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温明珠觉得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了,但萧舜还在这里,她也不好出去。“你可以出去了。”
萧舜转过身准备走,但是还未启步就又转了回来,说道:“明珠,你就不能听我一回吗?你不觉得一直都是我在不停地让步,而你却始终执拗着坚持在原地,一点都不肯退让吗?”
温明珠淡淡地说道:“你让我退让什么?是放弃身份,抛弃亲人朋友,不顾一切地跟着你走,还是装聋作哑,明知朋友有难,却选择视而不见?”
“原则性的事情,恕我无法退让。”
萧舜也沉默了,或许他也是觉得已经无话可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再次转身离开,在出屏风之前,他又停下脚步,说道:“凤时的事,你最好再想一想。你知道飘渺阁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那里面所有的人,每天都想着如何出人头地,有朝一日一鸣惊人,成为一个指点江山、名留青史的政客。他们有着聪明的头脑,卓越的才华,渊博的学识,但是他们却没有是非观,人伦观念淡薄,为了成名,无所不用其极。从小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你觉得,凤时还是你所认为的那个样子么?”
“而且,他的父亲,定王,当年也是以淡薄名利著称于世的。甚至,直到现在,不明真相的世人,还天真地认为曾经的定王、现在的慧真大师,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萧舜回眸看了温明珠一眼,说了句。“你好好想想吧。”然后再次重新启步,出去了。
易玄之带着几个人守在门外,看到萧舜出来,便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引着他往凤随的卧室走去。
陆浸秋在床前坐着,听到声响,起身迎了出来。看到易玄之身后的萧舜,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萧舜也是温明珠圈定的驸马人选之一呢,会不会与他竞争?以萧舜的条件,自己各方面都不如他呢!
“世子呢?”易玄之问。
陆浸秋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说道:“世子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我劝了很久,他都不肯出来。”
易玄之回眸看看萧舜,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齐王殿下,你看,这个……”
萧舜想了想,说道:“我去试试吧。”
“有劳殿下了。”易玄之说着,退到了一旁。
萧舜来到床前,对着躲在床上,将自己裹成蚕蛹状的凤随说道:“世子,我是萧舜。上回匆匆见了一面,没说几句话。原本今天的晚宴,终于能聊个尽兴,不想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到这里,萧舜深深地叹了口气。
“蕴儿,是谢相爷最小的女儿,从小就被家里所有的人一起宠着,被宠坏了。加上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事情,就分不清轻重。她这么对世子,确实太不应该了,我带了她过来,给世子道歉。希望世子大人大量,能够原谅她。”
床上的蚕蛹闻言,微微拱动了一下,却依然一声不吭。
萧舜等了一会,不见有回音,便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倘若世子不肯原谅的话,那就只能让蕴儿她承担起这个后果。她既然欺侮了世子,那就要对世子负责。不论最后世子选择迎娶哪一位贵女,我国都另外再将蕴儿许给世子作为妾室,让她随世子回国……”
“蚕蛹”一听,丫的,再不原谅的话,那女流氓还得赖上他了啊!于是,当即就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了,急声分辩道:“不、不用了!我没有不原谅!我只是困了,想在床上躲一会而已,是陆大人他们误会了啦!”那个女流氓那么可怕,在北江,肯定是也是人人谈之色变,没有人敢娶的货色。想借此机会推给他,门也没有!
萧舜问道:“这么说,世子是愿意原谅蕴儿了?”
凤随忙不迭地说道:“原谅了,原谅了!谢小姐看起来与我表妹也差不多年纪,我这当兄长的,便不与妹妹计较了。”
“那真是太好了。”萧舜便让人去把谢蕴儿唤进来,给凤随道歉。
凤随是硬着头皮听完谢蕴儿的道歉,然后又忙不迭地给易玄之使眼色,让他赶紧送客。不过,萧舜也没有打算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易玄之送了萧舜一行人出永庆宫,回来后,便去找温明珠问道:“公主,如何,他怎么说?”
“他承认了。”温明珠说道。“是他抓了凤时表哥。”
“他为什么抓凤时啊?”易玄之表示不解。“他要对付定王?这也没道理啊!他和定王能有什么恩怨?而且,定王在相国寺关着呢,他抓了凤时,有什么用?就算是谢绝,也不一定能把消息传进去吧?再说了,当初在要不要放定王出来这个问题上,凤时投了反对票,还劝服了太后,谢绝多半是恨死他了。就算能传消息,多半也是不会传的……”
温明珠想了想,说道:“萧舜说,凤时,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个凤时。他与他的父亲定王,也未必不是一条心。你怎么看?”
易玄之愣了愣,他倒也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口说道:“我原本与凤时不熟,但是这一路来,我与他同车,朝夕相对。他虽然很少说话,但他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而且,他对公主的事,也十分上心。那天,得知公主被绑架了,他就连夜追出了京。后来那回,收到萧舜的传讯,他也是连夜赶去了彬州。他是真心的想救公主回来。”
易玄之说着,顿了顿,再次考虑了一番,说道:“如果是他与萧舜,我选择相信他。当然,这只是我的判断。毕竟,对于萧舜,我完全不了解。而且,他的心思藏得太深,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温明珠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先出宫。”
易玄之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温明珠在这宫里,总是不太安全。萧舜虽说是放了她了,但他那个人实在太难以捉摸了,万一,他突然又要抓她了。那她留在宫里,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插翅而逃了。
陆浸秋见萧舜离开了,凤随也出壳了,终于没什么事情了,就重新惦念起自己的要事。便回到屋里,从箱底摸出了之前写的那封装了情诗的信,揣在怀里,便要去交给温明珠,表明心迹。
出了门,遇到从外面进来的易玄之,问道:“公主呢?”
“公主刚刚出宫了。”
“出宫了?”陆浸秋怔愣着。
“你找她有事?”说时,易玄之看到了陆浸秋怀中所揣的信封,便问道。“陆兄是有东西要给公主吗,我可以帮你转交。”
“没,没有!”陆浸秋慌忙将新往衣襟里一塞,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