。”阿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不用。”
灵力在手指间游动,楚辞随手在门上画了个禁制符,然后屈指在中间一敲。
“不给客人开门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
阿童弄不清这位小滢姐特意请来的楚同学在做什么,对他的话哭笑不得,甚至怀疑他精神有问题。
“小滢姐都三十岁了,怎么可能是孩子”
“滋滋”
淡蓝色的电弧突然在门上一闪,耳中似乎响起一道稚嫩的哭声。
下一秒
“咔哒。”
门闩被打开的声音清脆而细小,在阿童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防盗门向外推开。
屋里一片黑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灯都没有打开。
“小滢姐”阿童率先走进门,在门后的黑暗里伸手摸了摸。
“没人”
她又仔细打量,脸上露出疑惑与惊惧夹杂的神情。
楚辞一脸平淡,跟在她身后“进去吧。”
说完,他将手伸到半空中,在比门闩稍矮的地方拍了拍,似乎在奖励地摸一只看不见的头。
“好孩子。”
阿童“”
深呼吸,行走在黑暗的走廊里,她现在不怀疑楚辞的精神有问题了。
“难道是我疯了”
“哗啦”
蒋小滢家的布局是i形的,走廊后连接了客厅、厨房、衣帽间,之后才是卧室。
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一路上所有遇见的缝隙都被厚厚的胶带封堵住,包括门缝、窗缝、柜子的缝隙,就连空调的出风口都被黄色胶带堵得密不透风。
楚辞一路撕扯着胶带前行,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蜘蛛洞的孙悟空。
他不由吐槽“你们小滢姐是属蜘蛛的吗”
“不,她属狗。”阿童跟在身后,毫无幽默感地将被楚辞扯开的胶带恢复原样,面对他的目光,解释道“不粘好这些胶带小滢姐会焦虑,她最近几天总说有眼睛在缝隙里盯着自己。”
“”
楚辞想象了一下,每个狭窄的缝隙里都可能冒出一双眼睛,默不作声地偷窥自己,无论工作、吃饭、洗澡还是睡觉
如影随形,防不胜防。
难怪蒋小滢这几天连工作都抛下,一门心思躲在被自己打造成盘丝洞的家里。
“可以理解。这种情况换谁都接受不了吧。”楚辞道。
阿童拼命点头。
“所以小滢姐说有鬼我差点都信了,虽然我觉得她是工作压力太大。”
“压力”楚辞撕掉贴在卧室门缝上的胶带,摸摸下巴,“有可能”
“我也不觉得这世界上有那么变态的鬼,色鬼除外。”
鬼也是人变的,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塞得到处都是,图什么啊
“砰砰砰。” 他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敲了敲门。
“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一小会儿,门内突然传来蒋小滢紧张的声音“谁”
“小滢姐,是我。”阿童放声道。
“还有我。”楚辞随后。
拖沓的脚步声从卧室内传来,片刻后,门开了。
卧室内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楚辞眨了眨眼,片刻后才看清楚蒋小滢的打扮。
和上个月在楚华大学做节目时比起来,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精致的妆容被卸掉,蒋小滢的脸看起来格外消瘦,因为颧骨撑不起肉的原因,她两侧的皮肤下垂,凸显出深刻的法令纹,在微弱的光线下面色苍白,如同一抹无声无息的幽灵。
从楚辞的角度可以窥见她眼下深深的黑眼圈,可以看出起码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睡好。
“你”布满血丝的眼球在眼眶中不住转动,像是时刻陷在焦虑中,与此相对的,蒋小滢的动作却有些迟钝,她顿了一下,看向楚辞,目光中露出无限惊喜。
“你终于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楚辞看着一个月内老了十几岁的蒋小滢,放在一侧的右手悄悄掐了个指决,确定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来话长“
蒋小滢按住房门的手松开,正想让他们进门,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猛然张大,指着楚辞身后的角落
“啊啊啊啊”
楚辞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他和阿童一起转身,盯着蒋小滢所指的那道墙缝。
“什什什么”阿童不动声色地往楚辞身后挪了挪。
楚辞在两个女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走过去,研究了一下,确认道“这里”
蒋小滢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只是颤抖着手臂,喉咙里发出轻微抽气声。
楚辞“”
“真是这里”
他抬脚,“啪叽”一声。
踩死了一只蟑螂。
“哗啦啦哗啦啦”
卧室内的胶带被重新粘贴好,蒋小滢站在门边,一直在整理胶带纸,把每个缝隙都贴得严严实实。
这里比外面的房间更像蜘蛛洞,就连窗户都被黄色胶带纸贴了个彻底,一点点反光都没有。
听说是自从那天离开图书馆,她就时不时能从镜子里看见和自己长相相同的人影朝自己笑。
“就和你当时说的一模一样。”蒋小滢道。
“你在图书馆里给我们讲的怪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实现了,会动的雕像,镜子里的人影,在耳边窃窃私语的笑声和流泪的画像”
说到这里,她抽泣了一声,在对面两人奇怪的目光中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
但我当时是在胡说八道啊。
楚辞摸了摸下巴。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蒋小滢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看着楚辞,“既然你能预言这些灵异事件,那么你能不能解决它们,让我的生活恢复原状”
她伸手拿起自己的钱包,掏出支票本“钱不是问题,要多少钱,你报个数”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从支票本的页缝中看到了什么,手一抖,将本子远远地扔到墙边,呵斥“滚开滚远点”
卧室内的摆设已经被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地,碎裂的瓷片躺在地毯上,显然都是蒋小滢这两天的杰作。
楚辞“”
“不是钱的问题,”他用蒋小滢的话回答她“说真的,我觉得您应该去看一下医生。”
“医生”蒋小滢“嚯”一下回过头,因为失眠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可怕。
她道“你也觉得我有病我哪里有病我看起来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
楚辞没有说话,但是旁边的阿童悄悄点了一下头。
她随即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妥,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小滢姐,你再说说自己这些天碰见的事情,指不定讲出来就好了呢”
蒋小滢的声音有些恍惚,她回忆道“它一直在看着我,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就是这样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无论是梦里还是醒来后,每个缝隙,每个角落,都长满了黑色的眼睛,像一串串长在阴暗处的葡萄。”
“我知道,它不愿意放过我,这些事情都是它搞出来的”
“可是我根本就没亏欠它什么”声音转向尖锐,在空荡荡的黑暗里如同撕裂的弦“我当初被人骗了,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我已经尽力补偿了,为什么它还是不肯放过我”
“小滢姐,你冷静一下。”阿童顾不得楚辞,过去帮蒋小滢拍了拍背。
蒋小滢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苍白的脸憋得通红。
楚辞“我来照看她吧,你去帮她倒杯水。”
“好。”
目视阿童走出卧室大门,楚辞勾了勾手指,顺手在旁边的空气里摸了一把,然后道“别装了,蒋小姐。”
“想要我帮你,你得对我说实话才行。”
“”
片刻沉默后,蒋小滢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刚才那种神经质的表现。
她口齿清晰,压得极低的声音在卧室内显得有些诡异。
“救我。”
“有人要害我,还有我的孩子。”
阿童端着温水回到卧室内的时候,正听见楚辞无奈地对蒋小滢道“蒋小姐,你可能真的对我有点误解。”
“我既不是什么预言家,也不是乌鸦嘴,更不是医生,对你的情况无能为力。”
蒋小滢坐在床上,接过水杯。
楚辞看着她,继续道“我真诚建议,您这种情况,应该去省医院精神科看一下,挂个专家号”
“滚”话音未落,陶瓷水杯连带着里面的温水一起朝楚辞砸过来,他一偏头,杯子砸在墙上,发出“哗啦”一声,碎片落了满地。
“楚同学”阿童惊叫一声。
蒋小滢胸口起伏,拍着床垫,愤怒道“滚你们都给我滚”
“对不起啊楚同学。”阿童拉着楚辞一路退出蒋小滢的公寓,期间不断将蜘蛛网一样的胶带恢复原状。
“小滢姐她这些天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不是特意针对你。”
“你们怎么不带她去看医生”
“她自己不愿意,”阿童苦笑“我本来都联系好天心私立医院的精神科了,你知道的,像小滢姐这种公众人物,去公立医院不太方便。”
“还是尽快解决吧。”楚辞看着她。
“对啊。”阿童将他送出门,临别的时候叹了口气“耽误工作也就罢了,我现在就怕小滢姐一时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好了,再见。”
“谢谢你了楚同学,今天的事请希望你不要外传,等小滢姐好了我让她亲自和你道歉。”
两人在公寓楼下分开。
阿童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楚辞低声重复了一遍“一时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呀”一声,脑海中突然插进一道愤怒而尖锐的叫声,音色有些稚嫩,像是出自孩子口中。
“小声点。”隔着衣服在胸口的位置敲了下,楚辞斥责“怕人发现不了你”
声音减弱,变成了小猫一样的哼唧。
楚辞不动声色,搭了辆公交车,直接坐到他和沈晏的家里。
“这么晚才回来”沈晏接过楚辞的书包,视线一顿“里面装了什么”
“嘿嘿。”楚辞就知道瞒不过天清哥哥,他将手伸到怀里“我给你看个东西。”
“”
在沈晏疑惑的目光中,楚辞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鸽卵大小的琥珀,透过金黄色的表面,可以看见其中一枚指甲盖大的泰式佛像。
佛像通体鎏金,眼睛却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噬掉所有光线,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滴溜溜打转的眼珠,显得十分诡异。
源源不断的阴气从楚辞指尖涌出,灌进佛像内。
“呀”
半空中渐渐浮现一个模糊的轮廓,随即是四肢、五官、躯干。
片刻后,一个浑身赤裸的鬼婴出现在半空中。
它撅了撅屁股,划动四肢,像是小乌龟一样在空中翻了个身,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打量着楚辞和沈晏。
“古曼童”沈晏道。
楚辞“对。”
他正要和天清哥哥说今天的所见所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未婚夫独自和单身女明星会面,回来时手里抱了个婴儿,就算这个婴儿是鬼婴吧,但总归有点
“咳。”不等沈晏反应,楚辞立正,举起双手“天清哥哥你相信我,这个古曼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以说是求生欲非常足了。
沈晏“”
“行了我相信你,坐下好好说。”
古曼童是东南亚特有的事物,也被称作“佛童子”,通常是由当地德高望重的僧人或巫师负责加持,而原材料则是早夭孩童的骨灰。
当地人相信,供奉古曼童的过程可以使过早夭折的婴儿受到佛法洗礼,积攒功德,来世投个好胎,而供奉者在此过程中也能获得古曼童的帮助,事业顺利、节节高升。
通常而言,寺庙僧人制作的龙婆古曼童就属于上述这种,佛牌中的小鬼因为在制作时受到高僧的束缚,只能为善,不能作恶。
而东南亚巫师制作的阿赞古曼童就要邪恶的多,被抓进佛牌内的小鬼多数并非自愿,生前受到数不尽的折磨,甚至连骨灰都被巫师掌握在手中。以这种方法制作的古曼童本身就是厉鬼,会根据供奉者的意愿为非作歹,可一旦供奉者无法压制住小鬼,就会被古曼童反噬,往往死状凄惨。
至于蒋小滢手中这尊古曼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由黑衣阿赞制作成,魂体却纯净无暇的古曼童。”沈晏将佛牌拿在手里正反面打量了一下。
“因为它的骨灰一直被香火供养着。”楚辞伸手拿过书包,在里面掏了掏,找出一个精致的骨灰盒,上面还贴着小猪佩奇。
“呀”
古曼童因为对沈晏身上阳气的恐惧,一直蹲在不远处瑟瑟发抖,可看见骨灰盒被人拿在手里,忍不住克服恐惧蹿过去,虚张声势地咧开嘴,露出一口尖牙,冲楚辞哼哼。
楚辞又从书包里掏出个钢铁侠的手办塞到它手里“你妈给的。”
古曼童“嘤”了一声,抱着手办蹭了蹭,被轻松地安抚下来。
楚辞这才接着陈述“照蒋小滢的说法,她当初意外怀孕后,被那个男人安排去一家医院修养,结果医生她告知胎儿先天不足,只能做人流手术。”
“手术和医生都是男人安排的,但就在手术前,男人提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提议”
病房内,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中年男人拥着病床上的蒋小滢,充满愧疚“小滢,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你,我没有离婚,让记者和其他人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所以这个孩子才会受到影响,先天发育不良。”
“滚”
面对蒋小滢的叱骂,他做出一副深情无悔的样子“你怎么骂我都行,我的错,我认。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它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忍心就这么抛弃它,我想你也不会舍得的”
“小滢,我认识一名缅甸来的大师,他精通降头术,他告诉我说,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将孩子留在我们身边”
“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是我的错。”昏暗的房间内,蒋小滢痛苦地向楚辞坦诚这一切。
经过几日夜的挣扎,母性的自私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她默认男人将被流掉的胎儿带走,数日后捧回一尊金光闪闪的古曼童。
“但我没有想到,他制作古曼童并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前途”
“于是”沈晏问。
“于是蒋小滢留了个心眼,偷偷配了保险柜的钥匙,趁人不备,带着古曼童和孩子的骨灰远走高飞。”楚辞拎过抱着钢铁侠的小鬼,掂了掂重量,问沈晏“是不是个好故事”
“假如心怀恶念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就是个好故事了。”沈晏回答。
“也对。”
“故事的男主角是谁”可能是之前收到那个快递的缘故,沈晏对“东南亚来的大师”格外感兴趣。
“巧了,”楚辞笑道“我也这么想。”
“所以我问了一下蒋小滢,她写了这个给我。”
从兜里掏出张字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
“临江市天心医疗集团,宋志远。”
“医疗集团”
“嗯,旗下业务遍布医疗产业,最有名的是天心美容会所和天心私立医院。”楚辞打开手机,看了看百度百科,勾起唇角。
“巧了。”
“怎么”
“蒋小滢的助理怀疑她因为压力过大得了精神病,想要送她去的地方你猜是哪里”
“”
“正是这个天心私立医院。”
房间内沉默了一下,两人似乎各有想法。
片刻后,楚辞伸出手指,挠了挠沈晏的掌心。
“我们明天去天心医院看看”
“好。”
满意地达成共识,楚辞拉起天清哥哥的手,走进卧室“睡觉”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合拢,还贴了张禁制符。
“好像忘了什么”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没有,你感觉错了。”
“好吧。”
“”
冷冷清清的客厅内,被遗忘在原地的古曼童抱着钢铁侠,撅着屁股爬了爬,坐到自己的佛牌上。
“呀”
“呀呀”
一连叫了两声都没人回应,它一歪头,飘到卧室前面,伸手一推门。
“”
紫色的电弧“滋啦啦”闪过古曼童的周身,给它烫出个时髦的自来卷。
顶着羊毛卷的小鬼愣了几秒,然后“哇”一声,抱着自己的玩具泪流成河。
次日。
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起来,楚辞撕下一页日历,看了看今天的课程表。
“上午没课,我们去医院吧。”
“把黄叔叫上。”
开门的时候楚辞还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然后
“呜哇”一声,他和坐在门口的古曼童面面相觑。
“哇哇哇”古曼童哭了一晚上,终于看到有人出来,顶着两个蜜桃般的泪泡眼号得更大声,还打了个嗝儿。
空气中飘的都是它哭出的阴气。
楚辞“”
急被陌生人托付孩子的第一天,我让它哭出了一条河怎么办
楚辞默默伸手,把灵力转化成纯正的阴气,捂在古曼童的两个泪泡眼上。
“嗝儿”
古曼童像个大头娃娃一样上半身朝仰了仰。
半分钟后,楚辞撤开双手。
“完美”
只见泪泡眼消失无踪,古曼童的眼睛又变成了两颗黑葡萄,一闪一闪,因为被灌溉了充足的阴气,腮帮上甚至比之前多了些肉,如同加了层滤镜。
“走吧,天清哥哥。”楚辞把佛牌一抄,心安理得地招呼未婚夫。
帮你美颜一下,假装无事发生。
沈晏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他洗漱过后,和楚辞吃过早餐,正准备出门,刚走进电梯没多久,突然眉心一皱。
“怎么”
“麻烦找上门了。”
话音未落,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黑影气势汹汹地刮过半个地下停车场,刮到两人面前。
鬼王显然是看见了沈晏脸上的表情,示威地塞了个小蛋糕给楚辞。
“我最近新收的厨子做的,你尝尝,听说他生前是五星级酒店主厨,评过米其林星星。”
“嗯,”楚辞看了看手里漂亮的水果蛋糕“看起来还不错。”
也难为了鬼王一路上用阴气保着鲜,从盒子里掏出来的时候还凉丝丝的。
“尝一口。”鬼王又掏出来一把小银叉,塞到楚辞手里。
盛情难却,楚辞刚叉了颗草莓,就听鬼王一脸平静地说着凶残的话“不好吃就吃了他。”
楚辞“别随便吃人,不,吃鬼。”
“为什么”鬼王歪头,故意用肩膀挡开碍眼的沈晏“反正是外国鬼,不吃白不吃。”
“”
楚辞对他的脑回路有点绝望,他想了想,似乎摸准了鬼王的脾气,沉吟道“外国鬼有可能是白巧克力味儿的。”
果然,鬼王在重重阴气的笼罩下拧了一下眉。
他不怎么高兴道“那算了,白巧克力腻得慌。”
“呼”楚辞舒了口气,感觉自己真的不容易。
他正准备尝一口小蛋糕安慰自己,突然肩膀上一凉,耳边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古曼童之前被鬼王吓得够呛,一直乖乖地窝在佛牌里没动,可还是被“白巧克力味儿的外国鬼”给逗乐,发出被掐住脖子一样的笑声。
“”
鬼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抬头,放出一丝气势“笑什么笑”
目光上移,在看见小鬼正脸的一瞬间,猛然僵住。
“怎么了”楚辞被他吓了一大跳,一不留神还以为鬼王变成了石像。
石像一点点龟裂,因为离得近,可以听见自言自语声。
“我才我才离开了一礼拜”鬼王的声音里蕴藏着深深的震惊和悲痛。
“对。”楚辞歪头。
“我才离开一礼拜,你和他居然连孩子都有了”浩荡的鬼气以他为中心爆发出来,将四周的空气排开,一时间竟然令人有些呼吸困难。
首当其冲的古曼童被吓成了一团黑雾,“嘤嘤嘤”哭着往佛牌里躲,生怕躲得不及时自己被人当成小蛋糕给生吃了。
“你冷静一下”楚辞怎么也想不明白鬼王究竟是看了多少韩剧才能产生这种联想,他艰难地用灵力打出一道符咒,阻止他破坏停车场的举动。
哪知此举就如同火上浇油,让鬼王更加嫉恨。
他身周的气势更盛,冷冷地剜了眼古曼童,看向楚辞的眼神既偏执又委屈。
“你还为了它凶我”
楚辞“”
拔下水果蛋糕上的巧克力管,他假装这是支烟,唏嘘地凑到唇边,吹了口气。
然后楚辞强行冷静下来,把蛋糕塞给沈晏,拉起鬼王的衣领,冲着他耳朵吼。
“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俩都是男的,是我生还是他生或者你生”
“说话啊”
“我拜托拜托你,吃醋也讲基本法好吧”
鬼王“”
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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