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科幻灵异 > 生随死殉 > 第769章皆有来处(82)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可是, 倒霉催的是, 钱元宝假传他命令的时候,他还在宫里被皇帝猛削

  钱彬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和谢茂打御前官司。这要一个闹不好,在皇帝跟前翻出了钱元宝假传军令的事来, 轻则他削职儿子流放,重则父子两个都要掉脑袋。

  他本来觉得谢茂来他这衙门是另有所图,现在听了谢茂的抱怨又有些拿不准了。

  万一这信王真是父孝期间嫖妓, 在窑子里心虚不敢嚷出身份呢

  这信王心虚, 他也不想闹到御前,这个事儿能不能就私下解决掉呢

  钱彬瞟了白行客一眼,白行客微微摇头。

  外边等着领功的几十个卫戍军都被白幕僚打发走了, 可是, 那一路浩浩荡荡从老桂坊杀回西城兵马司的阵仗,早就传得街头巷尾皆知。若不是这事儿发生在夜里,消息只怕还要更快

  就在钱彬头痛欲裂的时候, 外边急匆匆飞马而来,一个卫戍军冲了进来“急报”

  因此时天色已晚, 这人也没想过大人会在堂上,一溜烟窜进大堂才看见钱彬,擦灰的鞋底在堂上哧溜出一道清晰的灰痕, 猛地跪下“禀司尊清河街上的清运坊搜出一伙贼人有街坊指认正是咸宁十四年洪楼饮宴的林若虚”

  钱彬没好气地说“我这儿已听报了十八个庆襄侯了刚钟楼那边还说捉了个陈朝的郡王呢”

  “这个可不一样啊已经从清河街一路杀到合子街了请司尊发令点兵增援”

  清河街杀到合子街

  清河街在南城腹地, 合子街已经靠近了西城城墙, 一路杀过去这可是圣京城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谢茂没好气地拿木枷怼了钱彬一下“升堂点兵”

  整个大堂里, 也就只有谢茂丝毫不为所动。

  自咸宁十四年陈朝庆襄侯事件之后,京城自认为对陌生人的管控十分严格,谢朝上下都觉得不可能再有异族间谍混迹其中。只有谢茂知道,陈朝的间谍探子非常多。

  这年月弄个假路引真不是难事,何况,那陈朝就喜欢在歪门邪道上下功夫,什么派个间谍去你国做内应,源源不断地输送情报回国,顺便在你国搞事光是安插探子间谍的衙门,陈朝内部就有五六个,彼此还都不通消息,经常自己人干自己人。

  据谢茂所知,如今谢朝长宁府的知府岑执纪,就是陈朝派来的大间谍。

  这事儿可把谢茂笑疯了,那岑执纪调理内政一把好手,又十分热衷于打击士绅、挑动贫农。活生生把个长宁府治理得清平安乐、路不拾遗。就算他给陈朝的间谍写几个真的“假路引”,谢茂也觉得完全值了啊。

  反倒是陈朝国内吏治腐败、黎庶悲辛、民不聊生,似岑执纪这样的好官,陈朝不留着爱抚子民,反而放出来当大间谍,简直是走火入魔。

  前两世谢茂能领兵灭了陈朝,固然是他有本事,也确是陈朝不争气。

  钱彬立即就醒过神来,他能坐上西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靠的可不是当了皇后的外甥女,而是父荫与军功。此时立刻传令调兵,很快就披上皮甲,打马而去。有贼人一路从南城杀到了西城,这样的恶件必然上达天听,若是拿不住贼人,钱彬脑袋不保。

  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工夫跟谢茂再磨叽,扔下木枷钥匙就跑了。

  整个西城兵马司所有人马倾巢而出,就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幕僚。

  “给我开开。”谢茂把钥匙踢朱雨身边。

  朱雨忙给他开了木枷,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王爷可有不适之处”

  谢茂将双腕活动给他看“好着呢。”又问白幕僚,“我能走了”

  白行客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草民服侍王爷起驾”

  谢茂将仍旧被捆成粽子的侍卫一一看了一圈,白行客连忙上前帮着松绑,好不容易十多个侍卫都被解了绑,堂内传来花钿金钗碰撞的清脆声响,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影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信王府众人闻声一看,都是要笑不笑的表情,白行客缓缓回头

  钱元宝敷着粉,涂着胭脂,小嘴抿着一抹嫣红,一身绿萝裙,满头珠翠,打扮得跟银楼卖首饰的人具似的,扭扭捏捏地迈着小碎步,上前道了个极其难看的万福礼“多多拜见王爷。”捏起的嗓子还带了一丝哭过的沙哑。

  谢茂噗一声就笑喷了“元宝,你逗十一哥玩儿呢”

  钱元宝难以置信地抬头,捂住胸口的两团棉花“我和八姐长得可像”

  “你就穿自己的衣裳出来,我未必认得出你是谁。扮成这样”谢茂憋不住呵呵呵。

  钱元宝不太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正经上前向谢茂作揖赔礼“十一哥恕罪,元宝失礼了。听说是外边人搜城把您给锁来的都是元宝的错。请十一哥责罚我一人,不要怪罪父亲。”

  谢茂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咻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翻身就扯着钱元宝躲进了圆柱后边。

  信王府的侍卫则各自就位,负责前端的开始紧盯各处,负责贴身护卫的则跟着守在了圆柱前后,另有三个负责当肉盾的,直接堵住了任何可能朝谢茂放冷箭的角度。

  怀里少年身上传来汗味与脂粉气交织在一起的古怪气息,贴着近在咫尺的年轻身躯,这样紧张又炽热的天气,加上自己也是十六岁上最容易冲动的年纪,谢茂隐隐觉得有些躁动。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和钱元宝靠得太近了,微微往后撤了一步,靠在圆柱上。

  脑子里却在想前世之事,忘记是哪一世了,反正,他那时候是皇帝,刚登基时内忧外患,狼狈时差点被人围在圣京一锅端了。满朝反对声中,他力排众议起用了衣飞石。父兄都被他大哥干掉的衣飞石。所有人都认为必定会掌权灭了谢氏皇室的衣飞石。

  他想的当然不是自己多么英明神武,具有王霸之气,以至于衣飞石到死都忠心耿耿。

  他想的是,有一回他微服去军营视瞎察逛,遇见了正在整军的衣飞石,那时候的衣将军浑身汗湿,论理应该臭不可闻可是,他还是很不要脸地更衣下场,缠着衣飞石来了一场“朕可以打你,你不许打朕”的无赖切磋。

  他喜欢衣飞石身上的味道。

  夏天他就不喜欢让人在身边伺候,可哪怕是最热的天气,他也喜欢和衣飞石待在一起。

  既然宿主如此喜欢衣飞石,为何不尝试将衣飞石作为任务目标

  他谢茂翻了个白眼。

  龙幼株都不可能为人殉死,衣飞石他只会比龙幼株更坚定,更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谢茂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希望对方为自己去死。殉葬也不行。

  余贤从归来禀报“王爷,此地恐不周全,不如往里边厢房挪一挪”这大堂上四面空荡荡的也没个遮掩,不如去屋子里两边靠墙,比较好守。

  谢茂各种危机战乱见得多了,此时也不惊慌,冷静地看了一眼,问“怎么回事听声音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圣京城里,哪里来的弩箭”谢朝对弓箭管得不甚严格,弩箭则是禁器,除了被授权管制使用的几个兵衙,连皇室贵族手里都没几件弩具。

  余贤从很惊讶于谢茂的耳力,这么一声箭响,没怎么接触兵器的信王就读出这么多信息

  关键是,他还都说对了。

  “约莫是清运坊那边的陈朝探子化整为零了。京城兵力都去了合子街,这几个零散的贼子刚好过来,遇上了恰好往兵马司来的一队人”余贤从正在解释。

  “弩箭是陈朝探子带来的”谢茂皱眉。有探子不奇怪,探子能带进来弩具就很吓人了。

  弩具较之弓箭更加隐蔽,兼有远程杀人的功能,若是以弩箭藏于袖中暗杀谢朝重臣、皇室,根本防不胜防。若是陈朝真能在圣京城中随意使用弩具,一旦展开行动,像他六哥那样老喜欢四处乱窜看美人的,不出三天就得暴尸街头。

  “弩箭是往兵马司来的那队人所携而来。贼子逃窜进民宅之后,这队人就不再使用弩箭。”余贤从道。

  钱元宝脑袋一晃,头上的金钗响成一片“想必是城中兵衙前来支援。”

  众人都在猜测来的是哪个兵衙的人马

  这才多会儿时间,难道就惊动了锦衣卫惊动了羽林卫

  若真是这两个兵衙的人都来了,只怕今天闹出的动静还真就不小。几大兵衙之间,各自都隐有几分较劲。除非惊动了上边,或是事态难以控制,否则,卫戍军手里的活儿绝不会通知锦衣卫与羽林卫来协理。

  “不必猜了。”

  谢茂静静看着西城兵马司房脊下悄然潜伏的身影,眼底抹过一丝笑意。

  虽然他不知道那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可是,来的既不是锦衣卫,也不是羽林卫。

  是衣飞石。

  “”

  衣飞石的母亲虽是梨馥长公主,可这位公主毕竟是养的,他怎么敢叫舅舅

  谢茂在马上俯身,凑近衣飞石耳畔,轻笑道“你在我耳边轻轻叫一声,我听见就行了。叫不叫我数三声,不叫我可走啦一、二”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在衣飞石耳畔萦绕,闹得这少年半个耳朵绯红,可也只是抿嘴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怎么都不敢真的叫“舅舅”。

  “三。”谢茂遗憾地直起身来,从衣飞石手中接过缰绳,“那我就走了。”

  衣飞石紧紧抿住下唇,紧张又微怯地看住他。

  他似乎在为不能亲近神驹难过,又似乎很担心自己的违逆会让谢茂不悦。

  谢茂前几世见惯了冷峻从容的衣大将军,陡然遇见这个还生涩稚嫩的小衣飞石,只觉得好玩有趣又可爱,特别想揉两下,欺负两下。故意撇下眉峰,轻哼一声,双膝夹马小跑两步,又突然驻马回头,说“真的不叫”

  衣飞石似被他飞扬的目光刺伤,低头道“卑职不敢。”

  “驰风和奔雷去年生了一匹小马驹,我还没想好送给谁。”谢茂突兀地说。

  衣飞石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骑着驰风跑一会儿跟领一匹带着神驹血脉的小马回来,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啊他很想要那匹小马,又觉得马上改口挺不好意思。

  谢茂叹息道“看来是没人想要了。”

  他作势要打马离开,衣飞石慌忙小跑着追了上去,紧紧抱住马脖子“要想要”

  谢茂就含笑眯眼盯着他。

  衣飞石小声喊了一句,谢茂听不清,复又趴下伏在马背上,“你在我耳边喊一声,要乖乖的,甜甜的。”

  谢茂只比衣飞石大一岁,仗着发育早,看上去比满脸稚气的衣飞石成熟些。不过,也仅仅是成熟一些。此时非要在衣飞石跟前端长辈的架子,逗得衣飞石面红耳赤,半天才吭哧吭哧地小声喊了一句“舅舅。”

  “嗯,”衣飞石紧张地盯着谢茂,谢茂却摇头,“不甜么。”

  衣飞石也是豁出去了,打量左右离得颇远,将嘴凑近谢茂耳边,学着自家阿妹琉璃撒娇的口吻,尽量甜软地喊道“信王舅舅。”

  凑得太近,少年温热的嘴唇在谢茂耳尖轻轻擦过,随之而来就是一缕热气。

  擦谢茂顿时觉得不、好、了。

  本想让衣飞石骑自己的驰风回去,这会儿谢茂也不敢下马了,轻咳一声,尽量掩住身下的尴尬,说“好吧。那小马驹就送给你了。不过,你得亲自跟我走一趟,那小马驹是崔马官自幼照料长大,你若要领它走,总得和它的崔妈妈打个照面,有嘱咐给你。”

  天真的衣飞石丝毫没想过信王敢玩强行扣人的把戏,听谢茂说得也在理,人家那可是神驹之后,驰风与奔雷的后代是得去听听养马官的叮嘱,可别把珍贵的小马儿养生病了

  随行侍卫让了一匹马给衣飞石骑着,一行人往山间的信王行宫赶回。【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