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觉得一时冷,一时热,身子重的不听使唤。稍微清醒一些,就会感觉到疼,哪儿疼她都分辨不清了,迷糊的时候,她耳边轰隆隆直响,象打雷一样。
有人给她喂水,她还知道吞咽,努力睁眼想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喝了水之后刘琰可能昏睡了一会儿,也可能是把身边混乱的一切当成了噩梦。她听到有人哭号,听到喊杀声,一时又觉得自己正从高处坠落下来,却一直落不到底。
后来她还听着有人在耳边诵经,声音很低,但是奇异的却听的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连续不断,象是一滴又一滴的水匀速、连续的落下。
许是因为佛经对她来说一向最能安神,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了。
桂圆领着人里外忙碌,把公主收拾照料得妥妥当当。太医来过又走了,说公主的伤没大碍,就是左脚得有好一段日子行走不便,可没伤着骨头真是万幸了。
太医没多停留,今天受伤的人不少,桂圆满心里希望太医能留下——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可是知道有个太医在,至少心里会踏实得多。
冯太医临走时还说:“这次倒是多亏了陆公子,公主这脚幸好有他及时正骨,止血也做得好,不然的话现在再治可有些麻烦呢。”
桂圆应着:“是,多亏了陆公子。”
不光是治伤,听说发现有刺客的时候,他比侍卫还赶先赶到公主身边,若非如此,公主说不定性命难保。公主受伤,也是他一路把人从山上背下来的。
是个有能为,有真本事的人,平常总听人说他没本事,又没志气,放着正路不走只会游手好闲,现在看来都不是实话。要真没本事心性又不行,四皇子肯定不乐意同这样的人来往。
刘琰睁眼的时候又有些懵。
桂圆连忙近前来问:“公主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坦?”
“我哪儿都不舒坦。”刘琰伸手摸头,先摸着缠在头上的纱布,再动了动脚,左脚包的象个大白馒头似的——更不要说她整个人身上都是刺鼻的药味。
这么稍微一动全身都疼。
“公主快别乱动,才刚刚上过药。”桂圆吩咐银杏:“把刚才太医吩咐煎的药端进来。”
刘琰转头看看四周,陈设十分陌生。
“这是哪儿?”
“这儿是郁香洲。”桂圆把药碗接过来要喂刘琰喝:“公主伤了脚,风铃阁上上下下就太不方便了,皇后娘娘说住这儿方便些。”
还有个缘故是才闹了刺客,风铃阁太过偏远,皇上和皇后娘娘绝不放心公主再去那里住。郁香洲就不一样了,这儿位置在行宫正中间,离皇上皇后的居住处,守卫森严,再有刺客也绝对伤不着公主分毫。
听说四皇子的住处也被迁了,从一揽山风迁到了离此地不远的另一处殿阁。
“小哥没事吧?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四皇子殿下没事。”桂圆怕她不老实躺着,连忙说:“四皇子身边的侍卫特别机警,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四皇子一点儿伤都没有。”
说起来桂圆很有些不平。
照她看,这些刺客多半是冲着四皇子去的,自家公主是受了池鱼之殃。本来嘛,自家公主是个姑娘家,跟权势储位什么的半点干系都没有,刺客们又不傻,杀她做什么?说句难听的,杀了她也没什么用啊。
要是公主不和四殿下那么要好,没准儿就没次的飞来横祸了。
“刺客哪里来的?父皇和母后没事吧?”
“刺客的事外头在正查着呢,好象没拿着活口。公和放心,皇上和娘娘好着呢,一根头发都没伤着。”桂圆还补了一句:“其他人也都没什么事。”
“那我……”刘琰费力的想动动脚:“我的脚?”
桂圆赶紧把冯太医的话照搬出来:“公主放心吧,太医说了,骨头没事,虽然脱臼,但在山上的时候就接好了,好好休养以后不会落下什么毛病来的。”
“那我胳膊是?”
“也是皮外伤。”
头……还有脸……
刘琰赶紧催她:“给我拿面镜子来。”
桂圆不敢怠慢,赶紧让人把铜镜取来。
刘琰凑近了细看,可额头眉心都包起来了,脖颈上也缠着一圈白布,伤的怎么样着实看不见啊。
桂圆在一旁劝:“公主别担心,就是划破了一点儿皮,这才上过药,公主可不能拆开,不然这药不白上了吗?伤都挺浅的,刚才冯太医说了,只要仔细养着不会留疤的。”
虽然桂圆这么说,刘琰还是不大放心。
“冯太医说要注意忌口,现在天气热了也要勤换药,等伤处收口就不用总包那么厚,还有就是别沾水,别……”
“不沾水?”刘琰就听到了这三个字:“那伤好之前我都不能洗脸了?”
桂圆也愣了。
“这个嘛……”
这伤养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好,要让桂圆说,养一个月最好。
但是,真一个月不洗脸的话……
“奴婢回头再问问冯太医,不能洗,咱们也可以擦擦呀,奴婢服侍公主,一定能把伤处避开,只把其他地方擦干净就行了。幸好公主平时也不爱用脂粉什么的,要不然且麻烦着呢。”
刘琰还是闷闷不乐,加上伤在脚上,想下榻也不方便。
银杏今天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惊魂未定,从外头进来发了一会儿呆,拉着桂圆说:“桂圆姐,刺客不会再来了吧?”
桂圆安慰她:“不会的,听说今天来的刺客当场格杀了几个,并没有几个逃脱的。现在行宫内外戒备森严,哪还会有刺客再来送死呢。”
“说得是,幸好公主也是福大命大啊,要是……”
“桂圆,大枣儿怎么样了?”
桂圆脸色顿时一变。
坏了,这话怎么说呢?
要是实话实说,公主一准儿难过。可要是骗……大枣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谎话迟早是要拆穿的。
银杏比她先出声:“公主,听说赵公子也受了伤了。”
“赵公子?赵轶?他受伤了?”刘琰果然忘了问马的事:“他伤的可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