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这样的话,刘琰当然很感动,不过感动之余,她也觉得这话有点怪。
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曹皇后则是不着痕迹的白了丈夫一眼。
说的什么傻话,哪有将女儿一辈留着不出嫁的?
嫁当然还是要嫁的,只是女婿一定得挑个好的。
皇上坚决不承认自己动过招陆轶当驸马的念头。
这事儿吧……皇上觉得自家女儿千好万好,可自己动过念头是一回事,臭小子居然擅自行动那就不对。
狼子野心!胆大妄为!
天底下好男儿多着呢,有比陆轶更好的,只要耐心的再等等,等这次春闱之后,必定有不少年轻才俊可供自己挑选了。
但是曹皇后想的比丈夫更深一层。男人的考量到底和女人不一样,陆轶也许不是最好的那个,但女儿自己喜欢他的话,那做父母的就不好横加阻拦了。
以前宣王家的刘翠和人私奔的时候,曹皇后还曾经主过。生怕女儿被个不长进的混蛋给骗了。唉,可是女儿终归是要出嫁的,眼下陆轶的所作所为,虽然是出格了一点,不过他的人品能为出身方面,还都过得去,女儿真看上他的话,也不算辱没了。
刘琰本来想和曹皇后说,等过些日子天暖和了,她打算请父皇母后一起去她的朝云园玩儿一天。这园子现在可是她的了,她一直就想做东请次客。
若真要请,当然要先请父皇和母后啦。
虽然这二位都忙得很,但是小半天功夫总还是能抽得出来的,逛会儿园子用个饭。父皇政务繁忙也算松快松快,母后很少出宫,也就当是散散心去了。
可是出了栗子这件事儿,无论是皇上还是曹皇后,都不可能去关注游园了,全部心思都在女婿二字上了。
刘琰自己吧,也挺懊恼的。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麻烦,连父皇母后都这样……
不过,尽管懊恼,刘琰也悔昨天晚上跑到景丰门去的事。
即使再来一回,她大概还会过去。
因为她若不去,就不知道陆轶一直在那儿等着,不知道他会在那儿等多久。
不过,刘琰有些奇怪,她以为父皇和母后会斥责她昨晚的行为孟浪,有失公主的身份,更失了皇家的体统,可是父皇和母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她。
不但没有斥责,也没有勒令她谨言慎行,不得再与陆轶来往。
所以……父皇和母后这态度真是……
刘琰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虽然看起来他们都不是太高兴,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反对?
这好象和一般人家父母们的反应不一样。
当然了,皇上与曹皇后也不是一般的父母。
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嗯,刘琰十分确定。
其实皇上是被曹皇后劝住了。
昨晚上皇上就知道栗子的事了,当时皇上脸上那神情啊,真是精彩纷呈,反正曹皇后是很久很久没见到皇上这么七情上脸了。
曹皇后还是给陆轶说了几句好话的。
比如,陆轶的人品绝对没问题,或许规矩礼教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忠孝节义他比谁都记得清楚,从来都行得正,坐得直。
说起忠,他可救过琰儿呢。
说起孝,虽然旁人都说他不孝,可他与父亲闹翻正是因为对母亲至孝啊。
这样一个人,纵有些不在规矩内的举止,但是他绝不下流,对琰儿应该是真心诚意的。
“少年人脾气都倔,尤其琰儿,以前好一段时间就喜欢和大人对着干。要是皇上对她说不许,她说不定反而逆反起来,冲动之下若是做了什么傻事,到那时后悔也晚了。”
皇上虚心请教妻子:“那以你之见呢?”
“就……不用管。”顺其自然吧。
“怎么就能不管?”
曹皇后耐心同他讲道理:“琰儿怕是对这事还一知半解,不怎么开窍呢。她和陆轶来往,可能慢慢就懂得情字的意思,也可能她觉得这事儿没有意思,新鲜感一过,也许她自己就厌了,到时候不用旁人说,她自会离陆轶远远的。”
曹皇后说得入情入理,皇上也确实听进去了。
再说,皇上对陆轶吧,一直以来也都是很欣赏的。
要不是曹皇后的劝说,今天陆轶在御书房跟皇上说了那样的话,只怕不单单是被皇上轰出门,八成还要挨揍呢。
这是皇上夫妻两个在寝殿里说的话,也就值夜的云罗一个人听见了,云罗也只告诉了英罗一个,这消息是肯定不会外传的。
云罗还小声问:“英罗姐姐,这陆轶是不是真能当驸马啊?”
英罗动作麻利的将一撂贴子扎好放在架子上,顺手在上头再塞上一张写着日期的纸笺:“这个可不好说啊。”
“怎么?”
云罗觉得陆大人和公主应该挺相衬的啊,更何况还曾经有一桩救命之恩呢。
那戏上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英罗只是笑笑。
公主的亲事没有那么简单。
英罗就听说了一个消息。
李家,就是曾经出过户部尚书、还曾经做过丞相的那位李宗滔,他家可还有适龄的子孙呢。
之前李家架子摆得高,可是现在也透出想与皇家更亲近的意思。
李家这一辈出众的有兄弟三个,李崆一个,李峥一个,还有一个年纪小些,比公主小两岁,叫李岫,听说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佳郎,这三人都未婚配,倘若那消息是真的,那么公主显然是可以从李家这三兄弟里随便挑了。
英罗虽然只是个宫女,不太懂前朝政事,可是也知道李家名气大,来头大,听说他们家传承了几百年,书香门第,既清且贵,尤其是在读书人之中名望非同一般。要是公主选了李家儿郎,对皇上,对眼下的朝局……可能意义都不一般吧?
皇上和娘娘当然是疼爱公主的,可是身在高位,也有他们的无可奈何。
反正公主到底要嫁谁,她们这些人说了不算,也猜不着结果。
李尚宫从拳头大的小瓷罐里倒出头油来,轻轻用梳子蘸了,替公主将头发打散了一一梳顺。
“奴婢还记得前几年公主的头发有些黄稀,这几年养得精心,现在是又黑又亮又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