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衣飞石带着馒头八个人去了启平镇, 开走了三辆车。
——常燕飞因“道术高深”, 被谢茂留在杭市带孩子(石慧)。
到了车库,衣飞石习惯性地想要拉驾驶座的大门,被谢茂拦下来:“改天去考个驾照,你坐旁边吧。”无照驾驶很久了,开车的瘾也过够了,谢茂觉得不能继续纵容衣飞石。
衣飞石才知道开车还需要驾照, 老实坐在副驾驶座,突然想起不对:“那您有驾照吗?”
“当然有, 还有飞行驾照呢。”谢茂坐上车,找了半天, “……变速杆呢?”
别墅里停了几辆豪车, 都是近年新款。
谢茂驾驶的这一辆车内, 传统的变速杆已经改为变速钮形式。
谢茂仅有的开车经验都来自于历史课本和现场观摩, 气势满满地坐上来,发动引擎就想倒车出库,顺手抓了个空, 人也有点懵。
衣飞石迟疑地指点了一下,他觉得,陛下肯定是不会开车的吧?
有驾照的谢茂不会开车,会开车的衣飞石没有驾照。最终, 还是跟在后车的煎包过来救场, 帮二人把车开上了路:“老大, 稀罕啊, 坦克都会开,你不会开车?乡下地方待太久了,跟不上时代了吧!”
谢茂和衣飞石坐在后排,靠在一起看手机,没人理会他。煎包自娱自乐地点开了广播。
一路出城,上高速。
走了一段,煎包突然说:“老大,你还记得这里吧?”
谢茂往外看了一眼。
他当然记得这里。当初他乘车去启平镇,中途遭遇连环车祸,就是在这一段。
撞坏的护栏、桥墩早就修复完毕,桥下被他和衣飞石撞坏的厂房也重新建起,看不出一丝曾经发生过惨烈车祸的模样。
然而,境外杀手组织“月亮船”为了谋杀谢茂,曾使这里有二十二条无辜的生命逝去。
谢茂不算睚眦必报。不过,他不会忘记这桩血案,迟早会血债血偿。
“事后我们在杭市周边,抄了这个数。”煎包回头对谢茂比了个四,再比个三。
吸血鬼出现之后,谢茂的注意力就被吸血鬼带走了,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想得不周全。
从境外闯入的杀手是吸血鬼,不代表“月亮船”只有吸血鬼。
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策划两次谋杀,谋杀计划中动用的社会资源尤其迅速惊人。其执行力也足以让任何执政警醒。接连两次谋杀,惊动了省厅,也惊动了特事办,随后,“月亮船”在杭市的势力被迅速清算,也是情理之中。华夏不会允许任何势力在这片大地上如此嚣张跋扈。
主食组的嘴都封得挺严,煎包突然提及这件事,谢茂不认为他是闲聊:“没抄干净?”
煎包耸了耸肩,轻松地超了一辆车,驾驶状态依然平稳:“栖霞李家。老大你听说过的吧?”
“他们家还有人?”谢茂很意外。
栖霞李家曾在十九年前出过叛徒,伙同境外的圣谕战士抢夺《道德天书》,岳云对这家人极其地不爽,且很明显,岳云父子对李家下过杀手,谢茂以为这家已经彻底没了。
“隐世家族不可能真的隐世,衣食住行都得花钱。李家分内外两宗,内宗修行,外宗打理庶务生意,维持内宗生计。二十年前,李家内宗出了大变故,外宗没受多少牵连。”煎包想了想,说,“老大你前段时间出任务的李家,就是李家外宗的旁支。”
顶呱呱食品厂的董事长李大红,他儿子李吉、李幸两兄弟,都是栖霞李家的外宗旁支。
替自己抢夺《道德天书》不算什么,华夏哪个世家不对这件至宝垂涎欲滴?然而,帮境外势力抢夺《道德天书》就是背叛国家民族的严重污点了。栖霞李家犯了这么大的事,内宗落魄了,外宗居然还能好端端地延续势力,甚至到现在都能庇护与境外杀手组织有染的“嫌疑犯”,这很不正常。
栖霞李家在隐盟之内,必然有着极其坚定的盟友。
不管两家之间是感情捆绑还是利益交换,目前隐盟高层的问题很大。
“哪家?”谢茂想了想常燕飞给自己分析过的势力,随口揣测,“王家?崔家?张家?”
“叶家。”煎包说。
叶家是隐盟中排名仅次于常家的顶级豪门,在隐修弟子中,具有着极其崇高的声望。
叶家现任家主叶萍青,数年前才被刚入特事办的谢茂揍回了叶家,他与特事办已故主任丁仪关系非常好。叶家非常经心特事办的事务,叶萍青离开之后,他的女儿和弟子们依然留在特事办效命,他家甚至留了一条龙在特事办干活。
谢茂对隐盟各大家族的了解都来自于口耳相传。
唯一见到的事实是,前次羲和闯长陵地宫的事件中,叶家女弟子的表现并不可疑。
目前显然不是下场和隐盟家族撕逼的好机会,特事办就想让谢茂作为急先锋和隐盟对打,也得看看他愿不愿意乖乖作刀。
“好好努力。你们这一批成长起来了,齐妈对着隐盟就不会这么束手束脚了。”谢茂仿佛听不懂煎包的暗示,给煎包灌了一口不怎么走心的心灵鸡汤。
坐在谢茂身边玩消除游戏的衣飞石抬眼一瞥,又低头继续戳手机。
用这么浅薄的手段算计陛下?着实妄想了一点儿。
衣飞石承认,齐秋娴挑选叶家下手是很聪明的做法。常家与叶家历年相争,叶家就比常家低一截儿,打叶家就能拉拢常家。当初叶家选择丁仪作为盟友,齐秋娴作为副手只怕也有些不服,她和丁仪是闺蜜战友,和叶家可没什么交情。
现在恰好叶家有破绽犯在了谢茂身上,让谢茂出手简直是一石二鸟。
——既能达到主食组对隐盟的示威辖制目的,又能在特事办内消除丁仪遗留下的影响。
可惜,谢茂看上去脾气暴,其实很难算计。
衣飞石太明白谢茂的性了。除非谢茂自己愿意动,别人想要利用他做刀,简直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陛下始终是幕后的操刀人,只有他使人如刀兵,何曾习惯被人当刀使?
煎包默默把车开出去足有二十公里,才低声说:“老大,那不是我的意思。”向谢茂表忠心了。
谢茂在戳衣飞石手里的消除游戏,二人玩得挺腻歪,闻言随口答应了一句,漫不经心。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李家和叶家世代姻亲,叶娇娇的妈妈就来自李家,叶家现在的老太太,叶家主的奶奶,她也姓李,出身李家内宗。”煎包赶紧找补。
谢茂当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齐秋娴又不是傻子,用假话骗谢茂去对付叶家,这怕是想被谢茂倒戈一击。
谢茂已经明显不想谈这个问题了,煎包却还想表忠心。眼见谢茂毫无预兆地换了个坐姿,衣飞石知道,这就是不耐烦了。
这时候可没有朱雨银雷帮着赶人,衣飞石不得已出面喝止:“先生并不关心李家。你专心开车。”
煎包很委屈地说:“老大,咱们兄弟说话,不至于吧?”
雄性荷尔蒙爆表的地方,直男癌生长的几率也随之蹿升。主食组的战士们,喝醉了酒大多喜欢扯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屁话。
一起战斗过的交情,养在家里生孩子伺候爹妈的女人能比?哪个要是妻管严,绝对被嘲上天。
煎包自认为和谢茂是兄弟交情,石一飞这个认识不久的“男朋友”算什么?一件衣服!
“到前面服务区停车。”谢茂说。
“好叻。”
直男癌这属性很大程度上是能够蒙蔽心智的。
煎包毫不怀疑地认为,老大是要跟男朋友好好聊一聊了。
本来嘛,好端端的,大家兄弟说话,你突然插话,闹得我们老大多没面子?老大又不是妻管严。以前追虾饺的时候,老大不也把虾饺欺负得不要不要的,那还是我们自己兄弟呢。你个被老大灌顶传功的小胖墩,老实点给兄弟们做菜端板凳搞好后勤就行了,插什么嘴?
又开出近十公里,抵达服务区。
后边馒头、炒面的车都跟着滑入停车场,几人下车查看情况。难道是要上厕所?
就看见煎包开车下来,后排谢茂缓缓落下车窗,目光在围拢过来的几个壮小伙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最年轻小白的粢饭团身上,说:“你来开车。”
煎包错愕。什么情况?老大你不是要和班主任“单独谈谈”吗?换司机是什么操作?
粢饭团受宠若惊,忙上前兴奋地答应:“是。”
“带跑步鞋了吗?”谢茂问。
馒头不大明白情况,他是主食组领队,也是这个学徒小班的班长,上前回答:“带了。”
“没问你。”谢茂毫不客气地吩咐煎包,“你就不必上车了。换上能跑步的鞋,徒步前进。还有多远?”
“52公里。”煎包不敢在旁放空了,连忙回答。
“不等你吃饭了。赶得及睡觉吧?”谢茂问。
煎包委屈又不敢抗辩:“赶得及。”
作战组令行禁止,谢茂下达了命令,煎包不敢抗议,别的成员也不敢求情。馒头打开后车行李厢,把煎包的鞋子找出来,他迅速换上。炒面给他留了一瓶水,提醒他:“国道比较近。”
煎包差点都想抱着这位老哥哥哭一场:“高速路也不让步行啊。”他还得翻出去找国道。
从进入服务区到三辆车重新离开服务区,总共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煎包拎着一瓶水,踩着刚换的行军鞋,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被罚体能的真正原因——他还以为自己是替齐妈怂恿老大,被老大识破,拿他和齐妈置气呢!
在服务区里逛了一圈,买了两块巧克力,煎包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距离目的地52公里。……睡觉肯定赶得上。好久没跑这么远了,惨!
※
中午,谢茂等人抵达启平镇,下榻曾经住过的速9酒店。
——想要更好的酒店,这里也没有。
谢茂给朱警官打了电话,朱警官介绍说镇上有家羊汤店相当不错,约定晚上去吃。
下午衣飞石处理材料,谢茂给主食组检查了一下学习进度,朱警官又打电话来,说约了镇上的副镇长和几位领导,晚上要不就一起?谢茂当然表示太感谢了。拜码头这事儿,搁哪个时代都不能免。
晚上带着主食组七个壮汉去吃饭,谢茂一早就到了朱警官说的地方,那还真是个老地方。
就是他和衣飞石曾经来吃过的农家土店,门脸不大,进门一栋七层的自建房,许多杭市、宁市赶来这家店吃土鸡土鸭,吃羊的反而少。谢茂订了最豪华的一间房,馒头、炒面将车上从杭市搬来的红酒、白酒扛下来,——通过容家自有渠道买的酒,别处有钱也买不着这么好的“特供”。
谢茂把菜谱都订好了,就等着朱警官的消息,好去迎接客人们。
哪晓得下了班的朱警官穿着便服溜溜达达过来,和谢茂打了招呼,说:“您这样请客,也就我敢来了。”他目前还是个小警察,副所长都混不上,没人盯着他找麻烦。
“老胡去市里了,”朱警官也想活动活动,往上挪一挪,前不久的陈年旧案告破,他是能够混个功劳的,就是缺点人脉,所以才对谢茂这么热心,“要不他一定得来。”
谢茂是个极其会妥协的人,只要能办事的官吏,走走关系,他没觉得哪里不对。
“我这样请客哪里不对?”谢茂很随意地问朱警官。完全一副自己人的口吻。
朱警官笑了笑,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去某地借了个“食堂”,再和羊汤店留了地址,就和谢茂一起驱车离开。他借的某个“食堂”,就位于工业区的某个机械厂内,办公楼底层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中央放着一张二十人座的圆桌。
不到半小时,羊汤店就开来了一辆面包车,将餐具摆好,烹制得半熟的食材熟练地运进隔壁小厨房,自带燃气炉和案板,来了一位大厨,两个打荷,另一个漂亮水灵的服务员。
谢茂一看就明白了,敢情目前吏治抓得挺紧?
馒头和炒面把酒搬出来,朱警官看了就知道是好东西:“外边买不到啊。这一箱得二十万吧?”
谢茂哪儿知道多少钱,见朱警官拿的是红酒,就让馒头把这箱红酒搬回车上:“待会给朱叔叔送家去。晚上喝白的。”馒头扛起那箱红酒就走,朱警官连连阻止无效,到底乐得眉开眼笑。
桌上凉菜刚刚摆好,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最先来的是派出所的两位,还来了一位村支书,带着据说是镇上广播站的播音员,挺妩媚的少妇,几人就坐在一边喝茶抽烟聊天。谢茂不抽烟,也不打算抽烟,陪着喝了两杯茶。
因为彼此不大熟悉,话题非常安全,对方多半是问谢茂哪里发财啊,打算镇上做什么项目啊,接着无非就是吹牛批,我跟谁谁谁认识,这事儿简直太好办,你是小朱叔叔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包在兄弟身上……说这些话的,都是那位村支书。
朱警官的两位同事都很清楚谢茂曾搞出来的事,旁边曾经“越狱”的衣飞石也在,这两位能是普通人?不能够啊。老朱介绍咱们来走交情是情分,务必要谦虚,低调。
那位妩媚的播音员则不住“偷偷”看谢茂,眼波春情流转,几乎要滴出水来。
最后两位客人是一起来的。
这两位是重头戏,一位是分管经济发展的副镇长,另一位则是镇上的地税局长。副镇长不到三十岁,风度翩翩,地税局长则是五十好几,大腹便便。
二人一起下车,聊着天进门,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间“食堂”,进门还多看了一眼。
“正常的商务接待嘛。”副镇长在朱警官的引荐和谢茂、衣飞石握手,“弄得鬼鬼祟祟的。怎么还要投资商来埋单?记在我的账上。”
谢茂笑道:“初来乍到,还没地儿落脚,这才找好朋友借了个地方。家常便饭,您太客气了。”
——这地方的老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谢茂就敢说人家是他“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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