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公主喜嫁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困惑
  陆轶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她:“没觉得不自在。想去的地方,我已经都去过了。那些风景和经历,牢牢的刻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公主这样问,是宫中的生活让你觉得不自在吗?”

  换做别人问,刘琰肯定会笑眯眯的说,她在宫里怎么会不自在呢?

  是啊,让旁人来看,四公主那么受宠,那么得势,皇上和皇后对她千依百顺的,这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女。

  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她,她有什么不自在,不高兴的呢?

  刘琰也觉得自己应该自在,应该高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她却觉得可高兴的事情越来越少。

  也许是她太不惜福了。

  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呼奴唤婢,人人趋奉……但有时候刘琰一觉醒来,仍然象刚入宫的时候一样,觉得这一切那么不真实。

  宫中的一切看起来花团锦簇,可刘琰这几年的经历并不全都是那么美好。从进宫,她经历过的欺瞒,行刺,下毒,利用和背叛不止一桩,看见有新的生命出生,也目睹过有人在眼前死亡。

  宫中集中了天底下顶尖的富贵和权势,也浓缩了世间的生死离乱,人心的善恶变迁。

  有时候刘琰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她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象在说话的人不是自己,自己是被套在了一个名叫四公主的壳子里,这个壳子一言一行合乎规范,一举一动恰到好处。

  刘琰甚至有点儿怕。

  她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时间愈久,越觉得自己陌生,都不太记得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即使在夜里阒寂无人的时刻,她都回想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又糊里糊涂,偏偏陆轶就听明白了。

  陆轶在京里名气是挺大的。

  别误会 ,早先他出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是以忤逆和浪荡出名的,不敬父兄,不求上进,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提起这位陆家逆子,京里不少人都能说出关于他不光彩的二三事。

  陆轶现在也有名气,一是他善谋断、重义气,有了份正经职差,大家说起他来,总离不了“浪子回头”这四个字。二是他至今与陆将军府仍然不往来,不亲近,仿佛真的彻底与自己的出身斩断了关系。

  还有人说,没准儿他会把自己的陆姓改掉呢。

  这些话虽然是闲话,但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陆轶确实曾经想过改姓,陆这个姓氏有什么金贵?他不稀罕。

  那是数年前他的想法。

  陆轶在外游历的时候,也不是没用过化名,倒是用真名实姓的时候很少。一是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来,他也很想摆脱自己陆家子的身份。

  当然了,那时候陆轶还年少,行事冲动,容易被人挑拨欺骗,还很天真。天真的觉得,自己换个名字,离开陆家,就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现在他当然不那么傻了。

  名姓可以改,陆家他也可以不回去,但是他能把自己的骨血也抽出来换掉吗?他活着,他立于这个世间,就是他身为陆家子活生生的证明,他永远抹不去这个印记,无论好坏,他都要受出身的影响。

  他看着刘琰,象是看着几年前满心茫然的自己。

  也许人总得经历这么一遭,满心迷惘,不知道前路会通向什么方向,不过有的人很理智,很清静,很快就能从迷茫中挣脱出来。有的人却一生都浑浑噩噩的,过着糊涂的日子。

  圣人还曾经说过四十而不惑呢。

  所以刘琰现在困惑,那一点儿也不奇怪。

  “公主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吗?”

  刘琰低下头,手帕在手指上缠紧,又松开,来来回回的,已经让她揉搓皱了。

  “嗯。”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说的顺畅多了:“有。三哥办完丧事之后离京游历,他走了之后,我好些天都食不甘味,身边的人说我是牵挂三哥。其实……牵挂当然牵挂,可是我也羡慕他。以前他们都说三哥是个糊涂人,整天除了吃酒就是打架,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三哥他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他不糊涂了。其实就算是以前,他心里也未必不清明,只是……”

  刘琰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原来象一团乱麻,现在终于从中间揪出一股绳头来,一点一点的,理出头绪。

  “只是他以前没想过自己该怎么过,怎么往前走。父皇成了皇上,我们成了皇子、皇女,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不会缺,我们已经站到了别人一辈子也攀爬不到的位置。别人为衣食,为前程,为富贵汲汲以求,我们呢?我们的日子又是如何?”

  三皇子小时候也是下苦功练过武的,上过战场杀过敌,但是后来他们的身份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三皇子一直憋着的那股心气儿好象就散了,乱了,他心里明白自己肯定不是做太子的料子,父皇嫌他有勇无谋,急躁轻浮,不会将皇位传他。

  那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似乎除了吃喝玩乐努力开枝散叶,他也没路可走了。

  相比三哥,刘琰觉得自己的烦恼还真不算什么。她是公主,不是皇子,她更没什么雄心壮志。

  她只是觉得……只是……

  她觉得这种整天吃吃喝喝等嫁人的日子格外无趣。可以预见,父皇母后会给挑一个出众的儿郎为驸马,然后将来的日子,依旧是吃吃喝喝生孩子……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好,就象刘琰自己说的,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羡慕她,想过她这样太平无忧的日子,然后刘琰自己却还不知足。

  也许就象住在金丝鸟笼里的小鸟,总看着外面好,天宽地广,自由自在,有无限的可能,但是让它飞出去,它又去哪儿呢?

  刘琰既困惑,又烦恼。

  她有些害怕这座宫城,害怕去想几位兄长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是对于嫁人,她又充满了不确定。

  嫁人之后,她会过得比现在快活,还是更加惶恐压抑