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满脸兴奋的熊罴与炸鸡精之后, 谢茂给衣飞石发了信息, 让他到修真大学来。
有事商议,涉密。
你自己来就行了,别带刘叙恩那个电灯泡。
在家待了一段时间之后, 谢茂又开始不耐烦了。他是天生活得独,家庭生活偶尔为之挺开心, 时间久了就嫌麻烦。恰好溜号到修真大学“办事”, 顿时花心散漫,只想躲在外边逍遥快活。
衣飞石真以为出了什么事, 收到消息不到三分钟就出现在校长办公室。
谢茂正歪在沙发上,双脚斜着茶几, 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树景。
“先生。”衣飞石一时摸不清轻重,在他身边站住。
“没什么事, 不想回去,想你了。”谢茂回头看他, 双眼带了一丝缱绻情思。
衣飞石被他撩拨得有些心痒,却也不免腹诽, 这才分开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就想我了。低头凑近谢茂唇边偷了个吻, 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又痒又甜。
“这么瞧着树影婆娑,景色不错吧”谢茂指了指窗户。
衣飞石点点头,心里越发地甜。修真大学草创之时, 他和谢茂都费了不少力气, 谢茂赞不绝口的树景, 本就是衣飞石带着种植系几个学生规划移植。虽没有带着他的真元灵气,格局却是他的手笔。
“你蹲在那里瞧不见。”谢茂说。
衣飞石会意上前,就见谢茂坐了起来,给他挪了半个沙发位置来,让他坐下。
直接坐下就必然背对窗景了。衣飞石才要侧身,左脚鞋子被谢茂掏了一只,回头想看谢茂表情,谢茂又把他右脚鞋子脱了下来,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趴在沙发上,两眼正对着窗景“好看吧”
衣飞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汗流浃背之时,衣飞石伸手轻轻打开了窗户的条锁,将玻璃窗推开一条小缝。
瞬间就有浑浊燥热的气息从裂缝中汹涌而入,衣飞石嗅着窗外真实燥热的气味,回手拉住谢茂的胳膊,让他贴近自己“先生”
“嗯”谢茂与他贴得很近,“好看吗”
“那树是我带着人去种的。”衣飞石听着他的声音,脑子里嗡嗡地响,“好看吗”
“好看。”
两人认认真真观赏树景时,容天美在外敲门,一遍接一遍。
谢茂心想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在家就不得安宁,每天这破事那破事,到了办公室居然还不得安宁这日子还能过吗一怒之下就要封了办公室。
哪晓得就在下手的前一秒,听见容天美挺尴尬地声音说“石副校长,您这位”
刘叙恩就在外边叫“师父”
谢茂气得爆了句粗口,怒道“鬼叫什么快滚”
“师父,我刚收到徐莲师弟的消息。”刘叙恩也是个狠人,撂下这句话之后不再叫门,“弟子先走一步。”
谢茂差点气死。可这能怎么办呢还能心平气和地赏景吗
他隔墙生生将意图遁走的刘叙恩捏了下来,扶衣飞石从沙发上下来,阴着脸不说话。
衣飞石更是脸色难看。
自从谢茂坚持举办结婚周年庆典,又有宿贞和容锦华飞入洞虚的事件,刘叙恩似是知道了谢茂对师父的容忍度极高,各色作派越来越肆无忌惮,但终归还是守着一条底线。
他已是半圣之尊,衣飞石也不能把他当无知稚子训诫,提醒过两次,刘叙恩都点头说改。
就改成今天这样荒唐的作派实在太过冒犯。
才将门办公室大门打开,衣飞石就将刘叙恩提了进来,问道“你有几个脑袋”
容天美强撑着镇静站在门口,咽了咽。
衣飞石也察觉到这一点,不欲吓着这位堂妹,下一秒办公室大门就关上了。
刘叙恩却不看衣飞石,只看谢茂的脸色。谢茂阴着脸坐在一边,面上带着很明显的不高兴。不过,他不高兴也没吭声,似乎在评估衣飞石的情绪大约还在等师父的处置结果
“师父为何震怒”刘叙恩仿佛不解,“弟子来得不是时候么打扰师父了”
衣飞石盯着他。
不过短短半秒,衣飞石就冷静了下来“无须试探。你若有徐莲的消息,即刻告诉我。”
刘叙恩才要反驳,衣飞石再次说“阿叙,我说了,无须试探。”
正在生气的谢茂听出其中有猫腻,上前拽住刘叙恩的耳朵,将人脑袋砰砰拍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说“你若是真憨也罢了,这么横冲直撞地试探我与你师父,真当朕好脾气”
衣飞石就要跪下,谢茂扶他在一旁坐下,问刘叙恩“快说徐莲给你什么消息他还活着”
刘叙恩竟还在迟疑之中。
衣飞石说“你若不说,以后也不必说了。”
“师父,您知道弟子为何要慎重。”刘叙恩连忙哀求师父体谅。
“同样的话我已经说了两次,我今日再说第三次。你若有徐莲的消息,告诉我,我来处置。无须试探君上的心思。时至今日,你拿不准的事,我拿得准。我护得住徐莲。”衣飞石说。
谢茂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叫试探我的心思什么叫你护得住徐莲你和我难道不是一起的
“我与徐莲一直都有联系。”刘叙恩说。
衣飞石回想前事,问道“你当初一路对君上穷追不放,用的坐标是真的徐莲”
这是衣飞石一直不肯细想的事情。
既然刘叙恩是真的,替他定位谢茂坐标、帮他追杀谢茂的徐莲,为什么就一定会是假的
无非是因为剖身长存的苦楚太恐怖,哪怕多一分钟都是无穷无尽的煎熬,所以,衣飞石拒绝相信徐莲甘愿这么做,也拒绝相信徐莲一直在各个时间线上、各个真假世界之中,承受着剖身之苦。
他宁愿相信徐莲早就死了,替刘叙恩定位坐标的徐莲,只是荡神击世界里的假徐莲。
衣飞石也很心疼假徐莲,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一旦终局,假的徐莲就会随之消失了,假徐莲所承受的无穷无尽的痛苦也会同时终结。
现在刘叙恩告诉他,那个看上去就像个nc的徐莲,是真徐莲,就是他的小弟子。
“你都能活着,他自然也能活下来”衣飞石手都凉了半截,喃喃道。
见他脸色大变,刘叙恩也急了,连忙道“此事不怪师父他那时候本不该活下来,也绝不可能活下来谁都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不是您一时不察错过了他,是我和他都不愿被您知道师父,师父不要伤心”
他劝不住,竟忍不住抬头去看谢茂,满眼焦急君上,快劝劝我师父
谢茂满头雾水,还有点未尽的火气,偏偏衣飞石还上头了,越看越暴躁,拿起一盘炸鸡精留下的炸鸡,一个一个狠狠地往刘叙恩头上砸“狗东西,狗东西”
那炸鸡块已经彻底凉透,浸透了油,砸在刘叙恩头上,一砸一朵油印,扑簌簌往下掉。
没等他砸上块,衣飞石已经反应过来。
砸着不痛不痒的,衣飞石也不好求情。一直到谢茂把一盘子炸鸡砸光了,哐当一声,将瓷盘子糊刘叙恩头顶,衣飞石才说“此时我回头再和先生解释”
“此前咬死了不肯告诉我徐莲怎么死的,现在想起来了”谢茂心头也憋着气,“你这大徒弟和小徒弟勾结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死活不说徐莲在哪儿,早不早晚不晚的非要现在说,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呢”
刘叙恩咬牙道“弟子知道再过些时日,天庭就要上线。”
“他和天庭上线扯得上关系”谢茂问。
衣飞石微微阖眼。这是不忍面对的情绪。
“不一定扯得上关系。但弟子不敢赌。”刘叙恩缩在袖中的拳头颤抖着,强自按捺着情绪,“求君上宽恕徐莲,准弟子接他回家。”
谢茂早就和衣飞石谈过要接徐莲的事。
不过,那时候他和衣飞石都不知道徐莲还活着,想的都是去另一条时间线上“偷”一个回来。
这也就不涉及徐莲死亡的问题。衣飞石不想谈,谢茂的好奇心也没严重到一定要知道。
现在刘叙恩摔了个重磅出来,说徐莲还活着,根据他的措辞,如金“苟活着”的徐莲很可能会被即将上线的“天庭”制裁,那么,他从前为何死去,为何死而复活,就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了。
“这是祈求宽恕的姿态”谢茂并不乐意一直被摆弄。
“你来替他说项。若是将我说动了,他再轻轻松松归来,磕头说一句多谢。若是你说不动我,他尽可以继续藏在暗处,反正我也找不到他。不管我是否允诺,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好事,我在外边炮制对手倒是见过不少。没见过这么算计家中长辈的吧”谢茂冷笑。
刘叙恩有些哑口无言,抬头去看衣飞石的表情。
他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若是天庭晚一些上线,也不必这么着急,可以慢慢看谢茂的态度。
现在常燕飞和黑猫失踪,菩萨逼着找弟弟,谢茂也很不耐烦管各种庶务,一心一意要退休,衣飞石更是非常牵挂还在沉睡的君上各方面大佬对天庭外挂的态度都是迫切需要,根本没有暂缓一步的可能。
天庭外挂实际上就是谢茂或说君上治世意念的体现,若谢茂和君上都判定徐莲当死,一旦天庭外挂上线,苟活在世的徐莲马上就会被天庭制裁。
所以,刘叙恩只能让徐莲早些回归。毕竟天庭外挂一旦上线,可不会在乎徐莲躲在何处。
所幸就刘叙恩这几日看来,君上对师父很是宠爱信任,就算君上知道了过往的一切,小师弟应该也能活下来
衣飞石声音喑哑“叫他回来。”
“请师父赐白骨笔一用。”刘叙恩说。
这让衣飞石更受打击。两条时间线加起来,刘叙恩交还黄泉白骨笔给他已有大半年之久,若徐莲来处与白骨笔有涉,他居然没有察觉出来总觉得愧对了“师父”二字。
刘叙恩拿出自己的生死册,用白骨笔轻轻勾勒出一片山水,马上就化作了现实。
画伪成真
谢茂是很讨厌刘叙恩这神叨叨的劲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回合徒弟k是小衣胜了。他那几个徒弟没一个有这本事我是不是也要去别的时间线上,把以前的徒弟都“偷”回来
山水成真之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缓缓走来。
他先看了谢茂一眼,才走到衣飞石身边跪下“恩师长命安康。”
衣飞石抬手想要摸他头顶,僵了片刻,半晌才轻轻地放在他柔软的发丝上“”竟说不出话来。
衣飞石从不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对着徐莲却几次失态,在虫族世界看见了徐莲遗留的一缕阴风,甚至痛苦得流泪呕血。刘叙恩是他首徒大弟子,荡神击世界里,刘叙恩弑君灭世,君上曾要“处决”刘叙恩,衣飞石也不曾表露出太痛苦的情绪对两个徒弟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谢茂将这个徐莲上下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很特殊的地方来。
除了特别虚弱之外。
“你怕天庭”谢茂问。
徐莲仰头望着他,说“弟子有罪。”【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