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翠珠不仅没认识到她自己犯下的错误,反而指控书玉设计陷害她,书玉就知道翠珠完了!郑氏绝对不会心软而把她留下的!自然书玉也不需要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了。
要知道,书玉已经把张绍英昨晚偷偷摸回房间的事给婆婆郑氏报备过了,就是没说这回事,翠珠一个当奴婢的,半夜溜进男主人的房间想爬床,结果没看见人,白跑一趟,等到事情暴露了就说是当主子的设计陷害她,这让哪一个当主子的能容忍下去?更何况郑氏还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翠竹除了鲜廉寡耻、心思不正以外,又多了污蔑主子、以下犯上的罪名,自己把自己推上了绝路,谁还能救她!
郑氏烦躁地一挥手,厉声命令:“陈妈,把她拖下去,先掌嘴,教训教训她,等她老实了,不再胡说八道了,就把人牙子叫进来,把她卖得远远的,一辈子也别出现在我们张家人的面前!”
陈妈立即答应下来,又叫了两个粗壮的媳妇进来,拽着翠珠的胳膊就要把她拖出去,翠珠此时才开始害怕了,她没想到她指控大少奶奶陷害自己不仅没让大夫人怪罪大少奶奶,,反而把自己陷入了绝境,于是激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求饶:“大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大夫人!”
见郑氏冷着脸不为所动,又冲书玉叫喊:“大少奶奶,是奴婢胡说八道,冒犯了您,求您原谅奴婢吧,奴婢愿意为您做牛做马一辈子,大少奶奶!”
看着翠珠头发凌乱、痛哭流涕的可怜模样,书玉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心软,就摇摇头,拒绝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前我问你是否愿意拿着你的卖身契和我送你的嫁妆去嫁人,你跪下给我磕头,说要为主尽忠,求我让你留下来,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只要大少爷喜欢,我也会好好安排你的,可你却不安于室,不守本分,妄想凭着狐媚手段飞上枝头。我怎么还敢把你留下呢?”最后又加了一句:“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收拾东西。早点离开吧。那样还能少吃点苦头,否则,被卖免不了,还得多吃苦头!”
翠珠呆住了。不再激烈地挣扎,那两个媳妇趁机把她拖下去了,陈妈跟在后面,要去执行郑氏刚才的命令,书玉不想引起翠珠更多的仇恨,就对婆婆郑氏说:“婆婆,她若是能认识到错误,不再胡说八道,看在她在张家也服侍多年的份上。就免了她的掌嘴吧。”
陈妈落后几步,听见书玉求情就向郑氏望过去,郑氏想想就点了点头,陈妈就下去处理了。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郑氏才缓和了神色,一只手拄着头,一只手对书玉挥了挥,语气不快地说:“我累了,要静一静,你身子不适,也下去休息吧!”
书玉知道翠珠的事虽说结果郑氏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却还是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刺,怀疑是自己使手段逼走翠珠的,有心想辩解几句,看着郑氏已经闭上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哎,算了,先回去吧,以后再找机会解释。
“那婆婆好好休息,儿媳下去了。”书玉静静地给郑氏行了礼,就放轻脚步,慢慢走出了客厅,回了他们的院子。
不一会儿,陈妈派人押着翠珠去了他们的院子,给书玉请示后,就带着翠珠去了她和青柳住的房间,监视着翠珠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又押着她离开了。书玉一直呆在卧室,根本没见翠珠的面,倒是青柳出去了一趟,看着陈妈她们离开了才又回来。
青柳一时之间有些唏嘘:“大少奶奶,我看那翠珠,呆呆地,跟丢了魂儿似的,你说她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就这样被卖到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会再遇见什么样的主子?离开张家之后也不知道她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书玉斜靠在床上,腰后放了一个汤婆子,想通过取暖缓解腰部的酸痛,听了青柳的话,叹了口气,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她,还动不动和她拌嘴吵架,怎么现在却同情她了?早上你不是还骂她是狐狸精,咬牙切齿地说要把她赶走的吗?怎么看见她真的被撵走了心里反而不忍心了呢?”
青柳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那怎么一样呢?以前她在我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我自然看不惯她,再加上她做出那样不要脸皮的事,我恨不得她立即消失才好。可如今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就是有再多怨气也都怨不起来了。”
书玉看了看青柳,见她只是同情翠珠,并没有觉得翠珠冤枉,想为翠珠鸣不平的意思,也就放了心,要不然这青柳也是不堪大用,那自己就要考虑换个贴身的丫环了。
张府侧门,翠珠抱着个包裹跟在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牙子的身后出来了,她不是家生的奴婢,也没有父母亲人在张府当差,平时又仗着自己略有姿色看不起别的丫环,只知道奉承陈妈和在大夫人面前得脸的人,现在要被赶出张府,也就没有一个人来为她送行,孤零零地,倒是凄凉的很。她停下脚步,最后回头看了张府一眼,就在人牙子的拉扯下离开了。
走出张府所在的街道,刚转两个弯,后面就追上来一个年青的男仆,喊着:“等一等,等一等!”
人牙子和翠珠都站住了,回过身看着那个男仆跑过来,不知道这个男仆唤他们何事,翠珠先还以为是张家的哪个下人想来送自己一程,可细看了看,虽然有些面熟,却不知道他是谁。
那男仆站定后,略喘口气,就问人牙子:“这个丫环是不是要卖的啊?多少钱卖?”
人牙子一愣,怎么,这个男仆追上来是想买身边跟着的这个丫头的吗?不过他已经答应要把这个丫头卖到远远的地方,这会儿怎么能食言呢?于是他摇摇头:“对不起,小哥儿,这个丫头不能卖给你,人家卖主吩咐了,要把她卖到很远的地方去呢。”
男仆咧了咧嘴,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荷包说:“卖到哪里不是卖,你又何必如此古板呢?回头你给卖主说已经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难道那卖主还能再找去打听打听你说的是真是假不成?你说个价钱,我看着合适,立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怎么样?”
人牙子想想这男仆的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再加上他腰间鼓囊囊的荷包,明显是个有钱的,这生意自然能做,自己还省了往外地跑的辛苦和来往的路费呢!于是露出职业化的谄媚笑容:“小哥儿既然这样说,那我答应就是,只是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您把这丫头买下来之后打算带到哪儿啊?”
男仆把眼一瞪,很不满地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吧?咱们银货两讫之后,再无瓜葛,你难道还想再找我不成?”
人牙子忙赔罪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卖主吩咐过,不能让这丫头再出现在人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才想问一句,若是你想把她带到外地,那自然没什么问题;若是就在这陈留县,到时让卖主看见了,我这儿也不好交代啊!”
男仆这才缓和了神色,对人牙子承诺道:“你放心,我买这个丫头也是替我的主子买的,主子对她自有别的安排,不会让她在外面溜达,招人眼的。”心里却说:“二少爷把这个叫翠珠的丫头买下来,藏起来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这个人牙子,就是白操心嘛!”
人牙子这才放下心事,一张嘴就要十五两银子,把那个男仆气得够呛,这人可真黑呀,一个女婢最多十两银子罢了,他竟然多要一半!好在他也是个会算计的,二少爷给了他十五两银子,说剩下的都是他的跑腿钱,这要是多往下杀杀价,多余的银子不就是自己的吗?最后两人好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十二两银子成交,人牙子收了银两,把卖身契给了那个男仆,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问过翠珠一句话,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货物,而不是一个人。翠珠抱着包裹默默垂泪,她能说什么呢?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她本来就只是个奴婢而已,根本没有人身自由,所以她才想靠着自己的姿色搏一条出路,不再当一个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婢,可惜她最终也没成功,反而沦落到比当奴婢还要悲惨的份上,这时再去计较被卖给谁,被卖到哪儿又有什么意义,默默接受才是真的,一旦质疑或反抗,说不定她会更惨!
男仆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跟我走吧。”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把眼泪擦干净了,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说完转身就走,翠珠连忙拿出手帕擦干眼泪,抱着包裹跟在那人身后,心里忐忑不已:“这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呢?他的主子又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