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帝君卫明阳,在正道诸派当中,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是同他那出了名的人皮披风,骨龙御驾相比,他本人的长相到底是怎样,见过的人当真不多。杨夕一语道破他的身份,众人便对抢救这个落难同胞多上了一份心。
“瘦师兄,有办法吗”杨夕问。
十八灵根的禁制师兄弟,绝口不肯提自己的师门和姓名。众人虽然心中疑惑,可既然人家救了咱们的命,总不好刨根问底。便只用胖子,瘦子来称呼二人。好在两人脾气还算温和,并不介意这般粗俗的称呼。
杨小驴子有礼貌,瘦字后面额外加了师兄二字。
瘦子凝眉想了想“心跳太慢,体温太低,卫明阳的状况当真和休眠的走兽差不多。想要立刻唤醒他,怕是需要点生气”
说罢两眼深深的看着杨夕。
杨夕一顿,摸摸头顶,已经没有叶子了呀。
“我以前倒是能,但是现在”
瘦子摇头,抬起胳膊越过杨夕,指了指她背后。杨夕回头一瞧,看见了终于反应过来要洗澡,正被几个水法修士“灌溉”的马烈。
因为他实在是香飘万里,但凡鼻子没有被蓬莱割掉的修士,都十分勤恳的主动帮他
杨夕很大度的点点头“唔我这个马师兄可硬实呢,需要多少生气,您尽管说话。”
瘦子也点头“很多。”
而后对着马烈的方向招了招手。
马烈本人是看不见的。但他周围灌溉的人都看见了。于是,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马师兄,就这样被群众推到了瘦子的面前。
一爪握住。
“哇”马烈一声惨叫,虚弱的趴在了地上。气若游丝的“哼哼”
杨夕
瘦子手上多了一团盈盈白气。
隐隐飘着点诡异的味道
杨夕“”
瘦子一挥手,让卫明阳吞进去了。
杨夕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缓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杨夕看见夜城帝君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张开眉眼,微露一丝重回人世的恍惚神情。
靠在瘦子师兄怀里,半晌终于看清了面前那个圆脸“杨夕”
杨夕当时的心情,真的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须知卫帝座为人残酷傲慢,不通人性,时隔三年还能记住这么个小屁丫头,真真杨夕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哎,百年苦工赖不掉了呢
杨夕心怀怨忿,一点也不同情险些被睚眦消化了的夜城帝君,在虚伪的关心下面就隐藏了一丝由衷的嫌弃“我说卫帝座,您在睚眦的肚子里做什么,修行么”
卫明阳“”
邓远之听不着杨夕说的是什么,也根本不用听着。只看杨夕的脸色,他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这丫头气人的本事他早有领教了。
忍不住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抬手捅了杨夕一肘子。
人帝魔君是那么好调侃的么
他之前也是魔修,深知即便是天下第一正魔,也改变不了魔修的本性都是残忍疯魔真丧病
杨夕莫名奇妙的看了邓远之一眼。心说你老打我干什么呢你又皮痒了
不怪杨夕心大,实在初次见面,杨夕就对夜城帝君留下了虽然能打,但智力低下的印象。后来再见,卫帝座更是在她面前险些被人活片了吃肉
非但尊重不起来,反而总觉得他就是个逗比。
而且杨夕是真的很疑惑。
实在是怎么也想不出,夜城帝君的实力,以她自己遇到的那几个蓬莱而言,应该是抓不住他的。
上次阴沟里翻船,是因为被手下人坑了。
这回人家好好坐在夜城里,可没听说蓬莱攻打了修者三百六十城呢
卫明阳眯了眯眼,盯着杨夕,但好在是没发火儿,而是冷笑道“我要是不在睚眦的肚子里,现在就在蓬莱的花园里了。”
杨夕看了看卫明阳的脸。
试探道“幽会”
卫明阳嗤笑“花肥。”
杨夕脱口而出“怎么会你那么能打,就算干不过,跑总该是能跑掉的”
卫明阳微妙的看了杨夕一眼,忽然自嘲一笑“面前的强敌,比不过身后的暗箭。那两个人,是叫犬霄和闻人无罪吧,卫明阳领教了。”
杨夕于是变得更震惊了“您是那时候就一直”
卫明阳英俊的眉眼冻得几乎起了一层冰碴子“没那么久,三年前被蓬莱合道送进来,还跟睚眦躲躲藏藏干过两架,撑了一年到底是输了。”
夜城帝君话里隐隐透出来的信息,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听这意思,这位竟是自己一人儿跟睚眦磕了一年这得有多强
只有那两个秘境土著,闻言似乎并不意外。反倒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众人,最后咬了一阵耳朵,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杨夕。
杨夕瞪大眼睛“可犬霄跟我说,您两年前就从南海跑出去了”
卫明阳看着他,阴恻恻的掀唇,嘲讽一笑“那种人说的话,你也能信”
杨夕被这话噎住。
的确,犬霄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可是怎么就信了
杨夕觉得很懊恼。
以为已经对狗子保持了很强的戒心,还是不经意间被阴了一把,她那并没有多强大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众人原地休整,疗伤的疗伤,解禁制的解禁制。更多人是在适应着自己失去零件之后的战力,和残破的身躯。
两个土著中,那个被杨夕占领过身体的驼背跛子,神色闪烁的走到杨夕身边“杨姑娘,此地不能久留,我们有个事得告诉你。”
杨夕一挑眉,看出来这俩人不敢当面说。于是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土坡。
三个人先后走了过去。
邓远之一直绷着根筋,防备这两人跟杨夕提沐新雨,见状悄悄起身,也跟了上去。
禁制师兄弟中,胖子比较心大。乐呵呵给众人诊伤,疗伤。
瘦子师兄是个谨慎的,眉眼闪了闪,也悄悄地跟在了邓远之身后。
土坡后。
杨夕一手拿着快圆形的火山石头,敷着身上的瘀伤,并没太在意的道“有什么话,说吧。”
驼背瘸子说“杨姑娘,您可知道睚眦是死了还能再生出一只的”
杨夕“我知道。”
瘸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两个土著都点了点头“您心里有数,我们就放心了。”
杨夕不当个事儿,大咧咧一摆手,心说上古神怪死而不灭这消息昆仑不已经昭告天下了么。各家杀怪的阵线,都已经变攻为守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功劳呢
心里忍不住有点得意,觉得自己也是个很有用的人。倒是你们知道才很奇怪呢,你们不是关起来好几年了么。这消息可是近一个来月才确定的
卧槽
杨夕忽然张大了眼,有点僵硬的转过头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心中渐渐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两个修士全不理解杨夕为什么初听很淡定,此时却忽的凛然起来了。茫然又惊心的道“这秘境被云家和蓬莱拿来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是有人杀死过睚眦的,就是因为杀死了还会复活,杀它的代价又很大渐渐的那些被关进来的能人才”
驼背修士的叙述声越来越低,实在是看着杨夕越发扭曲的表情有点害怕,吞了吞口水才道“杨姑娘,有什么问题么”
杨夕一副我怎么又被世界的恶意糊了一脸的糟心表情,扭曲的瞪着两人“你们的意思是,那玩意儿就在这秘境里再生出一个”
驼背泪包表情集体呆滞“是啊”
按照他们了解的情况,不在秘境里复活,难道还能跑蓬莱岛去复活么
我们当然是眼看着死一个生一个,才会确定不是有很多只睚眦,而是睚眦杀不死的么杨姑娘你是不是反射弧有点慢
杨夕此时的心情,那真是想立刻给天捅个窟窿,特么的说好的树呢
甚至气得抓着两个土著摇晃
“特么的说好的树呢不是说怪都是树上长出来的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才说,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延误军情”
泪包修士比较怂,被杨夕摇得头晕脑胀,弱弱举手“没有当过兵,延误军情不是很懂。但是但是我可以带你去看那棵树”
杨夕“”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杨夕郑重的松开了两人,还给泪包修士整了整衣衫,拍了拍灰尘。尊重而又谨慎的问“你是说,长怪的树就在这秘境里”
两人依然不理解杨夕为什么又一次变脸,对视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杨夕的心情,用一种本世界不存在的语言来精确描述就是。
哟嘎达
太好了以及od job并不足以形容她此时心情的微妙复杂。
可就在杨夕习惯性的把右拳垂在左掌心的同时,一路尾随的邓远之忽然跳出来了。老远子可给气坏了,他听不见三人说什么,但总是会观察表情的,他眼看着两个土著跟杨夕巴拉了一堆话。然后杨夕崩溃的摇晃两人,最后又珍而重之的以礼待之。
自动脑补成了告知沐新雨出事杨夕崩溃担心得知还有救,杨夕有求于人。
邓远之跳出来一脚踹倒了泪包修士“应承了爷把话闷在嘴里,这时候又来多嘴。真看着爷这辈子脾气好了不少是吧”
在场三个人全都不清楚,邓远之到底为什么忽然暴起伤人。
想来想去,只觉得难道是刚才险些被扒衣服的仇,现在才爆发
老远子这心眼儿也忒小了这是事实。
抖了抖袖子,刚要劝架,眼角却忽然瞥见一道亮光。杨夕偏头去看。只见瘦子师兄苗条的杵在一根枯木后头,只露出半张脸,一边肩膀。
瘦子师兄冲杨夕招了招手。
杨夕看了看正在暴打土著的邓远之,打不死吧
老远子也不是个体力派的。
这俩祸也确实有点欠揍。
又看了看瘦子师兄,虽然对这师兄弟二人的来历和本事都有点忌讳。不过
喔,一起战斗过的呢,也不至于现在把我坑杀喽。
心大如斗的杨小驴子,就这样把两个惨遭的,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土著修士,丢开手不管了。
晃晃悠悠的奔着瘦子师兄去了。
瘦子师兄站在树后没动,对走到面前的杨夕道“你的朋友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沐新雨的,长得挺漂亮她现在应该有危险,我刚刚被挖出来的时候听他们提到的。”
杨夕觉得心脏里破了一个大洞。
因为太了解邓远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尿性,以至于瞬间就明白了邓远之跟那两个土著之间的官司。
二话不说,跳起来就要回头去揍邓远之。
却又被瘦子师兄一把扯住。
杨夕一扬眉,很有点恶形恶状的“怎么”
虽然被告知了真相,但从死心里,杨夕对这个隐藏来历,并且此时很有挑拨关系嫌疑的神秘“十八灵根禁制师”,依旧戒备得紧。
瘦子师兄对此很淡然,扯着杨夕的衣袖,轻轻低下头来,附耳道“刚刚算是我师兄弟二人的投名状。现在才是要告诉你的事情,希望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并且给我们打掩护。”
杨夕直觉想要反驳,哪有你这样不说事儿先让人打掩护的,那你说完我要是不干,还被绑架成坏人了呢
却听瘦子师兄道“我们是经世门的人。”
杨夕直接懵逼了“啥”
瘦子师兄神色间有一丝浅淡的涩意“我们是违了门规下山参战的,算是叛门弟子吧。但我们不能昭告身份,连累门派被蓬莱记恨。自己又不是战斗型修士,一直没有找到办法正面参与”他停了一停,用几乎不算是疑问的语气道“跟你混怎么样”
杨夕半晌没说出话来。
半晌之后,对于以上一串内容只觉得槽多无口。
人生真特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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