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龙头抵在眼前,血红龙眼中残忍的恶意清晰可见。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龙口中漫溢出来,好像垂涎食物的津液
郭长泽当机立断,“跑”
可对面的人,又怎能放他
大家都是豁出了满身剐的苦战至此,谁不是把彼此恨得牙根痒痒。
“留住他”犬霄血红着眼睛大吼一声。
闻人无罪,已经冲上去了
雪亮宝刀砍在地面上,半尺宽的地裂,拦住了点擎苍众人的去路。
恶和尚、邪法师这些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凶徒们,一见有了再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的机会,就像闻见了血的饿狼。
强催灵力,服食丹药,咬破舌尖,照大腿上扎刀子,全不计后果的“蹭蹭蹭”从地上跳起来,甩着残肢断臂一身血,拼了
六道大忌他们没什么感觉,中了招不过是是技不如人,大不了就是一死脑袋掉了当球踢,谁的命也没比谁更金贵。
可行尸这种邪性玩意儿当真戳中了大多人的死穴说到底,自甘堕落的有几个不看重自由
没有人是为了邪恶而邪恶。大奸大恶,皆为自有一套不容于世的道理,说不听,劝不动,管不住。
没有理智,不守道德,无法无天。
一意孤行到不进死狱就没有活路,哪个忍得了死后还要为人作倡
拦腰的拦腰,抱腿的抱腿,犬霄双臂全废,就地一滚,一记剪刀脚活活绞死了郭长泽的双腿。
身娇体弱的死灵法师,顶着惨白惨白的一张脸,两手撑地挣命似的爬过来具体脑补,参考咒怨“点擎苍的畜生,小爷跟你们拼了论起玩尸体,小爷可是这行的祖宗”
然后他恶狠狠的,抓住了郭长泽的裤脚。
然后他昏过去了
纯法修的身体素质永远都是硬伤。
不求伤敌一分,甘愿自损八百但能留得住敌人一时半刻,后头还有魔龙呢
卫明阳双手掐诀,魔龙果然如期而至,咆哮着口吐烈火
杨夕疾呼“帝座不可,蛊母还在他手上”
魔龙一口火又给憋回去了,看样有点岔气儿。
卫明阳拧眉“那要怎办”
杨夕咬牙“硬抢”
灵丝一缠一荡,飞身而上
卫明阳手握魔龙,却顾忌着别人的性命不能杀个痛快,平生第一次有点麻爪。拖着一条白骨残腿从笼子里爬出来,正跨过栏杆
恶和尚一眼看见,欢喜宗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卫帝座打架的时候还是应该遮一遮。”
骑在栏杆上的卫帝座“”
与这帮货站在同一个阵营,这简直就是本座毕生的耻辱。
你特么倒是给本座找件衣服来,敢情你说话的时候倒是没觉着裤裆底下很风凉
就在这时,郭长泽也急红了眼,厉吼一声“是你们一再逼我”
竟然从肘后掏出剩下的全部蛊母,立地就要捏碎
“缠”杨夕大喝一声,飞身而至。天罗绞杀阵缠字诀发挥到极限,生生撕扯开郭长泽即将合拢的五指。
整袋蛊母在地上,闻人无罪看都不看一眼,长刀兜头劈下。
只顾杀敌
郭长泽腿上绞着犬霄,腰上挂着恶和尚,一手被杨夕缠住,一手推拒着直接一个拿头撞过来的莽汉。
根本避无可避,红着眼睛看向自己仅剩的五个小徒,凄厉大喊“跑跑啊”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顺倡逆死。
卫明阳一出,刚刚还稳占上风,如磋蚂蚁一样碾压众人的点擎苍长老,这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任谁都知道此时形势再无逆转的可能,那五个小徒中却没有立刻逃跑。一名年轻女修泪流满面,嘶喊了一声“长老”
迎着落下的钢刀,飞身而就。
合身扑到了郭长泽身上。
闻人无罪毫不手软。长刀落下,血花四溅。鲜活美貌的女修,从头到脚被劈成了对称的两半
雪白纱衣飘落下来,落在郭长泽的肩膀上。 郭长泽血红着眼睛,撕心裂肺“素贞”
淋漓血雨,洒了死狱凶徒们满身。
牺牲,总是让人动容。
死狱的凶徒也是人。
而且平心而论,这帮子我行我素、自私自利、反复无常的混蛋,他们的一生极少遭遇所谓的牺牲。不论是他人为自己,还是自己为人。
连犬霄腿上的劲力,都在晃神间,松了一刹那。
但是在场却有人比他,心更狠,手更辣
闻人无罪回手一刀,没有去追郭长泽,而是直接砍向另一个点擎苍的少年。那少年为了扰乱众人步调,助郭长泽脱困,竟是硬扛着钢刀铁爪,反身冲回,一剑斩向落地的“蛊母”。
“长老快跑”
一刀穿胸,凶悍不退,双手合抱住闻人无罪持刀的手臂。“长老,要给我们报仇”
闻人无罪毫不动容,反手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插进了少年的心脏。热血喷出来,染得他如玉面庞,仿若修罗。
战斗打到这种程度,当得起惨烈二字。
然而杨夕,面无表情的跨过他的尸体,踏着他的尸身进前一步,使出“绞字诀”直接扯断了郭长泽的双臂。
杨夕眼中,这些点擎苍的少年男女,在明知道会祸害苍生却依然跟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了。
从举起的屠刀指向同类之日,生死便都不再无辜。
就像我一样杨夕冷酷的想。
至此,郭长泽以牺牲两名弟子,失去全部蛊母的代价,拖着残废的一臂,带着另外三名弟子,侥幸逃生。
“我郭长泽发心魔大愿,今日之仇不共戴天,他日必将血债血偿”
脱困的一瞬,郭长泽喷出一口心头血,染化一道玄妙灵符,土遁而去。
卫明阳的魔蛟紧跟着扑过来撞在地面上,啃起一嘴泥灰。
魔蛟抬头,神情有点委委屈屈的。
身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干架的时候只能起到震慑作用,这真是群殴永远的痛。
闻人无罪半跪于地,一手按着地面,感受地下传来的震动。一瞬的功夫,提起长刀,飞身追了出去。
杨夕伸手去拿地上的蛊母袋子,跟一只角落里伸出来的手撞在了一块。
杨夕抬眸“撒手。”
犬霄半撑在地上,半残的手臂其实使不上什么力气,却是不肯放开。垂着眸子假笑“你又没中蛊,这玩意儿还是放在爷们手里,咱心里比较托底。”
杨夕冰凉一笑“你托底了,旁人怕是就不托底了。”
其他人纵然没有犬霄脑子活泛,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这一袋蛊母系着死狱现在所有活人的小命,这简直放在谁手上,谁就对这死狱有了绝对支配的力量。
隐隐的,都变换了站立的位置,围着那只盛了蛊母的袋子。
犬霄假惺惺的笑“这蛊母终归得有个人保管,爷们起码还图个自己保命,你拿着大家才真不托底。”
杨夕自认并不善口舌之争,眼色一狠,雪白灵丝对着犬霄的手腕卷过去
冰凉的丝线触到手背上,犬霄终于确定这丫头玩真的他刚才可是眼看着这些看似脆弱的丝线绞断郭长泽手臂的。
急忙撒手,狠声道“你这是要翻脸”
围观的众人抽刀伸手,都是虎狼模样,都要扑上来抢。
杨夕却灵丝一甩,回身把袋子抛飞了出去
“不要”众人全是惊呼,这摔破了一枚不是玩的。
却见那袋子划过一个圆润的弧线,“吧嗒”一下,落进夜城帝君怀里。
卫明阳撑着根铁棍当作拐杖,身上套了件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黑色残袍。衣袍宽大,露胳膊露腿的,很有几分潇洒。
英俊眉目,纹丝不动。
“谁强谁拿,你们是这个规矩吧。” 杨夕眉目深黑,拖着一地灵丝对那群凶徒道“卫帝座的口碑大概还是信得过的,何况帝座想要谁的小命,也根本用不着这些蛊母。”
犬霄这才惊觉,这个关在笼子里险些被胡山炮刮了的“大人物”,就是传说中的“尽诛有罪”的卫明阳。
虽然没有见过,但卫明阳的名号在天下恶人耳朵里,只怕比昆仑、仙灵的掌门人还要响亮。
犬霄一把拽过杨夕,背对着卫明阳的方向按在怀里,咬耳朵“你他娘放个什么不好,放个这货出来前头驱狼,后头召虎,你这是怕哥儿几个死得不透彻么”
目光抬起,正瞥见卫明阳神态自若把蛊母袋子拿在手上,在一片吸气声中,稳稳的挂在拐杖头上,忽悠,忽悠,晃得众人心肝都发颤。
卫明阳对上犬霄偷窥目光,傲慢一笑“呵呵。”
犬霄连忙低头,咬牙切齿对杨夕吼“再说尽诛有罪这种口碑,哪里信得过了你看那德行,分明是恨不得立刻捏爆蛊母,一口气把咱们全都干掉,没死绝的,还要挨个补刀”
杨夕“是你们。”
“什么”犬霄一惊。
一根指头抵着全校的胸口,拉开距离。
杨夕嘲笑似的看着犬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死狱的囚犯”
犬霄张了张嘴,这他娘还用说么
不是在外边儿犯了天大的罪过,谁会进来死狱这狗娘养的地方
“我只是不小心掉进来的,跟卫帝座一起。”
这个似是而非的说法,颇有骗人的嫌疑。
索性犬霄并没追问,只是死死瞪着杨夕,那模样是想张嘴把这个“卫明阳一伙儿的”咬死。
杨夕笑得小痞小痞,摸摸犬霄胸口“好好卖命,搞死了那几个点擎苍,姐姐帮你们要回来。”
犬霄低头,俯视这个足足矮了自己两个头的小妞儿。
龇出一口钢牙“姐姐”
杨夕认真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有十七了。”
犬霄虎着脸“嗯,我筑基的那年是七十。”
杨夕“”
“那妹妹帮你要回来”杨夕油滑软下态度,低笑道“毕竟,你也不想让那几个人活回去吧剑道六魁,点擎苍排第三,我是昆仑不怕,黑道里的哥哥被这么个大派惦记上,只怕不太好受。”
杨夕这话却是戳在要害上。
杀人放火混暗处的人,谁都知道撕破了脸就要打蛇打死,杀人杀绝。
不过话是这么说,心里头还是不大顺气。犬霄龇牙笑着,伸手在杨夕的脸蛋和屁股上狠捏了两下。半是报仇,半是占便宜。
“好妹妹,你行啊。人不大,跟闻人无罪一样的狠手,还比他有心眼。”
其实他还想捏胸,但低头一瞅这小人儿根本就没长全,没胸。
杨夕忍着屁股疼,假笑“师门长辈教的好。”
“闻人无罪那么一摸,真能摸出敌人的去向”在一条幽暗的石头通道里,杨夕问身边的犬霄。
“从死狱出去就那么几条路,大概有个方向就行了。”犬霄走在杨夕前头开路,时不时站下来辨一辨方向。
“那你又怎么确定,闻人走的是这条路”
犬霄得意一笑“咱修的是妖道,鼻子一闻就有了”
杨夕悄悄翻个白眼,点亮了一个狗的技能,真不知他得意个什么
夜城帝君拄着手杖跟在杨夕身后“跟这帮反复无常的人打交道,你倒挺熟练。”
袍子遮着,残着的那条腿怎么样了并不清楚。不过这一行人走不快,到多半是为了等他。没有这个大规模杀伤武器,他们几个人追上了也留不下那些点擎苍。
杨夕在他前头走着,只当听不出他话里的轻视,时不时还要回头拉扯他一把。
“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好姑娘,跟地痞无赖打交道,我十岁就会了。”
人家是个少爷,肯把魔龙放出去消灭这死狱里剩下的行尸就不错了,你跟他人世艰难,讲不通。
卫明阳的神色有点复杂,慢吞吞开口“难怪,你倒对这死狱恶徒心存同情。”
杨夕看也不看他“这帝座倒是说错了,我不同情他们。”
“呵,那你怎求我救他们”卫明阳显然不信。刚杨夕为了让他放出魔龙,差点又给他跪了一遍。
不过他现在对杨夕的观感有变,肯为他人担生死者,即便该死,也不该跪人。
这才痛快出手。
杨夕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生死不明的薛无间,于是道“都是命嘛。”
卫明阳眉峰一冷,想起某个姓白的刺头也说过这话,甩开杨夕的手“哼,不知所谓。”
杨夕笑笑,人家这么尊大佛,损自己两句,还不至于来气。
好脾气的又去抓帝君的尊爪
“卫帝座,您也不用研究我了。说到底咱们虽然一样是人,却不是一样的人。这辈子想有什么共同语言,是没戏了。”
卫明阳凝着眉头,并不否认,他的确在想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个什样人。
白允浪、薛无间,
这些看似肮脏的灵魂,为什么总让他闻到花的香气
前方开路的犬霄,忽然停住了脚步。
杨夕立刻跟上“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但”
“痛快点你能死”
犬霄全没理会杨夕的态度,而是一双眼睛定定看着甬道的前方,道“这是古存忧战死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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