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与华府有十三个小时时差, 对于谢润秋来说, 现在不是大年初一, 而是大年三十的下午。
作为华人社团的老巢总部, 谢宅张灯结彩,准备庆贺新年。没有人为了谢约翰和谢彪的事故感到悲伤, 也没人在乎谢南堂惨遭灭门,谢氏集团的高层都会在今天出席谢宅晚宴, 共同庆祝新年的到来。
下午五点, 已经到了夜宴即将开场的时候, 谢氏集团内部除了驻扎海外无法分身的封疆大吏之外,长期在谢润秋身边听差跑腿亲信,以及华府本地、外地高管, 全都已经抵达谢宅等待开宴。关系亲密的心腹已经去书房见了谢润秋, 送上年礼,这会儿正与相熟的亲戚好友聊天问候。
在谢润秋的书房里, 还有最亲密的几个兄弟坐着, 由谢润秋亲自招待喝茶。
以谢润秋的书房为中心,方圆三十米内, 都是谢茂的禁飞区。
谢茂操控着飞梭, 绕着禁飞范围之外察看,飞梭能够自如地穿越所有墙壁、家具, 飞行状态下仿佛进入另一次元, 不被任何人发觉窥视。他和衣飞石坐在飞梭之上, 随意穿行在屋内聊天说话的谢氏高管之间, 几乎把所有能靠近的地方翻了个遍。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谢润秋的大宅里没有任何与玄学相关的物件,大凡富贵人家都爱摆摆风水阵,请张天师图,供个菩萨像,再不济也要放两个风水物件,谢宅里连这种出自小商品市场的玩具货色也一概皆无,更没有可疑且具有实际效果的邪恶东西了。
谢茂以谢润秋为中心划出来三十米禁飞区,是害怕靠得太近惊动了谢润秋。
如今把外围翻了个遍,什么诡异之处都没找到。
那种奇异的死亡怨气来自何方?
“应该在卧室书房。”谢茂推测。
飞梭堪堪从厨房擦着飞了过去,衣飞石眉头微蹙:“先生,这里。”
“厨房?”谢茂重新操控飞梭回来,因守着禁飞区的三十米距离,他不能直接进入厨房内部,飞梭在窗外缓缓周游。
东西方文化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美国家庭中,厨房是一个很重要的社交场合,通常厨房被安排在很重要的位置,父母烹饪餐食时,孩子们可能在厨房岛上做作业或者看电视,边吃边做边交流。
华夏家庭则不然,不仅仅因为华夏菜式的烹调方式注定了油烟重,也有着很传统的文化内涵,所谓君子远庖厨,所谓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厨房承担了一个家庭杀生取肉的凶残维生功能,代表着杀戮与污浊。连民俗中监视一家大小功德恶行的灶神也在厨房里待着,华夏人绝不在厨房里社交。
谢润秋的别墅布局是纯美式风,衣飞石觉得有问题的地方,是外面负责宴会的大厨房。
宽敞的厨房里二十多名厨师各司其职,忙碌地准备着夜宴菜肴。
谢茂与衣飞石驾乘飞梭将厨房内部几乎每一处细节都检查了一遍,细致到台面下的一块地砖、下水道里的一片残留、厨师身上的戒指手表……
“没有。”谢茂说。
“就在这里。”衣飞石很肯定,他在别的地方能出错,与死亡相关的碰触绝不会错,“或许是哪里被忽略了,先生,我再看一遍……”
“不用看了,至少现在没有。”谢茂操控飞梭无限贴近厨房,“那里,你能感觉到吗?”
谢茂指的是厨房里一处孤零零的大冰柜。
这个冰柜的存在本身就挺奇怪。这里是谢宅,谢润秋的家,并不是酒店厨房。不说除夕夜宴这样隆重的场合,平时谢润秋的饮食原材料也都保证新鲜,很少使用冻库。厨房根本不需要大冰柜。
目前正在忙碌的厨师们取用的都是新鲜食材,来来回回没有任何人去使用大冰柜。
衣飞石注意到,大冰柜上居然还有一道密码锁。
禁飞区是谢茂划定的界限,衣飞石对大冰柜疑惑丛丛,也不敢擅自以元神探入——万一惊动了谢润秋,飞梭潜入的辛苦就白费了。
“先生,或许是已经化人入道的灵禽异兽。血食得道妖族大补先天,种种怨气因此而来。”衣飞石不理解的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得道妖族给谢润秋抓来吃?华夏隐盟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妖族分为两种,一种能化人,一种不能化人。不能化人的妖族多半被修士豢养,许多根本不能开窍。能化人的妖族则多半要找修士拜师学艺,求得真传道统,小有成就之后,才能称之为入道。
华夏修士对入道妖修还算尊重,只要妖修不曾犯戒吃人,彼此见面也称道友,不会喊打喊杀。
修士吃没有开窍的灵禽异兽不少见,就和普通人类吃五牲六畜一样,吃入道妖修就很骇人听闻了,类似于吃人。
这又和谢茂记忆中的虚伪未来不同,他不解:“得道妖族也是妖族,吃妖族怎么会如此邪气?”
衣飞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出问题了?”
“我问个问题你不要紧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有问。”谢茂握住衣飞石的手,安抚着他,“我们那个时代,龙族还存在吗?”
衣飞石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思忖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龙族不存在了。龙族叛乱,被君上亲自剿灭。
他只能告诉谢茂龙族不在了,不能再说更多,惟恐勾起谢茂的记忆。
衣飞石只摇头不作声,就代表他仍然忌惮这个问题。谢茂也没有问得更深入,只试探地开了个玩笑:“不会是被我吃没的吧?”大补先天什么的,听着就很珍贵。不说多了,刚来新古时代捡到的那条蟒蛇肉,就给衣飞石和容舜补了不少先天根本。
衣飞石依然只是摇头。
君上杀而不虐,并没有血食龙族。再者,到了君上的境界,吃龙肉已经没什么补益了。
谢茂怕再问下去又把衣飞石逼急了出昏招,打了个岔就回到原本话题上:“你觉得是得道妖修临死前的绝望酿成了这股邪气?”
“先生,这里——”衣飞石指着宽大的宰牲池,“是屠宰场。”
谢润秋是很传统的华夏人。
他不会在离自己很近、带着社交属性的小厨房里,做任何杀戮的勾当。
离他核心住处比较远一般承担宴会餐食供应的大厨房,就成了他杀戮炮制得道妖修的场所。
妖修可以化人,遭受重击溃境之后,就会被迫变成原形,谢润秋在这里宰杀妖修,谁会觉得他有错?非人类没有人权。哪怕他们和人一样会笑会哭会思考有感情,一旦化为原形,就失去了一切保障,人类杀之无罪。
“你能估计得出,他吃了多少得道妖修?”谢茂对谢润秋的战力评估一直在上调。
衣飞石沉默地感受了片刻,摇头放弃:“这里给我的感觉和医院很类似,说不清楚有多少。很多。”
“你能拘魂吗?”谢茂问。
这种状态下,理论上是可以拘魂询问,谢茂修为还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他知道操作方法奈何修为不足。衣飞石比他修为更差,可衣飞石是阴天子,谢茂对他寄予厚望。
“会惊动谢润秋。”衣飞石说,旋即提供解决方案,“待会开宴,谢润秋离开书房前往宴会厅。警戒范围往西边移动,面前的大厨房暴露出来,我能把旧魂拘出来——怕只怕,谢润秋把魂也吞了。”
“吞魂?”谢茂的记忆里不存在这种操作,人的魂魄识海里太多东西,吞魂容易走火入魔。
“《道德天书》之中有净魂之法,原本是用于修者兵解重生所用。”衣飞石没有再说下去。任何一种正法、妙法,一旦落在恶人的手里,总会有一千种害人的打开方式。洗净了魂魄,吞起来就简单了。
谢茂不再说话,看着厨房里煎煮烹炸,干脆仰面躺在了飞梭之中。
飞梭版星舟远不如衣飞石记忆中那么古雅大气,它就是一艘小船,一个驾驶位,挤上两个人就有些转不开身。谢茂一躺下就枕住了衣飞石的腿,舒展筋骨时顺手抱住衣飞石,就这么静静地仰躺着。
衣飞石取了条毯子覆在他腿上,习惯地用手托着他的脸颊,继续盯着厨房。
“你是不是还有杀手锏?”谢茂突然问。
衣飞石被问得一愣,说:“我在先生身边,绝不会让先生有任何闪失。”
“我现在分不清这种感觉……是天人感应,还是血缘带来的影响。”谢茂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他的天人感应历来很精准,若是危险,拔腿就跑绝对不错。可是,目前的感觉不是单纯的危险,但凡想到弑父一事,他总有一种胸有成竹、手到擒来的自信,至今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靠近这栋别墅之后,他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父缘对人的影响有这么大吗?他虚伪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存在,谢朝倒是有两个疑似父亲的人选,偏偏那时候他又没有修为,灵识未开,感觉不如目前这么敏锐。
谢茂不知道这是天人感应在向他示警,还是单纯与谢润秋的父子联系让他心慌。
衣飞石听出了他的犹豫,考虑再三,说:“先生,我开小世界,让铠铠出来。”
“咱们联手打BOSS呢。”谢茂闻言坐了起来,抱住衣飞石不放,“你还担心我误会你要跑?这时候不能互相猜忌。你有什么手段用什么手段,我早就说了,不管是走还是留,我尊重你的选择。”
“再者,我觉得你不会在最危险的时候丢下我跑。”谢茂忍不住咬衣飞石的嘴。
飞梭贴着墙往厨房里挪了一步,再一步……
“谢润秋离开书房了。”
谢茂操控飞梭飞进厨房,候在门前的侍者们并未开始传菜,可见宴会还没有开始。
不过,谢宅今夜这种集团性质的除夕宴和家宴不同,很可能还带有赏功罚过的性质,谢润秋提前抵达宴会厅主持大局也很正常。
谢茂取出摄灵图册,衣飞石摇摇头,说:“无须生死册。”
他请谢茂将飞梭挪到宰牲池前,伸手抚摸着宛如一团雾的池子,默念摄魂真诀。
宰牲池前,一个厨师正在飞快地宰鱼去鳞。
华夏人除夕宴讲究年年有余,“鱼”必须出现在餐桌上。为了防止不长眼的二傻子把这道鱼吃个精光,这道菜最好做得好看不好吃,必须让这条鱼“余”到新年。
——要做得好看,从杀鱼的时候就得开始下功夫了。
这厨师正麻利地剐鳞,眼前突然一花!好像手里抓的不是鱼,而是一个肤色乌青青的死孩子!
他惊恐诧异地看了左右一眼,所有人都很正常地继续干活。眼花看错了?厨师摇摇头,手里依然是熟悉的活鱼触感,他没有多想,低头继续剐鳞。
隔了没三秒钟,他又眼花了!
这次他眼花的时间比较长,亲眼看着一个小婴儿挣扎着坐起来,那小婴儿刚刚被拦腰砍断!
“啊!”厨师尖叫。
他看见的一切太真实了。
如果说看见静态的一幕是眼花,这都直接播全息视频了还怎么眼花?他很肯定自己看见了一段凶杀现场!就在他剐鱼鳞的宰牲池里,有人用菜刀砍死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那么小,小得……
马上就有管家进来询问何事,厨师比划着说了自己看见的一切,管家客气地说:“您一定是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有医生可以替您诊断,您也可以选择做个精油SPA,稍微放松一下。”
厨师惊魂不定,被两个谢家保镖半说服半强制地带了下去。
另一次元。
飞梭中。
谢茂脸色铁青:“不用拘了。他们的魂魄都被吞吃了。”
衣飞石此时的震惊也不比谢茂少。他一直认为谢润秋血食的对象是得道妖族,否则,哪怕冤杀了几十几百个人,这里也不该显得如此邪性。
他还是想得太纯良了。
死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得道妖族,全都是未出生的胎儿,且全都是谢润秋的亲生骨肉。
父吃子肉。
邪门到极点!
须知人在母体之中将生未生之时,就如天地造化孕育混沌之中,一片纯阳之气。
在修士的眼中,胎儿在母体中得到的一切力量皆是先天。所以,从古至今都有邪法想要贪图孕母腹中胎儿,只因人胎太毒,杀人子嗣更有干天和,相比起获取的那些先天之力,依然弊大于利,除了重伤欲死的修士,这种邪法未能盛行于世。
谢润秋显然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奇葩,他的修行方式与时俱进,充满了科技感。
——既然杀人子嗣有干天和,我吃自己的儿子呢?吃别人的儿子太毒,吃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毒?
所谓婴孩,皆父精母血所化。我吃儿子,等于人之死,儿子所得的先天之气为我所用,等于人死尸身葬入山川,灵气还道于天。真是一个完美的造化循环。
一个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想要孩子实在太简单。大批量人工授精,谢润秋做着蓝星份额最多的人口贩卖生意,连找代孕的麻烦事都省了。他想吃多少人胎,就吃多少人胎。
所以谢茂会觉得心悸。
这确实是血缘的影响,却不是来自于谢润秋,而是来自于他无数个未出生就惨死的弟妹。
吃人。
吃人胎。
吃自己精血所生的人胎。
这比故事里要吃一千个小孩心脏的妖怪还要令人发指。
那小小的婴孩甚至不如菜刀宽,活生生一刀剁下,婴儿本能地伸出手。衣飞石还记得被自己拘魂不成的婴孩模样,那个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小了,眉目五官清秀,手指细细的,抵在冰冷凶残的菜刀上……那样小的娃娃,看上去半点不真实,像是个玩具。
可是,他明明就是真的。活生生的!就那么被斩断剖开。那是个人啊。
飞梭倏地飞出了庄园。
在荒僻无人处,谢茂解除了飞行状态,将飞梭缩小,收回随身空间。
衣飞石下船时就用百鬼善变化作了谢约翰的模样,他明知道自己不能质疑谢茂的计划,还是忍不住劝道:“先生,谢润秋吃了多少人胎,我估算不出来。他目前很可能已经入魔……”
“入磨,出磨。但凡修士,谁不入磨?”谢茂将傀儡谢茂的棺材取出来,放在推车上,“他不是入磨,他已经偏入邪道。你觉得他今日不好对付?以后会更难对付。”
谢润秋吃了这么多人胎,等他修为足够了,他就会吃了谢约翰,再是谢茂。
何况,天人感应告诉谢茂,他今天能够杀了谢润秋。
衣飞石只得打开小世界,将被封印的铠铠唤出来。谨防铠铠对谢茂胡说八道,衣飞石没有解开全部禁制,铠铠以软甲的方式出现,被衣飞石穿戴在谢茂身上——
铠铠不能叽叽喳喳,谢茂也不知道那件软甲就是衣飞石的“弟弟”。
他原本因血缘呼唤与厨房中死去的无数人胎产生了共情,心情非常不好,这会儿又忍不住松快了些,小衣是一件铠甲,这是小衣的本体么?
穿上软甲之后,铠铠即刻消失无踪,谢茂抚摸了一下,问道:“这是你么?”
铠铠是衣飞石的附灵,严意义上来说,铠铠的本体就是衣飞石的本体。只不过很多年前,衣飞石就从铠甲中脱体而出独自修炼成人了。他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铠甲毁损,你会受伤吗?”谢茂关心地问。
受伤也是铠铠受伤。何况,铠甲坏了可以修补,只要没有彻底灰飞烟灭,受伤也无所谓。
衣飞石摇头:“不会。修好就行了。”
——有我在您身边,只要我还没有死,怎么可能让您铠甲毁损?
说明白铠甲的情况之后,二人才一前一后朝着谢宅范围走去。
谢茂拖着装了傀儡偶人的棺材走在前面,衣飞石假扮成谢约翰走在后面,他假扮的谢约翰处于受伤状态,不止瘦得皮包骨,脸色蜡黄,腰间就缠着绷带,隐约有血腥气。
还没有彻底踏入谢宅的警戒防卫内,就有人发现了他们二人,马上就有车来接。
谢茂为了突袭谢润秋,找谢约翰套了不少情报,值得庆幸之处在于,谢约翰被关了半年,谢润秋基本上把谢约翰在华府的势力清理得一干二净,顺便连带着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茬——认识谢约翰的或许很多,能够被谢约翰认识的则非常少。
前来迎接的谢家保镖个个点头哈腰,谢约翰再失势也是少爷,还是个容易发飙的少爷,类似于小说桥段里主角一落魄就被下人踩的情节,并未发生。
衣飞石假扮的谢约翰全程不搭理人,车来接,不上车。打招呼,没听见。
谢家保镖好心好意想要帮忙运送谢茂手里的棺材,衣飞石上脚就踹,踹人的姿势都很谢约翰一模一样——这和百鬼善变无关,单纯就是衣飞石的观察和模仿能力。
不过见了几次,衣飞石完全抓住了谢约翰的神髓特征。
谢家保镖都很懵逼,棺材里装着谁啊?难道是彪爷?
进入大宅时,照例要搜身检查。衣飞石和谢茂都前后通过了检查,门口保镖重点检查棺材: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棺材里放几把□□或是几公斤□□啊?
哪怕棺材里放着的是一具谢茂模样的傀儡,衣飞石也无法忍受“谢茂”被人肆意翻检。
他一把将傀儡谢茂从棺材里扛了出来,背在身上,留下棺材给保镖慢慢检查。
“Jack少爷,哎,等等!”
门口保镖一路追赶,前面值守的保镖也纷纷阻拦。
衣飞石背着傀儡谢茂一路往里踹,踹得遍地都是躺着嗷嗷叫的保镖,哪怕保镖手里都拿着枪,对着衣飞石比了几次,到底也没人敢冲着Jack少爷下手。
正如谢润秋一贯的态度,Jack是我的儿子,除了我,谁也不能碰。
——没有谢润秋的命令,谁敢动谢约翰一根毫毛?
消息已经如风一般传到了宴会厅里。
“秋叔,Jack少爷回来了!”
“Jack少爷带着一具尸体,好、好像……是小少爷。”
谢约翰带回了谢茂的尸体。
这个消息震惊了宴会厅中的所有人。
连谢润秋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迅速走出大门,想要确认真相。【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